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4章 赠你一场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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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身处腐朽世界、被拉扯着下坠而似无终止的梦境，但作为梦，它必将苏醒。以忽地缠绕来的风声为起始，他向后仰倒，轻轻地、倦怠地闭上眼，一抹如浸满了血液的暗红在视线中倏忽飞掠过，随即一切陷入沉沉的黑暗和久违的安宁之中，开始了在一瞬间蒙蔽了自我的认知中形同上升的坠落。
……
当入水失败被人救起的黑发少年恢复感知，他睁开眼向身边不远处的两道呼吸声的主人看去，鸢色眼眸里满是因无聊而生的倦怠，一身白外褂医生模样的大叔正站在河边的树下，还有一个和医生一样黑发的女孩在一边吃甜筒。
那个不修边幅、一脸社畜的医生的细微动作地看过来一眼，已经知道他清醒了，但穿着米色洋裙的女孩侧对着他、注意力也不在这边，终于把甜筒吃完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仰起脸：“林太郎。”
她才到医生的腰间那么矮，眼眸呈浅淡的冷灰色，表情亦是淡淡的，给人一种如蛛丝般的脆弱之感，袖口和衣领是拼接的橘红色，更衬得面庞白皙精致，总之不像是个人。
女孩的语声轻软却过于平淡，随即医生弯下腰，熟练地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角，看向了少年这边，嘴角勾起一抹笑，“瑟酱~你要救的那个孩子醒了呢。”
年幼然而一身沉郁的女孩儿只看了他一眼，然后毫不去管他和医生之间的对话交流。
医生是叫做森鸥外，在黑街上开了一家诊所，他身边的女孩儿名为乌瑟，早几年前就收养在身边，她在森医生口中被评为‘胆怯’、‘害羞’，最明显的是‘怕生’，因为多出一个人在就不言不语，安静十分，也不喜欢笑。
啊……黑发鸢眸、无家可归的少年太宰治，跟着森鸥外去到了黑街上的诊所，被收留的同时也被无良医生当做了童工。
很快熟悉了环境的太宰治不安分起来，浪费药品企图自杀，然后自杀失败尝试上吊方式死亡，他摇摇晃晃吊在空中，可惜绳子勒得下颚剧痛、带来窒息感，他也觉得这次尝试即将宣告失败，质量欠佳的绳子在下一刻断裂，少年断线风筝似的砸在客厅里。
一阵噼里啪啦的嘈杂声里，太宰治摊在地上百无聊赖地偏过头，向一间半掩着门的房间看去，想要救他的乌瑟不是森医生的女儿，相反金发蓝眼的傲娇萝莉爱丽丝才是，现在森医生带着爱丽丝出门去了，就只留了他和乌瑟在诊所里。
“什么嘛，”意味不明地发出埋怨，屋里的人对他制造的动静全然无反应，从被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乌瑟和他之间没有一句交流。
而据观察所得，她果然不负医生口中怕生和害羞的评价，不仅是他有这样的待遇，爱丽丝日常缠着一起玩耍也得不到几句回应，她只喜欢粘着医生而已。
太宰治一下从地上起来，走向森医生的卧室——这里不得不说，关于她和无良医生睡在一起这件事实在微妙……就连他也很难按下想要拨通警署电话的手，每天都在道德底线的边缘徘徊不定，内心饱受谴责。
停在门口，太宰治装模作样地敲门，有气无力甜软地拉长了语调：“瑟酱、瑟酱~”不出意料地没有回应，他推门进入，一眼扫视过去没有找到人，然后以极其迅速的动作蹿过去拉开了一扇衣柜门，和柜子最高一格里抱膝而坐的女孩两目相对。
这样近距离和仰望的角度，太宰治更能清楚地看到她眼中什么也没有，因昏暗的光线沉沉无光，蜷缩起来的姿势毫无安全感，整个人呆呆木木的，更像是一个漂亮的人偶了，那双死寂漠然的眸子很快垂下不和他对视，埋头在膝上，是毫无安全感的姿态。
太宰治伴随着自己发出的‘哇’一声睁大眼睛试图动手，“瑟酱！”过于自来熟地伸出手，完全发挥了在森鸥外面前同样的厚脸皮，“柜子里太冷了吧~要不要到我这里来？”
露出了相当兴味盎然的、可以说是亲和的笑，可是另一个人丝毫不给出反应，在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想要触碰到她的时候，乌瑟更搂紧了自己一点，可是已经退无可退，毛绒绒的脑袋动了下，怯生生地看着他。
面前的少年仍旧带笑，手搁在了柜子边上，没有真的触碰过来，可她忽然就掉眼泪了。
哭包一点都不好哄啊……因意料之外的变故手忙脚乱，“哎呀~瑟酱不要因为太感动就哭啊！”口中叫得欢，太宰治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先抱下来，然后扯了纸巾扑过去给人擦眼泪，屈膝半跪在地上，手上动作轻柔细致，边眯眼唔哝着：“这样显得是我被讨厌了诶~”
举着纸巾的手缓慢下垂，表情变得淡淡，而这时候门外已经传来了爱丽丝的声音，“林太郎快一点啦！”换了一件新红色洋裙的萝莉蹦蹦跳跳进门，太宰治僵硬地等来了残忍制裁他的尖叫：“太——宰——治！你把我的瑟酱怎么了！”
是的，这个家里只有爱丽丝酱才能大声说瑟酱是她的，就连真家长森鸥外都不能说，一旦被爱丽丝听到立马就会上演精彩绝伦的父女反目剧场。
演戏成分为多、泪水涟涟的萝莉朝坐在床沿的女孩扑过去，看着已经站在一边无奈表情的太宰治目光仇视，爱丽丝冲快速跟上来跑到门口的森鸥外叫道：“林太郎！这个混蛋把瑟酱惹哭了啦！”
两个如同世间珍宝的萝莉抱在一起眼中同样含泪，画面一瞬间击中森鸥外的心脏，让他跑过后的喘息都停滞，靠在门框上手捂着心脏忘记呼吸，然而很快从语句和画面中提取出重点，谴责幽怨的目光投向鼓着脸的少年，“太宰君怎么能欺负瑟酱呢？”
被中年大叔以看负心人的眼光看待，太宰治面色慢慢僵硬了，举起手诚恳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但是那一身轻松散漫的气息还是很明显地表达出他下次还敢的意思，顶多只是收敛一点点，比如尽量不出现把人惹哭这样的状况。
十四岁的少年眉眼间还保留着稚气，虽然森鸥外的确清楚地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但还是无法责备太过，都还是孩子难免会有冲突矛盾，只能沉沉地叹气：“太宰君最近用掉了许多药品和绷带呢，还带来了一些本不必要的损失，”
森鸥外目光示意客厅里的一片凌乱，一根显然是绷断的绳子仍在空中挂着，自打太宰治来了，不止和爱丽丝酱之间的幼稚吵闹，还有各种不分场合的自杀行为，实在让诊所热闹了不止一倍，“那么只能稍微限制一下太宰君的医疗用品额度，可真是不幸。”
他偏向紫色的眼眸中沉蕴着血红，明明白白表达了什么，自知理亏的少年‘啊啊’几声垂头丧气地绕过他走出去，比出一个手势示意了解，几步就蹿远了。
靠在大门边上，鸢眸静静地看着外边没有焦距，不出意料室内响起了医生哄女孩的声音，低声下气甚至不惜卖萌，一阵熟悉的安慰后可怜兮兮地道：“瑟酱~”不用想也知道这时候中年大叔在双手合十，以祈祷的姿势向人恳请，“如果是举高高的话！瑟酱会开心一点吗？”
爱丽丝嫌弃又依赖于森医生，而乌瑟从来哪怕不言不语、存在感极低也会得到森鸥外更多的注意力，在两个女孩儿之间他偏宠于收养的那一个，无微不至地照顾、关怀，以对待爱丽丝都不会有的姿态去哄人。
与其说是宠爱，倒不如说是……略显别扭的、掺杂了其他东西的怜惜和补偿，然而森鸥外不会忌惮或猜忌她，因为未知的某一原因？
太宰治对于谜底好奇极了，伸了个懒腰，回头就见到客厅当中叉腰的爱丽丝冲他恶狠狠地冷哼，做了个鬼脸后嫌弃地跑开了。
在卧室里，森鸥外接住从空中落下的小女孩，眉梢眼角间是能称得上纯粹的一点满足和开心，而被抛到空中又被接住的乌瑟也不由睁大了眼流露出笑意，那是被满足、被安慰之后才会有的欢欣圆满，比任何孩子都要好哄，也更脆弱易折。
她软软糯糯的，这么些天在太宰治来后因胆怯而收敛的柔软显露，轻快地唤道：“林太郎~”她有好喜欢森林太郎，被对方抱了个满怀，脸上的表情是仿若沉溺于梦中的幸福。
森，林太郎，好腰。
竟然那样的弧度也没有折断呢，令人羡（yi）慕（han）。
被哄好的乌瑟轻柔地被放下地，她一身柔软的家居白裙，裙摆蓬松得像是待放的花苞，露出的细胳膊和小腿白白的没有一丝伤痕，森鸥外蹲下来给她理了理衣裙，“瑟酱去找爱丽丝酱玩吧，她带回来了新品甜点。”
笑意未褪的乌瑟在原地踮了下脚尖，被温柔地摸着头发，背着手乖巧地点头，她从客厅路过，向门口眨着眼无辜表情的少年投去好奇的一眼，对上他的视线时已经不逃避，柔软一笑后就去找爱丽丝。
漂亮可爱的人偶重新鲜活，恢复了呼吸，睁开一双冷灰色的、似若柔软无害的眼眸，她被她的主人珍惜爱护，给予给她最大的爱意和纵容。
啊……原来如此，答案实在太过于简单，然而太宰治升起了更大的对于她的‘价值’的好奇，是什么样的珍宝才能让森医生重视若此，以廉价浅薄的「爱意」为囚牢，深深禁锢住她。
——所以森医生果然是无良到对小孩子下手的诱拐犯吧？！
深吸了一口气，太宰治决定放弃思考这个不用深究就会使他良心受到谴责的问题，但只要不去思考就不会感到良心作痛，这真是毫无问题的逻辑呢。
亲子时间结束，森鸥外手揣在白大褂的衣兜里过来，“要和瑟酱好好相处呢，太宰君。”慢悠悠地道，半点不提和爱丽丝相处的问题，大概是饱受幼稚吵闹的摧残，已经对此不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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