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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宽恕

受戒 将尔 2164 Dec 17, 2023 10:13:25 AM
    姜穗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像是家常便饭那样,站在他跟前,神情十分松弛,没丝毫忸怩的模样。
    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周景牧垂眸,视线落在备课本上,他从小学得是楷书,讲究遒劲沉稳、一丝不苟,笔锋只能落在实处,不能飘逸,更不能无形。
    跟他的人生一样,处处塞满了刻板的规矩,就连出国留学,也是恪守成规的那批人,从不放任自己的**横流。
    同事说的没错。
    他跟姜穗,的确是两类人。
    譬如现在,她能云淡风轻的站他跟前,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可周景牧却无法装傻,任由自己一错再错。
    他重新握紧铅笔,声音喑哑低沉:“姜穗,今天我就当做没听过这些话,明天你依旧要照常来上课,假我不会批,你先回去吧。”
    姜穗一愣,眼看着他拿起课本往外走,于是立马跟了过去,伸手扯住了他衣袖,喊道:“周景牧。”
    她向来只叫他周教授,‘教授’这个后缀显得十分疏离,但从她的嘴巴里说出来,只有一种刻意玷污的戏谑感。
    不过这次,她没这么叫。
    她字正腔圆,叫他‘周景牧’,去掉那刻意强调的后缀后,显得有些央求的意味。
    精髓站在他身后,问道:“为什么?我跟别人不一样,不会绞尽脑汁想着怎么上位,也不会影响你教授的前途,反正都是要纾解**的,为什么不选我?”
    姜穗不明白。
    周景牧再怎么清心寡欲,也是近三十的人了,总不可能在感情上还是白纸一片,她以为,跟这种有经验的男人讲话,能省去那些不必要的步骤。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姜穗皱眉,突然问道:“你会不会是怕……放心,我带了体检报告,不会害你,我也没这个……”
    “够了!”
    周景牧倏然转身,隔着镜片,炽热的望着她,但这一对视,她没看见欲火,只看见了怒火。
    “姜穗,你不懂得人要自爱吗?”
    自爱?
    她突然松开手,没扯他了,然后往回退了几步,依旧是那张顽冥不化的脸,带着一丝倔气,回到座位上,只拿了手机,转身就走。
    连课本都没带。
    姜穗走得很快,直接大踏步的穿过楼梯,不想跟他一起从前门离开,而是故意绕一大圈,从后门出去了。
    华大的空气很好闻,这边绿化做得不错,姜穗很爱站在这里吹风,有一股小时候的味道。
    村里的树木很多,闻起来有股香料的味道。
    跟这儿有一些相似。
    但今天,她闻到这股味道,只想屏住呼吸,迅速离开,连视线都未曾停留。
    很少有人说她不自爱。
    因为姜穗碰见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把她往火坑里推的。譬如KTV里的经理,拿两百两千塞她胸口,让她去好好施展一下‘酒文化’,还劝她,现在丢了脸事小,往后你肚子里怀了个金疙瘩才是真!
    譬如在工作室里,连张梦蝶都劝她,要想往上爬,就别太把自尊当回事,没人能挺着腰把钱挣了。
    就算是裴止,也只会恶劣的将卡扔她身上,像是高高在上的主人一样,对待她这种货色,多看一眼都是恩赐。
    姜穗就是这样长大的。
    之前有人笑话,说她根早坏了,正好完美继承了她妈妈的基因,怀了个还是都不知道爹是谁。
    说不定姜穗过阵子回村,还是拖儿带女的回。
    想起这儿,姜穗笑了下,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华大的门匾,很有劲的几个字,光一眼都能看得出,它带着股历史的底蕴和不容亵玩的权威。
    不该是她这种人,能玷污的地方。
    姜穗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了下张梦蝶的联系方式,手指停在按键上,犹豫了很久。
    几分钟后,她拨通了这则电话。
    ……
    教室。
    周景牧垂眸,扫了眼桌上的课本,她没带走,或许是不打算再继续上了,所以没有带走的必要。
    几分钟后,男人走了过去,将桌上的书拿了起来,一同带走。
    *
    周四,教授办公室。
    同事泡了碗面,扫了眼办公室,说道:“周老师,今天满课,课间我就懒得跟学生挤食堂了,我泡碗面将就一下,你不介意吧?”
    “不会,请随意。”
    周景牧摇摇头,目光平缓的修改论文,偶尔会抿几口茶当做放松,差不多过了两小时,他才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无意识地瞥了眼桌上的一本教材。
    还算崭新。
    因为是她的。
    姜穗十分有当差生的资质,她很少做笔记,做也只做一半,似乎是跟不上老师讲的语速,索性自暴自弃开始在书上乱写乱画。
    前面好几页,都是她涂鸦的杰作。
    都是些动画片的人物,但不得不说,姜穗画画的悟性倒是不错,但写的字差了些,歪歪扭扭的,看不清楚。
    但唯独,内封上的‘姜穗’两个字,倒有些行家的风范,像是专门有人教过,所以形神具备,带着点行书的洒脱。
    很少有姑娘学行草。
    周景牧又翻了一页,看着上面涂涂抹抹的插画,竟没由来的笑了一下,虽没出声,但却超过了他平日里肃冷的情绪。
    同事显然也被这抹笑惊到了,隔着桌子问:“看到什么?不会是学生的作业吧?”
    “没有。”
    周景牧合上书,搁在了一旁。
    同事笑道:“忘了,你教的那个国际班,有几个能交作业的?我上次扫了眼考勤表,来都没来几个,我估摸着啊,再过几周,你这门课都不用去上了。”
    “对了,”同事又问,“之前挺爱交作业的那姑娘呢?有阵子没见到她了,请假了吗?”
    “嗯,”周景牧解释道,“她家里有些事,这几节课没由来。”
    同事点点头,应道:“这样啊,我还以为她新官上任三把火,现在兴趣淡了,就不来了。”
    周景牧垂眸,没有接这句话,只是手指擦过论文的时候,被锋利的纸张割了一下,很快,指腹渗出了血来,他不动声色的抽了张纸巾,掩饰住了正在流血的伤口。
    同事吃完面后,就出去了。
    周景牧平静地扔掉纸巾,目光却落在了拇指的指腹上,那儿也有一块结痂,已经快愈合了,痛感渐渐不再明显,跟他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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