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我还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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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醒来的艾薇和菲力克斯走出车厢，伸了个懒腰。车厢虽然够宽敞，但确实矮了些。
    “啪嗒，啪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艾薇伸展到一半的身体就这么停在那里。
    两人默默地看着眼前浑身浴血的千弋背着长枪，拎着短刀一瘸一拐地走向马车。
    她每走一步，就会在地上留下一个鲜红的脚印。
    天知道她昨晚进行了怎样的战斗，她身上满是伤痕，体内原力已经枯竭，连黄褐色的长发也已经被染成血红，就那么被凝结的鲜血粘在一起。
    看着从她指甲缝中滴下的带着肉沫的鲜血，连身为杀手的艾薇都有些不忍去看。
    营地中的七人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千弋一步一步走向马车，没人想到过去搀扶。
    终于，千弋走到了马车前。随后，“噗通”一声，千弋趴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快！都别愣着！艾薇，你先扶她上马车，那谁，布莱尔还有林登，你们去之前马匪那边搜搜看有没有水囊，有就都拿来，得拿水给她清洗一下，我的净化术效果不大。”菲力克斯连忙给千弋上了个治愈术和体力恢复后，连连下令。
    没过多久，布莱尔和林登两人拿着二十几个水囊脸色苍白地回来了。潘德等人神色都有些怪异，究竟是何等的惨状能让林登都看不下去？
    林登把水囊放到马车上后，拍了拍艾达的肩膀，“艾达，一会出发时，你也进马车。”
    ······
    忙活了小半天，艾薇和菲力克斯终于清洗完了千弋的身躯。其实已经晋入两星的艾达完全可以调用元素之力凭空变出水去冲洗。但一来男女有别，二来菲力克斯也不愿意艾达看到千弋此时的惨状，所以她宁愿自己辛苦些，她也好确定千弋身上的伤势。
    终于全都忙完了，千弋身上的伤口也都得到了处理，现在只需要等待神术发挥效果就可以了。菲力克斯脱下了自己身上自带防御法阵的神官袍裹住了千弋的身躯，心中暗暗自嘲，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些关心这个脾气一点也不对自己胃口的疯女人了。
    艾薇静静看着还没醒来的千弋，看着她疯狂褪去后眉宇间的柔弱，想着自己之前为她清洗伤口时那一道道几乎数不清的血痕，不由得叹了口气，轻轻扶起千弋的头，靠在自己怀里。
    “你不要告诉我，你也有所思所想，也要发一次疯。”菲力克斯看着最近同样不是很对劲的杀手，“虽然昨晚我成为了三星牧师，但我可没那么多的神力和精力去同时治疗你们两个。”
    “你觉得呢？”艾薇笑着反问。
    “我觉得不会。”菲力克斯没有给她自己解释的机会，淡然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是啊。”艾薇平静地看着菲力克斯的双眼，这些天的接触下来，她已经明白眼前这个看似娇小可爱的少女其心理年龄要比真实年龄高出很多。
    除了那些因为常年呆在神殿而从未接触过的事物，菲力克斯对于其他事物的看法都是超乎寻常的透彻与冷漠，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究竟是不是一个实际上已经饱经沧桑的老人。
    这大概是因为她能看透他人的运气，也就能间接地看清他人的未来吧，直接从命运的角度看待事物，确实应该是这个样子。
    艾薇这样想到。她看见菲力克斯依旧在看着自己，于是笑了笑说：
    “我确实是个杀手，但只是因为我的父亲要求我成为一名强者，而我的天赋最适合成为杀手，仅此而已。我从小就成长在黑暗中，周围所有的人即便是一起执行任务的伙伴都不是可以交流的对象。我渴望一个朋友，甚至只是一个可以友好交流的人。”
    “这是我第一次执行这种护送而非杀人的任务，你们所有人中，千弋是对我最没有防备之心的人。或许这是因为她实力够强，可以不把我的威胁放在心上，也或许是因为她心思单纯，已经把我当成了同伴。”
    艾薇想着之前自己躺在千弋怀里那一幕，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不管别人怎么认为，我就认为是后者了。她也确实是这个队伍里最单纯最直接的人，想打就打想抱就抱的。”
    “但是她也一直有一桩心事，最近几天似乎是受到什么刺激，再度激起了她的心事，所以才会有了那次冥想吧。”
    “看到她今早回来的样子，我很难想象是什么事，对她那样性子单纯的人都伤成这样。我，不忍心。”
    “至于你说的，发不发疯的问题。”艾薇抬起头看着菲力克斯，“这方面，我们应该是同样的人，任何时候都会保持冷静，然后在最终的时候发一次一生只只能发一次的疯。当然，这种疯也可能一生都不会发。”
    “说不定呢。”菲力克斯拉开车帘对着马车外的人说：“好了，没事了，继续出发，艾达你要不要上来？”
    已是二星魔法师的少年已经明白为什么林登和菲力克斯都要他上马车了，但他想起早上千弋回来时的样子，咬了咬牙。
    “没关系！作为一名魔法师，我总要去面对那些的。”
    菲力克斯有些意外于少年给出的答案，她笑着点了点头；“那好吧魔法师先生，确实你一会儿要见到的画面会是这片荒原上都比较常见的画面，要坚持住哦。”菲力克斯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暗示潘德靠近艾达，准备照顾好那个少年。
    “好了，出发吧。”
    ······
    很快，护卫马车的众人就明白为什么之前连见惯了各种场面的林登都会脸色苍白了。
    前方的战场上，除了之前两伙马匪相互对冲留下的几十具尸体相对完好之外，其余的地方，残值断臂头颅内脏都铺了一地，连战马都无一幸免。
    这倒不是千弋有虐尸的习惯，潘德等人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千弋在面对敌人的一瞬间，长枪裹挟着原力轰入对方身体后贴身短刀斩下头颅，随后来不及拔出长枪，直接挥动长枪用原力扯碎对方的身躯迎击下一个敌人。那是敌人太多，千弋又无法控制住自己面对什么级别的敌人使用什么样的招数，而迎面直接爆发全力的缘故。
    然而真正吓住众人的，是在不远处一个狭小的战圈内，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或许那已经不能被称为尸体，那根本就是堆被撕烂的碎肉堆。六七十名马匪连同他们的武器，战马在内全部被生生撕碎。此时一群食腐的荒原秃鹫被经过的众人惊动飞起，在空中久久盘旋只等众人离去。
    而秃鹫虽然暂时离去，而白岩荒原特有的几种虫子，在那堆尸体上爬进爬出。
    “呕~~~~”艾达终于忍耐不住，弯腰狂吐不止，几乎要摔下马来。后面的潘德伸手扶住了少年，他自己也同样脸色苍白。
    “或许，那些尸体是荒原的野兽撕碎的。”已经看过一次这个场面的布莱尔捂着鼻子说道，但没过多久他同样想起了千弋回来时指甲缝中随着鲜血一起滴下的肉沫，脸色更加苍白。
    潘德皱起眉头转头看着林登。
    “虽然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她平时确实不是这种人，她如果做出什么决定我们也都支持她。无论怎样，她都是我们的战友，我们独角兽的一员。”林登淡淡地说道。
    “嗯”潘德点了点头，不再说下去。
    终于，车队很快就走过了那片杀戮场，而菲力克斯也从马车里放出一个大范围的驱散异味的神术，众人才好过了些。
    布莱尔拍着艾达的后背，少年也好过了些
    这时潘德再度开口：“其实，我刚才想问的是，你和林登是怎么拿到那些个水囊的？一般马匪差不多是四五骑才带一个大水囊的。”
    “操！你还说！”布莱尔爆了句粗口，而原先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少年回头看了眼还在拍着自己后背的布莱尔的手，胃中一阵翻滚，又一次吐了起来。
    菲力克斯也掀开了车帘，脸色也难看地给少年上了个小型恢复术，指着潘德：“你这家伙平时不说话，现在怎么那么多嘴？”
    潘德耸了耸肩，不再说话。但是车队的气氛却轻松了不少，只是再看向马车的时候，就连独角兽的几人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中的千弋终于悠悠醒来。
    “怎么了，还有什么不舒服？”艾薇低头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千弋，关切地问。
    “怎么样？是不是脑袋咯地疼？”想起了什么的菲力克斯恶狠狠地问。
    千弋白了一眼菲力克斯，随后神色黯然地闻了闻：“我清晰地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那不是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我也不想变成那样。还有，好浓的血腥味。”
    千弋伸手看着自己此刻微红而没有半点鲜血的手指，用力闻了闻，随后叹了口气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将脸埋在了艾薇怀里。
    艾薇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抱住千弋的头，紧紧握住了她伸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