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渺小的火花

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横跨亿光年的宇宙星空，包含十万个星系，总质量十亿亿颗太阳质量。
在这片被称为“无尽的天堂”的广袤区域里，除了受到外来力量影响的地球和教会以外，唯有上万个文明留下的尸骸。
如果没有受到外来力量的影响，也许这片广袤的星空中将会连一个智慧文明都不存在。
宇宙是如此广袤，却又是如此的空旷。
天鸽愣愣地看着李恒手中闪耀着的橙黄色物体，那是宇宙中的大尺度纤维状结构，已经是可观测宇宙里最庞大的结构之一。
如果十万个星系中都无法自然诞生一个走向星际的智慧文明，那么整个可观测宇宙中又能有几个星际文明？
难怪宇宙会如此安静。
有能力发出声音的智慧文明就像是一闪即逝的火花，在宇宙广大的空间与时间尺度上，几乎留不下多少痕迹。
“哈哈，不要那么悲观嘛。”
李恒反倒是笑着安慰道，头上二十一厘米长的呆毛上下轻轻晃动。
融合了大量阿基里斯的人格记忆，换了一具新的外壳，他现在变得比以前看上去亲切多了。
这幅初中生假小子的形象没什么攻击性，不会让人一眼就把他和大反派联系起来。
如果他弄出一个高冷邪魅、狂拽炫酷的大帅哥形象，大概天鸽与他之间的相处过程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愉快了。
李恒手掌中的橙黄色纤维结构猛然间膨胀了几倍，变成了一个更巨大、更复杂的结构。
“双鱼-鲸鱼座超星系团复合体，包含了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等数个超星系团在内的巨大宇宙结构，长度十亿光年，宽度亿光年，总质量百万个银河系。”
“在这个更庞大的宇宙结构中，我找到了活着的智慧文明。”
“总共有3个文明，分别位于双鱼-鲸鱼超星系团，玉夫座超星系团以及武仙座超星系团。”
“他们都还处在奴隶制社会，距离进入现代文明的阶段都还有很远。”
“我把他们都当做珍贵的稀有品种保护了起来，至少来自宇宙的自然灾难杀不死他们了。”
“在这百万个星系中，我收集到的文明遗迹超过十万个，自然诞生过的文明总数比这个数字至少还要高上好几倍。”
“按照平均一个星系诞生一个智慧文明计算，现在还活着的仅有不足十万分之一。”
天鸽默默地听着，这三个还在奴隶制社会阶段的智慧文明大概率也会在几千年、上万年后毁灭。
三朵在宇宙中一闪而逝的渺小火花，如果不是猫祖宗，他们大概率到死都不会被另一个智慧文明知晓。
他们之所以还活着并非是运气好的天选之子，纯粹只是在统计学意义上应该存在的罢了。
星系成型于百亿年前，需要第一批恒星死亡之后，它们体内核合成产生的碳、氧等重元素才会通过爆炸散播给整个宇宙，铸就诞生生命的基础。
再加上一颗星球孕育智慧生物所需的长久时间，乐观估计最早的智慧文明也只能追溯到五十亿年前。
这段时间里总共诞生了近百万个文明，现在还活着的仅有3个。
按照这个数字推算，一个文明的平均寿命在一万年到一万五千年之间，与《文明》游戏中给出的结论一致。
整个双鱼-鲸鱼座超星系团复合体，从五十亿年前到现在的任何时间段，都只有这么区区几个智慧文明存在。
万载寿命，从诞生到死亡绽放的火光连自身所在的星系都传不出去。
他们互相之间隔着数亿光年的星空，大概率都不在同一个超星系团内，自然根本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广袤的宇宙并没有谁来跟他们争抢资源，可惜他们连自己的母星都走不出去。
这种情形大概会再持续几十亿年到上百亿年。
等到这些星系中大部分的中等质量恒星都燃尽，宇宙就将进入到不适合智慧文明生存的阶段。
天鸽轻轻叹了口气道：
“难怪号称《文明》，这是收录了众多真实文明的数据，复杂度高得可怕的模拟推演游戏。”
“有我这个玩家存在，在游戏中仅仅二十万次尝试就通关了难度二，这应该是极度幸运的了吧？”
李恒摇摇头否定道：
“不，只是对应真实世界的状况调试出来的难度罢了。”
“我目前只收集到了这百万个星系的文明数据，自然以此为标准设定游戏难度。”
“这个宇宙有我存在，无论我是因何而诞生的，这都是无法被剔除的现实。因此，这百万个文明中能活到被我发现的那些必然能通过难度二。”
“等我以后收集到了更多文明的数据，自然会对游戏的难度再进行调整。”
“作为广受好评的回合制策略游戏，我可不能随便编点虚假数据糊弄玩家。”
天鸽心中一阵无语，猫祖宗这还挺敬业的。
李恒抬手拍了拍身下骑着的黑煤球，周围的世界再次瞬间变化。
一片前所未见的全新星空，一颗橙黄色的恒星大放光明。
轨道上有数颗大小适中的类地行星，以及一颗质量比起木星还要庞大的气态巨行星。
天鸽目光放在了其中一颗比起地球略大几分的星球上。
那里有完好的大气层、适宜的温度、丰富的液态水，以及大量生物进行光合作用产生的复杂能量反应。
“这就是武仙座超星系团存活着的唯一文明，还在奴隶制社会，我把他们叫做【小绿皮】，因为这些智慧生物的外形很像是幻想作品中长着绿皮的哥布林。”
天鸽抬头看着完全不同于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的星空，有些好奇地问道：
“猫祖宗，我们不是真身来到这里的吧？”
眼前所见的世界有着相对论效应产生的复杂扭曲波动，细节方面更是能深入到原子阶段，远非一般的虚拟世界可比。
但以猫祖宗展现出来的可怕力量，有能力模拟如此真实的世界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恒歪了歪脑袋，一侧的柔顺黑发贴合在脸颊上，另一侧的发丝垂下，露出了被遮掩住的耳朵。
这个动作阿基里斯经常做，现在也变成了他习惯中的一部分。
“对你来说是的，你的身体依旧留在拉尼亚凯亚那里，和卡琪他们待在那颗星球上，看到的一切都是我直接传输到你大脑里的。”
“但对我来说并不是这样。”
他伸出右手手掌，掌心中有一个仅有细胞大小的微小物体。
“笨蛋神的能力范围就是信息场的范围，它依赖于所在区域的生命，并且存在一个最低临界点。”
“对于一般的智慧文明，这个临界点对应的是级文明，大约等同于百亿智人的大脑通过互联网紧密联系在一起。”
“暗物质生命的信息处理能力是智人的十亿倍，一个质量一千克、能量消耗只比智人的大脑高出些许的暗物质生命，就能达到这个最低临界点。”
随着李恒的心念转动，星空之中的景象就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恒星轨道上的气态巨行星突然变成了数百颗地球大小的行星，分布在恒星周围十几个天文单位的轨道上，仿佛本来就在那里一样。
从笨蛋神身上学会了这种“无处不在”的能力之后，李恒的本体分布不再只是最初那种纤细丝线的模样。
凡是存在信息场的区域，就是他的身体所在之处，信息场内的一切生命都如同生存在他的体内。
这个区域内的物质与能量被他完全掌控，一念之间改天换地也不过是等闲之事。
李恒看着天鸽道：
“所以，在我掌控的范围内，对我来说没有什么这里和那里的分别，十亿光年的距离也等于零。”
“我在信息场内拥有无限的速度，你可以把这些信息场都看作是我的身体。”
拥有了笨蛋神的这种能力之后，李恒有了除门之匙以外的另一种超光速方法。
通过制造超过临界点的暗物质生命，创造出覆盖周围一个天文单位范围的信息场，然后他就可以瞬间去往这个区域内的任何地方。
将暗物质生命压缩至堪比中子星的密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信息场的认证依赖于生命，至少要让创造出来的生命体进行一次完整的信息交流，才能创造出信息场。
因此制造的生命体自然是越小越好。
对于微米级大小的暗物质生命，这个时间等同于光走过一微米的时间，大约是5飞秒。
5飞秒，1个天文单位。
用这种创造暗物质生命的方法移动，李恒的极限速度能达到每秒30亿光年，半分钟就能走过一个可观测宇宙。
听上去还不错，但也就在可观测宇宙里好使。
这种移动方式比起使用门之匙开虫洞要慢得多。
唯一的优点在于“无处不在”扩展了李恒的身躯范围，让他的力量从“点”、“线”扩展成了“体”。
他现在的真实形象有些像是一大串被串起来的泡泡，每一个泡泡对应一个信息场区域。
有了这个能力，李恒操控在自己掌控区域内的世界变得方便了许多。
比如因为分布范围太广而难以利用的星际介质与暗物质，他现在也可以轻易使用。
以他现在的力量，利用这种方式制造覆盖上亿光年范围的信息场，能在一瞬间就改变整个超星系团的模样。
不过这是对力量的极大浪费，一般只需要覆盖那些恒星的周边区域就足够了。
“虽然原理不是很明白，但听上去就觉得很厉害。”
天鸽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那种瞬时修改整个世界的力量，简直就是【神的禁令】的超级升级版。
笨蛋神尚且只能在小范围内这么干，猫祖宗却可以随意扩展自己的力量范围。
有朝一日，也许头顶的这一整片星空，都会成为猫祖宗手中可以随意揉捏的东西。
“嗯，的确很厉害，可惜我还没法理解其中的原理。”
【凡我不能创造的，我就不能理解。】
既然笨蛋神也能拥有这种利用信息场的能力，那就说明这种力量并非是他个人专属的。
李恒无法制造出笨蛋神，无法制造出类似自己的生命体，这就说明他对自己、对信息场的本质都了解得还很少。
随着他的话语，周围的世界再次变幻，两人一球来到了一座原始的小城镇中。
整座城镇都只有一千多人，比起现代社会的村镇还要小得多，但在这个尚在奴隶制社会的星球上已经算是较大的聚落了。
城镇中有着众多粗糙的石质建筑，还能够看到不少陶器、青铜器等等。
一个个绿皮身影佝偻着身体，平均身高还不到一米三，面孔狰狞，看上去非常像是传说中猥琐奸诈的哥布林怪物。
天鸽只是扫了一眼就学会了这个城镇的文字和语言，他轻声念到：
“托克鲁比拉？代表的是一种传说中的水怪，这就是这个城镇的名字。”
水是生命之源，古老的文明往往诞生于大河流经之地。
但河流不仅会滋养生命，同样也会毁灭生命。
生存在河流旁的古人最害怕的天灾往往就是洪水，因为恐惧而产生原始崇拜，因此构造有关于河流的神灵与怪物是很正常的事。
“啪！”
一道响亮的拍打声响起，一个穿戴着黄金装饰的小绿皮挥舞着用某种动物皮革制成的皮鞭，一下子将路边的另一个小绿皮打倒在地。
对于古代社会，金、银这些贵金属更容易提炼出单质，反倒是化学性质活泼的铝、铁等丰度更高的元素在这个时代很少使用。
“沽呼呼呼”
这个穿金戴银的小绿皮发出尖细怪异的畅快笑声，笑呵呵地抽打着那个肮脏的绿皮奴隶。
周围的其他几个绿皮人也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发出同样的怪笑声。
李恒骑着黑煤球飘到这只贵族小绿皮的旁边，一脸淡漠地旁观着这场在奴隶社会见怪不怪的日常娱乐活动。
天鸽旁观了片刻后问道：
“猫祖宗，你是准备不干扰这颗星球上的文明，让他们保持着原有的发展轨迹吗？”
在地球上的人类文明中，有一种不主动干涉的思路，这一点在不少科幻故事中也有体现。
这种思想经常被用在那些道德观念极高的高等文明身上。
这些高等文明就像是保护珍惜动物一样，从不去干涉落后文明的内部运行。
这算是对寂静星空的一种乐观解释。
先进的高等文明小心翼翼地保护落后土着文明的独立自主，不去接触落后的土着，让他们保留自我发展突破的可能性。
从猫祖宗与他相遇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种种事情来看，似乎会有这种思想也并不奇怪。
这只黑猫从头到尾就像是一个旁观者，明明有着足以扭转一切的强大力量，却几乎不怎么插手教会的内部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