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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7章喜欢这种感觉

她来自地狱 豆芽 17466 Jul 20, 2022 10:06:5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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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敏把合作的协议给了廖文枫,廖文枫接过文件,看了两眼,直接签字。晓敏怪地问:“您不仔细看看吗?”廖文枫说:“我信得过你。”晓敏低下头:“谢谢廖先生的信任,不过生意还是生意。”廖文枫把合约给她:“我信得过祖国大陆的生意人,不会欺骗我的一片爱国热忱。第一笔资金明天就可以到位,我们的项目可以先启动起来。”廖文枫倒了两杯加拿冰酒,递给了她一杯。晓敏接过来问:“马上就是春节了,不知道廖先生打算几号回台北?我好给您订去香港的机票。”廖文枫喝口酒:“海峡两岸都是中国人,却还要在英国的殖民地中转,这是中国人共同的悲哀啊!我决定了!不回台北,就在省城过年!我要在自己的老家,在祖国过年!这里就是我的家!”晓敏听到后激动地站起身说:“廖先生,您的爱国热忱真让我感动!我会向集团刘总和林经理汇报,给您好好安排这个春节!一定让您有家的感觉!”廖文枫笑着点头。
    “不如这样,您打电话让您太太一起到省城来过年好了!”晓敏说。廖文枫眼神黯淡起来:“我太太已经去世5年了。”晓敏急忙道歉,廖文枫低沉地说:“5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算了,不说这个了。谢谢你,张小姐!”晓敏说:“叫我晓敏好了。”廖文枫笑了:“好的,晓敏。你过年怎么安排?”晓敏说:“我?我过年就在本市,我家就在这里。”廖文枫笑道:“不知道能不能去你家吃顿年夜饭?大陆的年夜饭,我还从来没吃过。”晓敏高兴地说:“当然可以!只是我们家条件不是很好,我怕您不习惯。”廖文枫说:“我也是苦出来的,台南的农民家庭出身。这些不算什么,只要可以感受到过年的感觉就可以了。过年的时候,一个人孤零零的,确实很难受。”晓敏笑着说:“那没问题!我亲手给你包饺子吃!”廖文枫看着她:“一言为定!Cheers!”两个高脚杯碰到一起。
    华明集团林秋叶办公室。林秋叶看着合约点头:“这样我们的合作就具有法律保障了。晓敏,你立了第一功!”晓敏笑道:“是廖先生爽快,他信任我们。”林秋叶问:“信任?”晓敏说:“是啊!林经理,您真的紧张过度了!我看廖先生是一个爱国台胞,他是诚心诚意要和我们一起搞好省城的建设。”林秋叶说:“晓敏,你记住这句话——商人爱国,但是也爱利益。爱国是本性,追逐利益却是本质!尤其现在是和平建设时期,没有利益的话,他是不会签的!”晓敏嘟着嘴:“林经理,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您太紧张了。”林秋叶叹口气:“也许吧。当了20年兵,有些都成习惯了——他问我丈夫的事情没有?”晓敏说:“没有,一句都没有。”林秋叶点点头,没说话。晓敏就走了。
    2
    何志军去陆院接了教员和学员,带着他们顺带着回家看看。何志军人没进屋声音先到:“我的俩闺女!”何小雨一下子冲出来抱住何志军的脖子撒娇:“爸——”
    “哎呀!我闺女又出落水灵了!”何志军掐掐何小雨的脸。何小雨一眼看见后面的郑教员、张雷和刘晓飞,马上就下来了,特不好意思地说:“爸,来客人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刘晓飞就眨巴眨巴眼睛。何志军进来:“啥客人啊!你郑叔叔不是自己人?”何小雨看到刘晓飞进来,脸就红了。
    林秋叶从厨房出来:“哎呀,都来了啊!老郑,赶紧坐,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晓飞也来了啊?”刘晓飞赶紧说:“阿姨好。”林秋叶招手:“坐坐!这个小伙子没见过,你同学?”
    “阿姨,我叫张雷!”张雷利索地敬礼,“和刘晓飞是同班的。”
    “都坐!都坐!”林秋叶说,“小雨倒水!”何小雨就赶紧倒水,倒到刘晓飞那里时踩了他一脚。刘晓飞没准备,惨叫了一声。何小雨明知故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刘晓飞看着大家,以笑掩饰,“我自己踩自己了。”
    “说你智商低,你还不承认。”何小雨给刘晓飞倒水,转向张雷。
    “谢谢。”张雷接过杯子,低声问,“她呢?”
    “谁啊?”何小雨装糊涂。
    “方子君。”
    “在屋里休息呢。”何小雨说,又低语,“说真的,你放弃吧。你再出现,对子君姐是一种折磨。真的,让她活在过去太残忍了。”张雷无语,默默地喝水。
    何志军去看了方子君。随后方子君披上军外衣往外走,便看见了张雷,愣住了。张雷慢慢站起来。方子君避开了目光,张雷神色一黯。
    何志军在厨房帮林秋叶忙活,何小雨往外端菜。何志军忽然问:“我问你啊,闺女!你是不是跟刘晓飞那什么?”何小雨一下被问傻了,拿着菜戳在那儿:“爸,你说什么呢?”
    “你知道我说什么。你还是学生,不是毕业了。所以这种事情我得问,我是你老子,我不能问吗?”何志军说。林秋叶说:“你别把孩子吓着!以后抽个时间专门谈不行吗?”
    “我也得有时间啊!我好不容易跟闺女说句话,你插什么嘴?出去招呼客人去!”何志军说。林秋叶嘟囔一声:“你还有理啊?成天也不着家,回家就审我闺女!我闺女是你抓的特工啊?怎么着,我知道他们俩的事儿!我同意了!”
    “妈——”何小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这跟我吵什么吵啊?”何志军苦笑,“我说了我不同意了吗?我说了吗?”
    “你同意你还问什么?孩子的事情他们心里有数,孩子们都大了!”林秋叶说。
    “是啊,我的小雨长大了!”何志军看着何小雨慈爱地说,“鸟儿大了,翅膀硬了要飞!闺女大了,出落水灵了要嫁!——不过我可嘱咐一句,在你们没有到正连级别以前不能结婚,要踏实工作!”
    “爸!”何小雨涨红脸,“你们这都说什么啊?!我一句也听不懂!”何小雨掉头就出去了。何志军和林秋叶看着女儿的背影哈哈大笑。何志军自语:“一不留神,过几年该当外公了?”林秋叶说:“你还好意思说?我问你,刘晓飞,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是个好兵!”何志军说。
    “我问你是不是个好男人!”
    “好兵肯定是好男人啊!”何志军纳闷儿地说,“你看看我,是个好兵吧?不也是个好男人吗?”
    “你要是好男人,天底下就没男人了!”林秋叶气鼓鼓地说,“还好意思说!”
    林秋叶端起菜就出去了,何志军在厨房纳闷儿:“我怎么不是好男人了?”
    “咱们狼牙大队是总部战略预备队,过年肯定是战备,都回不了家过年了。所以今天呢,不是过年,但是是年夜饭!”何志军端起酒杯,“这个桌子上的都不是外人!老郑,我多年的老兄弟!一起出生入死!林秋叶,我老婆!这个不用说了!剩下的,都是我们的晚辈,下一代的军官们!我们都是或者曾经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人,我们在这个中华民族传统的节日坐在一起,来祝贺新的一年的到来!来,为了祖国平安,干杯!”
    大家举起了酒杯,碰杯,都喝了。方子君白皙的脸上出现红晕:“何叔叔,我就这一杯,不能再喝了。”何志军说:“好!那你就多吃菜!”何小雨赶紧给方子君夹菜:“吃这个!营养价值高!”
    座位是何小雨安排的,何志军居中,林秋叶在左边,方子君在右边。何小雨自然坐在方子君身边,右边是刘晓飞,然后是张雷。郑教员在林秋叶旁边。这样就把方子君和张雷隔开了,但也产生一个问题,就是方子君和张雷面对面。方子君不看张雷,只顾低头吃菜。何小雨踢了刘晓飞一脚,刘晓飞条件反射弹起来。
    “怎么?我的凳子上有钉子?”何志军眼一瞪。
    “不是!不是!”刘晓飞急忙拿起酒杯,“何大队长,我敬您一杯!”
    “你看看这个孩子,在家叫什么大队长!”林秋叶说,“你小时候叫他什么?你忘了你追着你何叔叔讲战斗故事的时候了?屁大点儿的时候就追着喊何叔叔,现在居然叫大队长了?”
    “阿姨,我……”刘晓飞不好意思地笑。
    “啊,你愿意叫啥就叫啥!”何志军说,拿起酒杯,“你个毛小子,有一套!居然敢对我后方下手!我还没专门找你谈话呢!你倒招我!”刘晓飞脸都吓白了,不知道怎么说。
    “谈什么啊谈?”何小雨一瞪何志军,“有什么好谈的?”
    何志军大黑脸立即笑了:“不谈!不谈!没啥谈的!今天咱们过年,喝酒!——刘晓飞,你给我好好干!我的眼睛看不见别人也得看见你!记住了!”
    “是!”刘晓飞坚定地说,“何大队长,您放心吧!”一老一少,两个军人一饮而尽。
    “何大队长,我也敬您一杯!”张雷端着酒杯站起来,“我一直都仰慕您,今天能和您喝杯酒,是我的光荣!”
    何志军也站起来:“张雷!我希望你也能成为一条像你哥哥那样的好汉!喝!”
    方子君的手哆嗦了一下,筷子掉了一支。两人喝完酒,坐下。张雷看看方子君,方子君脸上的红晕消失了,还是那种惨白。
    “老何,咱俩怎么喝啊?”郑教员端起杯子。
    “咱俩不能用这个!”何志军拿起酒瓶子就往跟前的小碗里倒。郑教员苦笑:“早料到了,我都带药了!”他把药拍到桌子上,“跟你何志军喝酒,我每次都要准备喝趴下拉倒!”何志军哈哈大笑,两个老哥们儿拿起小碗就给干了。
    何小雨又踹一脚刘晓飞,刘晓飞急忙起身敬林秋叶,林秋叶笑着说:“你看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客气了呢?你跟刘总还有你妈妈说了没,你过年在特种侦察大队?”
    “说了。”刘晓飞说,“他们同意。我妈有点儿不愿意,我爸说我已经是军人了,就要服从组织安排。阿姨,您喝一半,我喝完。”
    “好好。”林秋叶喝酒。张雷看着方子君,想说话,又不敢说。门铃响了,何小雨起身去开门:“哎哟!我说谁呢!芳芳,你怎么来了?”刘芳芳穿着军装和大衣进来:“我怎么就不能来啊?哟,你们家今天有客人啊?”
    “什么客人,都是自己人!”林秋叶起身急忙去拉刘芳芳,“把衣服挂上,帽子挂这儿!赶紧入座,来了就一起吃!算我们家年夜饭!”
    刘芳芳脱了军大衣和军装外衣,里面穿着黄色高领毛衣。之后她就被何小雨按到张雷边上坐下。何小雨介绍说:“爸,这是我的同班同学刘芳芳,我的铁哥们儿!”
    “好好!我这一看你们都当兵,我就高兴!这算我的三闺女啊!先喝一杯!”何志军说。刘芳芳赶紧说:“何叔叔,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学!”何志军哈哈大笑,“当兵不喝酒哪儿行?不多喝,喝一杯!”
    刘芳芳只好拿起酒杯:“何叔叔,阿姨!还有在座的哥哥姐姐,我敬你们!”
    何志军看她喝了,高兴地说:“好!绝对是我的三闺女!老郑,你不许和我抢!”
    “我有一个闺女就够了,是吧,小雨?”郑教员对何小雨眨巴着眼。
    “是——”何小雨拉长声音,“爸——”
    大家哈哈大笑,只有方子君脸上没什么笑容,出着神。张雷也没笑,低下头想着什么。林秋叶急忙转移方子君的注意力:“大丫头,尝尝妈给你做的春卷!这是你一直都爱吃的!多吃点儿!”
    “嗯。”方子君无力地笑笑。张雷看着只觉得心如刀绞,却不敢说话。
    “本来我找小雨是来商量一件事情!既然何叔叔也在,我就直接跟您说了!”刘芳芳大方地说。何志军纳闷儿:“什么事儿啊?还要找我?”
    “我和我爸爸商量了一下,我打算寒假去特种侦察大队见习!我想在大队医务所做个见习女特种兵,不知道何叔叔同意不同意?”刘芳芳真不愧是军长的女儿,见过世面,举止落落大方。何志军急忙倒酒给她:“好啊!痛快!我欢迎啊!愿意来特种侦察大队,我当然欢迎!以后毕业也来,我们大队没女干部!你要来了,就是第一个!不过,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我不会照顾你的!”
    “我知道。”刘芳芳端起酒杯,“我也是军人的女儿,我知道特种部队肯定是很苦的。我先敬何叔叔一杯!”两人喝完酒,何志军问:“你爸爸是哪个部队的?”
    “哦,他在后勤工作,是个普通干部。”刘芳芳说。何小雨忍住笑,吃菜。张雷也诧异地看刘芳芳,刘芳芳对他调皮一笑,她喝了酒的白皙脸庞上浮现出两朵红云,在黄色高领毛衣的衬托下更加显得楚楚动人。刘芳芳说:“你以为,只有你敢做特种兵?我也敢。”
    张雷笑了,端起酒杯由衷地说:“有志气!”
    刘芳芳端起酒杯:“现在别说太早!是不是有志气,特种侦察大队的训练场上见!”
    两人喝酒,何小雨乐了,再看方子君,方子君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她起身说:“对不起,我有点头儿晕,我先回屋休息了。”何小雨急忙起身扶方子君:“我送你回去。”张雷看着方子君和何小雨进了房间,随手把门关上了。
    方子君坐在床上半天不说话。何小雨靠在门边看着她,许久才说:“姐姐,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喜欢不喜欢张雷?”
    “我真的不知道。”方子君苦笑。何小雨着急地说:“那你为什么跟人家分手?现在刘芳芳进来了,是我鼓捣的,怎么收场啊?!”方子君说:“我看他跟刘芳芳挺好的。真的,我的心伤痕累累,我也不是一个纯洁的女人,我配不上张雷。”
    “全都乱套了!”何小雨眉毛都挤到了一起。方子君靠在床上:“一点儿都不乱,我心里很明白。我想,他跟刘芳芳在一起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你是对的,小雨。我之所以这样痛苦,就是因为没有你的那种果断,我和张雷不合适。你出去吧,我想安静一会儿。”
    何小雨无奈地说:“那想你到底怎么着啊?”
    “我想安静一会儿。”方子君盖上被子,“替我把灯关上。”
    “唉!”何小雨一跺脚,拉了灯转身出去了。
    黑暗当中,方子君低声抽泣起来:“我喜欢谁,我不喜欢谁,我自己都不知道……老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惩罚我……”
    3
    凌志轿车高速开到山顶,廖文枫开车技术非常漂亮,直接一个急转弯停在了公路边上,一步到位。廖文枫跳下车,站在山风当中看着脚下的城市和远处的大海,万家灯火犹如点缀在城市的明珠,在微微的夜幕中眨巴着眼睛,一片安详宁静。
    “真美!”廖文枫感叹。晓敏下车把外衣给他:“廖先生,您也不穿上外衣?”廖文枫穿上外衣,很绅士地点头:“谢谢。”他转向城市,“只有在这里,才能感觉到大陆之广阔,祖国之辽远!”晓敏问:“台湾不美吗?”廖文枫说:“美。但是那里非常拥挤,在台湾,我是不可能看到这么远的大陆的!”晓敏问:“廖先生这么喜欢大陆,没考虑过把事业转移到大陆吗?”廖文枫说:“如果条件成熟,我会的。当然,我首先要征得董事局的同意,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两岸隔阂多年,互相都不了解,不过我很有信心!”晓敏说:“你一定会成功!”廖文枫笑笑,看着晓敏:“如果我的事业转移到大陆,我也会把家安在大陆!”晓敏说:“那最好了!”廖文枫看着晓敏的眼睛,火辣辣的:“我会重新开始我的生活。”晓敏躲开他的目光,声音低了:“那当然好。”廖文枫笑了笑,打开车门:“上车!我们去吃海鲜!”晓敏犹豫着说:“接待费我能动的限额有限,我先给林经理打个电话可以吗?”廖文枫说:“说什么呢!我请客!”晓敏说:“那怎么好意思呢?您是客人!”廖文枫说:“什么客人!我现在不是台商,你也不是华明集团的秘书——现在我是廖文枫,你是张晓敏。我个人请你吃饭!”晓敏说:“不行!不行!”廖文枫说:“那我换个说法。晓敏,你愿意和我约会吗?”晓敏一愣,看着他,脸红了。
    “我邀请你和我共赴晚宴,可以赏光吗?”廖文枫说。晓敏问:“你,你经常这么约女孩子吗?”廖文枫诚恳地说:“不,我妻子去世以后,你是第一个被我约的女孩儿。”晓敏红着脸:“为什么你会约我呢?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廖文枫说:“你美丽温柔,善良贤惠,我希望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和你接触,而不仅仅是商业上的来往。”晓敏呆了,不敢说话。廖文枫问:“是不是因为我来自台湾那个资本主义花花世界,所以你不信任我?”晓敏急忙说:“不是这样的,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廖文枫笑了:“上车。我约你吃饭。”晓敏想想,上车了。
    4
    军号嘹亮,大院里一片口令和脚步声,特种侦察大队又拉开了一天的序幕——5公里越野。三菱吉普车开进大院,刘芳芳第一个下车,张雷把背包递给了她,刘芳芳接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这里。全副武装的战士们正排着队往外跑,此起彼伏的歌声嘹亮而威武。
    “三闺女!我的部队怎么样?”何志军掐着腰,骄傲地对刘芳芳说。刘芳芳利索地转向何志军,举手敬礼:“报告大队长!我现在不是您的三闺女!我是军医大学见习学员刘芳芳,请您指示!”何志军也严肃起来:“好!今天开始,你就在我大队见习!——哨兵!跑步,去叫医务所秦所长过来!”
    不一会儿,医务所秦所长戴着钢盔、背着背包、扛着枪一路跑过来,满头是汗敬礼报告。何志军还礼后,一指刘芳芳:“这是你的兵,带走吧!先去装备处领她的钢盔、武器和背囊,马上参加训练。”
    秦所长一看是个女兵一愣,刘芳芳敬礼:“报告秦所长!军医大学见习学员刘芳芳向您报到!”秦所长还礼,看何志军:“她,她也训练?”
    “废话!特种侦察大队的老鼠都得给我起来跑5公里!但是标准不一样,她跑3公里。”何志军说。秦所长说:“是!”
    “报告大队长!我不需要照顾!”刘芳芳说。何志军看着她:“这不是照顾。这是上级对全军特种部队的训练大纲规定的!女兵有另外一套训练标准,这是上级的规定!执行规定!”刘芳芳敬礼:“是!”
    “去吧。”何志军一挥手。刘芳芳看了一眼张雷,转身跟秦所长跑远了。张雷和刘晓飞对视一眼,转向何志军:“报告!我们也要求参加训练。”
    “嗯,可以。”何志军说,“你们跑步,去找特勤队一排排长陈勇,告诉他,我要你们一起训练。早操结束来大队会议室报到。”
    “是!”张雷和刘晓飞都犹豫一下,但还是答应着转身跑了。郑教员就笑:“你老何果然是把这支部队带得有声有色啊!要不,我也去训练?”
    “你训练个鸟?我还得留着你的精力动脑子呢!”何志军哈哈大笑,“走,咱们吃早饭去!”
    5
    刘芳芳穿着迷彩服戴着钢盔,全副武装,背着91大背囊在山路上一出现,立即就引起一阵骚乱。说骚动都是轻的,确实是骚乱。小伙子们的歌声和喊番号立即都变调了,瞠目结舌地看着刘芳芳跟着秦所长跑入医务所的队列。刘芳芳白皙的脸上满是汗水,头发也湿了,贴在脸旁。田小牛傻傻地看着。董强问:“看啥啊?”田小牛看着感叹:“真好看啊!是咱大队的吗?”董强就看:“是个学员,实习的吧?”林锐高喊:“注意队列!跟上!”他们就都不再说话,继续跑,不过都在看刘芳芳。
    刘芳芳双肩被大背囊勒得很疼,钢盔也没怎么戴过,带子扣在下巴处,呼吸都不是很通畅了。她咬牙坚持着跟在秦所长后面跑,脚步都是混乱没章法的。秦所长回头看着她:“把枪给我吧。”刘芳芳倔强地摇头。秦所长解开自己的武装带:“你拉着!”刘芳芳甩开:“我没事!”突然,她的左右两边出现两只帮她托着背囊的手,刘芳芳立即感觉轻松了。她回过头,看到张雷和刘晓飞。他们已经换上迷彩服,轻装跟上来了。
    “注意呼吸节奏!”张雷低声说,“呼吸和脚步要一致!调整呼吸!”
    刘芳芳调整自己的呼吸,感觉舒服了一点儿。
    “武器给我!”刘晓飞摘下她的步枪。张雷没说话,帮她解开背囊前面的卡扣,摘下背囊,又自己背上。张雷说:“我们去一排报到!你轻装跟着吧,我们空手没法儿见人。秦所长,借你们的东西用一下!”
    “去吧,下山的时候还给她就成!”秦所长说。刘晓飞和张雷加快速度,健步如飞地从他们身边跑过去了。刘芳芳轻松了很多,跟上了秦所长。秦所长说:“跑到前面3公里的位置,你就停下吧。等我们便步走回来的时候,你再跟着。”脸色煞白、呼吸急促的刘芳芳点头:“是。”秦所长同情地说:“你刚刚来特种侦察大队,这速度你还不能适应,慢慢来。别太拼命了,特种兵不是一天练成的!”刘芳芳已经不能再逞强了,跑到3公里的时候停下了,扶着树大口大口地喘气。后面的队伍跑过她身边,都侧脸看她。
    一排正在冲刺,林锐举着一班的“特战尖刀班”红旗跑在最前面,张大了嘴怒吼着:“冲啊——”一班的弟兄们就怒吼着加速。两个迷彩色的影子从旁边冲上来,跟林锐几乎并排了。三个人几乎同时冲过5公里的标志线。林锐缓下来才注意到那两个人,一看就乐了:“我操!我当是谁啊?!”刘晓飞和张雷过来抱住他。
    “你们怎么来了?”林锐把红旗交给田小牛,笑着问。张雷拍拍他的肩膀:“我们得在特种侦察大队待完寒假,搞战术试验分队。行啊,现在是中士了!”林锐笑着说:“中士也是兵!别看你们没星星也没杠,你们是干部!”刘晓飞捶他一拳:“又毁我们!”
    陈勇压着一排的阵脚跑过来,看见张雷愣了一下。张雷笑了,刘晓飞看见张雷笑了,他也笑了。陈勇的脸就黑了。林锐看看他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你们认识啊?”张雷笑得很奇怪:“认识。而且很熟——陈大排长,陈大高手,我们又见面了!”张雷说着走过去。林锐拉住刘晓飞:“你们怎么认识我们排长的?”刘晓飞说:“张雷和他打了一架。”林锐惊了:“啊?!我操——跟他打架真没打赢过的啊!”刘晓飞也走过去:“对,输了。”
    陈勇冷眼瞧着张雷伸出的右手。张雷说:“何大队长交代,我们早上跟你训练。”陈勇看了他半天,没办法,只能简单握了一下。接着对林锐怒吼:“林锐!你队伍怎么带的?整队,准备带回!”林锐知道排长气不顺,就赶紧答应一声,开始整理一班的队伍。陈勇问刘晓飞:“跑到我们特种侦察大队来干什么?”张雷笑:“你这样说,可不客气啊!是何大队长亲自去陆院请我们来的,搞战术试验分队,我们算是助理教员。现在,告诉我们去跟哪个班训练?”陈勇张张嘴,没说话,半天才说:“你们去一班吧,跟一班完成早上的训练。”
    “说不准,我们还得打交道呢!”张雷笑得很奇怪,说完敬礼,跟刘晓飞站到一班的队伍去了。
    队伍唱着歌儿下山。刘芳芳缓过来了,摘下钢盔别在腰带上,脸庞白里透红。她的齐耳短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穿着迷彩服站在山路边,显然成了一道风景。谁都要往这儿看。一班的队伍下来了,张雷和刘晓飞并没有停住脚步,将步枪和背囊摘下来,利索地递给刘芳芳。刘芳芳抱着背囊和枪,笑了,清晨的阳光下更显得娇媚动人。张雷恰好在这个时候回头一笑,还眨巴眨巴眼睛。刘芳芳立马脸红了,接着绽放出更美丽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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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的代号是——‘猫头鹰’!”何志军看着面前的官兵严肃地说。
    郑教员穿着迷彩服,戴着中校肩章,身边是刘晓飞和张雷。再往后,居然是黑着脸的陈勇和从特战一连抽调上来的十几个兵,林锐的一班是全员抽调上来的。猫头鹰臂章被发下来,这是一个圆形的黑色臂章,上面是一只抓着匕首的猫头鹰。
    “你们是一支特殊的战术试验分队,你们的唯一使命就是探索和研究各种新战法、各种新思路。”何志军说,“特种作战和特种部队到底该如何发展,说实话不是我们考虑的问题,那是军事科学院的事儿。但是,我们怎么去打赢现代条件和可以预见的未来条件下的特种作战——这是摆在我们面前迫在眉睫的问题!对于我们全军来说,特种部队还是个新鲜玩意儿,它的使命、职责、作战指挥模式以及各种规模战争的合成作战,还需要我们去挖掘、去探索!同志们,你们的使命是光荣的,任务是艰巨的!希望你们开拓新思维,打开新思路,走出一条带有中国特色的陆军特种部队的战法研究和训练实践道路来!”大家鼓掌。
    “这位是陆军学院侦察系侦察指挥教研室的郑教员,也是我的老战友!有文化,是硕士研究生毕业!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们‘猫头鹰’战术试验分队的总顾问!”何志军拉过郑教员介绍。郑教员敬礼:“更多的,我不多说了,何大队说得都很清楚。我带来两个人,算是我的助理教员,都是我们陆院比较出色,思维也比较反常规的年轻学员。他们还需要跟你们多学习,在部队多实践。刘晓飞,张雷!”刘晓飞和张雷向后转,敬礼。大家鼓掌。陈勇脸上的表情不那么自然。林锐看着两位哥哥,边鼓掌边竖起大拇指。
    “行了,人我交给你了,装备也是你的。”何志军对郑教员说,“你就甩开膀子干吧!需要什么资料、人员、装备车辆,包括经费支持,你就说话,我会尽力满足你们!但是——我要看到成绩,明白吗?”
    “明白。”郑教员和何志军握手。
    “年后就要看到!年后的93春雷演习,我就要使用这些新战法。”何志军说。其实他心里也有隐忧,用伙食费搞科研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必须尽快得到上级主管部门的支持,不然不仅战术试验研究进行不下去,更严重的后果就是东窗事发,自己和耿辉的乌纱帽保不住不算,连整个大队都要蒙受耻辱,那多少年都翻不过身来了。
    郑教员转向这些剽悍的战士,说:“同志们,我们先上理论课。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所以你们首先要认识外军特种部队的发展和他们的现状……”
    车库改装的多媒体教室,在放着各国特种部队的视频图像。张雷在介绍:“苏联信号旗特种部队,直属苏联红军总参谋部,组建于1981年。曾经在阿富汗战争中崭露头角,具有山地特种作战的丰富经验。主要从事破坏敌军事工业设施、暗杀绑架对方重要军政人员、敌后制造心理混乱等特殊任务,这是一支纪律严明、行动果断的特种部队……”
    7
    三菱吉普车无声地停在一个僻静的小院门口,刘勇军下车。随从参谋按响门铃,公务员出来开门,看见是刘军长就敬礼:“刘军长,首长在等您。”
    刘勇军进入小院,看见老爷子穿着迷彩服在拿锄头翻地。刘军长立正:“首长!”
    老爷子抬起头笑道:“老了,这样活动活动也是运动。小明,你接着弄,仔细点儿。”
    军容齐整的刘军长跟着老爷子走进客厅,保姆立即把茶端上来。老爷子穿着迷彩服就那么往沙发上一坐,拿挂在脖子上的白羊肚手巾擦汗。老爷子喝口水,说话了:“军委的正式命令,年后就下来。”刘勇军毕恭毕敬:“是。”老爷子吩咐:“你现在就可以和新任军长交接工作,正好过年,你带他去军常委和下面几个师常委家走走,互相熟悉一下。”刘勇军说:“我一定照办!”老爷子欣慰地说:“我是看着你从士兵成长为将军的,现在你又要从军指挥员的岗位走上军区领导岗位。你很年轻,要虚心学习,但是也要保持你年轻的锐气!我们军区在军队当中的地位我不多说,你不会不清楚。任命你们这批年轻干部,是我军干部年轻化进程当中的一个重要举措。你要学会从全局去把握,眼光高一些,去关注战略层面的问题。这可不是我提你当连长,让你带队伍去打冲锋。”
    “首长,您的指示我一定好好执行!”刘勇军双手放在膝盖上点头。老爷子说:“我军面临的新时期形势下要如何整合改革,你应该清楚。你是国防大学的硕士,也跟军事代表团,出去见过世面,还在南疆保卫战打了几次硬仗。要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虚心接纳批评和不同意见。在机关工作,和你在下面当军长独当一面是不一样的。要团结,懂吗?”
    “是。”刘勇军说。
    “你这次过年,除了安排工作交接,也要思考几个问题。”老爷子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第一,各个集团军的训练改革;第二,陆航从空军分过来以后的干部待遇和家属就业,还有原来空军物资的安排和机场的接管;第三,也是我比较关心的,就是军区特种侦察大队的建设。”刘勇军在本子上仔细记着。老爷子敲敲脑袋:“对了,说到特种侦察大队,我想起来了。听说,特种侦察大队居然去了个女实习医生,当了见习特种兵?”
    刘勇军就笑:“首长,这点儿小事,您怎么会知道?”
    “何志军也算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前天来提前拜年的时候随口带出来的。”老爷子笑着说,“春节战备,他是走不开的——不过,我可没揭穿是你刘勇军、未来的刘参谋长的女儿。你的工作倒是出奇创新,让芳芳去做实地调查,给你提供一手资料。”
    “我可真的没这个想法。首长,我不是搞情报出身的,这种思维我还真的没有。”刘勇军笑着说,“芳芳在军医大学的同学是何志军的女儿,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缠着我说要去特种侦察大队见习。我说:‘那你就去找你同学,看她爸爸愿意不愿意,不许打我的旗号。你也长大了,要学会怎么在部队办事。’我还告诉她,特种部队是很苦的,可跟她见过的部队不一样。没想到,她真的去了!”
    “我们看见下一代的成长,总是很欣慰的。”老爷子点点头,“下一代不怕苦,去锻炼,我们要支持。孩子大了,我们不能总护着,要让他们在部队的汪洋大海中,学会怎么自己去撑船!”刘勇军给老爷子添水:“首长说的是。”
    8
    连着几天下来,刘芳芳确实有点儿顶不住了。特种部队真的跟别的部队不一样,不仅仅是出早操、晚体能的问题。医务所和战斗单位虽然任务不同,但是也有自己的达标测试。所以医护人员都是半天值班,半天训练,而这半天训练则和军体课完全是不同的。刘芳芳虽然生在兵家,但是谁家也不可能把女儿当特种兵练啊!她每天都会偷偷地哭,有时候也在想自己这么做值不值得。值班的时候也别想多休息。按说特种侦察大队的医务所一直是比较轻闲的,都是体壮如牛的小伙子,如果是轻伤,他们自己擦点儿红药水就行了,感冒什么的也都不吃药。所以刘芳芳听秦所长介绍工作的时候还心里暗乐,值班的半天可以稍微休息下,如果没人还可以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可等值班开始了,她才知道不可能了。特种侦察大队来了个女医生,就跟少林寺来了个女弟子差不多。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各个单位,几乎是一瞬间,特种侦察大队的医务所在休息时间就变得热闹起来。
    好不容易有了空闲的时间,刘芳芳就出来走走。大院没多大,刘芳芳没走多远就走到了后门,她出了后门,走到通往野外综合训练场的山路上。后门的哨兵看见刘芳芳出门一愣,想拦没敢拦,刘芳芳也没注意。远处传来爆破声或靶场噼里啪啦的枪声,她看着已经变得光秃秃的群山,心中甚是觉得委屈,眼泪就掉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跑来这里吃苦受罪到底值不值得。哭着哭着,忽然看见空中有架和模型一样可爱的小飞机飞过。整个飞机只有一个偌大的涂成迷彩的三角翅膀,声音很低,低空从山谷之间飞过。三角翼直接扑向山顶上的一片空地,空地中央是大队的卫星电视接收站。刘芳芳眼睁睁看着两个敏捷的身影跳下三角翼,手中的步枪嗒嗒嗒嗒喷出烈焰。附近的几个兵应声栽倒,刘芳芳捂住嘴惊叫一声。三角翼停稳,开三角翼的瘦高个子跳下来高喊:“一分钟!炸毁雷达站!”
    刘芳芳一听就听出来了,是张雷!几乎在同时,从附近的枯草里跃出几组三人一队的战士,扑向卫星电视接收站。空包弹响成一片,这个卫星接收站立刻被搞得乌烟瘴气。模拟炸弹安上,扑地冒出一堆青烟。张雷边打边跑回三角翼,那俩战士也跟着上了三角翼,又飞走了。刘芳芳跑到山顶上,看见战士们围在郑教员跟前看他在夹子上写着什么。
    “郑叔叔!”刘芳芳喊。拿着秒表的郑教员抬头,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我还以为今天没电视看了呢!”刘芳芳说,“看你们搞得这么热闹!”
    战士们哄笑,刘芳芳跳着跑到郑教员跟前:“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跟电视接收站过不去啊?”郑教员说:“在试验空中立体渗透。”刘芳芳指着刚才三人一组出来的战士们:“那他们怎么都从草里钻出来了呢?”郑教员苦笑:“如果我再有10架三角翼,就可以运送30人的作战分队了。可惜没有啊,我们只能模拟。”
    三角翼已经飞回来了,滑行在空地上。张雷、刘晓飞和林锐跳下三角翼,跑了过来。张雷高喊:“怎么样?”郑教员说:“还可以。如果三角翼和动力伞可以装备部队,那么战斗力的提升是换代的。”刘晓飞看见刘芳芳说:“哟!我们的女特种兵也来了啊!”
    “就许你们满天飞,不许我来看看了?”刘芳芳说。战士们围在刘芳芳身边哄笑。陈勇皱皱眉头:“好了!好了!还是个队伍样子吗?林锐!整队!”林锐急忙整队。张雷看着三角翼:“可惜啊,我们就一架,还是缴获的。”郑教员点点头:“是啊。只能让何志军去跟军区申请了,再有10架就可以形成作战能力了。目前只能送三人小组去敌后侦察,训练驾驶员也得需要点时间。”
    “女特种兵,上过天吗?”刘晓飞调侃。刘芳芳说:“切!有什么新鲜的?除了歼击机和强击机,还有什么飞机是我没坐过的?”
    “那你试试这个,绝对过瘾。”刘晓飞一脸坏笑。
    “谁怕谁啊?张雷,能不能带我飞一次?”刘芳芳说。张雷看看刘晓飞:“你就别逗她了,这个玩意儿安全系数并不高。而且风很大,在天上可并不舒服。”
    “没事!”刘芳芳的脾气上来了,“我就要试试!”
    张雷苦笑,看向郑教员。郑教员说:“她想飞就飞一次吧,训练结束了。”
    张雷戴上钢盔:“走吧,搞不懂你,这个东西有什么可坐的。”
    刘晓飞急忙把钢盔和风镜都递给刘芳芳:“我可不是故意激你啊!回头可别告诉小雨!”
    “放心吧,我从不出卖战友!”刘芳芳戴上钢盔,又戴上风镜。张雷启动三角翼:“坐好了啊!”刘芳芳紧张地点头。三角翼开始滑行,不一会儿就起飞了,处于失重状态的刘芳芳大呼小叫。张雷头也不回地说:“说了不让你上来了吧?我们只能绕个圈子降落了,这只有一片空场。”刘芳芳抱住张雷的腰,脸色煞白:“不会掉下去吧?”
    “不会。”张雷很有信心地说,拉高三角翼。刘芳芳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了广阔的大地:“哎呀!真漂亮!”张雷笑:“没见过世面吧?我跳了120多次伞,飞过100多次动力伞和三角翼,这个不好看!”
    “你傲什么?”
    “我傲?我傲是因为我高!我是伞兵,天生就是从高处俯瞰地球的!”张雷哈哈大笑。
    “你?哼!”刘芳芳不说话了。张雷急忙说:“开玩笑的,别介意!”
    “哼!”刘芳芳说,“我记住你的话了!”
    张雷苦笑:“女特种兵,咱的心眼儿能不能不那么小啊?”
    “我?我够大度了!”刘芳芳高喊,“换了别人,谁还能包容你!”
    “什么意思啊?你包容我什么?”张雷纳闷儿。
    “不知道算了!”刘芳芳咬牙,看着下面的群山。
    “注意啊,降落了!”三角翼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噌噌噌飘着降落了。刘芳芳紧紧闭着眼睛,抱着张雷的腰。张雷半开玩笑说:“行了!行了!别依依不舍了!落地了!”
    刘芳芳一把松开他,脸红了:“谁依依不舍了?”
    张雷跳下来,接过刘芳芳的手拉她下来:“好了,快吃饭了,你赶紧回去吧!”
    “你们呢?”刘芳芳问。张雷苦笑:“我们?我们要苦练打、走、藏!这顿饭,肯定是在训练场就着风沙吃了。”
    9
    台灯下,方子君在看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她抬起头说:“进来!”林秋叶进来:“看见门缝有灯光,我就知道你还没睡。”方子君笑笑,把书合上坐起来:“阿姨,我白天睡多了。”林秋叶随手拿过书,是路遥的小说合集《人生》。她念着扉页上柳青的名言:“人生的道路崎岖而漫长,但关键的却只有那么几步。”
    方子君听着,苦笑:“其实这几步往往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
    林秋叶看着她,把书放在一边:“子君,你今年24了吧?”方子君笑笑:“还有两个月,就到25了。”林秋叶感叹:“7年了。”方子君眼皮一挑:“阿姨,您说什么?”
    “我是说,你守护着一个梦,有7年了。”林秋叶慈爱地看着她,“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你的青春,女人最美好的7年青春都交给了你的初恋。”
    方子君不说话。林秋叶说:“我明白,你不能忘记他。”方子君点头,异常冷静,这次没有哭。林秋叶说:“那你把他放在心里,放在最深的地方,给他留一块净土可以祭奠。他的灵魂会安详的,他绝对不想看着你这样独自守护着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
    方子君从抽屉里摸出烟,点着了:“阿姨,对不起,我抽一支。”
    “抽吧,你长大了。”林秋叶说,“而且你是从战火里走出来的,这是可以理解的。”
    方子君的手颤抖着点着烟:“阿姨,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你的个人问题,我从来也不过问。”林秋叶说,“我知道你的心里有个结,这个结别人打不开,只能依靠你自己扛过去。7年,你用你的青春守护着他,你不觉得这已经足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了吗?”方子君吐出一口烟,泪水无声地滑落。
    “人的一生,有几个7年?我并不是要你忘记他,我相信你也做不到。你是个重情义的女人,是那种会一生一世守护着一个男人的女人。你没有什么奢望,你只是希望可以和他组建一个清贫但幸福的家庭,在某个部队的营盘里安静地过自己的日子,生儿育女……”——方子君终于泣不成声,肩膀抽搐着。
    林秋叶说:“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方子君抬起泪眼:“阿姨,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林秋叶问:“你喜欢张雷吗?”方子君点头,又摇头:“我不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林秋叶慈爱地问:“因为他是张云的弟弟?”
    方子君摇头:“不是这样的,阿姨,我也是军人,我没那么封建!”
    “因为他像他哥哥?”——方子君点头:“太像了,而且那种傲气是一样的。”
    “所以你在怀疑,你对他的不是爱情?”
    “对。”方子君说,“我对他的可能不是爱情,是一种精神寄托。”
    “你有没有换一个角度想想呢?”林秋叶启发她,“张雷是个优秀的军人,也是个优秀的男人。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对你的依恋。这种依恋,是不会骗人的。你先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死,和他保持距离接触,掌握自己的分寸。我相信,你会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爱他的。”
    “阿姨!已经晚了!”方子君扑在林秋叶怀里大哭,“我已经,已经和他……”林秋叶看着她。方子君哭着说:“那天,我们都喝醉了,我把他当成了他哥哥……”
    林秋叶脸上很平静:“你认为这是不可逾越的障碍?”
    “不是吗?”方子君满脸是泪,“我是个随便的女人!我怎么去面对他,怎么去面对张云的在天之灵?我现在连怀念张云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有资格!”林秋叶说,“从古至今,女人都是男人的附庸,为什么你不能站出来证明这个道理是错的?你是你自己的,你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爱人,也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你已经付出了7年的青春,无论是张云还是张雷,他们都不能忽视你的这种牺牲!7年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你想过没有?不要说你喝醉了,就是你没有喝醉,你又有什么错?”——方子君傻傻地听着。
    林秋叶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这一代人都已经为了军队,为了战争,付出了太多!可是你还年轻!你绝对不能这样活,你应该得到幸福!把自己的自信找回来,你是方子君,你是老侦察兵的女儿!你还是个漂亮的成熟的女人,非常出色!”方子君擦着眼泪。
    “无论你怎么想,明天你都要跟我去特种侦察大队。”
    “啊?!”方子君张大嘴。
    “我们集团也放假了,我决定带小雨还有你去特种侦察大队过年!”林秋叶说。
    “那我回医院!”方子君惊慌地说。林秋叶断然说:“不行!你必须跟我去!”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母亲!”林秋叶含着眼泪抚摩着方子君的脸,“闺女,你就是我的亲女儿!”方子君扑在林秋叶怀里大哭:“妈——”
    “都过去了,全都过去了!”林秋叶流着眼泪抚摩着方子君的后背,“你吃了那么多苦,都过去了!”方子君哭着点头。
    10
    “呀——”大队后院训练场上,张雷和田小牛在角力,两个人梗着膀子,脖子上都是青筋暴起。刘晓飞和战术试验分队的官兵们围在边上看着,呼啦啦叫好着。三角翼停在他们身后的空地上,陈勇自己在琢磨。
    “啊——”张雷怒吼一声,田小牛后退几步,但还是坚强地顶住了。周围都是其余单位的战士们在组织自己的活动,生龙活虎。
    耿辉站在家属楼的后阳台上拿着望远镜在看,脸上有着笑容,老婆李冬梅在忙活着:“我说,这包饺子你也不帮把手啊?我这忙得要死,你在那儿看风景?”耿辉眼睛不离开望远镜:“这是我的工作嘛!部队的士气,还有过年的气氛,我都得掌握。过年是部队最容易出事的时候,我不盯着怎么行?”李东梅气鼓鼓地说:“就你有理!”这时,耿辉7岁的儿子耿小壮拿着竹竿子,满头是包地冲进来,极其兴奋地说:“我把马蜂窝给捅了!”
    “你没事捅马蜂窝干什么?!”耿辉心疼地走过去,“马蜂窝招你了啊?”
    耿小壮嘿嘿直乐:“我看看它们到底怎么蜇人的。”
    李冬梅放下手里的擀面杖,赶紧走了过来,心疼地说:“赶紧跟我走,去找你刘姐姐上点儿药!你这孩子,怎么跟生猛海鲜似的管不了啊?!”耿辉站在门口苦笑,视线挪到茶几上的饺子。想了半天,他拿起电话:“我要大队政治部。”
    操场上,张雷一闪身,田小牛冲了出去。张雷脚下使了个绊子,田小牛扑倒在地。张雷上去按住田小牛,田小牛哎呀乱叫:“张助理,你耍赖!”
    “不耍赖我怎么赢得了你?”张雷松开他笑,“你力气太大!”
    田小牛起身嘿嘿笑着。
    李东梅拉着涂了满头紫药水的耿小壮,和刘芳芳出现在训练场另一边门口,往家属院走去。正好耿辉下来,耿小壮拉着爸爸去和战士们玩。刘芳芳与李冬梅告别后,就去找张雷他们。刘芳芳看着三角翼,对张雷说道:“哎,我想再让你带我飞一次!”
    “我说了不算!”张雷努努嘴,“政委说了才算!”
    刘芳芳就跑向跟战士们玩老鹰抓小鸡的耿辉,耿小壮在最后的尾巴上,哈哈乐着。刘芳芳高喊:“政委!我想让张雷带我去天上转转!”耿辉说:“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好小子,看我抓住你!爸爸来了!”耿小壮哈哈笑着抓住战士的迷彩服躲开。
    “走吧!”刘芳芳说。张雷拿起套在三角翼上的钢盔和风镜给她:“我说,我真不明白你,这个玩意儿有什么好玩儿的?”
    “我喜欢!”刘芳芳一仰下巴说。张雷坐上去,刘芳芳也爬上去坐好,抱住张雷的腰。
    “不用抱这么紧,没事!”张雷说。刘芳芳脸一红,松开了。三角翼一启动,刘芳芳就高叫一声抱紧了张雷的腰。三角翼起飞了。刘芳芳闭着眼睛,抱着张雷的腰,陶醉在幸福当中。张雷没注意她,只是看着下面。一辆银白色的奥迪从山间公路开来,停在大队门口。奇怪?张雷纳闷儿:怎么会有民车啊?
    何志军戴着“值班首长”的臂章,正在大队值班室查看总参某部、军区情报部的两级情况通报,对讲机就放在桌子上。内线电话响起,何志军抓起来:“喂,我是何志军!”“大队长,我是警通连小汪。”“讲!”“您爱人来了。”
    “什么?”何志军脑袋发蒙,“你再说一次!”
    “您爱人来了!”小汪的声音是激动的,“还有您的两个女儿,现在就在门口。我要开门必须有您的命令!”
    “不可能吧?没打电话跟我说啊?”何志军说着已经戴上军帽,“我马上过去!”
    林秋叶站在警戒杆外面,看着何志军庞大的身躯一路飞奔过来。何志军看到她们,喜不自禁地说:“我说你们来这儿,咋也不先给我打个电话啊?”
    林秋叶给了司机一个过年的红包,司机就开车走了。何志军搓着手围着老婆和两个女儿转:“哎呀!哎呀!过年了啊!来两个兵帮忙拿东西!走走,咱们进去!”大队长的爱人来了,兵们都从窗户处往外伸头看,高叫:“嫂子好!”何志军摆摆手:“这帮浑小子!”林秋叶也摆摆手:“你人缘还可以啊!”
    “那是,这都是我的兵!”何志军笑,“我爱兵如子嘛!”——方子君和何小雨都在寻找着各自想看见的人。何志军说:“走走,先回家休息。晚上一起吃年夜饭!”
    “爸,我想跟子君姐随便转转!”何小雨说,“你这儿没啥保密的吧?”
    “保密啥啊,又不是二炮部队,就几个破人、几杆破枪!”何志军说,“随便转,完了找个兵领你们回家!”
    “哎!”何小雨拉着方子君跑了。她喊住一个兵:“我说!看见刘晓飞了吗?”
    “刘晓飞?”那个兵摸摸脑袋,“不认识!”
    “陆院的,来这边搞战术试验分队的!”
    “哦,刘助理啊!”那个兵一指,“在后院训练场呢!”
    “走!”何小雨拉着方子君就跑。方子君不好意思了:“跑那么快干吗?”“你说呢?”何小雨眨巴眨巴眼睛,方子君低下头被她拽着跑。训练场的哨兵远远看见俩女孩跑过来,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用敬礼了!稍息——”何小雨跟他摆摆手,拉着方子君冲进去了。哨兵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训练场一片热闹,战士们都在围成各自的圈子搞自己的竞技运动。俩人进去找了一圈没找到,倒是被战士们看了个够。
    “站住!口令!”刘晓飞和林锐突然从她们身边的人群当中跳出来。
    “我的妈呀!你想吓死我啊?!”何小雨踢了他一脚。方子君只是笑笑。
    “你们怎么来了?”刘晓飞问。何小雨说:“我们怎么不能来?张雷呢?”
    刘晓飞看看方子君,有点儿不明白,指着天上:“那不!”
    方子君抬头看去,一架三角翼正在降落,直接冲向训练场中心的柏油马路。何小雨拉着方子君就跑过去:“嘿!好玩儿啊!子君姐,我们也去坐坐!”
    “我说!”刘晓飞急了,“你先跟我说清楚!”
    “说什么说!这么好玩儿,你别拦着我!”何小雨头也不回。刘晓飞痛心疾首地说:“完了!完了!”
    “怎么了?”林锐不明白。刘晓飞喊:“撞车了!”
    “哪儿有车?”林锐左右看看。
    三角翼滑行停稳,张雷跳下来,摘下钢盔和风镜。方子君脸上现出红晕,脚步也慢了。随即张雷伸手,很绅士地接住一个女孩儿的手。女孩儿也是穿着迷彩服,跳下三角翼很兴奋,摘下钢盔和风镜。方子君的脸就白了。何小雨也站住了:“芳芳?!”
    刘芳芳笑着看她们俩:“你们也来了啊!咱们三姊妹齐了,今年过年热闹了!”
    张雷看见方子君,手松开了。方子君挤出笑容:“我身体不太舒服,先回家了。”她转身就跑。张雷看着方子君,想喊没喊出来。刘芳芳奇怪地看着何小雨:“怎么了?”
    何小雨看着他们,呆了半天,一挥手:“你们都别问我!”她掉头跑去追方子君。张雷待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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