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不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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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嗝——”宋骅盯着越走越近的两个人，抡起拳头捶了刘睿一下，“你打、打什么嗝？”
刘睿一眨不眨地回：“那你嗝——结巴嗝——什么嗝——”
陆公子这会儿显然看见了他们，眉心一拢，停住脚步和身后的女生说着什么——姿态完美地向所有人诠释了“俯首帖耳”的释义，十足十的迁就。不过表情么……虽然听不见他说什么，但他们一致觉得自己可能被侮辱了。
“我们先来的……吧？”萧然转向在场的各位。
赵朝阳点头。
刘睿反复确认了下，不确定地问：“嗝——那是李嗝——李什桉么？”
赵朝阳点头。
宋骅：“牛逼。”
赵朝阳点头。
两人在数道炙热的视线中走近，见餐桌椅被他们占得七零八落——尤其是那几个大块头的体育生，个个恨不得占两个座儿。陆判抬脚，不轻不重地踢了踢一个人的椅子腿，“还不让？”
“让！让让让让让——”
七八个男生就跟拔萝卜似的一个个□□，又一个个跟着往里挪，整整齐齐地把自己栽进属于自己的那个坑——十几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陆判给人拉椅子。
所有人：活久见。
服务员递来的菜单陆判转手就递给什桉。她翻了一页，指着一份简单的拌饭对服务员说：“这个，谢谢。”
陆判接过去快速地翻着，又报了四五样，“谢谢。”
所有人：……人模人样。
泾渭分明的餐桌上一半是死一般的寂静，另一半是旁若无人的低语。
他们屏住呼吸听着，惊奇地发现这两位坐下后竟然在讨论学习内容，似乎是刚才来的路上没结束的话题。
准确地说，是教育。
他们陆公子，在单方面地被教育着。
“阅读不靠天赋。我找三十篇阅读理解给你做，做完把解题思路记牢，你第一篇阅读就不会错。”
“嫌多？那你不要做了。”
“写作文看清文体和题干，你呢？要么不写要么偏题，或者为什么总是疑似偏题？所以你前三段一定要主动点明主旨，相当于直接告诉老师你没偏题，你只是写得不怎么样。”
“跟你说过多少遍这是国内，答题要规范，不是让你做完型填空，你少写多少你以为的废话就少多少分。”
“还有这里，……”
什桉在学习上是极度严苛的，她声音轻但很清楚，并不像老师们那样中气十足掷地有声，却让一桌子的男生都有了耳提面命之感，小绵羊似的正襟危坐，不敢随意发出声音。wＷω.㈤八一㈥0.ＣòΜ
不过主要还是，这情形也太诡异了。
校花坐姿挺直，半长的低马尾有点松，耷拉下一缕在脸侧，伴着严厉的语调显得很冷感。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握笔的手指细白，并不看着谁，专注于眼下的试题极快地评点着，很快就把一张卷子的第三部分讲完了。
更奇特的是，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他们觉得自己……好像也听进去了。
再看受教育的那位爷。人靠着椅背，臂肘支着桌，手背指节搭在鼻尖下，是一个很懒散的姿态，可他半垂着的目光却不是。事实上在看着他们走过来时，他们就察觉了的——那是一种完完整整、密密实实，且主权性极强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此刻跟着校花在习题册上的手移动，他们冷傲的陆公子间或回一两个字，把她的训斥照单全收。
Ojbk。
深刻明白了。
此情此景，萧然忍不住打破吃瓜男团的集体沉默，试探地问：“阿判，你最近一直……跟着李仙女学习？”
这是什么新操作？
听到这个形容的什桉一顿，抬头纠正：“是李什桉。”
被视线锁定的萧然一阵语塞：“噢噢噢……是、是。”
他们的菜先上来，一帮人在女生——这个女生还是校花的面前愣是忍住了没下嘴，唤醒了沉睡已久的绅士风度。陆判没反应，什桉低头讲了几句，才觉得不对。
……都听着干什么？
她的眉微微扬起来，看着这群男生，有些困惑，“不吃么？”
“……吃！吃吃吃！”
几个人如梦方醒，一阵乒铃乓啷的，终于放开了。放开后不仅胆子大了，胃口也大了。青春期的男生，他们这种出风头的就是这样——嚣张的做派，风卷残云的凶猛吃相，但又不会让人觉得粗鲁，反而觉得特别魅力，就是少年该有的样子。
“我怎么觉得今天这菜上得贼鸡儿慢。”
“别逼逼了快吃，晚了又得挨削。”
“甭提了，一提就来气。那蔡老头简直无语——预备铃没响就杵在门口逮人，逮着就逼老子背什么鬼的分封制宗法制继承制，背不出来还他妈要表演节目！老子要是会表演节目，谁还天天举铁？”
“你会啊！给老蔡头来一个胸口碎大石呗，让他知道劳动人民从此站起来了，士可杀不可辱。”
“你上的几把学？政治老师的板子我是摁不住了。”
……
一群人拘谨了没一会儿就现了原形，粗糙得很，越说越大声。什桉起先没留意，听到这里不禁笑了笑。
后面点的也上来了。
男生吃饭以量为主，桌上摆得满满当当也只是刚刚好的样子。唯独他们俩，有个女生在，陆判点的那些就显得过分多了。
刘睿嗝不打了，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俩面前的牛排。
瞅瞅这盘子，也就校花三四个脸那么大吧，还有小食甜点，他不免替他们担心起来——阿判和校花就两张嘴，吃得下吗？刘睿跃跃欲试，想帮他们分担一些。
可陆判慢条斯理地切牛排，细致地快切出花儿来了，校花只埋头吃自己的那一份，没人接收得到他的信号。加上他满腹的疑虑，正想着怎么开口比较不那么刻意，就听旁边的周子游发了句牢骚。
他顺口就问：“咋了？”
周子游和他学艺术的女朋友过了甜腻期，回归男生群体打球打游戏的时间居多。消息回得不勤，常惹得女朋友不高兴，这会儿看到女朋友发的内容就抱怨了几句。
桌子上有女朋友的瞬间附和，互相交流着女朋友给自己定的各种奇葩规矩问的各种奇葩问题，边说边吐槽，说到有共鸣的地方往往还能引发一个不约而同的拍桌子重奏。什桉第一次听这些，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不知不觉吃饭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她视线的高度保持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看起来就像是在看自己碗里的饭。什桉听得入神，没注意陆判的叉子伸过来在她勺子上放了块肉，她听着男生们的讨伐无意识地吃了几口，对面就住嘴了。
等她奇怪后文怎么戛然而止的时候，勺子上正巧被人放了半只丰盈的甜虾仁。侧过头，看到陆判垂着两扇又长又黑的睫毛，食指抵住银色的刀叉柄，嘴一张，咬住了另一半——
实在是……一种很欲的。带着有点沉郁的，气质。
什桉想到那间黑漆漆的、不透一丝光亮的，陆判的房间。
少年嚼完，掀起眼来看她。声调云淡风轻的，尾音惯常地轻下去：“吃啊。”说着又夹了块鸡肉给她。
云淡风轻到，让什桉怀疑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和小题大做了。英联邦新时代社交礼仪……之类的？
她卡了几秒钟，说了句“不要了”，继续吃。
全程围观的一众男生：？？？？？？
萧然以为陆判是在给自己切牛排，敢情这是在给校花切？还切得特别小巧和工整？？？
周子游和赵朝阳也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他们跟他走得最近，是知道陆判喜欢李什桉，可但凡见着面也一向是强势霸道的，这么温和顺从还“宠溺”的样子都是第一次见。把他们惊着了。
手法如此娴熟……还有点乐在其中？
陆判什么时候上赶着伺候过人吃饭啊？声音还那么骚！还他妈用的同一副餐具？俩人都不带笑，可怎么看起来都淡定得跟老夫老妻似的？他们是缺课了吗？
刘睿和大家交换了一个心事重重的眼神，咳了几声，说：“阿、阿判，那图里发的就是跟李……学妹的吧？你俩这在一起多久了？”
什桉搁下勺子，刚说了个“我”字，就被旁边打断了——
陆判不痛不痒地问对面：“吃完了？”
没吃完啊！这不吃不下去了嘛？
萧然套着话：“没意思了啊，阿游上次可是请了一大包的人喝酒吃饭的。”
“请客请客！”
一帮人咋咋呼呼，眼看着就要浑起来了，陆判也不制止。什桉想开口，可想到这些人都是陆判的朋友，又觉得还是让他来澄清比较有用。她伸出手，在桌子底下拉了拉陆判的衬衣下摆，让他说话。
陆判动作一凝，放下餐具。刀叉在盘子上磕了一下，声音极小，对面却一下子静下来。他不紧不慢地抬眼，说：“她让你们闭上嘴滚，听见没？”
什桉：“？？？”
陆判朝还在懵逼中的男生们笑了一下，“我听她的。”
……这会儿要是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他们就白跟陆判待一块儿了！
一行人轰地一声拿水的拿水拎外套的拎外套，用十秒钟作鸟兽散，萧然走之前还不忘把账全结了。几个人站在餐厅门口面面相觑时，刘睿挠着头，心有戚戚地问：“……我没听错吧？”
萧然：“没。”
“校花不愧是校花……666。”而且近距离看，人是真好看，比照片还要好看。他连对视都不敢，亏陆判能绷得那么骚气。
“你们先别往外传啊，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周子游自己的事不操心，操心兄弟的。
“不知道？这不明摆着了嘛？感觉我们就是在他对面集体表演切腹，阿判也不会多瞥我们一眼——套得死死的。”
萧然是一路看过来的，想了想说：“……没见刚李仙女的脸色？”
一脸的欲言又止。
宋骅声线猛地拔高：“那意思是阿判单恋？？？不能吧？”
“之前你说的为情所困是不是就是跟校花？”刘睿想起来那一茬。
可不是么，萧然打了个哈哈。
“厉害厉害……”他唏嘘不已，猛然间一捶拳头，“那这补课是啥？近水楼台先得月日久生情？”
其他人打趣道：“牛逼啊睿哥，一下子说了两个成语！”
赵朝阳没那么多心眼儿，“也有一阵子不正常了，可能是真想学习吧。”
周子游给了他一个关爱的眼神。
“阿判要啥有啥的，校花眼光这么高的么？”宋骅歪着脑袋，想不通。
这话没错，就是搁李什桉身上行不通。他们打过几次照面下来，比只从论坛上和别人嘴里知道她的人要了解得多。
“李仙女就不是一般人——”萧然总结陈词，“‘官宣’懂不？别捕风捉影整得跟那些八卦的女生似的，成了阿判能不说？再说最近她那事儿你们不也知道，这会儿传出去这个没好处，把住门啊都。”
男生们都是粗神经，萧然乍然提到这个大家都默了默。
高二高三教学楼不在一起，两拨人走到岔道口，唠了两句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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