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差点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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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与风”这个名字很好听。不是什么在泥田里被捞出的脏东西，是父母给他的第二份礼物。
可别人呼叫他时，永远都是“你”，以及各种侮辱人的外号，以至于他快忘记名字赋予的涵义，快忘记名字被人记住并被说出时的喜悦。
身上好痛，但心里很甜蜜。
嘴上湿润，魏与风怀疑自己是吃了蜜糖，才会甜到心里去。
他惶恐这份温柔会离他而去；害怕那把声音会穿透不了黑暗，无法把他带出来；更担心因为他的不礼貌，而把呼唤他名字的人气走。
受了伤的魏与风内心过于脆弱，他极力想要回应那把声音。
可最终，他也只是动了一下手指。
他这一动，直接到了次日上午，才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这个地方魏与风很熟悉，他就是在这里被人打伤，抢走了笼子。
眼神黯淡无神，紧握的拳头暴露出魏与风的不甘心。随后等他注意到身边摆放着各种东西时，凤眸闪过讶异。
魏与风突然伸出手拿过一颗青色的果子，用力握在手中。他的手很小，指缝间任看得到被挤压到变形的青果。
他的动静不大，却引起了柏煜的注意。
呆坐了一晚上的柏煜瞧见昏迷的人终于醒了，喜出望外，蹲在魏与风面前说道：“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能起得来吗？”
很快他想起没人听得见他说话，神色略有失望。
他看着魏与风的右拳头鼓鼓的，像是把什么珍宝保护起来，然后看也不看其他东西一眼，狰狞了表情爬起来。
魏与风这一动，身后的伤口流出血水，血丝渗出。
烧伤的皮肤随着他的动作紧绷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达到极限，裂开出血。
魏与风他不痛的吗……
柏煜看得毛骨悚然。
他上前一步，想扶住魏与风，无奈他的手直接穿过瘦弱的身体。知道自己是透明人是一回事，习惯透明人的身份又是另一回事。
柏煜愣在原地，看着魏与风慢慢走远。
“魏与风，你得用药治疗你的伤口……”
他眼前的魏与风，弯着腰，扶着树干，宛如蹒跚步行的老人，一步一步地踏过凹凸不平的地面。
“魏与风，你得用药治疗你的伤口。”
那个瘦小的身影又走远了几步，经过在地面上生长的气根，一个不留神被绊住，差点摔倒在地。
“魏与风！”
是担心眼前人受伤的喊叫，还是被人无视的气急败坏？
只有柏煜自己知道。
魏与风后背上的灰色布料被烧出一个大洞，露出来的皮肉焦黑渗血，还长出大大小小的水泡。
这种严重的烧伤，他还到处乱走，是嫌不够痛吗！
柏煜的鼻尖越来越红，随后捡起地上的果子朝魏与风的小腿扔去。
“我叫你停下，你听不到吗！”
青果砸上去后反弹回来，一路滚到一个浅坑里去。
魏与风有所感应，停了下来，慢慢转过身，一张因为营养不良而凹陷下去的脸出现在柏煜眼前。
他精神萎靡，眼睛半磕，整个人虚弱得一碰就倒。
无法想象，将来的他会是俯视众生的神，而不是人见人躲的瘟神。
魏与风默不出声地看着地上的青果，再次忍着痛把青果捡起来，两个拳头各握住两颗青果。
然而肩胛骨一动，他的伤又重了些。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柏煜仍闻得到血腥味。
“不是……我没有叫你去捡它……我只想要你回来上药。”
柏煜仿佛是做错事的小孩，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见魏与风又要走，也不敢再拿东西扔过去，只好动用能力摇晃树枝，想要引起魏与风的注意。
叶子纷纷落下，有些还飘到魏与风的头上，他抬起头，看向无端摇晃的树枝，下巴过分瘦削，颈肩过分瘦小。
“谁，在那？”魏与风问。
他声音很娇，很像小孩稚嫩的声音，分不清雌雄。
《仙尊至上》这本书柏煜看了无数次，他清楚记得，现在的魏与风才十六岁。
十六岁的年龄，身高体重却与十一二岁的小孩无异。甚至营养不良的原因，他的二次发育到现在也还没来。
怪不得小说前期总有人骂魏与风娘，而且他的台词也不多，原来是这个原因……
柏煜看着总是蹙眉的魏与风，像一团几欲要染黑的云翳，阴郁伴身，不见开朗。
可在他很小的时候，他有疼爱他的父母和姐姐，只因一次战乱，一家四口只剩他一个人。
那时他的年纪还小，由年老的乞丐养大，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老乞丐也死了，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然后因为资质尚好，单系水灵根，他成功进入北渚门修炼，小乞丐的身份也换成了外门弟子的称呼。
但孤儿、乞丐的身份，总会被其他人搬出来揶揄他。
有人瞧不起魏与风，见他好欺负，就传播谣言，说他的学费是从死人身上拿下来的，一股腐臭味。
于是胆小的人避讳魏与风，胆大的人换着法子以他取乐。
前期受尽欺负，导致魏与风的性格和思想发生巨大的变化，以至于中后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原来他修炼的目的是为老乞丐报仇，惩奸除恶，现在倒好，坐上圣尊的位置仅仅是因为他需要变强，才不会被人欺压。
而最后的最后，他还是孤独的一个人。
柏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点开《圣尊至上》这本小说，最后还喜欢上了书中的男主。心中的苦涩使得他停止了摇晃树枝的行为，呆呆地看着地上仰起头看过来的小孩。
树摇声消失后，风来了。它带来清凉，摇动树下的斑驳光影，它为森林带来片刻的生机，却带不走身上的炽痛。
魏与风深吸一口气，一边忍受疼痛一边屏住呼吸，快呼吸不过来时，他才呼出浊气，吸入新鲜的空气，继续忍痛憋气。
等了很久很久，树上再也没有动静，魏与风歪着头，眼底尽是疑惑。
他觉得树上并没有生灵的气息，但在无风的情况只有那一小部分树枝在动，看起来诡异至极。
他一点也不担心有人藏匿气息偷袭他，因为他身上什么都没有了，没什么好抢走，也没什么好惦记的。
魏与风就这么静静看着，半晌，一片树叶飘落，在他身上绕了几圈后，飘到不远处的剑鞘上。
这种刻意为之的行为，让魏与风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想把他引过去。
他站着不动，第二片叶子随之落下，同样也是在他身上绕了几圈，最后停在金色储物囊上。
醒来时，魏与风的确看到很多他所需的东西。
恰恰因为都是他需要的，所以这些来路不明、意谋不轨的物品就像一碟香喷喷的肉，引诱他掉进陷阱里。
可能是见他纹丝不动，第三片叶子又催促着他过去，魏与风想了想，压低声线说道：“您，是想，帮助我吗？”
不一会儿，第四片叶子落到他的肩上，顺着他的衣领滑入内襟中。
魏与风得到了回应，眼睛含光，他似乎觉得这种聊天方式很舒服，眉头为之舒开。他莫名想起梦中呼唤他名字的人。
魏与风看着树上的某一点，略微羞涩和小心翼翼道：“谢谢，但是我没有，灵石。”
他很久没正常说过话了。
每次有人找他，总会拿他取乐，他要么不出声，要么因为疼痛哼出几个字，引起那些人的兴奋，无数拳头就会像雨点一样打在他身上。
现在就算是对着空气说话，也像是结巴了一样，短短一句话怎么也说不流畅。
第五片叶子飘落，停在他的手背上。
魏与风想拿起叶子，突然叶子自个动了起来，又飘到储物囊上。
“他”坚持要让自己过去……
魏与风踌躇了会儿，用仅剩无多的信任，弓着身体慢慢地走了过去。
在他脚下，吃的喝的用的齐全。
放在最左边的一把黑色的剑，剑是一把烂大街的下品仙剑，虽不能削铁如泥，但对付地阶以下的灵兽刚刚好。
魏与风原来那把铁剑被人故意弄坏了，以品质来讲，铁剑比这把下品剑还要差，杀不死人，伤不了灵兽，但却是他手头上唯一一把武器。
他转移视线，看向那只金丝流苏储物囊。
灵囊没什么特别，主要是里面的玉瓶。
魏与风好学，有关药草方面的知识掌握很多，无他，因为药草卖了可以赚灵石。
但他的志向不在炼丹师职业上，所以他对丹药的了解不是很多，只知玉瓶里的丹药大多都是对外伤有效——比如他身上的烧伤。
魏与风把一瓶中品四极通丹拿了出来，低下头，把脸隐藏在黑暗里，些许枯黄分叉的发丝在眼前缓缓飘动。
太奇怪了，明明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帮自己？
魏与风抿紧唇，下颌绷得很紧，少顷后沙哑道：“您是，神仙吗？”
在他的认识里，人是自私的，为了几个铜板也要算计同伴，为了几个馒头也要分出等级高低。而神是无私的，躲在庙宇里，躲在神像下，有神的庇护，恶鬼就不敢进来。
魏与风等了很久很久，无人回答，也没有动静。
他这个问题似乎是一种禁忌，是不能被接触、被提及的危险，那“人”忌讳着，离开了。wＷω.㈤八一㈥0.ＣòΜ
林里很安静，似乎就只剩他一人。魏与风揉了揉眼睛，倒出一颗四极通丹，把直径有大拇指般大的丹药硬生生吞了下去。
四极通丹入口即化，像是同时吃了黄连和莲子心，苦得他呛出了眼泪。
拭去眼泪，他赶紧打坐调息，让药效充分发挥，待身后出现密密麻麻的痒痛后，魏与风变换姿势，朝天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
如果神灵真的存在，他希望他有足够的能力再次见到这位神灵，然后当着祂的面，真诚地向祂道谢。
……
魏与风走了，什么也没拿，只吃了一颗药，待身体恢复些，继续进行考核。
柏煜从树上飘下来，看着魏与风的身影说道：“没有灵药，你怎么参加考核？没有武器，你怎么打得过接下来的敌人？”
这些东西是柏煜抢回来的，不属于他，也不属于魏与风。
魏与风不知道他的存在，也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为什么就不能把它们当作是一种机会，而是选择放弃呢？
柏煜迷茫了，他看过的男频小说中，主角不都是一路靠捡，才走到最顶端的吗？现在他做的一切，对魏与风来说一点帮助都没有，那他穿越的意义是什么，他又能拿什么去改变剧情？
“魏与风，你到底在想什么？”
柏煜在前方倒着飘，很认真地注视着魏与风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浅褐色的，眼型狭长，眼角上挑，眼皮细窄。然而这对值得大家夸奖的漂亮眼睛，在很多时候都是死气沉沉的，像是遇到什么事，也不能激起其中的丝毫波澜。
有那么一刹那，魏与风与柏煜对视上了。
他看过来时，眼瞳倒映出剪纸画般的树影，像一颗璀璨的玻璃珠，而珠子里面，可能蕴藏着一个宇宙。
柏煜的心怦怦跳，头脑有些转不过弯，嘴巴微张，心情像是玩捉迷藏时被找到的紧张和喜悦。
魏与风是看得到自己吗……
刹那过后，魏与风麻木的转动眼珠，看中了地上某样东西。他把被当成宝贝的青果放进衣服里保管着，走过去把一块尖锐的石头拾起。
失望过后柏煜调整心态，疑惑地看着魏与风把石头拽紧手中，“你想用这块石头当石刀？”
随后他跟着魏与风来到一条小溪前，蹲在一旁看着魏与风仔细地把石头清洗干净，擦干水分，左边衣袖折起，露出与棍子无异的手臂。
柏煜看得很清楚，魏与风手臂中间有一道3厘米长的伤疤，而石头最尖锐的角，对准这条伤疤。
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的他骤然睁大了眼睛。
“等、等等！魏与风，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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