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木叶，毁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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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家湖以许为名，乃因许家祖上在宋朝时做到了枢密副使，相当厉害。繁衍至今，数百年下来，许家家人早没了从前的辉煌。
    到许仲山父亲这一代，就更凄惨了，肚饱都做不到。花大价钱买了个媳妇生了两个儿子，结果媳妇跑了。为了儿子的前程，许父进山做了采石匠。
    采石匠挣钱多，但很辛苦，那活计也很危险。许父有两个儿子要养，很卖力，也很惜命。靠着双肩背着一块块石头出山，他不仅供养了一家子人的肚皮，还送了两个儿子读书。许仲山和年长自己两岁的大哥一起进学，十四岁过了县试，府试时落第。
    尽管落榜，但许仲山的读书好，毋庸置疑。
    一家三口欢喜之际，许大哥衡量了下家境，做了决定，主动道：“这几年书念下来，我识了不少字，长了见识，也知道自己不太喜欢读书。爹，我不想读了，想去铺子里找个活计。”
    其实不然。
    许大哥的读书天赋不如弟弟，但比很多人都强。如果是有条件的人家，熬个十年八年的，一个秀才也跑不掉的。可惜，许大哥清楚得知道，自家没这个条件。省了他那一份读书的钱给弟弟，弟弟就能有更好的成绩——因为弟弟落榜，差在字上。
    谁不想写一笔好字？可一手好字，不是脑子好、记性好就好就可以的！那是一笔一划、朝朝夕夕练出来的！是一张张纸、一盏盏墨写出来的。他放弃，省了他那一份纸墨，供弟弟上青云，是最正确的选择。
    许父当然不同意。
    许仲山也说：“大哥是长子，大哥不读，我也不读了。”
    许大哥扭不过，只得同意了。只没等到第二年的县试，许父便被滑落的山石当场砸死。许大哥是长子，子承父业，做起了采石匠，挑起了家里的重担。
    父孝在身，许仲山不能继续参加科举。他要和哥哥一起进山，自然被否决。许大哥不仅不允许他进山，还叫他在家安心读书，备考童生三试。
    带着父、兄的双重期盼，许仲山含泪继续读书，父孝过后，和柳文海、陆通两人同年成为秀才。许仲山有了功名，去参加岁考之际，许大哥双腿被石头砸断右腿，抬回了家。
    那年，恰是陆父抛妻弃子的那一年。
    许仲山义无反顾地放弃继续读书，撑起了父兄曾经撑起的家。许大哥出事的时候，尚未娶亲。许家又没钱，这样就更没人嫁给许大哥了。
    许仲山以秀才之身，努力赚钱养家糊口，照顾哥哥。消瘦的身体，爆发着大大的力量。许大哥在弟弟的鼓舞下，渐渐恢复斗志。
    许仲山又求了柳家，给哥哥找了文书的活计，兄弟俩的生活渐渐稳定下来。
    许大哥虽然残了一条腿，收入不高，却胜在稳定。许家没有公婆，虽没了帮衬是大大的缺点，但是也被媒婆拿来当做优点。经过媒婆的三寸不烂之舌、许家出了二十两的“聘礼”后，长相平凡但十分能干的许大嫂进了门。
    许母离开带给兄弟俩的创伤，尤其是带给许大哥的创伤，无以言表。他自知自己条件不好，成亲当日就和妻子说了：“许家很穷，你要是不愿意想走的话，早早说了，我必不拦你的。”
    新婚夜，丈夫要放自己走，被整蒙圈的许大嫂说：“我都嫁给你了，还能去哪？”
    许大哥给出他一生最痛恨的回答：“哪里有钱去哪里。”
    许大嫂真诚地说：“你家就有钱。”
    “胡说什么！”这是许大哥听到的最不好笑的笑话。
    “我家得靠着卖我给我哥哥娶媳妇，许家都不用呢。”许大嫂说着显而易见的事实。不过，许大嫂也知道自己嫁的这个身体残缺。想了想，许大嫂以为自己明白了，就说，“你是不是不能生啊？没事，我知道你还有个弟弟，咱可以过继！”
    不能行！
    许大哥咒骂，他要是不能行，弟弟干嘛拿攒了那么多年的钱，给他“买”个媳妇？
    事实证明，许大哥还是行的，许大嫂也很行。在夫妻俩日以夜继的努力下，许家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出生。许大嫂进门五年生了四个孩子，长年累月的处于大肚子状态。
    凭许大哥的能力，养活四个孩子并不容易，可加上许仲山就不是事了。后来，王坤给秀才“免税田”后，许家的日子就更好过了。已经生了两个好字的许大嫂，十分干脆，自己灌了绝子药——他们两口子很难养起更多的孩子，再生下去，二弟这辈子都没法成亲了。
    许家大嫂不生了，许家的日子好了，但是许仲山还是不娶亲。
    子嗣是大事，他不会枉顾这一点。但是，总要时机才好。许仲山算好了，等给大哥大嫂存下二十亩田，他再存钱给自己娶媳妇。到那时，便是他的妻子不愿意帮衬大哥，大哥一家的日子也无碍了。
    二十亩下田，一百两银子；中田，一百二、三左右；上田，一百六起；若是水田，得到二百两。为了这个目标，许仲山什么活的都接。衙门里的征夫、乡间红白事的掌书、柳家码头上的事，最重要的是，陆通提供的各种“跑腿”的活儿。
    三百六十行，但凡能挣钱的，没有他不做的。
    眼看着他都快三十了，眼看这个目标就要实现。陆鸣拿着二十亩上田田契登门，买下他的后顾之忧，请他入京，为陆通做事。
    当年的小师弟有了而今的成就，许仲山打心底里高兴，更多的羡慕。
    不过，现在要他去给师弟做事。许仲山表示，他没有任何心理压力。把田契转交给哥哥嫂嫂后，意气风发地说：“哥哥嫂嫂，弟弟我要去找自己的前程了！今后，你们得靠自己了。”
    许大哥拦不住弟弟，也没有拦的道理，只一件：“二弟，大哥没有别的要求，只一件，想想爹，你一定要娶个媳妇。”
    许仲山应诺后，跟着陆鸣北上，一颗心却是忐忑得要命。
    别的不担心，他只担心一件：“陆师弟，你现在可是庶吉士，散馆后最差也是当一方父母官的，我能行吗？又能帮你做什么？你可别为了照顾我，特意叫我来的。”
    “必须不能。”陆通否认后，说，“许师兄现在有一些不足，毋庸置疑，但也有很多优势。优势我就不说了，不足之处，我给许师兄半年，请人教许师兄，不知道许师兄可有自信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