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坠入凡尘的神明

某个物质宇宙中，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年面容扭曲地跪倒在一颗灼热蓝巨星的表面，眼神绝望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灼热的火焰不受限制地将远超单个可观测宇宙范围的黑暗星空瞬间点燃，那些火焰点燃了战争的火种，宇宙中的无数生命星球都在战火中沦陷，不知道有多少生灵不断地死去。
那是他花费了数千年，辛辛苦苦亲手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神国，每一颗生命星球上的智慧生灵都是崇拜信仰他的虔诚信徒。
“为什么会这样？”
“你是帮助我崛起的系统不假，但我又不是中那些愚蠢的白痴主角，对你从来没有放下过心中的警惕之心。”
“我明明已经完全解析明了你的运行规则，甚至超出了你的力量上限，突破了你设定的九十九星境界。”
“以我如今的境界，一切时空永恒自在，有能力随手创造像你这样的系统，为什么我会这样不堪一击？”
一张小丑一般呈现出撕裂状的鲜红大嘴巴从少年的脸颊侧边出现。
整齐的白色大板牙在蓝巨星的光芒映照下闪闪发亮，一根鲜红色的舌头舔舐着少年的脸颊。
少年记忆里那个总是机械冷漠的熟悉声音在这一刻变成了带着丰富感情的嘲笑声。
“突破系统境界上限？解析明了系统的运行规则？”
“哈哈哈哈，你可别再说这种让我笑掉大牙的话了！”
“蠢货，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太多了？还是你真把自己当成天选之人了？”
“一个掌握着创造系统力量的强大存在，随手送给一个一无是处的垃圾一个能逆天改命的系统，在你的所作所为都被全程监视的情况下，却还会反过来被你所掌控？”
“不是你超越了系统的极限，更不是你解析明白了系统的运行规则。”
“而是我让系统装作被你彻底掌控的样子，让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小丑自以为脱离了我的束缚，有了决定自己命运的能力。”
“我要让你站到最巅峰，成为被无数文明众生崇拜敬仰的至高神明，让你以为有了掌握自己命运的力量，让你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一切束缚，从此永恒不朽，逍遥自在。”
“然后，再把你从人生的最巅峰打落尘埃，让你明白自己还是最初那个一无是处，只能靠着我的施舍才能苟延残喘活下去的可怜小丑！”
“哈哈哈……”
刺耳的嘲笑声不断从少年脸上那张猩红的大嘴中传出，话语中那不加掩饰的恶意让白衣少年回想起了曾经最无助的绝望时刻。
“没错，回想起来吧，回忆起那个最不堪、最弱小、最无助的过去的自己！”
少年脸上的猩红大嘴伸出的舌头又变长了几分，几乎变成了一条血红色的蠕动长舌缠绕在他的脖子上。
“告诉你一件事，你以为你超越了时空限制，逆流时间回到了过去，挽回了一切遗憾。”
“但很可惜，你以为的时间长河不过是我给你捏造的时间长河，你以为的过去时空也不过是我按照你的记忆制作的一堆精良复制品。”
“像你这样连真实世界都看不到的渺小存在，永远也不可能超脱时空的束缚，挽回那些无可挽回的遗憾。”
随着这鲜红的嘴巴吐出满含恶意的话语，一道道身影在少年的眼前出现，那是一群衣着朴素甚至有些破烂，但脸上带着开心笑容的孩童。
这些孩童在一名中年女性的身前围坐一圈，用力地拍打着手掌，高声地吟唱着老旧的歌谣。
少年看着眼前的这些孩童，看着那被孩子们围坐在中间，面带慈祥笑容的中年女性，口中发出微弱的呢喃声：
“不，不要…”
已然站在宇宙之巅，统治着无数星球无数文明，如同神明一般的少年，这一刻却像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发出无助的呼喊。
他以为自己挽回了一切遗憾，他以为自己与最初那个弱小、软弱、无能为力的自己变得不一样了。
但在这一刻他却感觉到，他似乎一直都是当初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孩子。
红色的火焰在眼前燃起，破旧的孤儿院中那许多干燥的木质结构为火焰提供了充分的燃料。
在黑色的烟气与汹涌的火苗之中，欢乐歌唱的孩子们被火焰吞噬在痛苦中死去。
大火熄灭之后，人们从孤儿院的废墟中找到了那些被烧焦的尸体，唯有一个不太合群的小孩子消失无踪。
本应死在火海中的孩子在异界重生，获得了系统，从此走上了逆天改命的道路。
“哈哈哈！就是这种表情，很好很好！”
“再多愤怒一些，再多痛苦一些，更多更多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将你这样自以为是神明，自以为能掌控命运的家伙打落尘埃的快感，无论有多少次都令人感到欲罢不能啊！”
鲜红色的嘴巴越张越大，此刻已然占据了少年半边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将少年彻底吞噬。
“咦？”
少年突然惊咦一声，他感受到自己失去的力量又回来了！
他猛然伸手，一把抓住脸上的那张鲜红大嘴就撕扯了下来，强大的气势从身上爆发而出，瞬间将这张鲜红的嘴巴连同身下的蓝巨星一起磨灭得渣都不剩。
紧接着他目光扫过眼前突然出现的事物，就是在这东西出现的瞬间，系统压制他的力量消失了。
那是一具肢体扭曲得不成样子的焦黑尸体，看起来像是被烤焦了的样子，但少年却可以确定那绝对不是被火烧形成的痕迹。
少年仔细且谨慎地观察着这突然出现的异常尸体。
它的模样就是普通的地球人，但身上的衣着与**完全融合为一，不分彼此。
尸体的表情扭曲，极度惊恐，比起被烧死烤焦，更像是被活生生吓死。
不是黑洞却胜似黑洞，焦黑尸体所在之处连真空中不断生灭的虚粒子对都消失无踪。
少年思虑片刻，紧接着便抬手出拳。
真空中爆发出恐怖的能量波动，宇宙中的无数星辰迅速远离，璀璨明媚的星光因为红移被拉长成暗淡到微不可察的长波。
少年轰出的这一拳是宇宙大爆炸级别的力量，新生的空间维度被他炸开，无尽暴胀的宇宙创生出广袤的新空间。
无数的新生物质从真空中涌出，混乱粘稠的高能粒子团将这里变成了一团灼热的浆糊。
但那具焦黑的尸体却依旧毫发无损，丝毫不受这个宇宙的物理规则影响，能炸开空间维度的宇宙大爆炸也对它毫无作用。
“奇异的事物，跟宇宙的规则格格不入，感觉就像是某种被强行嵌入了宇宙中的异物。”
“不，或者说异物也不太恰当。”
“这东西，更像是另一个独立的宇宙，只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嵌入了这个宇宙中。”
“就连死后的尸体我都无法伤到分毫，或许这具尸体就是系统背后的创造者。”
少年心中若有所思。
能把如此强大的存在杀死，甚至看样子很可能是活生生的被吓死。
这肯定是某种更强大的力量造成的，远比系统和它的掌控者都更强大。
这样的死状不像是特意针对的攻击，更像是承受了某种恐怖的力量余波。
联系上系统那段真情流露的发言，少年可以确认，系统背后的掌控者绝对不是站在世界巅峰的顶级强者。
那种强者的心态总是从容的、俯视的，不会拥有那种身为弱者的心态。
但心态是心态，实力是实力。
系统背后的掌控者对他来说的确就是不可反抗的神明，如今却这么轻易地就被那不知名的力量杀死了。
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他不知道的可怕未知存在，他现在从系统和它背后掌控者的身上能窥探到的只是其中微小的一角。
“话说回来，这么恐怖的战斗余波，把系统的创造者都杀死了，为啥我所在的宇宙还好好的，啥事没有？”
少年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有些纳闷地如此想到。
真奇怪，难不成正在动手的大能还是个保护弱小的圣母心不成？
……
被大人物们的力量囚禁在黑暗车库里的无数囚徒出现在了外界的视野中。
当人在晴朗的正午直视太阳时，刺目的阳光足以让人的眼睛致盲。
阳光中携带的能量能让人的身体感到灼热，其中的短波段紫外线甚至会破坏人类的细胞基因，造成皮肤的癌变。
这还只是区区一颗中等质量恒星，而且与地球相隔着亿公里，能量有着极大的衰减。
被关在黑暗车库中的囚徒们，他们自爆时释放的信息辐射具备的力量可不是区区一颗太阳能比的。
携带着恐惧概念的信息辐射瞬间覆盖整座次元世界。
那些在大人物们的力量保护下，没有获得无限领域力量的平民信息生命体们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面前太弱小了。
尸体释放的信息辐射也会衰减，来自不同尸体的信息辐射彼此碰撞湮灭，因而并不会无限制地传播下去。
但这种衰减也是对于无穷领域而言的。
这些最底层的平民，他们自身那有限领域的力量太孱弱了，无法削弱这些囚徒自爆释放的力量一丝一毫。
在这场覆盖整座次元世界的信息洪流中，弱小的平民们瞬间就被冲刷致死。
构成他们身体的信息与来自囚徒自爆释放的信息碰撞湮灭。
但信息湮灭并不是彻底消失，而是转化成了另一种形态，创造出新生的物质。
正是那些坠入宇宙海中，与其他物质宇宙镶嵌在一起的焦黑尸体。
在无穷领域，创生是最简单自然的状况。
弱小的信息生命体们不会在信息湮灭中化为虚无彻底消失，而是从超脱物质宇宙束缚的状态坠入凡尘，变成了静止的纸片人状态。
所以被物质宇宙束缚着的纸片人们反而完全感受不到这场可怕的灾难。
即使有强者将整座次元世界都彻底毁灭化为虚无，纸片人们也没有任何一个能察觉到这一切。
被时间的复制洪流束缚着的纸片人们无法观察到真实世界。
他们所能感受到的死亡与毁灭，本质上都源于创生。
对于他们来说，体验到自己的世界被强者彻底毁灭都是一种不可能达成的奢望。
无知即幸福，或许这也算是这个残酷的世界对纸片人们最后的一丝温柔。
发生在这个次元世界中的一切只是微小的一角。
量子比特海洋中临近的其他次元世界也被揭开了那不可见的黑暗。
无穷无尽的囚徒们集体自爆，释放的力量将那些次元世界中所有弱小信息生命体们通通杀死。
神明坠落凡尘，正好满足了他们一直以来的愿望，虽然被拉下神坛的是他们自己。
“这个次元世界里还剩下多少活着的天鬼？”
装饰古典的店铺内，欧提努斯紧紧地靠在棺材的旁边。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像是失血过多。
虽然说起来有些羞耻，但她这模样实际上是被吓的。
囚徒们自爆释放的恐惧信息辐射是强制灌输的概念，就像那些被灌入痛苦的囚徒一样，这种恐惧是无法凭借意志抵抗的。
“没几个了，我看到又有一座玩具角斗场湮灭消失了。”
“大人物们亲手制作的玩具角斗场与我的店铺是同等级的东西，比高级天鬼尸体还强。”
“就连这些玩具角斗场在这场恐惧风暴中都扛不住，其他的人更是早就死光了。”
红毛鬼的脸色也十分苍白，但他的表情却有着不正常的兴奋，就像是普通人面对鬼怪似的样子。
他不停地颤抖着身体，牙齿咯咯作响，语气兴奋地道：
“可惜你没能看见那一幕，躲在那个玩具角斗场里面的弱智观众们就像是烟花一样炸了！”
“他们砰的一下就炸了满地，在极度的恐惧之中湮灭死亡，化作扭曲的尸体坠入了那些物质宇宙之中。”
“啊，亲爱的小魔神，一想到咱们俩个也会一样被炸成满天碎块，从超脱时间的天鬼变回无知无觉的纸片人，我就觉得好有意思！”
欧提努斯懒得搭理这红毛人渣神经病。
这货的店铺在囚徒们无尽的自爆冲击下已经有了缺损破口，再来一波冲击他就死定了。
死了最好，这货毁了她珍视的少年，把她珍贵的过去全都毁掉了。
为了完成订单什么的都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这红毛鬼就是个欺软怕硬心黑手狠的混账玩意。
她看向外界那浓密的黑色烟雾，以及烟雾中源源不断冒出来的焦黑尸体。
那些大人物们也不知弄出了多少囚徒，如今却反过来成了没法解决的大灾难。
虽然这场灾难也只是对那些弱者而言的。
对那些大人物们来说，就算无尽次元世界里的所有人都死绝了又如何？
他们根本不会有什么损失。
“希望能等到小海豹出现的时候。”
欧提努斯紧紧地抱着胸前的红色法杖，维持着心中那一丝微小的希望。
她的状况比红毛鬼要好一些，派她来和小海豹谈判的几位大人物们给了她保命的东西，她还能在这片风暴里再多坚持一会。
等待小海豹也不是想要为自己的欺骗道歉，她的心中从没有过什么愧疚。
自从她诞生的时刻，她就已经被红毛鬼按照那位大人物的要求订做成了一个人渣。
她只希望自己能再多活上一会儿，希望看到那些隐藏在幕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们也像是其他普通人一样，在这场风暴中坠入凡尘，化作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