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会议

暗沉的午后，天空中还算晴朗，但远处厚厚的云层已经完全遮挡住了太阳，光芒难以穿透。
青灰色的天幕笼罩着盆唐，陈阁维坐在会议桌的三分之二处，手臂搭在朱红色的厚纤维木板桌面上，轻轻低垂着脑袋，目光平静的扫向窗外。
这张超大号的会议桌光他这一边，就坐了十来号人。
再加上另一面的，还有坐在首位的三名领导，整间会议室里差不多坐了二十几号人。
会议到现在已经进行了三十分钟，陈阁维从头到尾只回答了一个技术问题，其他的时间他只需要安静的等待。
虽然环境没什么压力，但这种无意义的等待，还是让他十分的煎熬。
头前的几位领导，说话的时候都要先讲一大段没用的套话，发言的几百个字里，真正有用的内容不会超过二十個字。
市场部和服务部的人用投影仪展示了两份PPT，但虚言部分依旧偏多，不过比那几位发际线严重后移的领导要好得多。
前天到联众巡察的领导团里，有三分之二都坐在会议桌头部的位置，副总裁李海印和一本部部长韩成淑，就坐在属于一二号领导的地方。
Naver的头号大领导金相宪自然不会来给他们这些细节工作的人开会，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和领导班子聊天。
聊完之后，再由李海印他们来布置和规划任务。
而这场会议的座位分布，也大概展示出了Naver这座大皇宫的政治权力分布。
据传闻金相宪过段时间就会卸任，接班人就在李海印和韩成淑之间。
一位是开局就在的元老级人物，无论是按资历还是辈分，他都顺理成章。
而身旁的韩成淑，虽然劣势之处颇为明显，但也还是有不少人预测她会接班。
虽然在韩国这种思想严重畸形的地方她的性别会是极大的劣势，而且资历和辈分都比不过李海印。
但是韩成淑这几年的升迁之路异常平稳，从零七年开始，一路从NHN的中心主任直升到Naver一本部，成为一本部最高领导，中间甚至有过直接跳级的情况。
金尚勋显然对于他们之间谁能接班这件事情很好奇，天天东打听西打听，期盼着能跟将来的Naver新话事人打好关系。
那天韩成淑停下脚步跟陈阁维聊了两句，巡察结束后就被金尚勋拉去问他们聊了什么，而陈阁维也就如实的说出了本就不多的内容。
听完后金尚勋虽然也没品出什么具体含义，但还是叮嘱陈阁维，要和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
毕竟联众这六十几号人的工作，基本都牵在Naver身上。
会议很快在陈阁维的发散性思维中走到了尽头，听见结束的话语之后，陈阁维迅速起身，收拾起自己手前的文件，然后利索地转身离开。
金尚勋迅速跟上陈阁维的步伐，和他一起来到会议室外。
在过道里稍稍停下脚步，陈阁维扭头看向金尚勋。
“例行检查下本地机房再走吧。”
陈阁维淡定的说着，金尚勋在听到后，也平静地点了点头，答应了陈阁维的要求。
接着，金尚勋便迈步上前，拉住了一旁正要离开的安全部领导。
简单交流后，几人一起走向了Naver总部的机房。
等待了三分钟的电梯，候着那些大领导全部走掉之后，他们这些小角色才缓缓走了进去。
来到地下室，几人轻车熟路地走向机房。
蓝色的金属门在石质墙壁间十分的显眼，打开后，陈阁维和金尚勋快步走入。
昏暗的房间里，近百台结合了当下时代领先技术的精密机器正发出阵阵的低鸣，透露出蓝色的幽光。
陈阁维照例打开和服务器连接着的电脑，程序性地检查起来。
金尚勋则站在他的身边，安静的等待着。
虽然他是联众的头头，但是一旦涉及到技术问题，陈阁维就成了公司最大的领导。
检查了一小会儿，之前的安全部领导，忽然走了过来，同金尚勋招了招手。
“金社长，麻烦过来下，我跟你说点事情。”
金尚勋愣了下，快速地看了眼陈阁维，随即便点头答应，迈步离开了陈阁维身边。
年轻天才依旧在安静地检查着，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只是在金尚勋走出去的两分钟后，一阵明显的，有些陌生的脚步声，出现在了陈阁维的右侧。
陈阁维微不可察地偏过头，一道略显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
“韩部长。”
看见是韩成淑，陈阁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半转过身，还算礼貌地同韩成淑问候了下。
虽然他不喜欢交际，但这好歹是联众的衣食父母，即使他自己无所谓，也得替联众的其他六十几号人考虑。
韩成淑同陈阁维微笑了下，然后慢步走到他身边。
这位Naver的二号继承人保养的非常好，皮肤说不上细腻但也绝不粗糙，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也很足，表面年龄看上去像是只有三十几岁。
来到陈阁维身边后，韩成淑看了眼陈阁维面前的操作界面，接着便微笑着问候道。
“例行检查吗？陈部长。”
“嗯。”
陈阁维轻轻地答应了声，手上的检查的动作依旧在继续。
赶紧结束，就能赶紧逃离这个交际地狱。
韩成淑停顿了下，然后才接着缓缓说道。
“我听说你今年只有二十三岁，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
陈阁维疑惑了下，但面部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而韩成淑则接着说道。
“我以为你这种天才都会去一些高端的企业，虽然不太礼貌，但联众的规模确实有限。”
“我不在乎大小，待得舒服就可以了。”
陈阁维冷静说道。
韩成淑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
“那确实，环境是决定性的因素。”
说着，韩成淑忽然顿了顿。
“但现在很多的韩国信息科技公司都在聚合资源，联众将来的环境也许会有很大变化。”
听到这里，陈阁维手上的动作减慢了几分，但他的表情依旧保持稳定。
在沉默了五六秒后，韩成淑看着陈阁维，忽然换了个话题。
“陈部长你有女朋友吗？”
陈阁维深邃的瞳孔快速地闪动了下，右手手掌用力弯曲，接着便偏过头，十分肯定的说道。
“我是同。”
韩成淑的表情出现了明显变化，双眼因为惊讶而迅速睁大，微微仰起头，缓了两秒，然后才缓慢地点了点。
“这还真让我意外，陈部长你竟然就这么直接了当的说出来了。”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
陈阁维无所谓的说道。
“艾伦.图灵就是同，没有他，就没有我们这个行当，这个世界说不定也被德国人毁了。”
韩成淑略微思索了下，然后会意地点了点头。
“OK，听上去有几分道理。”
陈阁维不再说话，而韩成淑最后看了眼他，接着便舒了口气，悠悠道。
“我想我该回办公室了，短期内如果系统网络不出什么问题，我们应该很难再见了。”
“那最好不要见。”
陈阁维立刻说道，然后便转头看向韩成淑。
“不是吗？”
韩成淑轻笑了下，然后点点头，接着便转过身，离开了机房。
看着韩成淑的身影消失在机房的门口处，陈阁维长舒了口气，然后迅速地关闭了面前的电脑，接着也转身向门口走去。
……………………
……………………
离开Naver总部，陈阁维坐在金尚勋的车里。
开着车的公司社长，看向后视镜里，正坐在后排的自家员工。
“刚刚韩部长跟你说了什么？”
“还是没什么用的东西。”
陈阁维迅速地说着，目光低垂，看向自己的手机。
但金尚勋依旧不放弃。
“那问了什么没用的？”
“她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陈阁维抬起头，看向金尚勋。
中年人社长在听到这个答案，愣了两秒，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但在凝神思索片刻后，金尚勋便微微蹙眉，然后有些怀疑的问道。
“所以，你觉得……她……”
“我不知道。”
陈阁维淡定说道。
“不过我跟他说了我是同，和艾伦图灵一样，我们的祖师爷。”
金尚勋当即挑眉，意外的看了眼前面的路况，然后将车辆稳稳地停在了红灯前。
再次思索两秒，金尚勋缓缓道。
“我听说这个韩部长从在恩帕斯搜索业务总部当主任的时候开始，就没有谈过恋爱。”
“无所谓，反正我不可能去和一个五十岁的女人约会。”
陈阁维快速说道。
“但她这是第二次找你了。”
金尚勋忽然有些担心。
陈阁维放下手机，停顿了一秒，然后才冷静而又认真的说道。
“她这种事业型女强人，不会因为这种场外因素而影响工作上的事情的，你没什么好担心的，你担心这个，不如担心接下来在水原建造的数据中心。”
“那里怎么了？”
金尚勋迅速道。
陈阁维抿了抿嘴，然后轻声道。
“水原的数据中心是三星和SK牵头建的，等结束之后，大概率就会把一部分重要的资源移过去，到时候我们的业务量就会大幅度减少，等于一下子从盛夏掉进寒冬。”
听见陈阁维这么说，金尚勋也面露苦恼，靠在座椅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也这么设想过，但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啊，谁让我没资源呢，不然也不用整天舔这些大人物的屁股。”
“社长你要舔韩部长的屁股？”
陈阁维突然来了句恶俗的冷笑话，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异常的冷静，似乎对他来说只是个简单的逻辑推理。
但金尚勋在听见后，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然后扭头看向陈阁维。
“你这家伙，要不是你这个脑子，我早把你开了。”
说罢，金尚勋畅快的笑了笑，然后回过身，再次将手搭在方向盘上，开动了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