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烧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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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
　　荧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睡眼。
　　蔚蓝之月照耀下的蒙德城，有着自由之夜独属的静谧与祥和。
　　隐约虫鸣，轻披暗蓝，赴往星辰之约。
　　清风洗濯城市的灌丛，拂过鸟雀驻扎的树梢，也吹入了蒙德子民香甜的美梦。
　　刚入眼的是三个菱形组成花纹，于铁艺雕花路灯的底部被橙黄的暖灯映地清晰。
　　而那象征骑士团的竖置旗帜被装饰于路灯，也似在昭告来自风的守护。
　　那远方...远方有什么呢？
　　顺着房屋蔓延的方向侧看去，视线掠过那长满青苔、爬山虎与慕风蘑菇的高大风车，依稀能看到被白雪覆盖的远山在夜晚的模样。
　　原来，我正躺在石制盏形水池附近的木质长凳上啊。
　　意识到这点的荧慢悠悠地坐了起来，懒散地伸了个懒腰。
　　平整的木质长凳质地较硬，躺久了搁着她腰疼。
　　“哈，你醒了。”
　　荧醒了醒眼，看向另一侧的长凳，瓦沙克一脸温柔地注视着她。
　　派蒙正睡倒在她的腿上打着轻声的呼噜，而瓦沙克细柔白净的右手轻轻抚过派蒙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入睡。
　　她就像月夜的女神。
　　恍惚间，荧如此想到。
　　而一秒过后，荧竟突然对睡在瓦沙克大腿上的派蒙起了不知从何而起的妒心。
　　她歪着头似乎有点赌气——她也想这么睡，枕着冰冷而僵硬的木板实在头疼。
　　但再观察了一阵木凳，她又明白了什么，随即便释然了。
　　——长度甚至还不够她躺的，已经很难容下第二者坐着了，这只会让双方不舒服。
　　“温迪还有钟离呢？”
　　“你说那两位？摩拉克斯御着岩脊飞回璃月了，巴巴托斯的话，应该是找了个地方藏酒喝吧。”
　　简单地哦了一声，
　　荧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碰巧撞见了依旧还在巡逻的西风骑士雷蒙德。
　　“那么晚了，还在巡逻吗？”
　　荧摇了摇头，可能是龙灾后遗症吧。
　　不过印象里，这位骑士是不用睡觉的吗？
　　“哦，是荣誉骑士啊，好久不见！”
　　雷蒙德将左臂置于身后，右手握拳横在胸随后四十五度下滑，朝荧敬了个骑士礼。
　　“愿风神护佑你！”
　　想起了温迪那喝得醉醺醺的样子，荧有些为难地随口说了一声：
　　“我觉得不太靠谱...”
　　荧说的很小声，这位西风骑士并不能听清楚。
　　雷蒙德抓抓自己的络腮胡，想要揣摩这位尊敬旅者的意思。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雷蒙德看到了一位坐在长凳上的黑发少女，腿上枕着平时被旅者称为“应急食品”的神奇物种。
　　好像不对。
　　雷蒙德摇了摇脑袋，看向另一侧。
　　那是一个盲眼的少女，名为葛罗丽，每天一有时间就会坐在这里等待前去远征的男友古德温，期望着蒲公英会带来讯息。
　　不愧是荣誉骑士，原来是在担心她吗？
　　暗自脑补了一出热心市民的大戏，雷蒙德看向荧的眼神满是崇拜。
　　“您是想要帮助她？不愧是荣誉骑士，多么热心啊。”
　　荧：？
　　就这样，荧被迫帮葛罗丽爬到风神像的顶端播撒蒲公英籽，愿风带走她的思念，传递到古德温那里。
　　荧：...
　　天地万象板块中躺着一个名为“过量的思念”的成就：
　　完成五次【愿风带走思念】（1/5）
　　如果在野外遇到因为掉队不敢回城的古德温，干脆直接跟琴团长说明情况后把他抓回来吧。
　　荧如是想着，并且也跟瓦沙克讲明了。
　　瓦沙克自然也是欣然同意。
　　因为根据她的预测，荧今后很难再接到这个委托，更别提完成五次了。
　　必须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荧与瓦沙克相视一笑，似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美美地在尘歌壶里睡了个回笼觉后，
　　通过瓦沙克提供的特殊视口看着壶外太阳从遥远天际之线一点点地攀升上来，
　　荧觉得也该是时候起床动身了。
　　是的——尘歌壶的问题似乎已经被修复，于是荧在屋里放了一张柔风加护的床榻还有一些其他的简单日用设施。
　　出发喽，目标——南风之狮的庙宇。
　　“在之前的风魔龙事件中，我们已经探索过这里了。”
　　“现在却成了冒险家冒险的地方，那么也就是说——我们搜刮得还不够干净吗？”
　　恢复精神的派蒙在空中飞着，不忘承担起吐槽的重责。
　　“谁知道呢？”荧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或许那里放着卷心菜的木箱会重新生成吧？”
　　走上泛青的石阶，就听到前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们终于来啦！”
　　是温迪在向他们挥手，还有杰克和斯坦利在他背后。
　　顺着温迪的风场大家飞往了更高处探索，发现遗迹里有不少名为丘丘人的生物，它们的外形与人类轮廓相似，却失去了智能与灵性。
　　瓦沙克看到它们，或者说“他们”的时候，神色沉重，眼里无光。
　　这些丘丘人里，有没有坎瑞亚的子民呢？
　　瓦沙克知道，在那场称不上正义的战争后许多坎瑞亚的子民被世界之外的力量诅咒，丧失神志变成了这种怪物。
　　换而言之，丘丘人不一定是坎瑞亚人，但其中必有坎瑞亚人，所以瓦沙克对其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但他们毕竟早已不再是“他们”...尤其是这片遗迹中的丘丘人，看上去完全丧失了作为“人”的一面。
　　“呀”地一声，一只头上毛茸茸的冲锋丘丘人挥舞着烈火附着的棒槌朝瓦沙克冲来，它头上带着一个象征火元素的深红色骨质面具。
　　“荒星！”
　　瓦沙克闭眼正欲忍痛下手，却发现那只冲锋丘丘人已被磐岩羁押，
　　火把的烈火因结晶反应，掉落了一颗能产生护盾的火系结晶，套在了瓦沙克身上。
　　“呼，赶上了。”
　　荧匆忙跟上前去，回以瓦沙克一个背影。
　　“让我来吧。”
　　先是惊愕，后是微笑。
　　“好。”
　　尽管如此，看着可能是坎瑞亚子民的丘丘人被“大肆屠杀”，瓦沙克心里依旧难免有些心痛，但仅是有些罢了。
　　因为她也深知——毕竟它们已经丧失了人的意志，已经不能被称作人了。
　　瓦沙克想要说服自己相信这点，但短时间内很难做到。
　　不过...刚才看到丘丘人冲来的一瞬，她竟回想起了昔时黑日之国之孩童的身影。
　　“瓦沙克姐姐...”
　　愣神的错觉中，昔时与现今重影，成为了旧日的幻视。
　　一位六七岁的孩子，手里拿着两串产自璃月的糖葫芦。
　　“姐姐你也尝尝吧？可甜啦！对啦，爸爸说姐姐一直在守护坎瑞亚，是真的吗？好厉害啊！”
　　“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变得跟姐姐一样强，保护我的家人，守护我们的国家！”
　　“啊，或许只要跟戴因哥哥一样强就可以啦。”
　　“嘿嘿，要不...你偷偷教我两手呗？我保证不跟大人说！姐姐咱们拉勾吧？”
　　孩童的笑，是上天赐予的礼物，美好纯净。
　　“......”
　　又是一阵悠久的沉默。
　　难怪蒙德人不愿意死在无风的地方，将无风的烬寂海视为生命禁区。
　　但蒙德人有风会将死在异乡的灵魂带回故土，坎瑞亚人呢？
　　唯有潮湿的阴影与黑暗的诅咒作伴。
　　或许这就是违抗天理的代价之一吧。
　　漆黑的灾祸，万劫不复的深渊。
　　呵。后悔吗？
　　瓦沙克啊，你确实应该后悔——还没来得及在那蛤蟆一样恶心的笑脸上啐一口，就被锁进了棺材。
　　但违抗天理一事，后悔吗？
　　为什么要后悔？
　　人不信命，人定胜天也不止是说说而已。
　　硬要说的话，是天要负我。
　　——是天理先对黑日动的手，人类的科技已经到了令她害怕的程度。
　　于是，即便覆了这天又何妨？
　　坎瑞亚的子民不能再回来，但我的心灵能得到长久的安宁。
　　作为坎瑞亚的守护者，我有义务，有责任去完成这件事。
　　不，已经不仅仅是坎瑞亚了。
　　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瓦沙克的眼中重燃烈火。
　　——以人之名，我要将这虚假的天粉碎！
　　温迪虽然一直走在前面，但时常会回头观察一下瓦沙克的情况。
　　他很轻易地察觉出当瓦沙克看到丘丘人之时，瓦沙克的情绪很不对劲。
　　“真希望她不要在这里‘元素爆发’啊。”
　　温迪轻轻叹了口气，而即风元素力幻化的天空之琴于他面前显现，原地升腾起一个风元素的青色图样，强风从地面升起吹起了迎面扑来的木盾丘丘人。
　　“起风啦，别想逃开呦～”
　　以风为箭矢射出，强风伴随着叹息声将周围的丘丘人尽数聚拢，将它们吹得头脑昏花。
　　风劲过后，那些丘丘人耳目昏眩，原地打转了一会后晕了过去。
　　“唉。”
　　右手帅气而优雅地向身后一抖一挥，名为【终末嗟叹之诗】的神弓于他手上化为光斑消散。待到需要时，又能随时唤出。
　　虽然本应该直接斩灭，但因为瓦沙克在场，他不得不顾忌她的情绪。
　　若这里的魔物会跑出去，找时间还是让西风骑士团来做一下清理工作。
　　但若它们对蒙德居民没有什么损害，那就放任它们在此处遗迹生活吧。
　　毕竟除了想要探险与刺激的冒险家，还有追寻财富的盗宝团外，很少会有人跑到这种遗迹来。
　　一路上斯坦利也是在与杰克讲述他的传奇冒险故事，偏偏杰克听得还挺认真，那神情就像要找个小本本记录下来斯坦利说的每一个字。
　　“啊，等等...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您一遍一遍报着您自己的名字，说您是活着的传奇，是抵达了【烬寂海】的勇士斯坦利！”
　　杰克眼里有光，满是星辰。
　　“不对、不对，不是这句...虽然我自己也知道我重复了很多遍啦。”
　　斯坦利摆摆手，显出一副有些老无赖的样子。
　　“对了——是不是您讲到传说中的烬寂海一丝风都没有，可怕至极！”
　　听到烬寂海，斯坦利的神色一瞬间就黯淡了下去，仿佛他又回到了那个地方，那个他一生也忘不了的地方。
　　“当然...那里有着令人耳鸣的寂静，目能所及的海皆由灰烬构成！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的同伴险些被魔兽掀起的漩涡卷走，多亏我紧紧拉着他！”
　　“呜哇，他没事吧？”
　　“很遗憾，最终踏上故乡土地的只有我一人，任风吹落眼角的泪花...”
　　杰克呜咽起来，为真实发生的传奇尾歌难过：“呜呜，怎么这样...”
　　斯坦利看罢，颇有些怒其不争气的表情，狠狠拍了一下杰克的背部：
　　“杰克，你是要成为大冒险家的人，怎么能轻易掉眼泪！”
　　“好、好的，先生！我知道——我们最大的成就，就是死在最后一场冒险的路上。然后一定、一定不能死在没风的地方，定要让风把灵魂带回蒙德！”
　　“没错，我们的理想就是终其一生去冒险，最终死在一个有风之地，伟大的风神将引领我们的灵魂，将我们引回故土！”
　　荧无奈地看向二人：“...这个他不是也已经讲了好多遍了吗？感觉一直在重复类似的对话。”
　　瓦沙克：“人老了，记忆力会衰退吧。或许这是人的磨损？”
　　只有温迪不说话，似在沉思着什么，无人看见他眼角不断流出很难被观察到的泪花，又很快被风吹走。
　　反复提及的人名最初让荧有些生烦，不过慢慢也习惯了斯坦利的说话方式。
　　或许这就是现在有多嫌烦，后面就有多刀吧。
　　似乎，他是想让自己不要忘了这个名字？
　　大冒险家斯坦利——必须被铭记的名字。
　　或许他的灵魂仍困于无风的烬寂海。
　　他活在过去里，永远不会忘记过去。
　　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无能为力的事——
　　回不到的曾经，无法预计的未来，以及那个可能永远也无法再见到的人...
　　或许，人世间的我们有时只是一路狂奔，而忘记了旅行本身的意义啊。
　　或许所谓旅途，就是与在意的人在一起，
　　不被俗世的条条框框所束缚，去往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吧？
　　但曾经的旅伴，还能再见吗？
　　松山叶鸣，风止兮、而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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