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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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户川夫妇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再见到所谓的“神子大人”时还是大吃一惊。
　　竟然是一个比他们的儿子江户川乱步还要小的孩子，据他们观察，应该才九岁左右吧。
　　为了儿子抱着闯龙潭虎穴之心前来的夫妇二人一时表情复杂，但很快便收回心神，专注于谈判。
　　这位被成田一系奉为“神子”的孩子，绝不是好对付的存在。
　　比之丈夫更为敏锐的江户川隆子有预感，他们很可能会被这个外表稚嫩，有着奇特眼睛的孩子说服。
　　即使顾家多年，依然充满朝气与锐意的江户川隆子先声夺人：
　　“神子阁下，既然您已经调查过我们，应该知道我们不会支持某一派系，只会遵守秩序规则，坚持自己的正义。“
　　“收买和威胁都是没有用的。“
　　江户川明智沉默地任妻子发言，无声地表达夫妻二人意见统一。
　　五条悟不意外地笑了笑，他从容地将手边的资料放到二人面前：“二位都是直爽的聪明人，我不会也没有必要强迫你们，这是最差劲的做法。“
　　“我们之间只会是平等的合作关系，我提供庇护，二位发挥能力。“
　　夫妻默契地对视一眼，江户川隆子率先拿起资料分成两份，和江户川明智快速翻阅起来。江户川隆子早一步读完，陷入沉思。
　　她看了看好整以暇又不容小觑的孩子，思路难得在做正事时跑偏了。
　　这孩子……和我家乱步一样，有着过于超凡的头脑，他是怎么成长到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如果是在他的领导下的话，横滨说不定真的可以接纳乱步，而不是让乱步遍体鳞伤地融入社会接受常识。
　　但江户川隆子到底是个理智的推理天才，几秒便收敛多余的思绪，与已经阅读完毕丈夫凭借细微的动作和表情无声迅速地交流起来。
　　对面因为六眼看得相当清楚，大致能推出来他们在交流什么的五条悟保持沉默与微笑，安静地等待着。
　　“你的计划确实适合我们，但这只是一部分吧？你到底要做什么？“一直没有开口的江户川明智见到庞大计划的一部分，忍不住问道。
　　“无可奉告，您只要知道我们在做对社会有益的事，然后执行您的正义就好。“男孩笑容温和，态度坚定。
　　江户川隆子拦下丈夫接下来的追问，她碧色的眼眸锐利地盯着她看不透的孩子，拿出最严肃的态度：“你的诚意我见到了，无论是当初那份有意谋害我们的人的名单也好，托出一部分外界至今没有消息的计划也好，给予我们合适的职位和优厚的待遇也好，都能打动我们。“
　　“但是你的目标不仅是我们，还有我们的儿子吧？先不论你到底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我只想知道你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不出所料，果然是江户川隆子更重视家人一些呢。五条悟无波无澜地打量着对面的夫妻二人，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
　　原来如此，那就这样说好了。
　　“第一，我希望二位可以长居横滨，不要为孩子两地奔波误事。”
　　“第二，横滨需要更多人才，也欢迎天赋特殊的人。”
　　接着，一直表现得仿佛一座神像的孩子，脸上浮现真挚的温柔之情，幼童的身体却有长者的气度：
　　“第三，我此刻站出来，是为了未来更多孩子不必像我一样站出来。”
　　是真话。
　　江户川隆子确定自己的判断，她沉默了。
　　“……我们答应了，不过具体条件还要修改一些。”
　　“您能理解，真是再好不过！”
　　一直游刃有余的男孩露出了属于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灿烂笑脸。
　　再次送走访客，五条悟揉揉笑到发僵、肌肉酸疼的脸，松了口气。
　　好家伙，终于把这两个高级劳动力的便当盒踹了，嗯，未来的高级劳动力，不对，是大佬也在来的路上了。
　　为了保持好感度，真是累得够呛。
　　五条悟心疼地摸了摸辛辛苦苦（并没有）整理出来的资料，这还不能久留，得尽快烧了，不然异能特务科能找上门来。
　　可以理解的谨慎吧。
　　说起谨慎，五条悟又想到江户川夫妇的乱步养成法，让其度过快乐的普通人一样的童年，然后慢慢将他引入社会。
　　五条悟是羡慕的，如果他不是有多出二十多年的记忆、坚定的三观，他早就被六眼逼疯了。
　　但那时的他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状，如果他不能做一个合格的神子，那么等待他的就是被五条家不论死活地榨出所有利用价值，而不是让他正常长大。
　　六眼真的很美丽，令人想要夺取的美丽，为过去的五条家交换来得以存续的利益的美丽。
　　那几年五条悟强忍着适应了六眼，然后他发现，他正在失去正常人的行为、情绪、思考方式。
　　因为他看到的太多了，世界对他敞开所有他目所能及的秘密。
　　很多事他看一眼就明白，绝大多数人都跟不上他的思维，以至于他在渐渐和社会脱节，不是落后而是过于超前。
　　他感受不到许多东西了。
　　感受不到猜谜的乐趣，因为答案对他来说是摆在眼前的：感受不到与人相交的期待忐忑，因为人的情绪他一眼便知；感受不到看见未知事物的恐惧，因为未知不到几分钟就变成了已知……
　　那段时间，五条悟无比的孤独，他与人世相隔，可以看见、可以理解、无法触及。
　　五条悟是这样的存在啊。
　　他由衷地感到恐惧，然后拼命地将他的能力与情绪分离，甚至主动遗忘六眼灌输于他的信息，摒弃封闭这具身体与生俱来的资质，培养作为人的心态，
　　他要能自如地运用让他安身立命的天赋，也要能感知正常人的情绪。
　　我是人。
　　五条悟咽下所有的血泪，瞪大双眼盯着镜中无知无觉的银发男孩，一遍又一遍地坚定着自我。
　　所以五条悟是羡慕江户川乱步的。
　　江户川乱步至今都过得很好，没有封闭过自己的天赋，也拥有鲜明的情绪表现，为自己的能力而骄傲，也并不轻视他人。
　　现在也到了小乱步该长大的时间，他的父母这么觉得，五条悟也这么觉得。
　　不过乱步的长大不会残酷，他的长辈会让他一点一点的积累，既不快也不慢地、温和平凡地长大，就像无数有着呵护自己的长辈的普通孩子一样。
　　多年以后，他回头一望，才发现自己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长大了。
　　有过经验的五条悟希望自己可以为乱步提供一些帮助，让他成为完美，或者说普通长大的天才。
　　五条悟从一开始就认为自己是不完美的，是残次品。
　　同样的还有心理本就敏感，还被原生家庭摧毁过的太宰治，他和太宰治都是天赋过人但心灵有残缺的天才。
　　只有江户川乱步有希望成为完美的才能惊世，心灵无暇的天才。
　　横滨的未来需要的是这样的人。
　　当然，这些想法五条悟不会对任何人说出口，这只是他心底的期望。
　　无辜的乱步没必要背负，他只要安安全全的长大就好。
　　江户川乱步开心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要搬家啦！
　　一直生活在乡下这一方天地小少年终于有了走出家门的机会，他哼着不成调的歌把一包又一包的零食收拾进他的背包里，这都是他要在路上吃的。
　　当然会被爸爸妈妈没收一部分，但乱步也能吃到比平时更多的零食啦！
　　其他的行李，比如他惯用的生活物品，爸爸妈妈会帮他带走的，乱步不用想都知道。
　　城市是什么样子的呢？那些厉害的大人都是怎样做事的呢？肯定不会像电视里一样一看就透吧！
　　被保护得很好的棕发少年快乐地坐进来接他们一家的专车。
　　对装备先进的车只有新奇，没有惊讶。
　　这不是大家都能看出来的事吗？我的爸爸妈妈很厉害，要去做厉害的事，需要厉害的车来接呀！
　　……
　　这一路走来乱步不被允许下车，但是第一次出门，睁大眼观察外界的乱步还是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些人看起来比乱步年龄大呀，为什么要做那些谁都知道的、多余的事？
　　就好像……比电视里演的人还笨。
　　可坚信着父母的教导的乱步，最终还是选择忽视展现在眼前的事实，抛弃自己正确的结论。
　　一定是有什么我不懂的道理在内吧。乱步想着。
　　……
　　乱步来到了新家，是自带院落的二层小洋楼，围墙和大门都安装了防御报警设施，这在比较混乱的横滨是常见的。院落内还有一个生机勃勃的小花园，一看就是专人打理过的。楼内家具也相当齐全，还具备许多这个年代还不常见的娱乐设施，室内装修不奢华却有格调，许多空处等待新任的主人填充。
　　体质偏弱的少年兴奋了一会儿，便被一天的奔波疲劳压倒，匆匆摆放了一些物品，就上床休息了。
　　明天他将拜访邻居，据他的父母规定，不可以随便出门但可以和隔壁的孩子玩耍。
　　乱步闭上他透亮清澈的翠绿眼眸，期待着新的一天，新的生活的到来。
　　这时江户川夫妇还没有睡下，他们正在研究未来同（保）事（镖）的资料。
　　名字那栏赫然写着一个曾名震横滨的剑客之名。
　　银狼，福泽谕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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