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小丫头，不懂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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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小！小！小！小！”人们在一起声嘶力竭地呐喊，然后就猛地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有几个人在原地跳起庆祝，有几个互相击掌庆贺。
    听得懂中文，熟悉中国文化的伊藤五郎和山崎岛已经明白了，那些人一定是在聚赌。两人笑着向身边的同伴们解释，其他人都恍然大悟，众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随后才走到近处看个仔细。
    “小！小！小！小！小！小！”人们在一起开始了新的一轮呐喊。一群日本人往人堆里挤进去看热闹。然后，他们就看到一个手大、脚大、耳大、肩宽、臀肥；腰粗、腿粗、脖颈粗的大汉，怒喝一声，仿佛使出全身力气一般，猛地揭开骰盅，里面三个骰子加起来一共才4点。赌客们爆发出比之前还要强烈一倍的欢呼声。其中一个身手敏捷的竟然双手按了一个强壮同伴的肩膀，登了上去，双脚站在同伴的双肩上，叠成了一个人形梯子在高处欢呼。
    伊藤五郎和山崎岛尝试着向身边的中国人询问情况，但是没有一个人理睬他们，中国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赌桌上。伊藤五郎追着其中一个人多问了几句，竟然被那人一把向后推开，差点跌个四仰八叉。山崎岛则被一个中国人骂道：“不赌的人，滚远一点，别坏了老子的运气。要是开不出第六把小，老子揍死你。”
    那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满面通红地赔完了注。所有的赌客都没有取回桌上的钱，而是全部再继续押到了“小”字上面。
    壮汉庄家，左手托住骰盘，右手按住骰盅，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拼命摇动，反复了好几个来回，终于“砰”的一声，将骰盘重重地搁在了桌面上，再次准备揭开骰盅。震天的“小！小！小！小！小！小！”声又响了起来，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壮汉手底下的骰盅，连那些日本人也不例外。
    壮汉庄家将按在骰盅上的右手挪开，换成左手，猛地揭开，竟然又是四点。人群顿时欢声雷动，好些人将桌子擂得咚咚响，高声喊着“快赔钱！”
    那壮汉庄家竟然嗖的一下如灵猫般跳到了桌子上，怒喝道：“老子什么时候赖过账。都给我在这里等着，我回宿舍取钱去。”说完就跳下桌子，在众人目送之下往厂房外头走去了。
    赌客们好像都非常认可壮汉庄家的信誉，没有人质疑他，也没有人拦住他去路。众人依旧处于连开六把小的兴奋之中，一边等着壮汉庄家取钱回来，一边兴高采烈地讨论着。
    伊藤五郎和山崎岛看见中国人空闲了下来，就双双再度上前打听消息。
    伊藤五郎找了一个文职人员打扮的中年人道：“朋友，来抽根烟。”说着递上了一根卷烟。那中年人接了过去，伊藤五郎拿出火柴帮他点烟，然后自己也点起了一根烟。伊藤五郎问道：“你们今天不上班吗？”
    “我们就是在上班，只不过工作暂停了。”中年人答道。
    “为什么停工呢？”伊藤五郎问。
    中年人答道：“我们做不出合格的机头外罩，我们技术人员在想办法克服困难。”
    伊藤五郎事先做过功课，知道中国这家飞机制造厂组装购买自美国的飞机时，由于缺乏必要的设备，巨大的机头外罩确实是一个重大的难点。伊藤五郎心想：你在这里赌博，能够想出什么办法？你想破了脑袋，你们也还是没有能够解决困难的大型冲压机啊。
    伊藤五郎又问：“听说你们的监理祝往非常厉害，号称‘波音之父’，他也没有办法吗？”
    中年人道：“有句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祝监理再厉害，没有必须的设备他又能怎么样呢？”
    伊藤五郎道：“对了，他今天在哪里，我们想找他请教几个问题。”
    中年人笑道：“他当然不在厂里了，他不在这赌桌才能摆出来。祝监理在的话，还是要给他留点面子的。”中年人舒适地又抽上一口烟，看着伊藤五郎，突然问道：“你是什么人？从来没有见过啊。”
    伊藤五郎赶紧道：“我们是路过，来参观一下，长点见识的。”
    中年人似乎颇为他可惜，说道：“那你运气不好啊，今天我们没有飞机可以飞上天。去年，每个月我们的飞机都能上一两次天呢。飞机不上天，就没什么看头。”
    伊藤五郎问：“为什么飞这么少呢？飞机不得多飞飞，才知道造的怎么样吗？”
    中年人呵呵笑道：“你知道飞上去一趟要花多少钱吗？美国人每飞一次就要拿一大堆的钱。飞机燃料多贵你知道吗？连我们工人工资都不能发足额了，当然要省着花钱了。”
    另外一边山崎岛找到了一个年轻工人，问道：“你们厂去年一共造了多少架飞机？”
    年轻工人不假思索道：“造了十架。但是空军退回来了十架。”
    山崎岛惊讶：“为什么空军会退货呢？”
    年轻工人：“我们厂造出来的飞机的飞行速度低于标准太多了，到不了要求速度的一半。”飞机速度太慢的缺陷是致命的：有效的作战半径缩短很多；空战自己摆脱不了敌人，也追不上敌人；执行侦察和轰炸任务的时候，躲避地面炮火的能力也低很多。
    山崎岛更加奇怪了，再问道：“你们的飞机不是组装美国的吗?速度怎么会不达标？”
    年轻工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又大、又厚、又重的双层木机翼，笑道：“飞机翼太大了，不能从美国运来，要我们自己造。我们造的这个样子的飞机翼，能飞上天去就很不错了，肯定飞不快了。”
    山崎岛换了一个问题：“你们的工资怎么样？”
    说起工资，年轻人叹气道：“造不出合格的飞机，工资能多给吗？在别的厂做事，工资能涨。在这里，工资越拿越少。已经有不少人辞工不干了。”
    山崎岛正待要问一个新问题，年轻人却瞧着门口进来的壮汉庄家，把山崎岛丢在了一边，嚷道：“啊牛回来了，赔了钱大家继续押小啊。”
    那壮汉庄家拿着一大扎钞票回到了赌桌，一边开始给众人上一轮的押注赔钱，一边恶狠狠地说道：“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吃了老子的，迟早都会加倍吐出来。”
    众人瞧着壮汉庄家赔完了注，一个个就开始叫嚷：“阿牛，再来，我们还要押小。”
    那壮汉庄家怒道：“当然要再来。谁怕谁啊！”他拿起桌上的骰子，一一查看，就要准备再度摇骰子。
    这时候，外面突然冲进来了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为首的一个青年军官对着愣成一团的人群，喝问道：“谁是高大牛？”
    那壮汉庄家走到了人堆前，对着青年军官说道：“我是高大牛。”
    那青年军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道：“有人举报你倒卖飞机制造厂军用物资，航空燃油和金属。你被捕了。给我拿下！”
    两个士兵听从命令，走到高大牛身边，一左一右，各自扭转了他一条手臂，将他向外押去。
    高大牛扭头冲着人群喊道：“是哪个兔崽子出卖了我？等老子回来要你的命。”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当兵的将高大牛抓走后，个个意兴阑珊，收拾起自己的赌资，四散而去。少数几个显得比较勤快的，去车间一边，干起了一点小活。大多数的人都分成了小堆在那里各自聊天。聊天的内容，都是共同的一个：到底是哪个白痴，将高大牛给举报了。赌技这么烂、赌运这么差、赌品这么好的一个宝贝庄家，就这样没了！
    伊藤五郎又给中年人点上一根烟，问道：“你们都知道他倒卖工厂物资吗？”
    中年人点头道：“知道啊。要不是倒卖航空燃油和金属，他哪来这么多的钱输给我们呢？”中年人美滋滋地抽上一口烟，突然冲着伊藤五郎道：“怎么你们一来，啊牛就被抓了，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伊藤五郎赶紧辩解道：“我们就是路过的，怎么会知道你们工厂的内情呢。”
    中年人道：“你们还是赶紧走吧，大伙儿的财神爷给抓走了，心情都不愉快，要是拿你们出气就糟糕了。”
    伊藤五郎连忙点头，表示马上就带同伴离开。接着，伊藤五郎果然带着其他的日本人，出门上了车，离开了中央飞机制造厂。
    见到日本人真的走远了，车间里的人们都哈哈大笑起来。今天在场的二十来个人，一小半是付可乐的手下，一多半是祝往挑选的机灵的手下。和伊藤五郎对话很久的是李锦华，为山崎岛解答的是冯翔，高大牛自然是高开天，带兵来抓人的是海长河。祝往没有亲自出场，是因为他名气太大，担心日本人认识他。付可乐没有亲自出场，是因为他习惯性低调，能不露面就不露面。
    整个计划执行效果非常之好，来刺探的日本人，对中央飞机制造厂的各方面情况都产生了巨大的误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