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辕祖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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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持武字真意吗？”
陆离的手，被景元帝牵引，自北向南，由西至东，一寸一毫，细细拂过了这幅九州堪舆图。
他闭上眼睛，去体察着指尖的触感。
这幅九州堪舆图，应当是一位元神修士所制。
图画之上的每一处，在触碰之时，都会带来不一样的触感。
那不平的石子，就是高山大岳，连绵山脉。
那湿润的纹理，就是江河湖海，川路水运。
其实陆离并没有完整的踏足过九州，九州太大了，大到若非修士，凡人穷极一生，也无法丈量九州边界，更别说踏足九州各地。
陆离只是乘红鬃龙马，自中向南，飞纵而过，去看过了最南之处。
而即便有红鬃龙马在，陆离去时也花费了近两月功夫。
而归来之时，红鬃龙马有了蜕变，【日行万里】化作了【日行三万里】，却也用了半月的时间。
若只是单纯的幅员辽阔，其实也没有什么。
可就如景元帝所说，这大离之土上，每一瞬每一处，都有故事在发生，都有人在诞生与死去。
所以，这广袤之土，也就有了意义。
帝王承担神器之重，不单单指的是这广袤之土的重量，更重要的，是这广袤之土上，百万万生民的重量。
这样的重量，不是所有人都能担得起的。
而若是没有这样的担当，却坐上了这样的位置，那所产生的后果，堪称无法估量。
“君上，你的话，我大概明白了。”
陆离缓缓睁开双眼，轻轻吐出一口气，旋即望向景元帝。
“如今的天下，是时势造英雄，但却也同样是英雄造时势。
时势需要一个武帝来为盛世执剑，但却也唯有一个真正的武帝，才能够在执掌大离神器之后，紧紧握住杀伐之剑，并将之斩向九州之北。
剑刃向北，坚定不移，使盛世不如梦幻泡影，一触即碎，这才是武帝的使命。
不是下一个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就是武帝，而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做到了这些，才是武帝。”
“正是如此！”
景元帝老怀欣慰，他握紧陆离的手，缓声道：“你这个年纪，却能够看明白这些，知晓神器之重的另一面。
朕没有看错人，你就是唯一的人选。”
“可君上，这天下，还有上千道潜龙。”
陆离却握紧了拳头：“我不是想逃避责任，不愿承担这份重量。
可君上，你就这么确定，我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千人之中，我就一定是唯一吗？
还有，君上您所说的，为我准备的赠礼，又是什么。
如果我真的应下了这个位置，那他们的结局，又会是什么？”
“你就是最好的选择。”
景元帝坚定的说道：“何为武？刚强理直曰武。
你这一路行来，踏慈云寺，斩周红拂，无论是慈云寺还是周府，对彼时的你而言，都可称之为强权。
可你只要秉持真理，便无畏强权，刚强不屈，怒而拔刀。
唯有如此之人，才能够在日后执掌神器之时，面对北匈蛮乃至其背后的神只，亦敢出天子剑，保境安民。
又言威强睿德曰武，你南下踏十万大山，去救不戒古佛，一路种种，绣衣皆有回信。
白蛇洞中，你面对其中错杂局势，先发制人，镇杀六尊妖王，展露威严之余，让其余七十二洞妖王慑服，这就是把握时势之睿智。
最终让七十二洞妖王归心，炼就万妖金丹，顺利解决灵山之事，被不戒古佛与灵霄妖皇一同赐尊号，又是为何？
是你之仁德德行，让古佛妖皇归心。
所谓帝王，内圣外王。
灵霄不戒与你为友，则施圣人仁道，使之归心。
而对敌手，则施展王霸之道，强硬者杀绝，摇摆者慑服。
你之处事，已有帝王之风，若论结果，更是于国有益，功高弥天，品性又最契合武字真意。
不会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了，这不是我一人的看法，是帝师，是大监，还有春风随你过九州的李青莲一致的看法。
至于剩下的潜龙......”
景元帝叹了一口气，缓声道：“你猜的没错，我为你准备的赠礼，便是由大离绣衣搜查九州，所寻回的其余潜龙。
除去身死之人，如今所剩者，悉数被寻回，被放置在了你的演武堂中。
只要他们悉数身死，你的真龙帝血就会回到正常的嫡长帝子浓度。
待到朕身死，你登基之后，便是完整的真龙帝躯。
还有他们被孕养千载的神魂之力，与你也算是同源，虽然历经漫长岁月，已然成了一个个独立完整的神魂。
但以你的逍遥游海眼磨碎，一样能够增长你的神魂之力。
届时，你的神魂之力应当也能赶上你的气血修为，甚至还有超出。”
“必须如此吗？”
陆离面色一变，虽然心中已然有了预料，但他却还是有些抗拒。
“以我的元神天资，根本无需他们的神魂之力。
哪怕自然增长，至多再有一年半载，我的神魂之力，就足以与天地灵气相合，炼就一元法力了。
若是有外物相助，这个进度还会大大缩短。
为了这一点时间，却要用这么多人的性命，这不值。
而且我心中这一关，也过不去。”
引灵之境，对应的是气血武道的如象之境，不过引灵之境并没有如龙之关之说。
甚至于只要陆离想，他现在就能够与天地灵气相合，炼就法力，破元神三境。
只不过，现在炼就的法力，会太过于孱弱。
至于何时炼就法力，才算是正常的法力之境，也是有一个标准的。
一元法力，就是法力之境的门槛。
所谓一元法力，就是在于神魂之力与天地灵气相合之后，所诞生的法力只是单纯冲击，不使用任何术法与灵气之特性，都重达一元之数，十二万九千六百斤。
当然，由于陆离修行的是【双魂合一】加持下的大逍遥游，他的一元法力，堪比常人的两百元法力。
而一元法力，在有术法增幅的情况下，大抵可以与一丈狼烟抗衡。
既然如此，所需的资粮，应当也相差不多。
陆离如今可是有【金浆玉液】这门法门在，虽然其说的是【炼鬼神以成玉液，炼妖魔以成金浆】。
可通过【窥命之眼】窥探到的炼丹过程，其实最终要的，还是【金性不朽】的词条以及气血之力涌入。
那同理，玉液所需的，应该也是玉石之中的特性与神魂之力罢了。
踏地翻江六妖王之中，可有一位驱鬼妖王，修的是纯粹的神魂之路。
陆离一样将其存于【七星丹炉】之中，其身上的一切精华，都得以留存。
将其炼化成玉液，即便陆离修行的是大逍遥游，却也足以让他踏足法力之境，炼就法力，根本无需旁人性命相助。
“当初李青莲奉上莲种之法时，求得是让帝子破碎的神魂相合，由此复生。
但到了如今再行合种之事，求得可就不是神魂了，而是唯一的帝血，这才是最重要的。”
景元帝摇了摇头，对陆离想要尽力保留这些人的性命，他很理解，但这件事情，容不得半点情面在。
“如果你帝血的浓度不足，即便朕身死之后，你登基之时，却也无法补全至完整的真龙帝躯。
唯有完整的真龙帝躯，才能驱动太庙之中的帝剑赤霄。
这柄剑，是真正的人道圣剑，与我大离国运相连。
而帝血，同样与国运相连，完整的真龙帝躯，更是国运的最集中具现，也才是赤霄所承认的主人。
时至如今，历经大离百年国运冲刷，赤霄早就堪称神魔重宝，甚至还在你所见的九环锡杖，佛主袈裟之上。
这柄剑，必须握在你的手中。
而若是他们不死，你身上的国运之薄弱，一定会被人发现，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虽然很少，但不是没有。
至少周相就知晓此事，如今吴王应当也知晓了。
朕在时还好，可以确定你唯一的正统性。
可若是朕死后呢，有心人若是以掳走他们，拥立他们为王，分裂王朝，使得国运分散，造就群龙无首之局，以此来谋夺赤霄呢？
小离，真龙帝血是造不了假的，他们所象征的大离国运，更是真实存在的。
若是他们被拥立，是真的会在根本上动摇我大离的根基啊。”
“君上如今仍是壮年，谈何死字？”
陆离连忙提醒景元帝避谶，旋即若有所思道：“所以，其实君上在意的，是他们身上的真龙帝血以及真龙帝血所带来的国运。
若是我能够将这些都剥离出来，并凝聚出完整的真龙帝躯，那他们其实也不是必死，对吗？”
知晓此事的人，毕竟是少数。
即便其中有人想要拥立他们为王，可如果他们没有大离国运在身，又谈何分裂王朝，谋夺赤霄？
“剥离真龙帝血以及国运？”
景元帝这下是真愣住了，理论上这是可行的。
可真龙帝血已然流淌于血脉之中，国运更是虚无缥缈，这些要去如何剥离？
陆离心中却有了计较，根据景元帝描述，其实【潜龙在渊】这道命数，就是每一个遗落在外的帝子帝血以及国运的具现。
若是将这道命数剥离，从命道的角度向现世折射，其实就是帝血以及国运被剥离。
到时候，莲种之法就会收拢这些同出一源，本就为一的帝血以及国运，导向唯一没有被剥离【潜龙在渊】的陆离。
“没有了国运以及帝血，他们或许连尚可的资质，都无法留存。”
陆离望向景元帝，轻声道：“到时候，即便留存他们的性命又如何？
既然您笃信我就是未来的武帝，难不成，身为武帝的我，还会输给没有国运在身，甚至连身份都无法证实的人吗？
若有野心家当真失心疯至此，那彼时，我不介意将他们一同碾杀。”
“你愿意承袭这个身份了？！”
陆离的话，却让景元帝眼前一亮。
而被他注视的陆离，也缓缓地点头，而后将手重重地拍在了那幅九州堪舆图之上。
“江山如此多娇，大好男儿，谁不想握于手中。
尤其是，我本就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能力。”
早在明白了武帝代表的，不只是权柄，更是责任之后，陆离就已然有了决定。
方才的犹豫，只是因为其余千人的性命难明。
如今有两全之法，为何不去一试。
离皇也好，佛子也罢，到底是异族异邦的封号。
如果可以，谁不愿去做一个武帝，扩土开疆，御敌于外！
“好！”
景元帝大笑出声，缓声道：“只要你能够剥离他们的帝血乃至国运，朕就允你随意处置这些人！
如此，可遂太子愿否？”
“请君上教我帝王之道！”
陆离一展下摆，就要躬身下拜。
“还叫什么君上。”
景元帝连忙搀扶住陆离，眼中洋溢着的，是少有的慈爱：“离去神都一十七载，让你吃过太多的苦头，见过了太多的不平。
帝王之路，存乎一人之心，或文或景或武，各有不同，这是你要自己去探寻的。
治世之法，也自有能臣为你之臂膀。
其实我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你的了。
朕能做的，是一点点的，为你铺平前往帝座的道路。”
“君上...”
陆离思虑半响，最终还是开口道：“我毕竟是陆家抚养长大，虽然老爹他只是一个镖户，但在没有知会他之前，有些话，我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即便寻不到老爹他，至少也要将我当初在陆家镖局所立的血誓实现，让仇敌悉数枭首。
若不然，安敢独享富贵荣华。”
“陆文炳吗？朕也让绣衣寻过此人。
但他似乎遁入了东海之地，绣衣也无法探查。
至于陆家镖局的血案.....”
陆离的话，让景元帝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片刻，他才缓声道：“也好，吴王与周相，毕竟是一个隐患，朕不能让他们留到你登基之后。
尽快解决，也是好事。”
尤其是，朕也没有几日可活了。
在那之前，总要听到太子叫一声父君吧。
景元帝看着陆离，心头复杂，却还是缓声开口道：“但想要逼反他们，却也至少要让他们明白，你的身份已然被落实了。
即便名义上不能直接宣告天下，却也要开始一步步为你加上太子之权了。
若不然，他们会一直忍下去的。
这样吧，对你的封赏，就换为开府如何？
我会嘱咐工部，一应制度，与太子齐同，如何？
东宫府衙诸事，却也算是帝王之道的试手了。”
话已至此，陆离自然不会再推辞，当即躬身道：“我已然有演武堂，还请君上，以演武堂为基，扩张府邸。
今日回府之后，我就会去解决其余帝子之事！”
只是千分之一，就是淡紫色的星辰，若是集齐，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