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顾客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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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使劲扁着小嘴，气鼓鼓地瞪着张谦，泪水在眼眶里打圈圈，仿佛随时都会大哭一场。她不是没有遭遇过拒绝，只是那些拒绝都很委婉，很温柔，甚至还附带着深深的歉意。
『你伤害了我，你……你这个大坏蛋！』她扔掉了匕首，没有犹豫，全无留恋，就像抛弃了一件没有价值的垃圾。
『对不起，辜负了你的期待。』又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苦笑模样，张谦顶着「大坏蛋」的标签，将一方手帕递了过去。
世界上又多了一宗怪事。死里逃生的被害人，居然在向凶手道歉。
任性的女孩不好哄，好哄的女孩不任性。
『干嘛？』女人赌气式地摆过头，明知故问。
『保护你的安全。』
『冠冕堂皇！唇膏里的毒是人家亲自调配的，还能毒死我自己不成？怕死就直说，我答应你，不会叫你「胆小鬼」就是了。』
『我怕死。』张谦的反应迅捷无比，简直比看到肉骨头的野狗还快。
『你，你这人……』
杏眼瞬间睁大，女人不可置信地望着对方，立时为之气结，然而下一秒，却又禁不住破颜一笑。
无赖的男人她见过不少，但是从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
他实在是个很可恶的男人，可恶到你明明很想要他的小命，却又舍不得对他下手，至于将他的身影赶出脑海，永远遗忘，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就算爱你爱到无法自拔，我也一定会杀死你，亲手杀死你。』这是女人的任务，也是她的宿命。
无可违抗的宿命。
『我知道。』张谦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
『我的毒药虽然致命，但是不会制造痛苦，只会让人在睡梦中，安然离开这个世界，所以……你为什么要拒绝我的善意？』
死亡的方式有很多种，茶博士所提供的，绝对是最仁慈、最惬意的那一种。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那位先生就是掌管生死的阎王，就是主宰地狱的死神。
『你似乎觉得我死定了，可我却不这么认为……我不信仰你的「神」，也不在乎他会使用什么手段对付我，我只知道，自己要努力活下去，拼命活下去，为我的朋友活下去！』
张谦慢慢低下头，找到了女人的耳朵。
『这堆冠冕堂皇的屁话，只是说给别人听的，你应该知道，其实我只是单纯的怕死而已。』他坏笑，眼睛眯成一道缝，像只狡猾的狐狸。
『可恶的坏家伙……』大发娇嗔时，女人终于鼓起勇气，吻上了男人的脸颊，『你是我的，不可以死在别人的手上！』
『我答应你。』
『拉钩盖章，骗人是小狗！』女人伸出尾指，挑衅般地勾弄了两下。
指尖碰触的瞬间，茶博士暗叹一声，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张谦，离开了那个让她小鹿乱撞的温暖怀抱。
和唐可媛一样，她也是个天生多情的女人，总是乐于发现生命中的美好事物，然后不顾一切地去渴望，去追求。
多情和善变就像硬币的两面，不可分割，相互依存。杀掉张谦诚然会让茶博士心痛，但她相信，自己就很快就会邂逅新的爱情，冲淡这份难以磨灭的回忆……
敲门声响起，几名神色冷漠的女服务员鱼贯而入，奉上菜品餐具的同时，还不忘将被麻翻的店伙计迅速拖走，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茶博士来到锅边，深深凝住沸腾翻滚的高汤，戴上耳机，眼神中的光芒逐渐消失不见，犹如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带着一抹僵硬的笑容，一寸寸地转过头来，看向今晚的客人。
『鬼手一门历来人才辈出。昔日有一位浪迹红尘的无名游侠，仗剑江湖，游戏人间，生来铁胆热肠，专管不平之事……不知张先生对这位前辈，可有所耳闻？』
『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看来这位游侠前辈也是一个惹麻烦的高手。』张谦有气无力地摊开手掌，苦笑。
传奇的故事还在继续。
『游侠前辈游历天下时，曾与当时的江南首富，沈秀豪赌过一把，赌的是未来三年，所有江南百姓的口粮。』
『他们倒是赌的不小。』
『那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年代，战事连连，天灾**不断，十室九空，饿殍枕藉，游侠前辈虽然殚精竭虑地四处奔走，想尽办法筹措粮食，却仍是杯水车薪，难以为继。』
说着，那位先生借茶博士之口，不禁幽幽一叹。
道不尽世间的沧桑，诉不完人间的悲凉。情到深处，张谦竟也不觉握住下巴，将自己代入到了故事里。
仅凭一人之力，如何能与时代的洪流相对抗，去拯救成千上万的生灵？
『赌局的内容是什么？』他定了定神，心怀崇敬之心，以严肃的口吻问道。
『沈氏宅邸里有个池塘，二人遂以钓鱼下赌，谁能将最后一尾池中鱼收入鱼篓，便是赢家。』
『沈秀根本不必应下这一局。』
『张先生说的没错。游侠前辈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身无分文，手上没有任何筹码，照理来说，他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因此，就算沈秀最后赢了，也得不到半粒粮食……可他如果输了，却会损失巨大，甚至倾家荡产。』
空手套白狼，典型的鬼手做派。
那位先生紧接着抛出一个问题。
『张先生可知，沈秀为何会接受这场只赔不赚的赌局？』
『请赐教。』
『因为他也是个资深的赌徒，同时也是鬼手曾经的手下败将，最重要的是，他要赌的，不是金银财物，不是权势地位，而是国家乃至民族的未来！』
生逢乱世，沈秀空有济世救国之心，却无可以倚靠的盟友。
什么是对手，什么又是朋友？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面对连年的灾祸，富人们全无救济灾民的打算，只知关起门来过日子，更有甚者，居然还与割据一方的军阀集团沆瀣一气，囤积居奇，垄断经营，合力哄抬物价，令本就危急的局势雪上加霜。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安能不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