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陈轩的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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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下发出一阵轰然大笑。
　　商人嗤笑道：“兀那道人。就算是鬼画桃符，也得让大伙儿瞧见不是，这......什么意思？”
　　众人也跟着继而喋聒起来。
　　道士面色如常，朗声道：“烦请哪位赐清水一瓢，贫道感激不尽。”
　　有人从旁边的商户讨来一瓢清水，递了过去。
　　道士谢了他，接过水来，喝一口，“噗”的一声，化作一股水雾，尽数喷在白纸上。
　　说是奇妙，片刻间，一株桃树跃然纸面，疏影横斜，红萼烂漫，花叶间栩栩如生。
　　众人惊呼不已。
　　“商人固然小贱，这道士却也是装神弄鬼！”卢长安嘴角一撇，不觉低语道。
　　莫小唯不明所以，问道：“什么？”
　　原来学霸也有偏科之处啊！
　　其实这样的把戏并不深奥，他曾在前世的一本刑侦小说中看过，只需一些常见的植物就可以办到，大抵类似于某种魔术而已。
　　具体点说，就是将姜黄，五倍子，茴香叶分别磨成粉状，加水调成颜料，再画成所需图案，待晾干之后，颜色就会隐而不显。
　　用清水喷之，姜黄的红，五倍子的褐，茴香叶的绿色又会重新显现出来......
　　说话间，卢长安觉得道士似乎有意无意望了自己一眼。
　　莫非被我说中了？
　　然而，接下来的情节发展，却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人群中有好事者大叫道：“道长，这是桃‘画’，我们要的可是真正的桃花。”
　　“就是，这样的‘桃花’可作不得数。”
　　“不急，不急！”道士不紧不慢轻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各位稍安勿躁，片刻自见分晓。”
　　众人顿时一片寂然。
　　只见这道士一手拿瓢，一手曲指成诀，先是对着桃花图虚空轻点，继而引诀至面前三尺之地，口中低叱一声“起！”。
　　纸上桃树隐然不见。
　　过了一会，道士指诀所指的地面，一颗绿芽破土而出。
　　他将瓢中的水浇在边上，绿芽渐渐长大起来，立干，分枝，吐叶，眨眼间，枝叶发散，变成一棵枝叶茂密的树。
　　众人屏住呼吸，一片静寂。
　　树枝上忽的开了花，粉粉嫩嫩，如胭脂团般一朵挨着一朵，密密地开满了一树。
　　风起，似有暗香浮动，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众人目瞪口呆，过了好半天，连天似的喝彩声不绝，这里平常本就热闹，今日更是人声鼎沸，沸反盈天。
　　打脸了！
　　卢长安几疑梦中。脸上似乎有了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道士从树上折下花枝，送给看热闹的人，有人将信将疑，有人视若珍宝，更有许多虔诚的信众，居士，无不下拜称作神仙降世......
　　不一会儿，就只剩下光秃秃一根树干。
　　也有得寸进尺的混人，指着桃树道：“仙长，若能再种片刻，这树是不是就能结出果子来呢？”
　　道士呵呵一笑，瞬间变成直播带货达人：“莫急，施主若能耐心等上一月，自然就有结果，我这桃子，果色粉白，顶泛红晕，味甜多汁，实为清肺润肠，活血养颜之佳品。”
　　“罢罢罢，还须等上一月，怕是我家那位都变成黄脸婆了。”那人悻悻道。
　　众人听了无不哈哈大笑。
　　“即如此，老道这就收拾了罢。”
　　说完，道士以掌为刀，挥手斫倒树干，背负在肩头之上，
　　“以桃木做法剑，当可除妖驱魔，以卫大道，岂能一任废之？”他看了卢长安这边一眼，一面自语道，一面分开众人，从从容容地走远了。
　　莫小唯醒悟过来，大怒道：“他说什么......除妖，他想要除谁？”
　　卢长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别闹呢，看那道士好像还有些厉害，你异能全失......”
　　莫小唯一怔，随即也安静下来。
　　好妖女，胸大脑子也够大......卢长安暗自点赞道。
　　只是道士刚才露这一手，是仙术，还是幻术？
　　虽是亲眼所见，他竟也搞不清楚。
　　同他一样的，还有准备大赚一笔的商人，待回过神来一看，自己的一车桃花，此时已枯萎如三秋之草木。
　　难道道士所谓借仙灵之气，竟是来自他这里？
　　妖道啊！
　　商人盯着道士走远的背影，欲哭无泪，却也不敢追了上去。
　　......
　　“这道士是个什么路数？”莫小唯问道。
　　“不知道。”
　　卢长安摇头，反问道：“你看他方才露那一手，是真是假，是仙术，还是幻术呢？”
　　“我也不知道。”莫小唯难得坦然一次。
　　诶！
　　原来同是全无江湖经验的一对雏儿啊！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都笑了起来，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卢长安自嘲道：“管他呢，也许世上本就无所谓真与假，仙也罢，魔也罢，一切只存在于心念之中。”
　　......
　　凤州城不大，西市却很大，新奇有趣之物也很多。
　　特别是从西方诸国进来的珠宝，珊瑚，琉璃，器皿，干果，珍禽异兽等货物。更是令人眼花缭乱，饶是卢长安两世为人，好多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其中，西方异域过来的琉璃制品，工艺之精巧繁杂程度，只怕与前世相比也无需多让。
　　莫小唯更是少女心大发，流连忘返，乐在其中。
　　卢长安也算第一次体会到了“拎包狗”的快乐与烦恼。
　　集市北区，还有几家胡人开的酒肆，门口招徕客人的胡姬，一个个高鼻深目，雪肤红唇，身材娇娆，异域风情更是动人心魄。
　　真是可惜了！
　　他只能暗自咽了好几口口水，
　　他们信步走进一家名为“集芳斋”的画坊。
　　这里所卖的，除了些无名画师的画作，大多是古代名家名画的“山寨”品。这倒不是卢长安有什么鉴画的能力，而是因为它们的标价，最高不过几百钱。
　　大多数时候，金钱，才是检验商品真假好坏最快，最直接，也最有效方式。
　　没人会否认这一点，他也一样。
　　事实上，书画赝品买卖在大周朝并不罕见，反而大有市场，好多冠以名家手笔的“名迹”更是一纸难求。
　　买家走眼也罢，入坑也罢，洗钱也罢，或许只是说辞不同而已。
　　中外如一，古今概同，倒也没有多大区别。
　　卢长安对字画并不擅长。同大多数人一样，也就记下些“铁线描”，“兰叶描”，“水纹描”，“颤笔”等所谓专业术语。
　　偶尔用上，还不是只为某次装逼，随手一拈而已。
　　这次吸引他进店的，是门口挂的一副立轴彩衣美人图。
　　画中女子，黛眉锁翠，斜飞入鬓，星目半张，如盈江秋水，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自带袅袅风流之态，却又令人凛然不可逼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