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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4章 意见颇大

年代娇宠,娇软美人被糙汉宠野了 柠檬超甜的 25409 Jul 8, 2023 10:38:2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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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十三,大势至菩萨圣诞日这天,潮音寺设**会。
  天气晴好,阳光无比明媚,灵渊早早把一束莲花供在大圆通宝殿的观音像前。这次灵渊一个人比往常早到大圆通殿供奉莲花,还有一个原因,算算日子,今天中午又到了第七日,宸焱会再次陷入中阴境界,因此他着急赶回去照顾宸焱。灵渊走到寺前广场上,正要飞回芬陀利谷,身后传来一声稚嫩的童声:“灵渊,等一下,明律大和尚请你去医方明院一趟。”
  灵渊转身,见传话的是一位年少的沙弥尼,恭敬地答道:“是,师父,弟子这就去。”灵渊刚走到五明院前,就看到跌水景观旁边的一丛紫竹下,一个身穿浅蓝色衣服、长发披肩的女孩正在看书,女孩此刻也正好抬头望向灵渊这边,两个人就在这恰当的时间对视了,原来是陈苏音,她朝灵渊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他们又一次“偶遇”了。
  陈苏音把手中的书放在长椅上,走到灵渊面前,开心地和灵渊打招呼:“你今天好早啊,真高兴又见到你了!”说完眉眼微垂,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灵渊笑笑:“你也是,这么早就过来看书,挺用功的,上午有课?”
  “是呀!”听到灵渊夸自己,陈苏音心里好似抹了蜜一般甜,心花怒放,可还是掩饰住自己心海翻波,保持矜持的姿态和灵渊对话,她看灵渊神色焦急,便问道:“宸焱的病情又反复了吗?你现在是不是抽不出身来照顾他?”陈苏音一向很善解人意。
  灵渊点点头,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医方明院。
  陈苏音自告奋勇地说:“别担心,你安心去办事情,我去芬陀利谷照顾宸焱。”
  灵渊似乎找到了救星:“真的谢谢你,苏音,每次都是你帮我!”
  “不用客气啦,你一个人照顾宸焱也不容易,以后你忙不过来的话,跟我说一声,我替你照顾他。”话刚出口,陈苏音脸色微微转红,心里暗暗责怪自己一时没注意,就把这种暧昧的话脱口而出,她不想让灵渊觉得自己是一个轻浮的女孩,好在灵渊心里着急,并没注意到话里的另一层意思,陈苏音看着灵渊走进医方明院,好久还在看着灵渊背影消失的地方出神。
  “行了,别装了,人早都看不见了,累不累呀你!”花丛的隐蔽处转出另一个女孩,对陈苏音挑眉戏谑道。
  “雪颜,我怎么那种话都能对着喜欢的男孩子张口就来,好丢人啊!”陈苏音懊恼道。
  “哟!你无数次刻意制造偶遇,还有刚才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说出那些话的时候都不丢人,现在还会害羞了,我躲在后面可是看得真真的。”梅雪颜调侃道,笑了一会儿,梅雪颜正色继续道,“不过,苏音,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担心你,你现在的状态很像我当初爱上熠然时的样子,你要知道,像灵渊这样优秀的男生,喜欢他的人很多,你付出的努力不一定有结果,我怕你被爱冲昏了头脑,陷得太深,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啊,傻丫头!”
  “没关系的,雪颜,不论结果怎样,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不是吗?至少,我经历过了!”陈苏音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每次想到灵渊有可能不会喜欢自己,内心就不愿意继续想下去,对这类想法产生强烈抵抗,本能的采取逃避问题的态度。
  “你说灵渊也是,好歹是个大国的王子,住着那么大的花园别墅,就是不愿意请一些佣人,非要什么事情都自己干,像遇到今天这种情况就很无奈吧,也就是遇到你,不然谁帮他,你说这小子是不是也太抠门了点,感觉很不符合王子的高贵气质啊!”梅雪颜见劝不动陈苏音,也不勉强,转而开始吐槽灵渊。
  “不是的,灵渊虽然贵为王子,但他从小在佛门的熏陶下长大,众生平等的理念早已根植于他心中,他平时连马都不愿意骑,又怎么会愿意请一群佣人伺候自己呢!肯定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了;同为众生,他当然不会为图一己之便,而让动物费力地为他代步,让别人辛苦地服侍他,而他却心安理得的享受,这是不可能的,尽管这是他一句话就能办到的事情;这也正是我很欣赏他的地方,我认为这才是精神上真正的高贵。”陈苏音急了,极力为灵渊辩解道。
  “嗬,这还没嫁给灵渊呢,就开始这么护着了,看样子是护夫心切啊,挺旺夫啊你!”梅雪颜打趣道。
  “哪有…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陈苏音小声反驳道,两颊红霞燃烧,心里却暗暗高兴。
  “快走吧,都答应你心上人要去帮忙照顾小叔子了,就别在这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越描越黑啊,小心小叔子觉得你不是个称职的嫂子哦!”
  两个女孩嬉闹着出了潮音寺山门,来到广场上,一起张开双翼往桃蹊别墅飞去。
  医方明院的后厅里,灵渊正和明律大和尚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氛。
  “小渊,今日叫你过来,是因为经过这许久的不懈努力,医方明部众僧终于研究出来一套治疗小焱的方案,需要有人在他假死之时,入中阴境界破除他的不正知见,引导他脱离中阴境界,小焱的家人不知身在何方,眼前与他最相熟的人,莫过于你,因此我们认为你去引导他最为合适;我一生以医术为众生解脱病苦,所遇奇特病症无数,但以此种方式治疗,尚属首次,众僧只能护持你们,尽力将风险降到最低,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主要靠你自己保持正念,心不颠倒,中阴境界凶险无比,一念不觉,便会迷失在生死苦海中,再次堕入轮回,是否愿意入中阴引导小焱,你要考虑清楚,再慎重做决定。”明律大和尚严肃地征求灵渊的意见,并为他详细分析了此法的利弊关系。
  “大和尚,只要有一线希望能帮助宸焱,弟子愿去,中阴凶险,弟子会铭记大和尚的嘱咐!”听到这个消息,灵渊很是高兴,自从明律大和尚为宸焱诊断过后,他就一直在等候大和尚研究治疗方法的结果。
  “你来之前我推算了一下,那孩子今日正午时分正好到第七日假死之时,时间不多了,你赶快做准备!另外,佛陀曾制戒,不许弟子随意运用神通,以免惑乱众生,但是基于慈悲心而现神通是被开许的,你要入中阴境界,不免会使用神通,你须得去请求住持的同意。”明律大和尚提醒道。
  “是,弟子明白,不会违犯戒律,弟子告退!”灵渊恭敬地答道。
  出了医方明院,灵渊直奔般若院而去,流水环绕的般若院一如既往地祥和宁静,灵渊走进般若院主殿,慧心比丘尼正在佛前点亮一盏盏灯,见灵渊进来,便停下手上的动作,微笑着看着灵渊。
  灵渊向前走了两步,在主殿中央站定,朝慧心比丘尼恭敬作礼道:“师父,弟子有事禀告。”
  慧心比丘尼轻轻往上抬了抬手,示意灵渊不必多礼,柔声道:“请说。”
  “宸焱身患假死怪症之事,师父可知?”
  “知道,大和尚率医方明部众僧研究治疗之法,想是成功了?”
  灵渊点点头:“可是此法需入中阴境界引导宸焱,此过程中势必会运用神通,特来请求师父准许!”
  “你一向对待戒律谨慎,我十分欣慰,以慈悲心运用神通作为救护众生的善巧方便,戒律是开许的,戒律禁止使用神通的初衷是防止修行人耽于神通,本末倒置,而忘记修行的根本目的,更有甚者,因太过执着神通而导致堕落的人也不少,最后往往发展到以神通迷惑世人,惑乱众生的地步,贻害无穷,你持戒精严是好事,但是戒律的根本精神要明白,每条戒律背后的意义要辨析清楚,明白每条戒律蕴含的道理,然后再受持它,这才是真持戒。”慧心比丘尼总是利用生活中的每一个契机教导弟子。
  “弟子谨记师父的教诲!”获得慧心比丘尼的准许后,灵渊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桃蹊别墅。
  桃蹊别墅内,宸焱在客厅陪陈苏音和梅雪颜说话,就如平常一样,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灵渊走进来的时候,宸焱欣喜地叫了一声“哥”,灵渊冲宸焱笑笑,陈苏音回头,面带娇羞地道:“你回来了!”
  灵渊笑着点头,随即看到坐在陈苏音旁边的梅雪颜,道:“雪颜姐,你也来了,真是谢谢你和苏音了!”
  梅雪颜大大咧咧地摆摆手:“不必客气,话说你小时候不是经常跟着我和熠然到处疯玩嘛,怎么现在反而搞得这么疏远,看来真的长大了啊,当年的小皮猴也长成了翩翩少年,时光啊!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梅雪颜一边调侃,一边感慨道。
  “哈哈,姐姐别取笑我了,还有人在呢,别揭我的老底儿嘛!”灵渊和梅雪颜打趣道,说话间,给三人每人上了一杯飘着清香的花茶。
  眼看时间快到正午了,灵渊借故支开宸焱,让他回卧室看书,并简要地给陈苏音和梅雪颜说了宸焱的情况,请她们在宸焱假死期间帮忙照看一下,以防发生什么变故。说是照看,其实就是在灵渊入中阴界期间,两个女孩只需在大客厅守着,其余的什么都不用做,两个女孩很痛快地表示乐意帮忙。
  交代完毕后,灵渊进了宸焱的卧室,两个人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阳光直直地照射大地的时候,前一秒还在拿着书和灵渊说话的宸焱,后一秒就毫无征兆的瘫软下去,软绵绵地倒在地毯上,陷入昏迷。
  “时辰到了!”灵渊喃喃自语道,随即把宸焱从地上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宸焱比初来时胖了些,已经不似刚来时那般骨瘦如柴,抱起来没有当初那么硌手了,这个发现使灵渊倍感欣慰。
  宸焱虽然处于昏迷状态,意识已经模糊,但仍然能感受到身体的某些部分正在分解,他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这使他感到非常难过和痛苦,却又无能为力,那种无力感紧紧地困住他,整个人陷入了深深地绝望。他开始生起一系列幻象,猛然间,他恍惚来到一座高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一切都在闪闪发光,晃得他眼晕。蓦地,他直直坠入两山之间的夹缝中,两座山似乎在合拢,挤压得他疼痛无比,仿佛浑身的骨头都散了,身上碎裂的痛苦致使他喘不过气来。
  “色蕴解体,地大融于水大!”灵渊细致入微地观察着宸焱的每一个外在征象,以此判断宸焱正经历的阶段。
  就在宸焱感觉自己快要被挤压而死的时候,他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分泌出一层密密的冷汗,黏糊糊的,他感觉似乎下起了大暴雨,很快把他淹没了,像掉进海洋里一样。海面升腾起蒙蒙的雾气,整个世界好似被缕缕迷离的烟雾所笼罩,他内心无比恐惧,整个人仿佛坠入冰窖,湿寒无比,备受煎熬。
  “受蕴分解,水大融于火大!”灵渊知道宸焱此刻肯定异常痛苦恐惧,一脸担忧地看着宸焱,一副恨不能替他承受的神情。
  电光火石间,湿寒之感消失了,“腾”的一声,宸焱身上升起了熊熊烈火,无边无际的烈焰中,无数萤火虫般的红火花回旋跳跃。他被烧得无处可逃,叫也叫不出来。他所处的海洋仿佛被大火加热得沸腾起来,如在汤镬之中,求出无门。
  “想蕴分解,火大融于风大!”见宸焱浑身冷汗,体温渐渐降低,手脚变得冰凉,灵渊神色更加凝重。
  宸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吸气变得短而急促,呼气变得绵长,已经处于出气多进气少的境地了,吸进去的空气到喉咙里就逸散了。突然一阵猛烈的狂风吹来,好像要把一切都吹散。宸焱身边的海洋和大火已经消失,不知何处在持续散发着稳定的红色光芒,狂风吹过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像是沙子堆砌而成,瞬间被暴风吹散,碎为微尘,犹如生剥龟壳,苦痛超出想象。
  灵渊目不转睛地盯着宸焱,看着他身体里叫做生命的东西正在慢慢离去,弥留之际,宸焱在三次极深极长的呼气之后,喉咙里“咕嘟”一声闷响,停止了呼吸,那是气息落下的声音。
  “行蕴分解,风大融入空大!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完全死亡,并随意根归于阿赖耶识中,汇聚于中脉,外分解结束。”灵渊一个人自言自语道,他在回想典籍中记载的临终过程。
  将宸焱安置好之后,灵渊便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关门的一刹那,他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宸焱,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别害怕,我一会儿就来找你,等我。”
  来到大客厅,跟陈苏音和梅雪颜说了一声,灵渊立刻出了桃蹊别墅,直接往潮音寺医方明院去了。
  医方明部有一座内院,名海棠别院,因院内满庭海棠花而得名。海棠花开得正盛,她白中带粉的花瓣,极易使人想起清丽的女孩子那微酡的容颜,我见犹怜。
  灵渊站在海棠别院中央,环视满院海棠花,又抬头看看天,一阵风吹来,卷起漫天的花瓣,霎时间,落英缤纷,空气中都浸透着若有若无的芳香,不仔细闻很难察觉。
  灵渊望着天空自言自语道:“要是宸焱也在这里,一起看这番美景就好了!”说完,他收回视线,转身进入主殿。主殿内供奉着一尊持莲观音,手持一茎大白莲花,坐于莲叶上,示现为一位容貌姣好的少女形象。
  灵渊虔诚地合掌跪在观音像前,久久地静默着,他看不清此行的结果将会是怎样,也许,于宸焱,于自己,都会是永别!
  桃蹊别墅内,陈苏音和梅雪颜正低声说着话,此刻一切景物如旧,唯有宸焱正经受临终情境的痛苦。从外在看来,宸焱的一切生理机能已经消失,他已然踏上了死亡的旅程。可事实上,一切远没有结束,只有宸焱才会明白自己正在经历的体验。
  灵渊同医方明部的善现、善思、善慧、善予、善信、善愿、善行七位比丘尼在明律大和尚的带领下,在海棠别院的主殿虔诚焚香礼佛。望着眼前的场景,灵渊突然想起,也是在这样的场合,宸焱曾问过自己:“哥,为什么你在做每一件重要的事情之前,都要先拜菩萨呢!是在求菩萨保佑吗?”而自己则是这样回答的:“礼拜菩萨是表达一种对师长的尊敬呀!事在人为嘛,只要用心去做了,成与不成,结果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有时候更重要的是对待事情的态度,和对每一个事物的尊重,毕竟,生活需要仪式感!”
  主殿后有花意大厅,是一座与主体建筑相独立的玻璃大厅,作为赏花之用,取“观落花而知无常”之意。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明律大和尚带着一行人进入花意大厅,进门的时候,灵渊注意到,入口两侧柱子上刻着的两句诗,此刻是多么应景: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灵渊平时极少到这边来,只有在海棠花开的季节,他才偶尔会来海棠别院看花。
  宽敞明亮的玻璃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穹顶,穹顶正下方有一间圆形的玻璃禅室,在大厅任意地方都能清晰明了地看到禅室内的一切,玻璃穹顶汇聚了一束天光,直直地照射在禅室内,这使得禅室内比大厅任何地方都要明亮得多,就好像禅室内一切事物都在向外放着光。
  灵渊走到明律大和尚和七位比丘尼面前,合掌作礼道:“宸焱的事情,让大和尚和各位师父多有费心,弟子去后,一切就仰仗师父们了!”
  “你安心去便是,切记要时刻保持正念,心若迷惑,你会陷入中阴境界无法回转,业力会牵引你直接进入下一世的轮回。”明律大和尚在临行前又一次叮嘱道。
  “弟子记下了!”灵渊说完,便走进大厅中央的玻璃禅室中。禅室隔音极好,身处其中的人仿佛进入另一个无声的世界,万籁俱寂。灵渊在正中央的蒲团上端坐下来,先仔细整理好衣服,然后将坐姿调整为结跏趺坐,以此姿势安坐入禅定中,天光洒在他的身上,反射出一圈淡淡的柔光,映照得他俊美的脸庞更加温润柔和,美好得不似人间之物。
  明律大和尚和七位比丘尼分别按八方位置结跏趺坐,半闭双目诵起《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梵音缭绕,庄严圆满。
  天空的乌云散开了些,一缕阳光穿过云层,透过穹顶射入禅室,禅室内的一切更加耀眼眩目,明亮灿烂的光辉令人无法直视。
  灵渊在定中进入中阴境界,却发现自己陷入无边的虚空,没有维度,没有方向,没有物质,无形无色,十方上下只有一片茫茫虚空,寂寥清明。虚空之中仿佛饱含无数希望和可能性,起心动念时,它们会转化成质碍之源。
  灵渊双手结禅定印,默诵起了《心经》,虚空中开始涌现起无量光明,一卷经文诵毕,虚空已变成一片明光。灵渊发现自己的身体也没有了,化成了一片光明,融入无量光明中,汇成一片,享受禅悦之乐,法喜充满。
  明光渐渐融入法性,一切光明归于空,湛然空寂,空有不二。灵渊已没有了六根,没有起心动念,却能发挥六根的作用,圆融无碍,如如不动。
  在这种境界中不知安住了多久,忽听得四面八方传来一阵庄严悦耳的木鱼声,灵渊脑海中灵光一闪,生起一念:“宸焱还等着我去救他呢!我不应贪著沉溺在此境界中。”
  一念生起,明光闪现,灵渊发现自己仍处于无边光明之中,而且生出一个光蕴身作为自己的身体,六根互用,眼能观色,闻声,嗅香,别味,觉触,知法,其余耳鼻舌身意亦复如是。
  生死面前,无人同路,灵渊无法进入宸焱的中阴境界,只能见到自己未来命终业缘的景象,正无计可施之际,忽闻一阵香风,光明之中,出现一位白衣白裙、手执莲花的小姑娘。小姑娘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十分伶俐可爱,天真而又不失庄严,正笑意盈盈地徐步向灵渊走来。
  灵渊正觉得奇怪,小姑娘开口说话了:“大哥哥,既安住于空,受禅悦之乐,又何必退转回来,受生死轮回之苦呢?”
  灵渊答道:“定中虽受禅悦,但佛陀曾教诫弟子,不应贪着禅悦、执著境界,应发大心回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况且菩萨本无心,以众生心为心,因慈悲有情沉沦生死苦海故,时时倒驾慈航,普渡众生!我愿学大乘菩萨道的精神,深入红尘,以毕生力,解脱众生千般苦厄。”
  小姑娘笑着点头赞许,见灵渊束手无策的样子,又说道:“我曾听闻人家诵念《妙法莲华经》,经中有‘观世音菩萨摩诃萨,于怖畏急难之中,能施无畏,是故此娑婆世界,皆号之为施无畏者’之语,菩萨以何因缘,名观世音?”
  “若有无量百千万亿众生,受诸苦恼,闻是观世音菩萨,一心称名,观世音菩萨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以是因缘,名观世音。”灵渊恭敬地答道,但未能领会小姑娘话中的深意。
  小姑娘见状,将手中的莲花置于胸前,莲花霎时间变成一尊佛像。小姑娘仍是一脸天真烂漫地问道:“大哥哥,我见寺院里的观世音菩萨像,皆是头戴天冠,冠中有一化佛,请问是哪尊佛呀?”
  灵渊一见小姑娘手中托着的佛像,急忙跪下,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佛字刚出口,光明立时消散,灵渊立刻堕入一片无边无际的原野上,脚下渺渺茫茫看不真切,却不是土地,像是一个不知名的二维平面,小姑娘早已不见踪影,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突然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哦不,准确地来说,是融合前七识为一体的阿赖耶识——是宸焱。灵渊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已经在宸焱的中阴境界里了,他五体投地朝小姑娘刚才站的方向拜了三拜,虔诚地说道:“弟子灵渊拜谢观世音菩萨指点迷津!”
  小姑娘的声音从灵渊心底升起:“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正当宸焱痛极难忍之际,突然,一下子所有痛苦都消失了,无比舒服,无比轻安,此时阿赖耶识尚住于体内的中脉。虽然此刻宸焱只是一个没有身相的“识”,灵渊仍觉得十分熟悉,他仔细地观察周围的境界,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似是怕惊吓到宸焱。灵渊发现周围的境界开始发生变化,逐渐变得一片白茫茫,像被月光所遍照的清净天空一般,清晰明朗。
  灵渊观察了一阵,自言自语道:“‘显现’阶段开始,宸焱体内支撑白菩提的气消失,白菩提沿中脉下降到心轮,觉察力变得无比清晰,由三十三种嗔所产生的一切意念全都停止运作。”灵渊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个境界,一切只能依据古籍记载来判断,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宸焱此时没有前七识,既不能感知到灵渊的存在,也认不出灵渊,他只能了知自己内在的境界。
  上下十方渐渐开始由白转红,颜色逐渐加深,最后变成一片赤红,像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中红色太阳朗照一般。
  “‘显现’转化到‘增长’阶段,维持红菩提的气消失,红菩提沿中脉上升到心轮,经验到极强的快乐,由四十种贪所产生的一切意念全都停止运作。”灵渊认真分析眼前境界所展现的临终进程,寻求每一个可能的解脱机会,以便帮助宸焱。
  “接下来是‘完全证得’阶段,红白菩提在心轮会合,此刻经验到没有丝毫意念的心境,由痴所产生的七种意念全都停止运作。”当红菩提到达心轮,与白菩提会合时,就像是十方茫茫虚空中突然现出天空和大地,天与地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会合,将呈现为‘识’状态的宸焱、灵渊以及境界中的一切包围在中间,一切光都消失了,整个境界陷入完全的黑暗和宁静。
  忽地,无边的黑暗中出现了“光明”,宛若黎明时分的晨曦,又似黄昏时清明的天色。灵渊明白,自己所看到的“光明”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光,而是佛性现前时,使人经验到光明的境界,从而产生的觉受,宸焱死亡旅途中第一个重要的时刻来临了,在这个贪、嗔、痴三毒死亡,烦恼的种子不再发生作用的间隙,他回归到了本来的状态。
  “宸焱,谛听勿乱,此刻,已有法性妙明净光,开始起现于前,亟当体认!毋需惊怖,毋需恐惧,那是你本具的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圆满无碍的清净佛性,是你以心识状态,所自证之智体,光明晃耀,实体、相状、形色,自性均不可得,空寂湛然。”灵渊朗声教诫道,如是说了三遍,但宸焱的“识”仍是毫无反应。
  灵渊十分纳闷,思考半天,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宸焱目前的状态没有耳识和耳根,不能感知和分辨音声。灵渊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没想到在这么重要的情境下,自己居然会出现这种疏忽,不久前自己还在回想古籍中对这种状态的描述,就这短短的一个过程之间,自己就开始不自觉地按照习惯行事了。
  灵渊的大脑飞速运转,自己目前尚不能被宸焱感知,不能有所交集,自己对于宸焱来说,就好像不存在一样,如何才能与宸焱建立联系呢?灵渊想起在禅定中,持莲小姑娘的一席话,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话里的深意。他当即合掌望空拜了三拜,口中开始不断念起“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他本就是以光之身存在,此时身上光芒更甚,像太阳那般明亮耀眼。
  光芒洒在宸焱的“识身”上,宸焱稍微恢复了点意识的分别功能,他似乎感知到了灵渊的声音和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移到灵渊的光芒之中躲避,以寻求庇护。
  灵渊惊奇地发现,宸焱似乎有了一些他心通,两人可以直接进行心灵感应般的交流,双方可以相互读取对方的思想。
  “别害怕,我在,我来找你了!”灵渊感知到了宸焱内心的狂喜与安心。
  “宸焱,从我的身后出来,不要恐惧,此时你已没有物质的身体,你现在是以空明识身的状态存在,因而没有什么能够伤害你,一切都是幻象,因为空是伤害不了空的,你应该认识此法性妙明净光,是你的本来面目,勿生贪著恋慕之心,勿生畏惧排斥之念,须知它是你清静自性的外在显现。”灵渊用心灵沟通的方式再次对宸焱进行引导。
  无奈的是,宸焱仍然被过去的习气所牵引,习惯性地按照无始以来所熏习出的本能进行反应,对明光现前的境界产生惊疑恐惧,躲在灵渊的光芒之中不愿意出来,灵渊的光芒让他有一种安全感。
  这时,初期法性妙明净光骤然消失,续发明光即行显现,光明灿灿,比初期法性妙明净光稍微暗淡,宸焱突然由“识身”转变成“光明幻身”,有了一个虚幻的身体形象,与他的肉身一般无二,紧接着便出现了一片澄明的心境,就像太阳即将升起那一刻的天空,澄澈明净。
  灵渊暗自思量道:“初期明光已过,由于未能认证明光,续发明光现前,此乃是初期明光的再次显现,是一非二,识身依照善业或恶业因缘,流下右脉或左脉,而后经由业力牵引,从相应的穴窍逸出,脱离□□,此时生起一片澄明的心境。”
  宸焱已经解脱了□□的质碍束缚,却不知自己这个□□已经死亡,且因意识和意根死亡之故,生不起对境界的分别作用和执着作用,即使看到自己的身体,也不能分别这是“我”的肉身。此时他就像脱去了壳的乌龟,摆脱了龟壳的桎梏,无比自在。他的光明幻身朦胧地见到自己的肉身静静躺在床上,而自己仿佛飘在空中,卧室里一切如旧,随即他看到大厅里,陈苏音和梅雪颜仍在尽心守候着,然后他越飘越高,穿过了桃蹊别墅的屋顶,整个芬陀利谷尽收眼底,他看到了云水峰上的潮音寺,潮音寺和桃蹊别墅的佛堂放射着强烈耀眼的光芒……
  一刹那间非常寂静,一切都空了,随即,这种了然的空寂现前把宸焱吓昏死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当宸焱再次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仿佛大梦初醒般,突然间,他意识到有一个流动的、活泼的声、光、色世界。这个世界灿烂夺目,透明而多彩,不受任何层面或方向的影响,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闪闪发光,不断跃动。
  宸焱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灵渊欣喜而俊美的脸,看着一直守护在身旁的灵渊,不知道为什么,宸焱觉得有他在的地方就很安心。
  “宸焱,你醒了!”灵渊用意念和宸焱沟通道。
  宸焱用他心通感应到灵渊的思想,他对这个光明绚烂的世界十分陌生,无助地问道:“哥,这是哪里?我想回家,带我走好不好?”
  “你现在以光之身显现,处于法性光明中阴之中,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会带你回家。”
  灵渊的话给予宸焱无限的力量,使他内心的恐惧和无助消减了一大半。
  这仿佛是个由各种色彩的光构成的世界,明亮耀眼,交相辉映。宸焱还没明白自己已经走完了死亡的旅途,整个人懵懵懂懂。
  看到宸焱一脸疑惑的样子,灵渊继续给他解释道:“你所看到的光和色,都是心的固有元素的自然表现,空大被看成蓝光,水大被看成白光,地大被看成黄光,火大被看成红光,风大被看成绿光,你要特别注意,这些光灿烂的显现,并不离开心性而存在,它是你清静佛性的自发性显现。”
  宸焱仍旧没领悟灵渊话中的教示,此时各种单纯的光和色开始结合成大大小小的明点和微光点,光点又结合成大大小小的光球,各色光球又相互结合形成更大的光球,直到光球大到几乎充塞天地,占满整个虚空时,明亮耀眼的光球又有了变化,无量无边的光明中一时显现出各种佛像,手持各种宝物,其相庄严,皆身放大光明,其光灼灼,耀眼眩目,光色鲜艳,穿透万物,无所障碍,直射入宸焱心中,并发出种种怒吼般的清静咒音,其声巨大,犹如千雷齐震,震耳欲聋,十分震撼。
  在这冲破感官的震撼景象中,宸焱被吓得缩在灵渊身后瑟瑟发抖。各色光球中,清静的蔚蓝色光开始增加,逐渐掩盖了其他颜色的光,须臾之间,天地间充满明亮晃耀的蔚蓝色,并伴有雷鸣般的咒音。强烈眩目的蓝光晃得灵渊睁不开眼睛,适应了许久,灵渊勉强睁眼看向蓝光的中央。原来蓝光中央是一个虹光曼怛罗海,曼怛罗中显现出父母双尊,佛身全身白色,坐狮子宝座,手持八辐金轮,与另一尊身面合交抱,强烈耀眼的蔚蓝色光芒就是从两尊佛的胸中放射出来的,光中有无数明点和微光点跳跃闪烁。
  灵渊发现,尽管宸焱吓得躲在自己身后不敢出来,有无数非常微细的光线自双尊胸中放射出来,穿过自己的身体,准确无误地直射入宸焱心中,将宸焱的心和双尊的心连接在一起。
  灵渊想起古籍中的教示,急忙对宸焱说道:“宸焱,从我身后出来,现在到你认证真理的时刻了!”
  宸焱声音颤抖地答道:“我好害怕,哥,我想回家。”
  灵渊感受到宸焱内心剧烈的恐惧和痛苦,也不再逼他出来,灵渊明白他之所以会恐惧,是因为他不了解现前的景象所代表的意义,只得继续给他解释道:“现有代表色蕴清净性的中央密严刹土世尊毗卢遮那如来,与代表空大清净性的虚空法界自在母显现在你面前,并放射代表法界体性智的清静蓝光,灿然明澈,毋需惊怖,一切都是你本具智慧的光芒自发现前。”
  尽管有灵渊的多次教示,宸焱仍被铺天盖地的强光和巨大的声音吓得无处遁形,剧烈的恐惧和盲目的痛苦消耗着他的心力。
  由于宸焱没能认出清静蓝光实际上是自己本觉光芒的现前,也不能安住于心性之中,眼前充满整个觉知的景象又发生了变化,清静蓝光的外围,出现了一道暗淡不刺眼的白光。
  宸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道不刺眼的白光,似乎是被白光所吸引,诚然,相对于清静蓝光对感官的震撼刺激,暗淡白光确实显得温暖而舒适。
  灵渊见状,急忙喝止宸焱:“宸焱,回避勿视,此暗淡白光乃是天道轮回之门,由于愚痴业力所牵,你会对此轮回之光生起贪爱,并投入其中,再次进入轮回,流转生死;不要恋慕注视天道白光,而要认证清静蓝光为你的本觉之光,并与之水乳交融,安住其中,如此,便可永脱轮回。”
  宸焱听到灵渊的教诫,听话地收回目光,不再注视天道白光。宸焱虽然全身心信赖灵渊,但在这极不稳定的中阴境界里,宸焱还是身不由己,仍旧随着久远以来累积的习气所熏习出的本能作出反应,他痛苦地闭上双眼,却被雷鸣般的恐怖咒音震得头疼欲裂,随即,他被这天崩地裂般的声音震得昏了过去,这充满觉知的巨大景象才开始收起,全部融入宸焱心中。
  如是景象又经历了两次,分别是第二次出现的代表识蕴清净性的金刚萨埵不动如来及其眷属,共六尊佛菩萨,形成一个美丽的虹光曼怛罗海,并于虹光曼怛罗中央的父母双尊胸中,放射出代表大圆镜智的清净白光,由于嗔恨业力牵引,清净白光外围,出现一道暗淡不眩目的烟灰色光,此光乃是地狱道轮回之门。第三次出现的代表受蕴清净性的宝生如来及其眷属,共六尊佛菩萨,形成一个美丽的虹光曼怛罗海,并于虹光曼怛罗中央的父母双尊胸中,放射出代表平等性智的清净黄光,又因我慢业力所感,清净黄光外围,出现一道暗淡不眩目的淡黄色光,此光乃是人道轮回之门。
  宸焱再次从昏迷中苏醒的时候,漫天各色光球中,红色光芒逐渐增加,直至掩盖淹没其它光色,天地间全部呈现一片赤红,明灿异常,并伴有雷鸣般的清净咒音。
  “宸焱,不要害怕,此清净红光,即是妙观察智的显现,此光从中央曼怛罗的父母双尊胸中放射出来,而现前的父母双尊,亦非来自外在,而是想蕴清净性与火大清净性的显现。”灵渊见宸焱苏醒,为避免他害怕,便赶紧给他解释每个境界所代表的意义。
  漫天红光太过明亮刺眼,宸焱还是被晃得睁不开眼睛,适应了半天,才勉强眯着双眼向红光中央看去,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委屈巴巴地嗫嚅道:“可是,从一开始,你说的各种佛身和曼怛罗,我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中央有颜色更亮更深的球形光色,像虚空中的太阳一样明亮耀眼。”
  灵渊听完宸焱的话十分惊讶,沉思半晌道:“我明白了,五方佛是五智光明的人格化的形象,同时也是五蕴的清净性,五方佛母则是五智空性的人格化形象,同时也是五大的清净性,六道释迦导师则代表五毒烦恼的清净性,因此,五种智慧被你看成五种颜色的清净光芒;通常,五智会以在世时意识中最熟悉的形象显现,又因你从未接触过五方佛的形象,所以,你不会看到五方佛及其眷属的显现。”
  宸焱虽然听不懂灵渊说的内容,但还是认同地点点头,随即他又问道:“那我看不到各尊佛身,有什么影响吗?”
  灵渊摇摇头:“有相与无相,毫无差别,因为佛菩萨都是表法的,为度众生而来,他们是你清静本心的反映,你只要明白,你只是处在生命的另一个不同阶段,你的光明自性通过你能理解的形式展现出来,不要着相,认识、理解并接纳它为你的本来面目,你就能获得解脱。”
  “太深奥了!我不懂。”宸焱说着闭上了双眼,强烈的智慧之光晃耀得他无法长久地注视。
  “在法性中阴阶段,智慧以光明的形式在你面前展现,你能明了这是各色光芒,却不能认识它们都是你本觉智慧的光明,因此,就需要将各种智慧观想为佛菩萨的形象,具体的形象能帮助你更容易的认识并归入各种智慧之中。”灵渊解释道。
  “那我该怎样观想呢?”宸焱对灵渊说的任何话都深信不疑。
  “现在,已是你进入法性中阴后,本觉智慧第四次向你示现,此妙观察智显现的清净红光,你应观想它是从一个巨大的虹光曼怛罗中放射而来,曼怛罗中央,有来自西方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其身红色,手执莲花,坐孔雀宝座,清净庄严,白衣佛母,常伴其旁,又有观自在与妙吉祥二菩萨,与吉地女及阿洛哥女双尊,围绕于虹光曼怛罗海。”过了一会儿,灵渊再次告诫道:“宸焱,虽然具体的形象更容易让你生起皈依和信赖的心,以便证入本觉智慧之中,但是切记不要执着于诸佛菩萨的形象,须知佛菩萨所代表的真正意义,已出现的四位佛陀和将出现的不空成就如来共计五位佛陀分别代表五种智慧的光明,五位佛母则分别代表五种智慧的空性,又因为她们是地水火风空五大的清净性,因此被我们经验为不清净的□□和环境,第二次至第五次智慧现前共计会有八位菩萨示现,他们代表八识自有觉悟的潜力,而出现的八位女菩萨则是八识的领纳对象。”
  过了好一会儿,宸焱仍旧默然不语,灵渊及时发现了这个情况,因为他感受到了宸焱内心的迷乱,似是受到什么东西迷惑而引发炽盛的贪欲。灵渊抬头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清静虹光曼怛罗的周围,有一道暗淡不刺眼的红色光环绕闪烁,宸焱的目光被暗淡红光吸引,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它。
  灵渊急忙大喊道:“宸焱,闭眼,不要注视饿鬼道投生之门!”事实上,灵渊的声音根本无济于事,完全被诸圣尊发出的清静咒音淹没,好在宸焱现阶段有他心通,两人是以心灵感应的方式交流,只要一方心中生起任何思想,另一方即时就能感知到,只是灵渊习惯性地用人世间的方式传达信息。
  宸焱立刻闭上双眼,灵渊能感受到他心中的贪欲在慢慢平息,随后,宸焱再次被清静咒音震昏过去。
  第五次智慧现前的时候,代表行蕴清静性的不空成就如来及其眷属,共计六位佛菩萨,形成美妙的虹光曼怛罗,从成所作智所现的清静绿光中显现出来。曼怛罗海外围,又有嫉妒为因所成的阿修罗道轮回之门,以暗淡不眩目的暗绿色光显现出来。
  宸焱面对清静智光无法睁眼直视,因此也就无法认取本觉原本所具的智慧,六道轮回之门虽不眩目,为避免被吸引而投入其中,他干脆直接在原地坐下,闭上双眼,不再理会身外的情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便看到一道微细的光束从他的心中直射向虚空,然后,从光束中又展开巨大的景象,充满虚空的强烈四智和合之光里,无数灿烂的球状明点及微光点跳跃闪烁,每个细节仍然清晰准确。
  灵渊见此壮观景象,也不由得惊叹,他在世间从未见过如此庄严美妙的境界。他看着各个曼怛罗中的佛菩萨形象,当下生起欢喜心,恭敬赞叹!
  曼怛罗中的诸圣尊身量不大不小,形量相等,严具形色,坐势宝座,各具标帜。彼诸佛身,共成五聚,皆为双身,每聚周围,各具五色光辋,其中有双持部圣众,如是形成整个曼怛罗,一时聚集,显现在整个境界中。从此五部如来父母双尊身中,流出四智和合之光,极为微妙;犹如日光眩耀,照临宸焱心中,来现于宸焱面前。
  最初从“毗卢遮那如来”胸中,放射“法界体性智”光,显为蓝色,晃耀眩目,有一光台,照触宸焱的心,合而为一;其光台上蓝色明点,与光同俱;如覆翠盖,灿然眩目。其上亦以自性明点,各五为饰,无有边中,严以明点及微光点,来现于宸焱面前。
  自“金刚萨埵如来”胸中,放射“大圆镜智”光,显为白色;光台之上,白色明点,如覆明镜,严以明点及微光点,来现于宸焱面前。
  自“宝生如来”胸中,放射“平等性智”光,显为黄色;光台之上,黄色明点如覆金盏,严以明点及微光点,来现于宸焱面前。
  自“无量光如来”胸中,放射“妙观察智”光,显为红色;光台之上,红色明点,如覆珊瑚宝盖,严以明点及微光点,来现于宸焱面前。以上四佛智光之底,光彩具足,极为显明,眩目难睁;亦由自性明点,各五为饰,无有边中;遍严明点及微光点,悉与法界体性智光相同,此所显现,与宸焱自心,密切联系,和合相应,自然而来起现也。因为成所作智只有在觉悟时才圆满,所以此刻并不能看到绿色的清静智光,它隐藏在其他几种光色之内。
  灵渊提醒道:“此时正在显现的,是你觉悟的潜能,唯有在你成佛之后,成所作智的清静绿光才会出现。”
  “何谓成佛?”宸焱问道。
  “成佛即是涅槃,是我们修行的终极追求。”
  “那何谓涅槃?”宸焱再次问道。
  灵渊答道:“浪花回归于大海,海面恢复了平静。”
  “那六道轮回呢?”
  “清风吹过平静如镜的湖面,湖面生起了涟漪。”
  宸焱不解。
  灵渊再次解释道:“湖面本就平静如镜,而湖不自知,欲于其身外,另求平静,于是清风徐来,湖面霎时万千涟漪朵朵。”
  “何谓如来?”
  灵渊笑笑:“如来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
  四智和合之光如阳光般耀眼夺目,遍布虚空,震撼宇宙的法尔清静咒音亦随之响起,仿佛要震裂虚空一般。
  宸焱仰头看向穿云裂石般的声音来源方向,却发现四色智光里,五座光台中似乎有人影,他再次眯缝着眼睛看向光台,这一次他看清楚了,每个光台中央都有两个面合交抱的巨型人像,双双□□,□□,不着寸缕,他面红耳赤的仔细辨别之后,得出一个让他更加惊讶地结论,光台里显现的两人,竟然是灵渊和陈苏音。灵渊于华盖宝座上结跏趺坐,身有圆光,手执法器,陈苏音双手环抱着灵渊的脖颈,双腿交叠盘于灵渊腰上,亦手执法器,脸部朝上,眉眼含笑,仰望虚空,不同光台内的两人身体呈现不同颜色,清静咒音正是从两人口中发出。
  宸焱大惊失色,急忙看向身旁的灵渊,灵渊已经不知所终,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他再次仰头看向四色智光中的光台,心里又惊又怒。
  灵渊感受到宸焱内心的活动,也是被震惊得无以复加,自己明明看到四色智光中仍是五方佛及其眷属齐现,而宸焱前五次智慧显现都只看到智光,唯独这一次却在智光中看到了自己和陈苏音的形象,随即,他就反应过来,在这个境界里,智慧会以意识中最熟悉的形象显现,宸焱最熟悉的形象,可不就只有自己和陈苏音嘛!只是还有一点灵渊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就在宸焱身边,可宸焱似乎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存在,自己也无法触碰到宸焱,两个人的碰触犹如虚空穿过虚空,两人的联结就这样彻底断开。
  宸焱一念嗔心生起,四智和合之光外围,立时出现六道暗淡不刺眼的光芒,与强烈的智光形成强烈反差,分别是天道暗淡白光,阿修罗道暗淡绿光,人道暗淡黄光,旁生道暗淡呆蓝光,饿鬼道暗淡呆红光,地狱道暗淡烟灰色光。
  宸焱死死盯住光台中的人影,强烈的妒忌心使他不再畏惧耀眼的智光和清静咒音,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醋意吓了一跳,他发现,自己竟然在毫无来由地妒忌陈苏音,这个发现使他像个泄气的皮球似的瘫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瞬间抽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紧紧包围着他,他感觉快要窒息了。眼泪忍不住一颗颗往下掉,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眼泪流过脸颊那种温热湿润的感觉还留在脸上。他哀哀地向光台双身像中的灵渊叫道:“哥,你说过要带我回家的,哥,带我回家好不好?不要抛下我……”
  灵渊在宸焱身边焦急地向他喊话都无济于事,灵渊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古籍中也没有明确的记载,灵渊急得在一旁束手无策,只得静观其变。
  宸焱双手撑在地上,独自哭泣了好久,他无助的心开始迷乱,他的眼神迷恋地注视着灵渊,然而智光中的灵渊并不理会他,妒忌的火苗在心中越燎越旺,越升越高,他愤怒的双眼充满敌意地转移到了陈苏音身上,他妒忌陈苏音,为什么被灵渊抱着的不是自己。此刻他心乱如麻,难过中夹杂着一丝期盼,期盼灵渊能看自己一眼,哪怕就一眼,他知足了。
  突然,宸焱的目光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牵引着转移到阿修罗道的暗淡惨绿色光中,他清楚地听到惨绿色光中传来灵渊的声音:“焱焱,你是不是很想我,来,我带你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灵渊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宸焱,然而宸焱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宸焱大喜过望,心彻底迷乱了,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飘起来,直接往暗淡绿光飘去。
  灵渊此时已经无法读取宸焱的思想,他不知道宸焱看到了什么,他们之间的联结彻底断开,只见宸焱面带笑容,一脸陶醉的样子。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看宸焱就要进入阿修罗道的暗绿光了,他直接飞到暗绿光和宸焱之间,试图挡住宸焱,然而事与愿违,宸焱像是穿过空气似的穿过了他的身体,下一刻马上就要进入暗绿光中。
  “不要……”灵渊万分焦急地大声惊呼道。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灵渊突然急中生智,合掌诵起六字真言:“唵(o)嘛呢(mai)叭咪(padme)吽(hū),咒音响起,瞬间四智和合之光中发出的清静咒音立刻变成六字真言的咒音,融成一片,惊天动地,整个境界开始剧烈震动,天空飘落无数香花花瓣,香风阵阵。
  真言响起的一刹那,灵渊身上放出大光明,皆是彩虹光色,美妙夺目。真言从灵渊口中诵出时:
  唵(o)字放光,照耀天界,天道轮回之门关闭,暗淡白光隐没不现;
  嘛(ma)字放光,照耀阿修罗界,阿修罗道轮回之门关闭,暗淡绿光隐没不现;
  呢(ni)字放光,照耀人间,人道轮回之门关闭,暗淡黄光隐没不现;
  叭(pad)字放光,照耀旁生界,旁生道轮回之门关闭,暗淡蓝光隐没不现;
  咪(Me)字放光,照耀饿鬼界,饿鬼道轮回之门关闭,暗淡红光隐没不现;
  吽(hū)字放光,照耀地狱界,地狱道轮回之门关闭,暗淡烟灰色光隐没不现。
  一句真言诵完,六道轮回之门悉皆关闭,灵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而在宸焱进入阿修罗道之前及时关闭了轮回之门,因为失去了轮回之门的引力,灵渊看到宸焱像块石头一样直直往下坠落,灵渊连忙飞上去接住宸焱,带着他轻轻落在地上,灵渊这才发现,六道轮回之门关闭后,自己和宸焱之间的联结又恢复了正常。
  宸焱逐渐从迷乱中清醒过来,他缓缓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灵渊,那个浑身散发着清静美妙的彩虹色光芒的俊美少年,如太阳光般耀眼。他大喜过望,又想起刚才的种种情形,不禁生出一种悲欣交集的情绪来,热泪盈眶地看着光辉耀眼的灵渊,刚开始他还怯怯地不敢靠近,直到灵渊微笑着朝他招手,他才冲上去扑到灵渊怀里,抱着灵渊放声痛哭起来,哭了好久好久才止住,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第七次智慧显现的时候,有法尔清净杂色光明,起现于虚空中;此时“清净空行刹土”“持明”诸尊圣众,前来接引,融为虹光曼怛罗海。此时,为烦恼愚痴所酿成之“旁生道”光,亦来诱引。
  曼怛罗中央“异熟无上持明”名“莲华舞自在”,其身具五光绚彩;明妃“红色智慧空行”,拥抱尊身;曼怛罗东,“地居持明”,其身白色,微含笑容,明妃“白色空行”,拥抱尊身;曼怛罗南,“寿自在持明”,其身黄色,妙好庄严,明妃“黄色空行”,拥抱尊身;曼怛罗西,“大手印持明”,其身红色,微含笑容;明妃“红色空行”,拥抱尊身;曼怛罗北,“任运持明”,其身绿色,半怒半笑容,明妃“绿色空行”,拥抱尊身;每位明妃右手持弯刀,左手持注满血液之颅器,而作舞式;以瞪视印相,注目虚空。
  诸持明之外围,有无量空行天母会集;彼诸一切,悉著六骨骼之衣,腿骨号筒,颅骨小鼓,罗刹皮幢,人皮幡盖,人皮旗帜,人脂香膏,种种乐器,为数无量;一切世界,充填血满,震天撼地,俱来现前,一切乐声,亦复震脑欲裂,喧阗而来,作种种舞蹈。亡人三昧耶具足者,则来迎接;三昧耶失坏者,则来惩诫。
  法尔清净俱生智光,具足五色,如五彩线,荡漾天际,闪烁动摇,灿烂透明,惊眩夺目。于其光中,所发一切诸法自性本声,犹如千雷一时俱鸣,轰声震撼,啸吟洪厉,杂以忿怒咒声,俱来现前。
  灵渊认真观察了每一次智慧现前的境相,发现与古籍中记载的别无二致,他一一认取曼怛罗中的诸位圣尊,觉得十分亲切,仿佛见到久违的老朋友般,立刻就生起皈依心。
  这时候,有明亮微细的五彩光线从五部持明部主胸间直射入宸焱心中,使人不敢逼视;而与此同时,又有“旁生道”蓝色不眩目之光,亦与智光,俱来现前。
  先前宸焱哭累了,就把头枕在灵渊肩头休息,此时的他没有一个实有的身体,原本不需要睡眠的,只是他经历连番的惊吓恐惧,心力急遽消耗,于是在世间时养成的习气开始起作用,使他感到无比困倦。
  第七次智慧现前时,前来接引的持明部诸尊及其眷属所持法器及衣着装饰过于恐怖,平常人第一次见到必定被吓得心胆俱裂,灵渊还在担心,宸焱万一这次可以看到诸圣尊的形象,必定会被吓到昏死过去,正在想着,宸焱被突如其来的惊雷般的愤怒咒音惊醒,一下就坐直了身体,并且下意识往咒音方向看去,只一眼,宸焱就被吓死了,和前几次吓昏过去不同,这次直接就被吓死了,因为宸焱这个意识所成的光明幻身已经消散,随即,整个智慧所成的光明境界也开始分解离散,融入虚空,轮回之门也消失了。
  灵渊倒也见怪不怪,他很清楚这是因为宸焱处于中阴状态,而中阴身七天一生死,现在第七次智慧显现了,即是已经过了七个禅定日了,宸焱走完了他中阴生命的第一个阶段。
  灵渊当下在原地结跏趺坐,耐心等宸焱再次复苏,果然,没过多久,宸焱的身影不出所料地再次显现,并重新聚集成新一期的生命。
  “哥,我们在这个可怕的地方多久了?”宸焱重生醒来后,第一时间问了灵渊这个问题,他担心灵渊在这个境界中待太久会有危险。Μ.5八160.cǒm
  “前一阶段你经历了七次智慧显现,现在圣尊即将第八次前来接引你,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现在已经过了八个禅定日了。”灵渊想了想答道。
  “什么是禅定日?意思是说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八天了吗?”宸焱不解地问道。
  “在法性中阴里,我们已经完全超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对于我们来说,时间是相对的,我们在不同境界中对时间的感受亦不同,这就造成了也许我们觉得在这个境界中过了很久,可实际上世间的时间才过去一会儿,因此,八个禅定日并不是指世间的八天,禅定日是指你可以至心安住在心性中,或安住在单一心境中的时间长度,因此,每个人的禅定日持续长度是不一样的,也许很长,也许很短,这与每个人的心的稳定性有关。”灵渊微笑着解释道。
  在重生后,宸焱的境遇和前一阶段生命一样,再次经历了七次险峡,先前来接引的四十二尊寂相圣众,持明空行,为“恐”“怖”“畏”三种增上力所转,变现为饮血忿怒五十八炽然尊,再次前来接引,方位与寂相部相同。
  忿怒部诸尊七次前来接引,宸焱每次都被吓得惊惶逃窜,恐惧昏厥。宸焱最后一次恐怖惊惧而死之后,整个境界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支撑,轰然倒塌,分解离散,一切都消失不见,世界陷入无边深沉的黑暗。
  宸焱再次苏醒恢复意识的时候,□□死亡时结合在一起的红菩提和白菩提相互分离,他只觉得仿佛开天辟地般,处于混沌状态的天和地突然间分开了。
  “法性中阴结束,受生中阴开始。”灵渊发现此时的宸焱和先前的光身不同,此时已然是一个意识所生的身体了。他们现在又回到了世间,山川大地,历历在目,只是没有日月星火之光,只有一道微弱的亮光照亮周围三步远的地方。
  蓦然间,宸焱看见天空变成一块巨幕,无边无垠,前尘往事一幕幕涌现上来,包括自己已经忘记的那些尘封的记忆,极速播放着,纤毫毕现,甚至那些生活中不曾留心的小事的细节,也都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巨幕上,自己仿佛再次重历了一遍每一件事当时的心绪,以第三方视角,重新审视自己的一生。
  一生的影像十分极速地闪过眼前,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仅仅只过了一瞬,那些对自我价值认定的评判,萦绕在宸焱心里,欢乐的,悲伤的,遗憾的,愧疚的,善恶黑白,历历分明。
  灵渊只感受到宸焱内心无比混乱,却读取不出对了解他的思想有价值的想法,此时的宸焱,犹如一颗风中飘荡的蒲公英,无处依怙。
  自我审判结束,宸焱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和灵渊只是被困在一个不知名的空间,至于怎么来到这里的,前因后果,他一概不清楚。一阵业风吹来,宸焱无法在地上站稳,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上下翻飞,只能任由业风将自己吹向不知何方,地、水、火、风四大造成的巨大声音在耳边响起,有山崩地裂的声音,大河奔腾的声音,熊熊烈火如火山爆发的声音,暴风雨的声音。
  灵渊试图再次引导宸焱:“宸焱,心勿狂乱,眼前出现的任何景象都是幻象,来,跟着我一起念,南—无—观—世—音—菩—萨———”
  宸焱刚念出“南无”两字,就被业风一下子吹到了一个巨大的广场上,广场一边有一座巨大的建筑,向外放射着明灿耀眼的金色光芒。
  自从进入受生中阴后,宸焱的世界一直处于黑暗之中,只有一道微弱的亮光照亮周围三步远的范围,骤然见到这座如此明亮夺目的建筑,宸焱误以为是太阳,心中正奇怪,暗道:“太阳上怎么会有殿宇楼阁,我怎么到这里了呢?”
  那建筑散发的光芒虽然耀眼,洒在身上却让宸焱觉得温暖舒服,这使得宸焱不由自主地向那座宫殿靠近,心念一动,瞬间就到了宫殿前,宸焱惊奇地发现,这不是什么太阳神殿,而是潮音寺。
  还没等宸焱回过神来,就被一声厉喝吓得一激灵。
  潮音寺的金光中突然现出八个高大威严的金甲护法神,站在潮音寺山门前,手持金锏,为首的人冲宸焱厉声喝道:“何方亡灵?不去该去的地方,却竟敢在此逗留!”
  宸焱被吓得战战兢兢地正要回答,却见另一护法神看向宸焱说道:“并非鬼道众生,是中阴身。”说话的护法神和刚才那位比起来,显得较为和善。
  那位比较和善的护法神笑咪咪地问道:“小朋友,你不去轮回,来这里做甚?”
  宸焱紧张得舌头打结,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所到之处…都是…一片黑暗……,只有这里…十分…光亮……,想…想…来这里…躲避…可怕的…东西……”
  和善的护法神仍旧耐心的说道:“现在是白天,寺院里的僧众正在修学,信众也在朝拜,为避免你扰乱秩序,我不能放你进去,你还是回去吧,等寺里举行超荐法会你再来。”
  宸焱还想再说什么,那位特别威严的护法神大喝一声:“还不快走!”
  宸焱吓得转身就逃,刚飘到广场上就一头撞到灵渊怀里。原来宸焱被业风吹走后,灵渊到处寻找宸焱,直到听到潮音寺传来的厉喝声,才循声找来,就遇到落荒而逃的宸焱。
  灵渊仍旧以光之身存在,宸焱直到躲进灵渊的光芒中才觉得安心。灵渊带着宸焱来到潮音寺山门前,八位护法神一见到灵渊,立刻恭敬地向他合掌作礼:“灵渊前来,所为何事?”
  灵渊向护法神回了礼,说道:“各位护法辛苦了,千年以来,潮音寺就一直仰仗你们的护持,正法才能得以长久地流布,我此行前来,想请各位护法行个方便。”
  八位护法神异口同声地说道:“您请说,但有需要,愿听候差遣。”
  灵渊再次合掌道:“各位护法言重了,惶恐!惶恐!”说着,灵渊拉出躲在身后的宸焱,接着说道,“这是宸焱,他现在身无依怙,我想让他在潮音寺外面的佛光里休息一时,不知可否?”
  众护法神答道:“谨遵法谕!”
  “多谢!”灵渊十分高兴地对众护法神表示感谢。
  八位护法神见此,都恭敬地向灵渊合掌作礼,随后隐入潮音寺耀眼的金光中。
  灵渊陪宸焱在潮音寺外休憩了半晌,沐浴在佛光中,中阴恐怖境象和业风不再生起,宸焱欣喜无比,以为找到安身之所,便想在这里一直躲下去。灵渊见宸焱欣喜的表情,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
  灵渊提醒宸焱:“宸焱,这里可以休息一时,却不能躲避一世,一直逃避也无济于事,我们必须去面对必然要发生的事情,渡过中有险峡。”
  “好,我听你的!”宸焱乖乖地答道。
  “别怕,一切有我呢!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灵渊安慰道。
  “有你在,我不怕!”宸焱重重地点点头。
  灵渊让宸焱躲在自己的身光里离开潮音寺,两人刚飘到香水海上空,宸焱眼前突然现出恐怖景象,他先是听到猛兽的巨大咆哮声,然后是恶魔恐怖的怪笑声,嚼碎人骨骼的“喀嚓”声,其中还夹杂着许多人声嘶力竭的吓人哭声,紧接着天空下起了血雨和脓血所成的血冰雹,劈头盖脸地砸在他身上,冰冷刺骨。
  宸焱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拉着灵渊的衣角瑟瑟发抖,突然,血雨中出现无数举着刀枪喊打喊杀的夜叉罗刹鬼、猛兽和吃人的魔鬼。宸焱吓得肝胆俱裂,竟然从灵渊的身光里逃开了,无数食人夜叉罗刹鬼在后面紧紧追赶宸焱。
  宸焱刚一离开灵渊身光的照耀,整个人瞬间失去了稳定性,无法在一处保持长久的平衡,只能任由业风卷着他漫无目的地漂泊。
  灵渊深知宸焱处于一个极不稳定的状态,生怕宸焱迷失在无尽的中阴境界里,于是紧紧跟随着四处游荡的宸焱。宸焱被淹没于巨大的恐怖声音中,四处逃窜,正常的说话音量宸焱根本听不见,情急之下,灵渊用雷鸣般的狮子吼音向宸焱喊道:“宸焱,保持正念,你所看到的一切魔鬼罗刹皆是幻象,你现在是意识所成的身体,幻象无法伤害你……”
  然而在此无比恐怖的幻象中,宸焱被巨大的恐惧紧紧包围,无论灵渊怎么提醒,宸焱都无暇顾及灵渊的教诫,只能无助地拼命逃窜。
  突然,在众多追赶的魔鬼中,一个手持三尖叉、面目可怖的罗刹速度极快地向宸焱冲过来。罗刹鬼青面獠牙,血盆巨口,眼如铜铃,一对高高竖起的尖耳,一头蓬松的棕红色乱发,口中喷火,双面三足四臂,赤足露身,腰围人皮裙,恐怖异常。罗刹距离宸焱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宸焱,罗刹恶鬼一手高举三尖叉,一手伸出准备捉住宸焱,嘴里发出咀嚼人骨的声音,宸焱惊惧至极,当场吓哭,涕泪横流,拼命往前逃跑,慌不择路。
  就在宸焱不辨东西地没命往前跑时,在他正前方的大地突然裂开三个可怕的巨大深渊,三个深渊为“贪、嗔、痴”所现,分别呈现不同颜色,一个白色,一个红色,一个黑色。宸焱见种种可怖景象已然惊惧至极,看见眼前突然出现的可怕深渊,在黑色深渊边缘猛然收住了脚步,身后紧紧追赶的罗刹鬼随即逼近,侵身上前。宸焱仿佛能闻到罗刹鬼嘴里令人作呕的浓郁血腥味儿,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踏空,接着便往黑色深渊里快速坠落下去。
  灵渊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张开流光溢彩的双翼,极速冲向宸焱,以最短时间下降到宸焱身下,然后用力挥动双翼,双翼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包裹着宸焱,硬生生将宸焱撞出了黑色深渊。
  灵渊松了一口气,正欲飞出黑色深渊时,却发现自己被无尽的黑暗包围,他不由自主地向下望了一眼,黑暗中仿佛蕴含着某种扰人心神的力量,就这一眼,他几乎迷失了正念,内心不再清明,充满迷惑,只听到宸焱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哥”,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入深渊深处。
  灵渊心中最后一丝正念告诉自己:“我必须要生起正念,否则迷失于愚痴的深渊中,不知会轮回流转到何处,人身难得,佛法难闻,就很难再有求道解脱的机会了。”想到这里,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昏沉,心中最后一念默默想道:“宸焱,永别了!”
  “洛灵渊,心勿散乱,善护正念,谛听!谛听!《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就在灵渊即将完全迷失正念之际,破空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咒音,十分庄严悦耳。灵渊一下子惊醒,他觉得诵咒的人的声音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这篇咒文也是无比熟悉,他却只能听到咒音,而无法理解咒义。
  又过了一会儿,灵渊发现天空传来的咒音都化成了光明,照亮了他的心,心灯被点亮,灵渊突然茅塞顿开,惊喜地自语道:“原来是老和尚在诵《大悲心陀罗尼》护持我。”心念一动,深渊中的强大吸引力立刻消失,灵渊不断舞动双翼保持高度不再下降,一边双手结禅定印,一边跟随明律大和尚的咒音诵起《大悲咒》:“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
  咒音从灵渊口中响起,“贪嗔痴”三个深渊立刻自下而上腾起了熊熊烈火,一切“贪嗔痴”被智慧之火瞬间吞没,在灵渊的脚下,熊熊燃烧的火焰中,三个深渊原来的位置从烈火中生出了三朵巨大的红莲,托着灵渊越升越高,深渊燃烧殆尽之时,天空中开始飘洒甘露,甘露所到之处,烈火皆变成一汪清泉,清泉越聚越多,最后整个中阴界都变成无边无际的甘露海,从清泉中又生出各色莲花,莲花皆放七色光芒,交相辉映,朵朵莲花中各自成一个世界,世界中又有莲花,莲花中亦有世界,重重无尽,灵渊仿佛置身于莲花世界中。
  宸焱被灵渊撞飞出深渊后,只来得及朝着黑色深渊叫了一声“哥”,各类魔鬼精怪瞬间又包围上来,他不断躲避着各种恐怖罗刹鬼怪的追赶,却只是绕着深渊周围逃跑,死活不离开深渊太远,他在等灵渊,然而事与愿违,等了很久,灵渊再也没有出来。
  宸焱虽然难过,内心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和希望,期盼心中无所不能的灵渊能逃出深渊,随即,他眼睁睁地看着三个深渊燃起冲天大火,却无能为力,深渊很快被焚烧殆尽。
  这一刻,宸焱绝望到了极点,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心痛得难以自抑,瘫倒在地上,流着泪绝望地嘶吼:“你回来呀!哥,没有你,我就算回到世间还有什么意义……”
  宸焱感受到喉咙传来撕裂般的剧烈疼痛,嗓子因过度用力哭喊变得嘶哑,嘴里仍旧不断发出破风箱般低哑难听的“啊啊”声,他以为永远见不到灵渊了。
  “来吧!来吧!你们都来吧!吃掉我!我不怕你们!我哥不在了!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我要去陪他……”宸焱冲着紧紧围上来的罗刹鬼怪们疯狂地哭喊咆哮着,巨大的打击刺激得他反而生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和勇气,他心如死灰地闭上双眼,等待临死一刻的到来。过了好一会儿,宸焱发现鬼怪们并没有吃掉他,世界反而变得安静,他睁眼一看,狂风和血雨都停了,罗刹鬼怪们也消失不见了,烈火和深渊也仿佛没有存在过,他处在一个不知名的世界,他这才想起灵渊告诉过自己,一切恶鬼罗刹都只是自己内心所现的幻象。
  想到灵渊,宸焱又难过起来,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想陪灵渊去死都做不到。宸焱正悲伤之际,他发现这片广袤的平原起了漫天白雾,疑惑之际,浓雾中突然冲出一个全身黑衣的人,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急速刺向自己。刹那之间,剑尖已不偏不倚地刺入宸焱的胸膛,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心脏位置传来,宸焱本能地捂住伤口,此时他才看清楚来人的样子,他不由得惊骇地瞪大双眼,因为他在对方脸上看到了自己的容貌,那个有着和自己一样容貌的黑衣人正漠然地蔑视着自己,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
  宸焱每次呼吸都牵动着伤口传来剧烈的疼痛,他满头大汗地低头看伤口的位置,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浑身上下的衣服都变成了白色,他用虚弱到近乎蚊蝇的声音吃力地问道:“我们有何仇怨,为什么要杀我?”
  “你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你不该杀吗?你不是想去陪他吗?我是在成全你。”黑衣宸焱一脸嘲讽地看着宸焱,不屑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身上竟然有种冷血飒爽的帅气。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宸焱艰难地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眼睛死死盯着对方。
  “那我又做错了什么?当初你犯了什么弥天大错,连生你养你的父亲都不容你,下旨要将你赐死,你为了和你父亲赌气,又觉得不该恨自己的父亲,于是转而憎恶自己,认为自己不该存在,自戕身命,这也就罢了,可你为什么要生出一个我来替你承受这一切痛苦,承受你的自我否定?我又何其无辜?你用自残生命的方式报复你父亲,你以为这样你父亲就会难过吗?简直愚蠢!愚蠢至极!你别忘了,是你父亲亲口下旨赐死你的,他怎么可能会因为你的死而伤心难过!你倒好,承受不住痛苦就把一切都忘记了,自己逍遥自在,却把我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独自承受这一切痛苦,懦夫!这地狱般的生活,你可曾承受过一刻,凭什么我要替你担负这一切痛苦?”黑衣宸焱眼神凌厉地看着宸焱,满脸悲愤地控诉着,说着,他突然疯了似的大笑起来,接着说道,“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的报应终于来了吧,你喜欢的人为了救你牺牲了,你也该尝尝这地狱般的滋味了,反正你活着也是自责一世,到时候你一逃避痛苦,这些痛苦还得由我来背负,倒不如让我现在了结了你,让你直接进入下一世,这样你也能实现陪他去死的心愿,我也就此得到解脱,我们各取所需,这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随着黑衣宸焱的控诉,往事种种渐渐清晰了起来,宸焱哭得不能自已:“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愿意帮助你解脱,我哥不在了,我也不想活了,你杀了我吧,在我走之前,我希望你能放过自己!”
  “呵!你居然说我不放过自己?我就是你,是你不放过自己,不然也不会有我的存在!别在我面前装好人,我最讨厌你那副故作无辜的嘴脸!少装成一副受害者的嘴脸来指责我,那只会让我更加恶心你!”黑衣宸焱一脸戏谑。
  “是我对不起你,我愿意承受你的一切指责和怒火,只要你能好过一些!”宸焱平静地说道,脸上还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他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着黑衣宸焱拔出自己胸口的剑,等待真正意义上结束这一世的那一刻,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乍现,睁开双眼说道,“不行,纵然我罪孽深重,但我哥是无辜的,他不能死,我希望他活着,以后没有我,他就不会再经历这些险境,只要他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不论下一世流浪到哪里,我都没有遗憾,我会笑着祝福他的。”
  “别在惺惺作态了,不想死就直说,别拿灵渊当挡箭牌,你这样只是在亵渎你所爱的人,你以为你真的爱他吗?你最爱的还是你自己,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的,只有我,才是真的爱他,如果真的有办法,我比你更希望可以救他!”黑衣宸焱说着,眼神突然变得哀伤。
  “我会救他的,他是我生命中的光!”宸焱坚定地说道。
  “别说得天花乱坠,如果你真的能救他,了了我这个心愿,我就原谅你!”黑衣宸焱语气急切地说道,然后一挥手,刺进宸焱心脏那把剑瞬间消失不见,宸焱的伤口也愈合如初,仿佛从未受过伤一般。
  “好。”宸焱轻轻说了一声,满眼心疼地看了黑衣宸焱一眼,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望空合掌祈祷道,“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在上,弟子宸焱在此祈求,灵渊因救弟子堕入深渊,生死未卜,求您救护他脱离险境,平安回到世间,忘了弟子相关的一切,幸福地过完一生!”
  黑衣宸焱狐疑地看着宸焱的举动,宸焱向他解释道:“我突然想起来,哥曾经告诉过我,于怖畏急难之时,一心称诵观世音菩萨名号,能得解脱,他不会骗我的,念观世音菩萨名号能救他脱离险境,我对此深信不疑。”
  黑衣宸焱听宸焱说完,也“扑通”一声跪下合掌望空祈祷道:“菩萨,您寻声救苦,求您救拔灵渊,如果可以,我愿放下一切仇恨与执着,自愿消散,以我的生命换灵渊一世安稳!”
  宸焱和黑衣宸焱双双望空拜了三拜,异口同声念道:“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从他们口中放射出无量光明,照破这个陌生的平原世界,平原世界消散后,两人无比震撼地看着眼前这个壮丽的莲花世界,甘露海中央的巨大红莲上,站着一位俊美的少年,是他们心心念念的灵渊,两人喜极而泣,相互看着对方,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感谢菩萨慈悲,到了我离开的时候了,我要走了!”黑衣宸焱眼含热泪,不舍地看向远方的灵渊。
  宸焱也流着泪,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走过去轻轻把黑衣宸焱拥进怀里,说道:“你为我付出太多,我还没来得及为你做点什么呢!”
  黑衣宸焱紧紧拥抱着宸焱,用力在他背上拍了拍道:“你要好好的!你比我幸运。”说完,黑衣宸焱就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宸焱身体里。
  灵渊注意到西方突然出现无数光点,转身看时,发现是宸焱,他惊喜地喊了一声:“宸焱……”
  宸焱激动得泪流满面,他带着黑衣宸焱那份爱意,不顾一切地奔向灵渊,这种心情很奇妙,十步,九步,八步,七步,六步……最后三步直接跳起来扑进灵渊怀里。
  “哥,你没事吧?再次见到你真好!”宸焱缓缓闭上眼睛,神情安详,嘴角带着笑意。
  灵渊刚要回答,怀中的宸焱慢慢变得虚幻飘渺,越来越透明,化成星光点点,消失不见。灵渊仍旧保持着双手环抱托起一个人的动作,仿佛宸焱还在他怀里,他望着星光消散的地方,平静地自言自语道:“中阴境界里又一个七天过去了,承蒙菩萨慈悲护佑,宸焱他终于解脱了!”
  宸焱得以解脱重生,他经历了与临终顺序截然相反的过程,最后是明光再现,他的觉知中再次出现清明静谧的光明。
  桃蹊别墅景物如旧,温暖的阳光从落地窗温柔地照射进来,和煦的微风轻拂过花海,像个害羞的姑娘,在落地窗前停留,徘徊,轻轻卷起洁白柔软的纱帘不断起舞,似是特意赶来迎接老朋友回来,大厅里不时响起两个女孩子的低语,一切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谐,美好,生机勃勃!生命是如此奇妙的东西,它正在宸焱的身体里复苏,推动着呼吸和血液在体内运行,不断奔腾游走,冰冷的身体渐渐变得温热。宸焱似乎非常舒适惬意,仿佛在做一个长长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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