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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 长夜

长恨歌 太阳菌 9510 Oct 25, 2023 1:41:22 AM
  夜里在广场上有一次大宴,相熟面孔太多,楼镜和寅九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瞧着酒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流言总是传得最快,楼镜和她这‘师兄’不清不楚的关系不胫而走,席间没了小姑娘再来打扰,但对于敬酒的人是躲不过的,她也不能将人挡在酒桌外,不让入座。
  狄喉便是其中一个。
  楼镜远眺着,那位于中央的一桌上满坐着乾元宗弟子,属于狄喉的那个位置空缺了出来。
  楼镜侧目,狄喉正站在寅九身旁一步的距离,同那座位上的人低声商谈了半晌,想要同他调换座位。
  已有五年多了,自那初夏里私自下山去,想要查清曹如旭死因始,她再未能得与这师兄相谋一面。
  如今她师兄全然退却了稚气,已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英挺健壮的身躯总是磊落的挺直脊背,他有山岳一样的气质,剑眉星目,眼神总是坚毅无畏的直视前方。
  他变得并不多,仍旧与记忆里的一般正直,但初见时,若非他从李长弘那方出来,她无法一眼认出他来。
  时间冲淡了记忆。
  寅九座旁的人同意了换位,狄喉让到一旁,将人送了过去,回来向众人一拱手,入了座。
  狄喉向寅九搭话道:“不知罗兄还记不记得在下。”
  少顷,寅九点了一下头。
  狄喉满斟了一杯酒,“那日不能与罗兄比试一场,实在遗憾,罗兄与乾元宗弟子比试时,在下看了全程,在下同门确实技不如人,但他也绝非外强中干的无用草包,罗兄一招之内将他制服,是因为剑法与功力都已远远超越了他,才会将他如此压制,罗兄武艺着实令人佩服,在下满饮这一杯,聊表敬意。”
  寅九取过桌上酒杯,也一饮而尽,酒水性烈,入喉辛辣。
  狄喉见状,颇为欢喜,关切道:“罗兄身体如何,可恢复了些?”
  寅九点头。
  狄喉微微笑道:“不知几时有机会,你我能较量一番。在下原以为自身剑法小有所成,今日在练武台上一比,方知天外有天,在下这修炼还远远不到家。昔日……”狄喉遥望夜空时,神情有几分怅惘,“在下师兄师姐在时,还有个努力的目标,如今上无榜样,下无追兵,这修炼一途上,已快成那井底之蛙了。”
  寅九放在桌上的手微蜷起。
  大抵烈酒下肚,酒意微醺,狄喉话匣子打开了,对着一个外人,也不禁感慨往昔起来。
  他原是师兄弟五个中,最沉毅冷硬的一个人。
  楼镜听着狄喉询问寅九接下来的去处与打算,目光远望着李长弘那一桌,广场上灯火明亮,她瞧见李长弘也正望着他们这边,脸色不大好。
  她这师兄这么多年还是变了许多,当年尊师重道到了固执的地步,如今也会不顾长辈,抛下了同门一桌跑走。
  酒至半酣,正热闹时,一位老者步上台阶,抬起双手往下按了按,朗声道:“各位。”字字清晰,压过嘈杂人声,明明白白传进众人耳中。
  众人不约而同望向高处平台,只见那里站定的老者华发绛袍,精神矍铄,正是藏锋山庄的老庄主。
  这老庄主虽说辈分高,但也是客,他这客人走到上面去讲话,东道主却在一侧垂手而立,顺服得很。
  这倒是挑起众人好奇心了。
  “各位,今日是个好日子,老夫得以看见各门派之中人才辈出,正道武林后继有人,今日借着这盛会的光,也请各位武林同盟做个见证,我藏锋山庄要与南冶派结亲。”
  这已不是秘闻,消息早就流传了出去,在场大半人心中都已有数,场下一片叫好声。
  老庄主慈和微笑,向众人一拱手,“老夫觍颜偷个闲,今日这酒席,也算是两家的定亲宴。”
  场下一片和气笑声,有人打趣道:“老庄主,这个定亲宴省不省,怎么也得与新人商议一番,可不能为了躲懒,就委屈了新人呐。”
  “是啊,是啊。”
  “老庄主,不知是足下哪位高徒要许配到南冶派中啊?”
  楼镜的注意力被这一句吸引,目光也掠到了老庄主的方向。
  老庄主捋了捋长须,往台阶下招了招手,唤道:“扶光,来。”
  那灯光中一袭湖蓝衣裳的女子,姿容如月光皎洁,长长的眼睫半垂,轻抿了一下红润的唇瓣,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再抬起头来,面色肃然,长身挺秀,上了台阶,行止端庄,立在老庄主身旁。
  场中忽然静了一瞬。
  众人都晓得两家要结亲,却不知是将谁许给谁。
  老庄主握住扶光的手,牵着她到了霍朝跟前,握着霍朝的手,将两人的手叠交在一起。
  霍朝精于人情世故,懂得按捺情绪,但此刻,他眸子颤动着发亮,直望着扶光,握着她的手,难掩眉梢喜色,甚至忘了向老庄主说些什么。
  扶光不苟言笑,对着他,还是弯起嘴角,微微一笑。
  场下响起些别样的私语声。
  这扶光年少时就有过婚约,许的也是这南冶派的弟子,还是老掌门的亲传大弟子,霍朝的大师兄。只可惜天妒英才,那人年少早夭,扶光直至如今也未嫁。
  当时两人连聘礼也未下,只是两人师尊口头约定,虽说大弟子一死,这婚约也做不得数了,但毕竟有过婚约,如今又将扶光许给南冶派,还是当年良人的同门师弟,一些人难免有说辞。
  老庄主不急不缓,从容说道:“此事老掌门早已知晓允诺,只可惜身体欠佳,不能来主持,才将两个孩子的终生大事全权托付给了老夫,老夫选择在这样的日子说出这桩喜事,也是想与各位同乐。”
  到底是祝福的人多些,“恭喜恭喜。”
  南冶派又上了一批新的好酒来,老庄主领着扶光和霍朝向各位武林前辈敬酒,仿佛这变作了一场婚宴。
  楼镜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玉腰奴的身影,正眼望过去时,那人影已经消失了。
  酒席直到天色深黑方散。楼镜回到住处时,玉腰奴已准备妥当,在院中等候。
  玉腰奴自来南冶派起便神出鬼没,大抵南冶派都弄不清楚有没有请这么个人,是以酒席时也没来叫她出席。
  今夜是极好的时机,武林人众醉酒而归,沉睡梦中,武会安然落幕,南冶派门人必然松懈,而那霍朝,沉浸在喜事之中,色令智昏。
  玉腰奴要在今夜动手取剑了。
  直到阴云蔽月,天地黑暗无光,三道人影悄然从院落中跃出,往后山潜行。
  存着剑的炼炉离老掌门修养的别院不远,到那别院时,三人便已感觉到一股热浪,压过深夜的凉气,一阵阵袭来。
  玉腰奴道:“存剑的天炉就在前方,我一人去即可,你们不熟路径,去了反而碍事,只在此处接应我。”
  两人点头答应,玉腰奴一转身,足尖一点,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楼镜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目光探究。
  玉腰奴对这南冶派,可也太熟悉了。
  两人藏身暗处,但闻耳边蝉鸣不绝,一旦静下来,以两人深厚功力,再小的动静也能落在耳中,是以对方那压抑隐藏着如游丝般的呼吸声,也落进了耳朵里,伴随着自己的心跳,一起一伏。
  不知过了多久,阴云散开,月光下下来,洁白的月色充满蛊惑。
  那更闹耳的蝉鸣都淡了去,听力似乎筛去了杂音,只将对方的呼吸声撅入耳中,变得格外清晰。
  分明是该小心谨慎的时候。两人总也忍不住有片刻的分神,去在意对方的呼吸声,随着对方的吐息,或急或缓,到最后,双双急促起来。
  两人不由得侧目,却是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对方。
  月光在侧,他们藏在阴影中,沉静永恒。
  错愕。
  楼镜为自己的情不自禁蹙眉,寅九因自己莫名的举动,而将目光偏转了开。
  就在下一刻,异样的响动打破了两人的沉默又怪异的气氛。
  那是猎猎风响声,有人用轻功翻过了院墙。
  两人对视一眼,那人翻进去的是老掌门的别院,或许是冲着老掌门去的。
  他俩若是插手,可能暴露自己,但玉腰奴取剑还未归来。
  楼镜思忖片刻,神情冷漠,压了压手,示意不要妄动。
  来人显然未发现他们。
  寅九往前踏了极小一步,被楼镜拦下了,他收住了脚,听了楼镜的话,没有行动。
  他只是微偏着头,面具下的眼睛在暗中更加看不分明,只有极幽淡的两点光芒,他在打量着楼镜,在觑视着她,在确定着什么,似乎想要将她血肉扒开,将她看透,把她那颗心看分明。
  楼镜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从那个角度来看,知道他在注视自己,怔愣了一下,没注意到自己冷硬的腔调放软了一点,“怎么了?”
  她有野兽一样的直觉,只感到跟前这个叫寅九的人气息忽然转变了,就像江汉地区的气候,火热三伏天,一场大雨落下来,天气急转直下,变得十分寒冷。
  寅九的目光只是盯着她,好半晌才移转开去,并未写下只言片语来回答楼镜的问话。
  那一瞬的冷漠疏离、掺杂一丝血腥的杀气仿佛是楼镜的错觉。
  两人双双望向院落内,那深夜潜进南冶派老掌门的不知是什么人,进去了半晌,竟未闹出什么动静。
  两人不知他有什么目的,但在那人潜进别院时的一刹那,两人那敏锐的感官都捕捉到夜风送来的一丝凉意,那人将杀气掩藏的极好,若非两人修为特殊,甚至难以察觉。
  但他们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那人的杀意,来者绝非善类。
  老掌门若是健壮时,毋须他们来插手多管闲事,但如今老掌门缠绵病榻,抵不过敌人暗施杀手,他们若在外干看着,或许明日就能听到老掌门遭人暗害而离世的消息。
  南冶派喜事还未办,就要先做白事了。
  在楼镜静观其变这段时候,另一处方向又有了响动,一回头,只见一人奔行如风,霎时来到两人藏身之处。
  来人是玉腰奴,她回来的比预定的时间要早上太多,她身形狼狈,束发散了开,长发披着,被夜风撩得翻飞,两只袖子不知何故破碎,参差破碎的地方有烧焦的痕迹,即便是在夜色里,也可看见她双手到小臂的颜色要深于上臂颜色。
  玉腰奴背后背负着一个包裹,同去时背着的一样,那是一个装剑的木匣,虽不能看到里面,但楼镜凭肉眼感觉到木匣的重量有了增加。
  楼镜从玉腰奴的神情也能得知:玉腰奴得手了。
  寅九忽然抬起手来,往别院一指。
  玉腰奴疑惑的,“嗯?”她人皮/面具下的眉眼一展,促狭道:“小哥,我又不是你主子,也不能跟你心灵相通,你不说话,我怎么能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楼镜瞥了一眼寅九,发觉他今日有些好管闲事。
  楼镜说道:“方才有一人潜进了别院,那人不简单,藏着一身杀气。”
  玉腰奴打趣的神色微变,眉梢眼角的笑意沉了下来,漫不经心哼吟了一声,“事到如今,还有人打着半死不活的老头子的主意。”
  “倒是不能不瞧瞧。”玉腰奴抬起头来,足尖一点,飞身进了庭院。
  楼镜和寅九跟着她跃进庭院,踏过石子路,走到廊下,只见廊道上横躺着一个人。
  玉腰奴看也不屑看,抬脚跨过了那人,往里走去。
  楼镜走上前时,瞥了一眼,只见那人双眼圆睁,面色惊诧,已然断气死了,这是一具尸体,可仅从外表上,却看不见什么伤痕。
  一击毙命,且致命伤不易察觉,像极了一个杀手的手段。
  楼镜和寅九跟着玉腰奴走,弯过廊道,路上又陆续见到几具尸首,他们悄无声息的就断了气,毕竟他俩在外时,没有听见打斗的声音,这些尸首甚至外表都看不到挣扎的痕迹,只有一脸诧异的神情。
  别院的堂屋里灯火葳蕤,将屋内人的影子投射到墙面上。
  三人听到屋内的交谈之声。
  “老头子一生以铸剑为乐,不怎么插手江湖中事,不记得招惹过什么仇家,你是哪个派来取老头子性命的。”
  那人浅笑了两声,“你命中该有此一劫。”
  那苍老的声音仍旧浑厚,极坦然,“老头子如今打不过你,死便死矣,或早或晚的事罢了,只不过想着死前死个明白。”
  “恕难从命。”
  玉腰奴嗤笑着踏了进去,“他这样偷偷摸摸,躲躲藏藏,深夜来暗杀,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只会烂在肚子里,又怎么会说出去。”
  屋中两人,一人身形魁伟高壮异常,仿佛巨人,委委屈屈的缩在一辆轮椅上,这人须发戟张,面孔和发须都发红,烈火一般的颜色,小臂壮硕,将轮椅扶手完全压盖住了,这便是南冶派的老掌门纪燃。
  这人如此健壮,除却眼底两抹乌青与黯淡无光的双目,实在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人,已然身患重病。
  在纪燃轮椅前两步距离外,站着一个身条精壮,穿着南冶派服饰的男子,他背对着门外的人,听到声音,霎时惊觉,却不慌乱,他第一样要做的事,不是回头看门外的三人,而是运起右手,双指并拢如电,直袭纪燃心头。
  危急之中,纪燃爆发出一声虎吼,那手臂似开山巨斧一般砸下来,男人身体柔软的太诡异,浑似没骨头,绕开纪燃一掌,谁知纪燃早知避不过,另一手护在要害,以手臂来主动承受这致命一击,“要是只能糊里糊涂的死去,老头子就不想早死了。”
  这两下一拦,给了玉腰奴三人前来助力的机会。
  寅九和楼镜一左一右,寅九内力一震,佩剑旋转飞出,剑刃就要割到男人时,男人脚下一蹬,飞身后退。
  剑从男人身前贴着飞到了右方,楼镜伸手一接,握住了剑柄,剑刃一转,发出一阵轻吟,便似游龙一般追着男人而来。
  两人这一套配合,行云流水,没有间隙,男人被逼得只能撤身后退,出了屋子,到空间更广阔的庭院里,寅九一把短剑,也追了出去。
  在月光之下,可以见到此人并未蒙面,露着脸,但那张脸,过分平淡,没有使人记忆的特定,属于见过一面,转眼便会忘怀的面容。
  楼镜猜测这人易了容。
  那男人见一击不得手,惊动了旁人前来,想要逃走。楼镜和寅九想要拦下他,可这人功夫太过邪门,整个身体好似一件丝绸衣裳,顺着剑锋柔顺转动,一时之间,竟难伤到他,更困不住他。
  楼镜和寅九又有顾忌,若是动静闹得太大,他二人也会受到牵连,是以并未穷追猛打。
  男人寻到机会,衣裳一转,似一阵旋风腾空,白色的衣裳遮掩住了视线,楼镜和寅九追至时,见男人退了白裳,只着一件贴身的黑衣,往远处逃走。
  楼镜直追上去。
  踏出去一步时,她和寅九同时感觉到不远处还有人窥探。
  楼镜心念电转,若是她未猜错玉腰奴和纪燃的关系,让玉腰奴和纪燃独处,难保不闹出什么乱子来,她的剑还未取走,不能放任不管,而那暗处的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为避免敌人调虎离山,只留玉腰奴一人在此,可能应付不来。
  但她直觉那逃走的男人不简单,想要一探究竟,也不想放过,因而回头向寅九道:“你留在此处。”
  寅九脚步微顿间,楼镜身子早已蹿远,只见小小一个黑点。
  寅九立在院墙之上,足尖支撑着身躯,月色下如黑色的蝴蝶,轻盈翩然,他身形对着堂屋,却在倏忽间,方向一转,往炼炉那方的院墙飞身而去。
  寅九动作极快,但那藏身在暗处的另一人更快,骤然间的爆发力,连他都有所不及。
  那人似道小小的黑色闪电,一霎时便奔出许远,寅九险些跟丢了她。
  寅九路过一株柳树时,折了跟柳枝在手里,他将柳条折成小段,拿在手中。
  那暗中窥视的人一时的爆发力强,却不能持久,不过片刻,速度便慢了下来。
  寅九拈指,将那小段的柳枝弹射出去,柳枝细小,其中蕴含劲力庞大,射在前方奔逃的人身上,那人闷哼一声,跌落在地,滚成一团。
  寅九几个起落,追到他身旁。
  那人连滚带爬起来,还想要跑,被寅九一指上前,点中了穴道,提溜了起来。
  借着月光,看清是个女孩儿,十三四岁年纪,穿着黑衣。
  这女孩儿抬头望见他脸上惨白惨白的面具,又见月色下晦暗不明的神色,吓得打了个嗝。
  寅九皱了皱眉,这般胆小,不像是杀手,应当与先前那人不是一伙的。
  寅九提着她,回了纪燃的别院。
  那边厢,寅九和楼镜追着那男刺客打到庭院时,玉腰奴与轮椅上的纪燃四目相对。
  玉腰奴轻蔑道:“老头子,你也有垂垂老矣,在轮椅上苟延残喘的时候。”
  纪燃的神色几经变换,最后眼中发出一丝光亮,紧紧盯着玉腰奴,在确定后,手上颤抖着,似乎要撑着站起来,分不清恼怒还是诧异,叫唤道:“慈弥!”
  玉腰奴将脸上那张人皮/面具揭了下来,满是嘲笑,“师父,多年不见。”玉腰奴左右踱步,向堂屋中四望,“看来你过的并不好。”
  纪燃握紧了拳头,眼中一瞬间爆发出震慑人的光芒,那如山也似的身躯挺立起来,足以给人窒息般的压迫感,“你还有胆子回来,暗中潜入门派中来,你有何企图!”
  “企图?”玉腰奴语气轻浮,“自然是来参加武会……”
  玉腰奴脸色猛地沉下来,双目寒星闪烁,冷冷地盯住纪燃,“顺带来瞧瞧霍师弟的定亲宴。”
  玉腰奴言辞尖锐,“师父,南冶派到了这一辈,就要没落了,就算你煞费苦心,要以联姻争强势力,让下一代能维护住体面,南冶派衰败,也是迟早的事。”
  纪燃一怔,拳头狠狠锤在轮椅扶手上,“孽徒,你还有脸提及,若非是你,你……你早已不是我南冶派弟子,南冶派兴衰存亡,与你无关。”
  “我?我只是喜欢一个人罢了。”玉腰奴狠厉的神情透出一丝悲凉,“师父,便天地不容么?你们要活活的把我逼死!”
  “是!不知羞耻,罔顾伦常,不天地不容!”纪燃气血上涌,脸色更红,气喘了两声,直指住玉腰奴,说道:“如果说你的感情只是悖道,你亲手杀死师兄,那是畜生不如!若非你从小养在我膝下,我早一剑结果了你。”
  玉腰奴闻言,捂着面上的疤痕,只觉得时过境迁,脸上伤痕还隐隐作痛,“我喜欢她,此情天理难容?呵呵,不是天理难容,师父,是你们,你们难容。”
  玉腰奴的目光变得哀伤,“她也难容,我从来就不敢让她知晓这份感情,师兄……”
  她痛恨之意骤起,眼神通红,犹如发狂,牙根紧咬到脸颊抽搐,“我的好师兄,他知道了,他知道便罢了,唾弃便罢了,他卑鄙无耻,将我的爱慕诋毁成畸形的觊觎、心思龌龊的偷窥给扶光知道,让扶光疏离我,他卑鄙无耻,口口声声仁义,要矫正我的邪念,师父,你便听从他的话,要将我许配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他惺惺作态,做出几分真情模样,就骗过了你,骗过老庄主,让你俩给他和扶光定亲……”
  纪燃骤然打断了她,“你师兄是真心喜爱扶光!你是年少糊涂,执拗,他不想让你一错再错下去,才趁早挑明了,不让你弥足深陷,这对你,对扶光,都好!若换了我,我也如此做。将你许配给别人,是我的主张,与你师兄无关,给他俩定亲,也是我和老庄主的主张,你师兄并未请求,你该恨我啊,你该杀我啊!你师兄真心为你,就是面对你的挑战,与你交手,也不曾下杀手,你却趁着他的留情,一剑刺穿他的胸膛!你,你好啊,你好的很呐!”
  玉腰奴痴笑着,笑意邪肆,整个人都恣意开来,感受回味当时的愉悦,“我只是想通了,师父,那一刻,我心里无比畅快,我约束了自己十多年,我只是不想再克制自己了。”
  玉腰奴神情一转,阴狠决然,注视纪燃,寅九捉着那女孩儿走到了屋外,玉腰奴向着纪燃说道:“我恨他,不想再跟他虚伪的兄友弟恭,他毁了我的所有,我不能原谅他,我想杀他,所以我杀了他。而如今我想要的,师父,我也不会再忍让了。”
  纪燃脸色骤然苍白,“你要做什么?”
  “她能答应嫁给霍朝,说明她也并没有多喜欢大师兄。至于霍朝,那个废物,不配得到她。师父,扶光会是我的。”
  “你!”
  玉腰奴冷笑道:“师父,你看,天道也没有多昭彰,绕了一圈,扶光还是会回到我身边来,你们当初做的一切,只是一场笑话,伤害了所有人的笑话!”
  纪燃踏前一步,还未出手,玉腰奴已然指出如电,点中纪燃穴道,纪燃倒退两步,倒在轮椅上。
  “师父,你好好歇息,等着日后的‘喜讯’罢。”
  玉腰奴走出屋外,瞥了眼寅九,目光下挪,瞧了眼她手中钳制的人,道:“回罢。”
  寅九看了眼满园的人。玉腰奴说道:“若无紧急事务,不会有人到别院来,我们至少有三日闲余,足够给我们下山和捉拿扶光了。”
  玉腰奴背着剑匣,寅九挟着那女孩儿,一同回了住处。
  玉腰奴见了纪燃一面后,心情阴郁非常,将气撒到了那小姑娘身上,不知从哪儿寻了根□□绳,将那女孩儿五花大绑,吊在房梁上。
  寅九从玉腰奴和花衫的谈话之中得知,原来玉腰奴如此顺利取得铸剑的原因,全在柳卿云。
  这一次武会的魁首奖励,是南冶派炼炉的一把好剑,任优胜之人挑选,自然那把掌门开炉封存多年的神兵除外。
  原本在今日下午,酒宴之前,会有人带领柳卿云去炼炉取剑,但霍朝沉浸在定亲的喜悦之中,将这桩事疏忽了,而柳卿云也不着急,是以一直拖到酒宴过后,柳卿云无意中提醒了一句,南冶派才派人领着柳卿云去往炼炉。
  玉腰奴去时,炼炉的各处大门都打了开来,机关也关闭了,她悄然绕到深处取剑时,掌门专用的炉坑已早有了人光顾,便是这一身黑衣的女孩儿。
  这女孩儿想要盗取掌门铸就的神兵,可惜她不懂南冶派的规矩,不知怎么取剑,更没有南冶派独门内功,忍受不了如此高热的温度,是以没能拿下剑来,给躲藏在暗处的玉腰奴取走了。
  这女孩儿一直暗中追着到了别院,不曾想这听墙角没听到几句,就给人捉住了。
  玉腰奴还未来得及审问那女孩儿,院子里风响,花衫推门出去,只见楼镜披着夜色走来。
  玉腰奴问道:“追到人了么?”
  “我一直追着人,瞧见他潜入了曹柳山庄的住处,便折转了回来。”
  “曹柳山庄的人?”玉腰奴眸光冷冽,思忖道:“曹柳山庄何曾有这样一号人物。”
  楼镜冷笑一声,“是障眼法也说不准,临近的就是忠武堂,丐帮,他也许是铤而走险,进入曹柳山庄,从曹柳山庄回到住处,虽有风险,但若事成,可将嫌疑甩到曹柳山庄身上。”
  玉腰奴似笑非笑,“今夜的曹柳山庄可真忙乱。”
  楼镜听她话语意味深长,瞥了一眼掉在堂中的人,问道:“这人是谁?”
  “当时藏在院外的人。”玉腰奴拍拍剑匣,“嗅着这把剑的味道追过来的。”
  楼镜上前解开遮住女孩儿嘴的布条,这少女目光颤动,不安地四望,似乎格外害怕,缩了缩脖子,大抵恨自己不是只王八。
  “你是什么人?”楼镜抽出匕首,锋刃紧贴着女孩儿脸颊肌肤,阴恻恻说道:“我耐心有限,没工夫和你绕弯子,我说一句,你答一句,答不出来,我就片你一片皮肉。”
  少女吓得打了个嗝,泪花儿在眼眶里打着转,不敢掉下来。
  “你叫什么?”
  少女老实答道:“飞天鼠。”
  玉腰奴一挑眉,飞天鼠,她略有耳闻,江湖上有些名气的小飞贼,大本事没有,但轻功一流。
  而寅九听到这话,却是抬起头来,双眼微睁,注视着少女,唇瓣微启开一丝缝隙,难言的哀伤弥漫。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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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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