第17章少女的眼泪

怀揣着一笔说大不大的巨款，吴暗踏上了回去的公交车。
这一刻，他突然泛起一阵奇妙的共鸣感，那是穿越过去的周明瑞第一次拿到12镑的预支款，乘坐无轨道公共马车回家的那一幕；那是自己操纵着娜娅，同样带着12镑，乘坐出租马车前往房屋租赁公司租房的那一幕；那是现在的自己，拿着最后的工资，走在寻找魔药材料路上的一幕幕。
那是生灵为了生活而奔波，产生的喜怒哀乐。
看似各有不同，实则众生忙碌，多是并无其他的选择。
自己以为是在操纵别人，但焉不知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在别人的操纵之下？
那个复活后的娜娅，有没有自己的意识，知不知道自己被别人操纵着？
吴暗用力的按压太阳穴，才止住了自己脑海中的胡思乱想。
他知道以自己的文化深度和精神内涵，还远远达不到思考这种哲学问题的境界，如果想太多，只会精神分裂。
想当年他工作写代码的时候，就会尽量避免多线程并发，一旦开始了并发，他感觉自己就完全丧失了对程序的控制，让编程成为了彻底的玄学，哲学，乃至神学。
说起来正常人根本不会相信，这些常年和高科技打交道的人，很多带着唯心主义和神秘气息。倒是那位对代码一无所知的“王总”，反倒是“人定胜天”的坚定唯物主义者。
公交车路过一处网吧，吴暗眼睛一亮，就在附近的站点下了车，逆走几步回到网吧。
现在手机游戏兴起，网吧的生意不大好。
他走到网吧前台，网管正靠着收银台打瞌睡。
他轻轻的敲了敲吧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网管从下午的瞌睡中被叫醒，头脑发愣的看了他一会儿，才从吧台下拿出个中间已经断裂的键盘。
“这是怎么坏的，看上去像被人砸过？”
吴暗小心的接过键盘，又瞅了一眼Q键，磨的精光发亮，键帽黑色的油漆彻底脱落，上面印刷的字母早已经消失不见。
“还不是一帮年轻人，打的菜还不让人说，结果和人干了起来，键盘磕到桌子上坏了。”
“打的什么游戏？”
“我那记得，反正说了什么超鬼之类的，两人便打了起来。这虽然坏了，修修还能用，便宜点算你一百块钱吧！”
网管说着自己都不信的鬼话，看着对面的年轻人把一张崭新的100元钞票推到了自己的面前，拨开门帘准备出门。
就在网管准备将这100块钱的外快收起的时候，他看见年轻人又折了回来。
“你干什么？我们网吧可不包售后的！”
网管飞快的把钱收进了兜里，然后挺直了腰背，一幅“你不要惹事！”的嚣张气焰冒出。
“那盆仙人掌怎么枯死了？”
年轻人仿佛没看见眼前的一切，双眼盯着地上角落里那一盆盆枯死的绿植。
“哦，那是上一任网管养的，他喜欢这些。后来没人管，就全部枯死了。”
网管一幅看垃圾的模样，随意用脚踢了踢小小的花盆。
“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好好养说不定又活了。”
网管觉得自己太会说话了，两下就把这个年轻人忽悠瘸了。
吴暗弯下腰，小心的捧起那盆仙人掌，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穿过网吧门口的大街，来到对面繁华的集市大楼，这不是吴暗的目标。
他继续往旁边走，这里有一个小公园。
许多等待妻子完成购物的丈夫，带着孩子出来散心的父母，遛弯的老人都在此出没，显得比较热闹。
吴暗捧着仙人掌，在人群之中四处寻找。
.........
半个多小时之后，他发现在这里的女孩子，年轻的画着厚厚的妆，被男性牵着手你侬我侬，根本没有打游戏的精力和时间。倒是那些带着父母晒太阳的女性，都是素颜朝天，只不过她们都在父母面前忙碌，也不会打游戏。
那些失恋了要死要活，大掉眼泪的，吴暗一个都没撞到。
就在吴暗以为这次要无功而返的时候，一个躲在树荫下安静打游戏的女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是一个只有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坐在一块黑色的石头上，穿着明显有些大的校服，扎着一根红色的头绳，看上去身形颇为瘦弱。
她双手平端着手机，大拇指在上面飞快划动，乌黑的双眼牢牢的盯着屏幕，嘴里念念有词。
那姿势，一下子让吴暗看见了希望。
他悄不作声的捧着仙人掌，走到女孩背后，傍晚暗淡的光芒清晰照出了屏幕的内容。
许久之后，吴暗得出了一个让人难受的结论。
小学生打游戏，那是真的猛！
这位看上去寒毛还未褪尽的女孩，在游戏里已经化身为通天高手，大杀四方，还痛骂其他表现不佳的小学生。
那些只有小学四年级的学弟被这位小学五年级的学姐骂的狗血淋头，外放的语音中甚至带上了哭腔。
一时半会，这位天才小学生似乎不会因为菜而落泪了。
吴暗看着天边即将落下的太阳，不禁有些着急了，他四处寻找，没发现其他合适的目标。
他心中甚至泛起了一个邪恶的想法，这么会打游戏的女孩，打一拳会不会掉很多眼泪？
等等，先看看她的父母大人在不在！
吴暗左右张望，突然发现一件很不合常理的事情，今天是周五，小孩子刚刚放学，那有这么早就跑出来打游戏的？
正常流程不是先回家，汇报一周的学习进度和考试成绩，然后接受父母的关爱或者训斥。
最起码也得先吃饭，这么早就出来打游戏，似乎流程不对。
而且她的身边，没有任何长辈的存在，她坐在树荫下面，除了吴暗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
吴暗想了想，走进了旁边的超市。
没过多久，女孩打完一把游戏，突然闻到了一阵香味，她抬头一看，旁边坐着一个年轻人，正盯着她的手机。
“你打的真厉害，可以教教我吗？”
女孩看着吴暗拿出一个新手机，打开一个刚刚安装的游戏，双手摆出和她一样的姿势。
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吴暗和新手机。
当初手里没现金，为了省钱，买了个老人机，没想到自己的粮食机一直不能正常使用，现在还是得买个智能机，有点浪费了。。。。吴暗有些心痛的打开游戏。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极为轻微的轰鸣声。
他十分确定这不是自己发出的，他看向少女，对方鼻孔里发出不屑的声音，用力的把头扭了过去。
“我把这个面包给你，你教我打游戏行不行？”
吴暗模仿着对方话筒里传出来的小学生语调，拿起那个从西餐厅买的大号肉夹馍，诚恳的发问。
女孩还是没有动静。
“你别看不起人，等我练几天，肯定能把你打哭！”
吴暗斟酌一番，还是决定使用刚刚学到的小学生语录，那是从外放的听筒中传来的幼稚声音。
“就你，打的菜还污蔑我们小学生！你的ID是什么，我今天要好好教训你。”
女孩劈手夺过吴暗的面包，用力撕开包装，大口咽了下去。
似乎是哽着了，女孩咳嗽了一声，涨的满脸通红，吴暗赶忙递上矿泉水。
女孩一口气灌下大半瓶纯净水，胸口一起一伏，半天才平静下来。
“你为什么拿我的面包？”
吴暗睁着眼睛，看上去十分生气。
“因为我会打败你！这个面包就算提前收的拜师礼。”
女孩喘过气来，语气十分认真。
“要学我的技术，就得拿东西来。要是不服，你什么时候打赢我，我也请你吃——面包！”
女孩站起身来，拿起自己的手机。
吴暗也拿起新买的手机。
他被虐的很惨，他操纵的角色，眨眼间就去了好几条命。
“服了吧？”
“唉，要不是我的工作天天坐着面对电脑，大拇指不灵活，肯定不会这样。”
吴暗有些脸红，他知道自己有些菜，没想到菜成这样，只能十分嘴硬的说道。
“你是不是程序员？”
女孩离奇的没有反驳，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角色的移动似乎变慢了。
“你怎么知道的？”
吴暗一脸好奇。
“我爸爸曾经也是。”
女孩的声音隐隐有些变化，吴暗看着自己的手机，上面的角色停止了移动，他再看向女孩，稚嫩的面孔上似乎隐隐有水光闪动。
啪嗒！大滴的泪水从女孩的眼睛落下。
吴暗此时没有任何想法，飞快的从怀里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一次性塑料杯子。
眼泪落在杯子里，发出重重的嘀嗒声。
“你干什么？”
女孩扭过头，含着泪水的双眼似乎有怒火出现。
“你刚才喝了我的水，现在得还回来！”
“你红楼梦看多了吧你！”
女孩骤然起身，收起手机，大步远去，身体矫健的像只老鹰。
“好了！”
吴暗看着杯子里的透明液体，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算了，为了非凡能力，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以后遇见了再给她买个面包作为补偿吧！
吴暗捧着仙人掌，夹着被摔坏的键盘，踏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在路过菜市场的时候，他发现了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根断裂的章鱼触手，便趁着路人不注意，顺便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