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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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23日，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尹霈祁到扶摇上班的第一天，照旧让司机开着劳斯莱斯送他来的，早上9点准时打卡，甚至比景然来的还要早。
    他在景然的帮助下，成功办理了入职手续，也是在今天刚刚得知，原来还有五险一金这种东西。他让景然帮忙查了一下，他以前果然从来没交过。景然尴尬地笑了笑，表示，正式员工都应该有这个的。
    尹霈祁有点生气，感觉自己在公司没有得到基本的重视。
    带着这种愤慨的情绪，尹霈祁投入了工作，在郝明的带领下初步了解了公司实验室现在的进度。和研究员一起工作，一起吃午饭，甚至还一起上厕所。这是他真正意义上同事，这种感觉还挺奇妙。
    尹霈祁觉得很新鲜，他很享受这种工作的感觉。
    楚境就没那么轻松了，她一整个上午都神经紧张，生怕小尹总给她来个出其不意。但是直到下午快下班的时间，她都没发现什么异常。尹霈祁也好像真的只是来工作的一样，因为业务太忙，和楚境几乎没见到面。
    如此忐忑了一整天，楚境暂时放下了心来，加班找代工厂。她用了个比较费时的办法，从网上找工厂简介，然后一家一家打电话过去问。
    晚上九点，公司只剩下了楚境。
    她的办公室里开着一盏台灯，窗外灯火通明。
    寂静的办公室，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楚境一抬头，看见尹霈祁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保温饭盒。
    “你还没走？”楚境微微诧异。
    “给你送饭。”尹霈祁把餐盒打开，排开在楚镜的办公桌上，四菜一汤，两双筷子。
    “我不饿。”楚境埋头继续打电话。
    “你打这个电话，打完以后吃饭。”尹霈祁在便签上写下了一个号码，微笑着看楚境。
    楚境当下明了，但是却有些犹豫，用他的资源，好吗？
    “一条船上的人，公司好我也好，打吧。”尹霈祁鼓励道，同时帮她播了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听了，他说了一句：“我是尹霈祁，我老板要和你说话。”
    然后把放在了楚境的耳边，对方殷勤的一连说了三声老板好，上来就恭维了楚境一顿，把她夸得有点蒙了。不过三分钟的时间，就和对方谈好了工厂加工的细节，对方要了邮箱，把合同发过来。
    速度快得让人惊喜，萦绕在心头多日的乌云，突然就散了。
    楚境尴尬地搓了搓手说：“谢谢。”
    “吃饭吧。”尹霈祁露出了一个十分奶萌的笑脸，险些让楚境招架不住。
    楚境闻了闻，菜太香了，品相也很好，问他：“哪儿的外卖？”
    “我家阿姨做的，我回家拿的。”尹霈祁给楚境夹菜，“你要是喜欢，我每天给你带饭。”
    楚境吃人嘴短，从抽屉里拿了两瓶可乐出来，拧开一瓶给了尹霈祁，他伸手拿的时候，楚境瞥了一眼，看见他手背上红了一块。
    “这怎么了？遇见坏人了？”楚境碰了下尹霈祁的手。
    尹霈祁有些难言之隐的样子，眼睛里带了点可怜，微笑着摇头说：“我爸……我不小心碰了一下，没事的。”
    但实际上是怎么回事呢？
    尹霈祁下班回家，给楚境带饭，正好尹老董事长准备吃饭，尹霈祁本来想再单独做点，老董事长却直接让他从桌子上打包。当尹霈祁打包完了之后，尹老董事长拿筷子抽了他一下。
    尹霈祁嗷地一声惨叫：“爸，您干吗？不是您让我打包的吗？钓鱼执法吗你？”
    “追小姑娘要适当装可怜，要懂得示弱，让她怜悯你。”尹老董事长说道。
    尹霈祁不太服气，揉着手背说：“我一大男人，求怜悯合适吗？”
    “合适！她女强人，你弱一点，比较配。”尹老董事长煞有介事地说道。
    尹霈祁若有所思，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他爸是个高手。
    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给谁带的，又怎么知道是个女强人？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了？”尹霈祁眯起了小狐狸的眼睛。
    尹老董事长但笑不语：“快去吧，一会儿人下班了。”
    楚境盯着尹霈祁看了好一会儿，尹霈祁将可怜巴巴这四个字演绎得惟妙惟肖，但却听到楚境说：“我早就说了不让你来上班，你爸知道了吧，动手了吧？我这公司还保得住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你明天赶紧走吧，尹氏集团我惹不起啊祖宗！”
    尹霈祁有点蒙，他眨了眨眼说：“不是……”
    “什么不是啊？你爸的手段我是听说过的，虽然已经退隐江湖，但是仍然有他雷厉风行的传说。求求你了，别害我。”楚境哭丧着脸，开始联想以后的悲惨日子了。
    尹霈祁急于解释：“这饭都是我爸让我送的，他不会的……”
    “什么？”楚境激动地站起来，“鸿门宴啊！你带回去，我没吃，我没吃……”
    楚境念叨着，离开了办公室，尹霈祁叫她不及。他呆坐在椅子上，楚境是真怕，还是演戏趁机跑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现在的人，套路太深！
    第一批货成功交付，扶摇公司赚到了第一桶金。楚境特意发了一个朋友圈，仅孙总一个人可见，她就是要气一气这位曾经的顶头上司，看看小肚鸡肠的他会有什么反应。
    果不其然，孙总是个沉不住气的，给楚境发了微信，表面上恭喜，言语里还透着酸味和瞧不起。
    楚境笑了笑回复他：祝您全家都身体健康。
    孙总在电话那头气得差点犯了高血压。
    楚境躺在床上，似乎真的可以睡个好觉了。
    但是她还不能掉以轻心，这只是创业的一小步而已。
    她刷了一会儿手机，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床上爬起来，挨个敲了另外两个人的房门：“出来开个会。”
    廖之雯很快出来，手里拿着书，正背单词呢。
    景然穿着瑜伽服，在房间里练瑜伽。
    “我觉得我们的销售模式可以换一换，你看这个人，网红带货，一天能卖十几万，厉害得不行。”楚境给另外两个人看了小视频，二人频频点头。
    “我们的产品就不能找个网红带货吗？”楚境问。
    “能是能，但上哪儿找网红去啊？现在网红可不便宜啊。”景然边看边说，她忽然感觉到两道灼热的目光，抬起头看着楚境和廖之雯，“你们看我干吗？”
    廖之雯：“你不就网红？”
    “我过气了啊！”景然说。
    楚境摸了摸下巴：“你是怎么把过气这个词儿说得理所当然的？你平台上还剩下多少粉丝？”
    “两百来万吧也就。”
    “大V啊。你做前台屈才了，重新开始当网红吧，拍点小视频。”楚境说。
    景然沉默了。
    廖之雯问：“是不是担心之前的事情对你还有影响？”
    景然抓了抓头发：“他们骂我挺凶的，我倒是没什么，我怕影响产品。”
    楚境说：“过去的事情不是你的错，网友选择怎么看待，我们也没办法左右。但是你没必要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背锅。下次有人问你，你就直接怼他们，你懂个屁。日子是你自己的，要过得好，才不会继续被人嘲笑。你喜欢的事情，也应该继续坚持，没道理为了别人的喜好，委屈了自己。更何况，你怎么知道粉丝们不喜欢你？不然这两百多万人，干嘛还要关注你？”
    景然再次沉默了，两姐妹等着她能够走出一步，不光是为了卖产品，也为了解开她的心结。
    “我想想吧。”景然回房间了。
    廖之雯看了一眼楚境：“怎么办？”
    楚境眨了下眼睛：“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楚境连夜搞来了十几个账号，换着给景然发私信，给她加油打气，强烈求她复出。
    第二天一早，景然留下了一张字条，写着外出拍视频，请假一周。
    廖之雯伸出大拇指来：“厉害，你洗脑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
    有的时候，需要对症下药，只是有些人不肯正视自己的“病症”而已。
    公司没有前台的日子，多少还是有点不方便的。
    楚境就亲自坐在前台那办公，第一笔资金虽然有了，但是如果没有下一笔订单，他们公司还是捉襟见肘。实验研究还需要大量的资金，维持公司运转也需要钱。
    高群和小助理双双出去跑业务了，廖之雯拿着报销单来签字批钱。
    “要不大家节俭一点？”廖之雯问。
    “节流不如开源，日子还是要过好的。你帮我盯着点，我也出去跑一跑业务。”楚境简单补了个妆，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有人上门了。
    来的还是熟人，汪徵带着两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张望。
    汪徵提着公文包，打量着门口这块小牌子，原本脸上的不可一世在看见廖之雯以后，彻底消失不见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廖之雯面前，冲她露出了笑容来，说：“雯雯，真巧。”
    楚境翻了个白眼：“你来干嘛？”
    汪徵看也不看楚境，全部心思都在廖之雯的身上，廖之雯却当他空气一样，跟楚境打了个招呼回了财务办公室。汪徵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被狠狠关上的办公室门生生地切断了。
    汪徵这才恢复了心智一般，脸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来找小尹总，这两位是来找你们合作的客户，在楼下迷路了，我顺便带上来了。”
    这话说得，谁信？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尹霈祁给楚境找的客户。
    汪徵这个家伙又不肯编个好一点的理由，就这么直白地告诉你，客户我们介绍的，你还不赶紧来抱大腿。
    要面子还是要钱？
    楚境很想选择钱，但是有时候面子也很重要，尤其是在汪徵的面前。
    楚境微笑着看向两位被叫来的客户，每个人送了他们一个新产品，并且表示，如果你们真的觉得这个东西用着不错，我们再来继续谈吧，今天并不适合。
    两个客户只好离开了，汪徵皱紧了眉头：“你在干嘛？”
    “你看不见？”
    “你拒绝了两个客户，他们很可能会拯救你的公司。楚境你是不是疯了？”
    “有的时候，钱很重要，有的时候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况且，我的公司也没有到了要拯救的地步。你又怎么知道，我不能拯救我的公司？”
    “你要是真的这么有原则的话，过去做的那些事算什么？你不是一直说，捷径是通向成功的最佳道路吗？”
    楚境嗤笑：“你别假装我们很熟的样子，你压根就不了解我这个人。”
    两个表兄妹剑拔弩张，虽然不带脏字，却一直在diss对方。尹霈祁从里面急急忙忙跑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了这一幕。他一把拉过楚境，藏在自己的身后，问汪徵：“吃饱了撑的，来找茬？”
    汪徵：“……”
    “干嘛来了？说话。”尹霈祁黑着脸道。
    “来找您签字。”汪徵说。
    “我们这不让兼职，楼下签，你先走。”尹霈祁说完让汪徵率先下楼，他扭头对楚境小心翼翼的说，“我可以离开工位十五分钟吗？”
    楚境有点惊讶。
    尹霈祁以为她不高兴，又赶紧改口说：“十分钟也可以，不然五分钟呢？”
    楚境憋着笑，她忽然觉得尹霈祁真是可爱，有点着急的样子，像是在撒娇。她故意一本正经地说：“速去速回。”
    尹霈祁狡黠一笑，快速抱了一下楚境，然后跑下了楼，连电梯都没有坐。
    而楚境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措手不及，脸不自觉地红了。她看了一眼隔着玻璃照射进来的夕阳，断定是因为太热的缘故。
    尹霈祁下楼，找到了汪徵的车，两个人坐在车头，汪徵正吸烟，尹霈祁奋笔疾书开始签字，签完之后汪徵扫了一眼，装进了公文包里。
    尹霈祁叹了口气说：“刚才对不住，我女朋友我得护着。”
    汪徵“嗯”了一声表示根本没在意，问：“我女朋友最近怎么样？你俩现在是同事了，多照顾一点。”
    “放心吧，报销单我都一笔一划写的。”尹霈祁说。
    “你还报销？你这么多钱你还报销？你女朋友公司创业多艰难，你不知道吗？”汪徵诧异。
    “楚境好面子，我给公司买设备，花十万报三百，不然她会怀疑的。”尹霈祁又道。
    汪徵哦了一声，情绪平复了下来，问尹霈祁抽烟么，尹霈祁摆了摆手：“廖之雯闻不了这个味道，办公室禁烟呢。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你俩分手不冤枉。”
    汪徵满怀愧疚把烟扔进了垃圾桶里。
    尹霈祁看了一眼手表，说：“那俩客户谁让你找的？”
    “我想帮帮楚境，也好让你早日回公司上班。”汪徵说。
    “我在这很好，主业当个技术员，副业给你们当总裁。别惦记了，我们公司的事情自己会解决，相信楚境。”尹霈祁再次看表，刚好十分钟，“得回去了。”
    “保重。”
    “没事儿别来了，楚境看到你就烦。”尹霈祁叮嘱道。
    汪徵挑了挑眉说：“不行，我女朋友在这。”
    “是前女友，别往自己脸上贴金。知道什么叫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吗？”尹霈祁嘲笑道。
    汪徵也不甘示弱：“准女友很难追的，小尹总继续努力。”
    两个人转身，各自离开，互相在心里骂了一句，这孙子！
    汪徵回到公司，去了总裁办公室，原本因为小尹总不上班而空着的办公室，此时坐着尹氏集团的老董事长，他正在看公司的财报，对八位经理人非常满意。
    “董事长。”汪徵叫了一声。
    尹老董事长满面笑容地看着汪徵说：“回来啦，快坐，怎么样啊？”
    “她并没有接受那两位客户，想自己努力，没辜负您的期待。”汪徵汇报完，掏了十块钱出来，“我输了。”
    尹老董事长哈哈大笑，像个孩子一样把钱揣在口袋里：“你呀，太看轻你这个表妹了。我就知道这丫头不是普通女孩，尹霈祁这小子不会看错人的。这样的姑娘，不能给别家。你暗中帮帮尹霈祁，他追这么长时间也没搞定，太没用了。”
    汪徵出发前和老董事长打赌，他其实很希望自己输，他虽然不想承认楚境这个表妹，但是骨子里对她还是认可的。他笑了起来：“董事长，如果想让他们两个在一起，我最好还是不要掺和，楚境实在是太讨厌我了。”
    打了一天的电话，被拒绝了无数次，楚境仰天长叹，为什么要拒绝下午那俩客户呢？面子有那么重要吗，她不是一向不要脸的吗？她现在后悔怕是也来不及了，嘤嘤嘤……
    “下班能捎我一段吗？我司机今天请假了。”尹霈祁路过前台的时候问道。
    楚境瞥了一眼办公室里面，似乎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了，廖之雯今天晚上有托福课要上，早就走了。
    “我今儿限号。”楚境说。
    尹霈祁哦了一声：“那你能陪我一起坐地铁吗？我没坐过地铁。”
    这要是别人，楚境肯定不相信，这年头还有人不知道怎么坐地铁的，但面对的是小尹总，她信了，这是个出门有四个保镖跟着的人，不食人间烟火是非常有可能的。楚境看了一眼做了一半的工作，又看了看诚恳乖巧的小尹总，咬了咬牙，一边关机一边说：“行。”
    他们这条地铁线路上互联网公司居多，这些公司的人特点就是下班没有固定时间，所以导致了明明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地铁上还是人潮汹涌。
    尹霈祁没有公交卡，他站在地铁口张望，问楚境：“哪儿买票？”
    “下个APP就可以了。”
    “什么？”尹霈祁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楚境一伸手说：“手机给我。”
    尹霈祁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了楚境的手里，他盯着楚境傻笑。楚境被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正巧两个人走到了扶梯口要下去了，楚境咳嗽了一声说：“你看路。”
    尹霈祁“嗯”了一声，站在楚境前面的。
    楚境拍了拍他说：“解锁。”
    “1230。”尹霈祁说。
    楚境手指微微顿了顿，这是她的生日。她心里有一种说不明道不尽的感觉，似乎是小时候吃糖的那种雀跃，但是她又不太确定，因为真的太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成功解锁，楚境下了个通行APP，然后让他绑定了自己的卡。
    “等下这个二维码扫一下就可以了。”楚境说。
    尹霈祁没太听清楚，转过身问她：“扫什么？”
    他明明站在下一节台阶上，却还比她高了一点点，四目相对，他甚至在转身的时候差一点碰到她的鼻子。楚境下意识后仰，尹霈祁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小心，后面有人。”
    楚境忽然说不清楚这个软件怎么用了，大脑是一片空白的，她把目光移开，口齿不清地说：“等下教你。”
    “好。”尹霈祁自然而然地放开了手，两个人下了扶梯，并排走入了地铁站。
    通过闸机的时候，他显然是真的不会用，在楚境的演示下才成功进站。
    等了两趟地铁，一起挤了上去，尹霈祁护着楚境挤到了两个车厢的连接处。地铁跑起来，车厢连接处就开始晃悠，楚境的高跟鞋差一点就站不稳，尹霈祁单手抓着不远处的吊环扶手，说：“你抓着我。”
    楚境抓着尹霈祁的胳膊，勉强站稳了。人越来越多了，他拉着楚境挤到了一个墙角的位置，他撑起双臂，把楚境护在里面。她的眼睛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因为他的脸就在面前，他奋力为她撑起了一寸天地。
    尽管人来人往，尽管他的大衣被挤得皱皱巴巴，尽管地铁轰隆作响，但在这一刻，她觉得时间是静止的，此刻只有他们。
    楚境开始发呆，她以前也经常挤地铁，遇见过很多脾气不好素质不高的人，常常惹一肚子气。然而在此时此刻，她被他保护起来了。
    保护这个词让楚境有点害怕，却又非常渴望。
    突然之间，换乘站人多了起来，他被挤得不行，还努力控制着两个人的距离。楚境不太忍心，拉了他往自己旁边靠一靠。尹霈祁低头看着她，他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用说。
    “楚境，我们在哪一站下车？”尹霈祁忽然问。
    楚境抬头扫了一眼说：“下一站，得往外挤了。”
    尹霈祁哦了一声，突然之间，他低下头，迅速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他们离得太近，角度又太刁钻，以至于根本没人看到。
    他拉起楚境的手，若无其事地往外挤：“麻烦让一让，下车。”
    楚境整个人蒙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直到两个人出了地铁站，他放开楚境的手，她才恍惚回过神来。
    “明天见。”尹霈祁跟她道别。
    楚境木讷地回答道：“明天见。”
    两个人背对着，越走越远，她摸了摸嘴唇，刚才是出现了幻觉，还是他们真的接吻了？她为什么此刻心里如此的高兴，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他了？甚至是依赖他？
    楚境摇了摇头，她一定是因为加班太累，大脑发出抗议信号了。男人不靠谱，她不能沦陷在这种情感里面。前车之鉴就是她妈，还有景然。
    想到这，楚境加快了脚步，赶紧回家了。
    多日不见的景然做好了饭等着她，给她看了拍摄的成片，野外探险植入了他们的充电宝，毫无广告痕迹，属于技术流。楚境却魂不守舍，景然皱了皱眉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楚境疯狂摇头：“没有没有。”
    “你别紧张，谈恋爱可以，但是结婚要慎重，宁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那张嘴，老话说得没错。多少女强人被家庭捆住了，哪怕真的遇见真爱了，你也要好好考虑，姐妹儿帮你把把关。。”
    “放心放心。”楚境知道景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她又何尝不是呢？
    那天地铁过后，尹霈祁又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照常打卡上班，和楚境似乎没有过多的交际。当然，楚境也尽可能的避开他。
    景然拍完了视频，再次回来做前台，还兼职了客服。小助理搞了个网店出来，景然的带货能力不容小觑。
    科研团队对产品进行了二次改良，增加了一个太阳能充电的新品种，更加适合野外使用。
    产品供不应求，石墨烯电池开发到了最后阶段，所有的一切都宣告着，他们太需要钱了，需要扩大生产，需要注资，楚境之前卖房子换来的资金已经杯水车薪。
    “要不我投一点吧，我有小一百万。”高群说。
    楚境知道他不是本地人，房子还是租的，这钱应该是他准备扎根在这个城市的本钱。于是拒绝了：“我们融资，你的钱不能动。”
    “我可以先拿出来用的，融资哪有那么快。那是我娶老婆的钱，现在用不上。”高群说道。
    “你也不能总打光棍，一把年纪的人了。”楚境说。
    高群笑了笑，把目光放在了小助理的身上：“谁说我在打光棍？”
    小助理的脸一下子红了，挽着高群的胳膊，低声问楚境：“楚总，办公室恋情可以吗？”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楚境几乎是开心地喊了出来，“你们两个……”
    “所以我可以投资了吗？我女朋友不介意我没房子。”高群又说。
    楚境没接这茬，说：“什么时候办酒？我给你们准备大礼。”
    很明显，楚境不想让高群拿出全部身家赌在公司的命运上，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让她来背负，她孤家寡人，万一失败了，顶多回去啃老。
    尹霈祁路过，不太隔音的会议室让他听到了所有内容，他敲了敲门进来说：“不如让我来投资吧。”
    “不行。”楚境坚决拒绝。
    “为什么？我很看好公司的前景，作为一个投资者，我认为可以投，你为什么要拒绝呢？”尹霈祁不解。
    “反正就是不行。”
    “抱歉，请两位先回避一下。”尹霈祁客气道，高群拉着小助理离开了没有硝烟的会议室。
    尹霈祁拉下了百叶窗，锁好了门，然后说：“你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楚境：“我有我的考虑。”
    尹霈祁笑了笑，靠近了她：“因为投资人是我？你习惯了拒绝我？”
    楚境皱了皱眉：“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你去工作吧。”
    尹霈祁再进一步，直接站在了靠着会议室桌子的楚境面前，双手撑在她两边，突然气场全开，问：“为什么躲着我？”
    “工作时间，请你立刻出去。”
    “楚境。”尹霈祁突然叫她的名字，“为什么拒绝我？我不是楚越，我是个一心一意想对你好的人，不会突然消失，你可以信任我。”
    楚境在听到楚越这个名字的时候，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她一把揪住了尹霈祁的衣领，怒视着他：“你调查我？”
    “我只是想了解你。”尹霈祁说。
    楚境冷笑：“以关心的借口做着越界的事情，你以为我需要你的了解吗？从前你是我的客户，现在你只是我的下属，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我知道你是因为我冒犯你的**而生气，我向你道歉。我想带你走出过去的阴霾，你不会被任何人抛弃了，我可以给你一辈子的承诺，楚境相信我……”尹霈祁深情地看着楚境，试图把她拥入怀中。却没想到这句话直接触了她的逆鳞。
    楚越是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尹霈祁在得知真相以后。总想为她做些什么，他心疼了。
    “怎么，你还想做我爸？”楚境轻蔑一笑，“实话告诉你，我之所以拒绝你注资就是因为你是尹霈祁，因为你是尹氏集团的少东家，我不想我辛辛苦苦创立的公司，最后被尹氏集团控制。我想这家公司姓楚，而不是姓尹，明白了吗？！”
    尹霈祁大惊失色：“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这当然是你的公司。我只是……”
    “你根本做不了主。你难道现在都没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吗？你在尹氏集团，除了要听你父亲的，还要听八位经理人的，甚至汪徵的权利都比你要大，你只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还在这里给我谈什么对我的公司没有想法？商人无利不起早，你拿什么保证？可笑！”楚境一口气说完，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有些后悔，这并不是她的心里话，她是认可尹霈祁的能力的。但是话已出口，她不能再挽回。
    尹霈祁低下了头，他神情落寞，似乎在喃喃自语：“你是这样看我的？”
    楚境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她为什么要伤害他，他根本就没有错。是她太敏感，太害怕爱情了。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算了，就让他们之间不该有的关系和情感，在这一次争吵后彻底结束吧。
    “让一让，谢谢。”楚境离开了会议室，尹霈祁没有再次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