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家仇国恨
楚子羽这才察觉府里很安静，回头看向大堂外，见淮安侯府里的人被捆绑住，跪了一地。
“世子爷，淮安侯方才说我无权杀他，你怎么看？”楚子羽笑眯眯看着姬昊然。
“老匹夫！”姬昊然骂了一声，傲然挺立，冷酷无情地说，“大虞国没有楚君侯杀不了的人，就算是阎王爷，惹恼了君侯，拔他几根胡须又何妨？怎么，淮安侯还不知悔改吗？”
淮安侯动了动身体，稍稍坐直了，说道：“我顾家先祖跟着太祖爷打江山，立了多大的功劳，侯爵是朝廷分封的。楚子羽为了私仇，胆敢杀害一个二等侯爷，难道当今皇上不管？”
“皇上？哈哈，要杀你的就是皇上！”姬昊然说道。
楚子羽可怜地看着淮安侯，说道：“都说淮安侯顾长清文武双全，谋略无双，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可在我看来，你是个老糊涂，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败了，为什么会死！本君侯领兵攻打侯府，确实是为了报私仇，替我楚家一百多个冤魂讨个公道，但更重要的，我是替皇上诛杀国贼！”
“楚子羽，我落在你手里，你大可以尽情羞辱我。但要说本侯是国贼，你这是在血口喷人！”淮安侯很愤愤不平。
“还记得燕山战役吗？”楚子羽眸子里射出冷光。
“燕山战役……什么燕山战役？”淮安侯不知他要说什么。
楚子羽长叹一声，带着几分骄傲，也带着几分鄙夷，悠悠然往下说去。
先皇雄才大略，早有席卷八荒并吞**之志，五年前他率领二十万大军御驾亲征，太子也随行在军中，想要一举消灭庄国。
两**队在燕山遭遇，拉开架势展开决战，只是双方势均力敌，战斗形势胶着，一直纠缠了三个多月，尚未分出胜负。
就在这一场战争到了最关键的时期，大虞国运往前线的军粮迟迟不到，而涿州大都督徐稚按兵不动，竟然不来支援。
粮草不足，援兵不至，军心动摇起来。加上庄国探听得大虞**中机密，派兵占据险要之地，一举扭转了局势，大虞国二十多万将士陷入了险境。
先皇和太子在突围之中，被敌军包围，是楚子羽和姬昊然拼死杀敌救出了他们。
但敌军穷追不舍，己方只剩下三千兵卒，楚子羽命令姬昊然带上两千兵马护送先皇和太子逃离战场，他则率领剩下的一千兵卒截住追兵，大战了数日。
当此社稷存亡之际，楚子羽身先士卒，手持银枪，杀了个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也杀了个鬼哭狼嚎日月无光。
一千兵卒在他带领下，越战越勇，以一当百，竟硬生生挡住五万敌军，让他们难以前进寸步。敌军被吓破了胆，终于退兵了，这一场战役以大虞国大败而归惨淡收场。
从那以后，楚子羽的战神称号就在军中传开了，先皇和太子感念他的救命之恩，感念他保住大虞国江山的功劳，对他极为器重，先皇还请柳白羽先生修书列传，这就是列国风云传里写到的燕山战役。
在这一场战役之中，先皇身中羽箭，太子腿上负伤，与此同时，他们觉察出事有蹊跷，为了稳重国中局面，销毁了所有关于此次战役的文书，封住了所有知晓内情的人的嘴巴。
故而大虞国的人们并不知道国家曾经与庄国大战了一场，还败得如此惨烈。楚子羽的功绩也被刻意隐瞒下来，回到上京之后，先皇命令他组建秘密机构犀照司。
“知道先皇为什么要隐瞒燕山战役的真相吗？他是为了保护太子，为了保护江山社稷，当然也有保护本君侯的意思。而原因何在，想必淮安侯一清二楚！”楚子羽冷笑。
原来就在先皇准备御驾出征的头一年，他颁布了推恩令，意在消除国中贵族们尾大不掉的局面。
在当今天下，国力最强的应该属大虞国，江南地带繁华富庶，而国中重视军功，人们英勇善战。但为什么大虞国不能再进一步统一四海呢？
原因也很简单，大虞国内部的局面是所有国家中最复杂的。太祖爷是个宽厚仁慈的帝王，开创建立大虞国之后，但凡有功的文武之臣都受到了分封，一时间贵族林立，豪强并起。
经过百年时光，老牌贵族们渐渐成了国家的蛀虫，成了心腹之患，大大的消耗了国家力量。
先皇颁布推恩令，就是要用一种柔和的手段逐渐削弱贵族们的实力，达到强国强兵的目的。推恩令一出，自然引起了很大的阻力，直接后果就是导致燕山战役兵败。
死里逃生之后，先皇撤销了推恩令，稳住了贵族们，但他受伤之后精力不济，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驾崩前一直教导太子，要与诸国一争雌雄，就要解决国内的心腹大患。
“淮安侯，太子登基成了新皇上，他派我来江都入赘靖宁伯府，其实就是要在江南地界打入楔子，插入尖刀，对准你们这些老牌贵族的心脏！”
“五年前后方运送军粮不力，原因就出在漕运上，当时可是你与张攸之听从隐国公的安排，耽误了粮草运送的日子，难道你连这件事情也不记得了吗？”
淮安侯这才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说不出话来了，他曾经联合贵族们抵制推恩令，与隐国公狼狈为奸，这些都是事实。
“你说我杀你是为了家仇，当今皇上要杀你，也是为了家仇，因为先皇的死，与他在燕山受伤有直接关系！只是皇上坐拥天下，他的家仇，也就是国恨！”
“家仇国恨加在一起，请问本君侯能不能杀你，有没有权力杀你？”
楚子羽说到此处，已然怒气勃发，已然冲冠眦裂。
“与他说这么多作甚？”姬昊然一步步走过去，揪住淮安侯的头发，弯刀挥出，割下了他的脑袋。
淮安侯死了，天上骤然间雷声大作，暴雨倾盆。Μ.5八16０.cǒm
雨水从府里流出去，夹杂着殷红的血迹，在城中流淌着。
楚子羽命令属下们退出侯府，刚跨上白马，忽而听得一声炸雷，天降烈火劈在府中，霎时间火光冲天而起。
一座百年之久的淮安侯府，化作了火场，饶是大雨滔滔，火势不减分毫。到了明日，淮安侯府就会成为灰烬，难道这就是天怒人怨吗？
楚子羽坐在马上，仰头看上苍穹，喃喃自语：“爹，娘，孩儿替你们报仇了，你们可以安息了！”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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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下载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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