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9章 晚上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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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黑暗渐渐散去，陆离缓缓睁开眼，只觉头部一阵刺痛，不由地捂着头，呻吟出声。
早就守护在一旁，寸步不敢离的卫芙察觉到了陆离的动静，从梦中惊醒。
而后惊呼一声，连忙走上前来，温声问询。
“公子，你终于醒了，可曾有口渴肚饿。”
“卫芙。”
陆离看见眼前熟悉的少女，又打量了一番四周，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已然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之中，对陆离而言，这便是他的家。
在这里，他才能够安心。
放松下来的陆离揉着自己昏沉沉的脑袋，开始慢慢回想着昏迷之前的种种经过。
但很快，他便停住了自己的手，猛地望向了卫芙。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还有，不戒师傅呢。”
“离公子您前往那周府，已经过去了三日了。”
卫芙被陆离吓了一跳，连忙开口，有些迟疑的说道：“至于不戒师傅。
他......”
“他去何处了？！”
陆离回想起了自己晕阙前的一幕。
那自不戒和尚身上升腾其的一点灯火，连璨绿之色的禀赋星辰【窥命之眼】都无法窥探其根底。
甚至于其还反过来将陆离的双眼灼烧，使其神魂受创。
再加之陆离燃血之后，气血溃散，这才让他昏迷了三日时间。
“既然能够看到本质处的一点灯火，那就说明其实我已然触碰到了不戒师傅的命数。
之所以没有将之解析成道文星辰，主要原因，应当还是我的神魂之力浅薄。
看来之后，想要窥探那些至强者，还需要思量一番。
不过，就连四境的周七，都丝毫没有干预到【窥命之眼】的窥探。
不戒师傅他身上燃起的灯火，居然能够反过来让我神魂震荡。
还有那可以轻易砸碎武道天柱的禅杖....
不戒师傅他，怎么会突然拥有这般伟力。
他说世上再没有不戒和尚，只有灵山古佛，又是怎么一回事。”
陆离愈发的头痛欲裂，卫芙由支支吾吾，始终不敢回答。
陆离不由地生出了火气，高声问询道：“不戒师傅去哪里了，快说啊！”
卫芙低下了头，却是怎么都不敢开口。
还好陆离这般，却也惊动了守在院落之外的人。
李当户推门而入，看着陆离急切的模样，也是面色复杂。
叹息一声后，他才缓声开口道：“陆公子，你可算是醒了。
你可知晓，你闹出了多大的风波。
虽然你早就和我说过，要去做一件无论成功与否，都会震动整个神都的大事。
但这件事，居然会是只身入周府，废掉那周府凰女，着实是让我没有料到。”
“李兄。”
李当户推门而入后，陆离也已然催动了【心神通明】，让自己的心平静了下来。
看着面色复杂的李当户，陆离也是勉强一笑，缓声问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还有，你总可以将不戒师傅的行踪，告知于我了吧。”
“哪怕是三日过去，神都却依旧没有平静下来。
那位周相虽然明面上应下了君上旨意，但背地里却请自己的门生一批批地入府中一叙。
每日朝会，都会因你之事，引发一场辩论。”
李当户却也没有瞒着陆离，作为那位龙城飞将的长子，探听朝堂的消息，却也不难。
“不过，君上的意思始终没有半分改变。
即便是周党之内的许多人，也觉得比起已然犯下欺君之罪的周红拂。
当代古佛许诺下的九州佛门朝奉大离，极西佛国封山不插手人间大势这样的条件，足以抵去。
至于北城百姓之间，更是一边倒的为你辩解。
这场风波，虽然还没有平息，但却已然算是过去了。”
“过去了吗？”
陆离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他在做这件事之前，虽然在宫中已然与景元帝进行了交流。
可即便是景元帝，也只能许诺保下他的性命。
大概率，他会被流放出神都。
也是因此，陆离才会在元宵之日，拜托李当户照顾一下自己的演武堂。
但如今，陆离不仅平安无事的躺在了自己的演武堂之中，甚至连名声都得以保全。
景元帝所谓的禁足，甚至可以说是对陆离的一种保护。
陆离一旦出了神都，周府，吴王，都是随时会要了他命的饿狼。
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不戒和尚为陆离许下的两个承诺。
陆离自然也清楚，这两个承诺的重量。
“可不戒师傅，付出了什么呢？”
陆离呢喃出声，再度问询李当户。
“许下承诺，就要去践行。
不戒师傅他本没有许下这个承诺的能力，所以他必须要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到底是什么。
他现在，人究竟在何处？”
“陆公子，你这可就说错了。
不戒大僧，如今可已然是灵山古佛了。
佛门亿万僧众，九州三千寺庙，他是唯二有这个资格替他们许下承诺的人。”
李当户摇头道：“你可能不知晓灵山古佛代表着什么。
极西佛国，最尊之人，自然是历代佛主。
在极西佛国之中，佛主类比我大离君上。
而灵山古佛，却是唯一一个可以监察佛主之人。
古佛之言，是可以影响到作为支脉的九州佛门的。
极西佛国不插手大离与北蛮之间的争端，他应该也能够与佛主商讨。
至于代价，大概就是必须留在极西佛国之内？
这却也是正常，就好像帝师，也不会轻易踏出九州一样。
所以，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前往极西佛国的路上了吧。
陆公子，我觉得，你应该为不戒古佛感到开心。”
极西佛国，虽不比九州幅员辽阔，物华天宝。
却也远胜九州任何一洲，是有着亿万生民的一方独立国度。
而且，极西佛国的百姓，人皆信佛。
坐在最高位的佛陀，既是教主，也是君王。
能成古佛，其权力之大，可想而知。
“若是不戒师傅心甘情愿，我自然会为他感到开心。”
陆离却回想起不戒和尚转身之时，那无悲无喜的面庞，心头不由为之一沉。
直觉告诉他，不戒和尚所承担的代价，绝不会那么简单。
“我还记得，我在拔出寒意松柏，前往气血试炼之前。
不戒师傅曾经问过我。”
陆离在引动【心神通明】之后，思绪就愈发敏锐。
很快，就想到了彼时与不戒和尚相处之时的一些话。
“他问我愿不愿意放下阿难破戒刀，去承接古佛道统。
若是愿意，我会获得无上智慧，成为世间最首屈一指的强者。
至于我的仇恨，他会拼死为我报得。
但彼时，我拒绝了他。
如今看来，是不戒师傅自己选择了去承接古佛道统。
无上智慧，世间最首屈一指的强者，他确实得到了。
可既然有这样的智慧，这样的伟力。
我若是选择承担了，他又怎么会说替我去报仇雪恨？
除非，我若是选择了承袭这样的无上智慧，绝强伟力，会忘记仇恨。
不，不止是仇恨，还有情感。
承袭古佛道统的代价，是会失去自我，唯有这样，不戒师傅那日才会与我这般说。”
说到此处，陆离猛地起身。
一旁的李当户惊愕道：“陆公子，你这是作甚。”
“我的推测没有错，可不戒师傅，却还是前往周府，搭救于我。
甚至为我，许下了断情绝爱的佛国古佛不应当许下的承诺。”
陆离沉声道：“这就说明，不戒师傅还存续着一些自我意识。
既然还有自我意识，那就还有机会挽救，我要去寻不戒师傅。
红鬃龙马！”
院中的红鬃龙马长吟一声，以做回应。
陆离也随之吐出一口气，走出自己的小屋。
可还没来得及踏上红鬃龙马之身，又一道身影，却闯入了小院之中。
“陆公子虽然没有选择承袭那古佛道统。
但智慧，却分毫不差。”
红衣大监笑眯眯的看着陆离，缓声道：“陆公子，依君上之命。
您如今，可是还在禁足。”
“公公。”
陆离看向红衣大监，眉头微微皱起。
“我才将将醒来不久，你便现身。
你一直在我演武堂外？”
“瞒不过公子慧眼。”
红衣大监也不辩解，缓声笑道：“君上料定，陆公子一定会在醒来之后，去寻不戒古佛。
所以，就由老奴来做这个恶人，拦下公子吧。”
“公公，我必须去找不戒师傅。”
陆离沉声道：“他如今还保留着最后的自我意识。
可若是再晚些，可能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且不说公子如今，根本不知晓不戒古佛的去向。
这天下广大，陆公子如何去寻？”
红衣大监依旧面带笑意，缓声言语。
“即便是寻到了。
陆公子有何办法能够解救已然成为了古佛万世之身的不戒和尚？
不戒古佛确实还保有着最后一些自我意识。
但那是因为古佛道统还没有完全传下，他还没有握住九环锡杖。
而不是不戒古佛当真有可能反客为主，去影响万世古佛的传承。
陆公子要知晓，这古佛传承，是自极西佛国立起之初，便已然存在。
那位初代古佛，乃是极西佛国第一位佛主的师尊。
若不是初代古佛为其传法护道，可能就没有极西佛国的存在了。
最重要的是，这位初代古佛和初代佛主，都是传说中踏破五境的存在。
他们留下的九环锡杖和佛主袈裟，已然超脱凡俗，是神魔重宝。
就连帝师之剑，也只是杀力超越神魔重宝，而不是真的踏足神魔之境。
这样的存在留下的传承，陆公子有何办法扭转？”
踏破五境，留下神魔重宝，江玄元都未曾做到？
红衣大监的话，让陆离的面色沉了下来，红衣大监趁热打铁道：“更别说陆公子一旦出了神都，离了九州。
周府，吴地，都会派出强者来搏杀陆公子。
三境之上的存在一旦动了，很容易被察觉。
可陆公子你如今也只是二境而已。
对付那些被派出的三境武夫，三步修士，陆公子难不成次次都选择燃命搏杀？”
“他还欠我一顿酒。”
陆离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跨上了红鬃龙马。
“公公，有些事情，确实做了也不一定有什么改变。
但如果不做，我一辈子都会念念不忘。”
陆离望向红衣大监：“是您要拦我，还是君上要拦我。
我觉得，我若是有这个身份，你是没资格拦我的。
若是君上要拦我，那我觉得，我顶多算是忤逆，而不算是抗旨。”
“嗯？”
红衣大监的面色终于发生了变化。
他上下打量着陆离，许久才轻声道：“陆公子，真的很聪明。”
“虽然当时想不通。
可周府之内，周相的态度，着实是有些太明显了。”
陆离眼神幽幽，缓声道：“而且，在我以气血狼烟凝聚那把剑的时候，我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
我了解这柄剑，这是一把圣道之剑，也是一把君王之剑。
寻常人的气血，不该让这柄剑绽放出君临天下之威的。”
最重要的是，陆离早在将将降临此世之时。
就已然对【潜龙在渊】这尊紫之色的命之星辰，有了自己的猜想了。
“既然陆公子猜到了，那就应该知晓，君上膝下无子，您是第一个踏入神都之人。”
红衣大监认真道：“若是您选择留在神都之中，您将是最有可能承袭君上，乃至大离百年壮志的人。”
红衣大监身为景元帝的奴仆，他的话，其实已然可以折射出那位君王的意志来。
但陆离，却仍是不为所动。
“不戒师傅，是舍弃自己的意志，搭救我的人。
若是连他的性命我都担不起来，如何担得起这个九州？”
陆离目光坚定：“现在，公公可以告诉我，不戒师傅的踪迹了吗？”
“老奴自然是不敢拦公子的。”
红衣大监看着陆离，叹气道：“君上说了，如果公子当真执意要离开。
那就让老奴告知公子，先去南方，十万大山。
那里，或许有解决这一切的关键所在。”
“谢过公公。”
陆离大喜过望，旋即一拍龙马，龙马冲天而起。
未央宫中，俯案阅览的景元帝似有所觉，望向了北城的方向。
“毕竟是血脉同源。
做出的选择，虽然不该是一个君王该做的。
但若是换做朕在这个年纪，也会如此行事。
今日潜龙出渊，若能飞腾化龙。
东宫，也便该有人入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