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没有什么痛苦能够比得上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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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安静片刻,老蒋眼角抽搐，感觉满鼻子都是狗粮的清香。他很想抽烟，碍于禁烟的队规,只能委屈地啃两根戒烟糖解馋。宁崎也没吭声,掏出手机放起了第三局比赛。可看着看着，弹幕逐渐变得不对劲儿。
屏幕中,Ghost五人在高地塔前团战因为犹豫，被LBT包夹打出一波一换三,正常来说这会儿弹幕应该是LBT吹和Ghost黑的天下,然而……
【他犹豫了他犹豫了他犹豫了！】
【是什么让Ling犹豫？是他的打野被围了！】
【这算不算私人情绪带入赛场啊？失格选手滚出LPL！】
【谢谢这位黑粉头子，我非常希望他俩有那方面的私人感情。】
【？？？我只是玩儿梗而已，后面水友别被我带偏啊！Ghost语音都放出来了,Ling那里的犹豫是为了憋大招装的！】
【行了我们都知道,因为Re喊了句“哥等会儿”。】
【技术没得说，就冲能拉住凌恒这点，本Ghost粉现在逢人就说宁神来Ghost是一大幸事。王氏真香定律名不虚传！】
【Ling除了跟NL比赛故意送血嘲讽V5，其他时候都很惜命的吧？】
【我要举报！昨天Ghost的凌恒是带□□的六耳猕猴，真正的凌恒已经被宁崎暗鲨！】
【这时候犹豫傻逼吗？哦原来犹豫的是Ling，那没事了,一定是他俩的战术安排。】
【zz吗亲？真就别人说啥你信啥？没看到Ling和Re假装撤退后又反杀了对方AD和中单吗？】Μ.5八16０.cǒm
【有用吗？还不是输了。】
【港真,Ling不是一直“只剩我一个人也要冲得你们妈都认不得”人设吗？】
宁崎也记得,以前NL跟Ghost打,这家伙就算只剩一个人也会果断冲上来,犹豫什么不存在的。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解惑的弹幕：
【我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曾经Ghost和NL比赛中,但凡出现上述情况,凌恒冲的方向永远是宁崎。】
【前面的你在搞黄色？为什么特意把字体变黄？】
【这就是，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病名为爱～】
【你为什么能发语音？】
【什么鬼？爱他就要拿他人头？电竞选手的爱情我不懂。】
【屁，电子竞技没有爱情！】
【针对敌方主力多正常一件事，被你们说得像韩国爱情剧似的！】
【洪世恒和宁艾莉？】
宁崎缓缓打出一个？
每当我打出这个问号，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怀疑你的脑子有问题。
满屋子技能音效的声音中，弹幕颜色逐渐变粉。老蒋不忍直视地扣下宁崎的手机，将最后一点戒烟糖塞进嘴里，问道：“S4赛季的全球总决赛，你还记得吗？”
“记得。”宁崎点头，“那年你们拿了季军，我是亚军。”
老蒋深呼吸，狠狠咬断戒烟糖，告诫自己这家伙现在是Ghost王牌打野，不能把他踹出窗外、更不能雇人废了他的手。
“那一场你是怎么打的？需要我帮你回忆吗？”老蒋问，“中路团战老徐头一个出局——当时他是NL的台柱子，你二话没说就补上去了，带着剩下三个硬是给我们打出团灭，那会儿也没见你考虑什么‘队员情绪’。”
宁崎低头玩儿自己的手。
老蒋连珠炮似的问：“凌恒退役后，下一任队长肯定是你，到时候你还像现在这样？”
宁崎假装听不懂，顾左右而言他：“他比我保养得好，说不定是我比他先退役呢？再说，忘川秦广都适合当队长，怎么就肯定是我了？”
不能依赖队友，这是他站在队长位置后所坚持的准则，可现在的他好像总是不自觉地去依赖凌恒。
这样不对。宁崎想，凌恒的担子够重了，不能再给他增加负担了。
可这不是他能控制的，宁崎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尽管被人救上岸，手里还下意识地抱着在水中挣扎时抓住的那根浮木。
老蒋在他的沉默中越忍越上火，拍桌而起，指着宁崎的鼻子骂：“怂货！担责任还给你担出心理阴影了是吧？怎么？连着拿了几个亚军你就怕了？输给TF几次你就想撂挑子不干了？这么怂你还打什么比赛，趁早逃回家结婚生孩子吧！”
宁崎无言以对，好半晌才挤出一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讲？”
“我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怂！”老蒋冷笑回应。
“说谁怂呢？”凌恒端着两个碗进屋，朝老蒋一扬下巴，“大老远就听你嚷嚷结婚生孩子，怎么？终于不想单身了？”
“滚蛋，老子还能为了电竞事业再单身二十年。”老蒋说着，瞥了眼他手里的碗，疑惑地问，“你这煮的什么玩意儿？你把馄饨和粥混一起了？”
凌恒：“准确地说，是馄饨小米粥。”
宁崎探头看了一眼，给凌恒点了个赞。
毕竟馄饨皮有裂缝、但馅没漏出来，已经是凌队长目前为止煮馄饨的巅峰之作了。至于加了什么玩意儿，那不重要，反正凌恒不会给他下毒。
“你快去参加创新大赛吧，你能闭眼拿冠军。”老蒋立马起身远离这两碗迷之物体，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不会以身尝试凌氏黑暗料理。
“知道你不爱吃，都没给你准备。”凌恒耸肩。
老蒋：“……”
儿大不由爷，就知道胳膊肘外拐！
“吃完就赶紧滚去睡觉！明天训练我看谁敢迟到！”老蒋夹着笔记本，愤愤摔门而去，将逐渐弥漫狗粮味儿的会议室抛在身后。
虽然老蒋催他们赶紧睡，但每次输了比赛后，宁崎的睡眠质量都不怎么好，只有通宵排位能缓解。今天也一样，他难得没失眠，却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他感觉自己在看一场电影，一辆大货撞飞了一个拖着行李箱的人——是他自己；随后刺耳的刹车声传来，车头掉转在空旷的马路上滑出十来米远，撞翻了一排栏杆后翻倒在地。
街对面，靠在白色跑车旁的凌恒冲了过来，可惜宁崎没看清他的表情，眼前就变成了一片墓碑，和一个男人的背影。
上辈子的全球总决赛，宁崎最后的发挥完全是在手伤严重的情况下拼死一搏，再加上没过多久就宣布退役，掉粉不多，反而让他的超话被伤感的粉丝们炸到了微博首位。
两千万粉丝四千万只眼睛盯着，NL联系不上宁崎的家人，自然只能尽力处理好宁神的后事，墓地都不敢选墓园最便宜的角落；管理层正头疼，凌恒上门了。
B市寸土寸金，NL巴不得省一笔钱，爽快答应了主动登门的冤大头凌恒的要求，对外宣称NL料理后事，实际上钱都走的是凌恒的账户；于是宁崎顺利入住B市传闻风水最好、价格最高的墓园，跟当年NL初代队长老徐去世时、俱乐部以“资金困难”为由找了个最便宜的公墓对比鲜明。
宁崎左右看看，绕到背影正面，发现是穿着黑色正装的凌恒，手里抱着一大束白色的花。
这标准的小寡妇上坟的氛围，跟他们英明神武的凌队长真心不搭调。宁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哪怕是换成红玫瑰，效仿网传的【邪魅二哈叼花.jpg】，都比这身葬礼打扮适合凌恒。
他正想抬头吐槽两句，可看到凌恒的表情，嘴巴张开一半又闭上了，心脏针扎似的疼。
凌恒不知道正主在旁边“隐身”看着，弯腰将花束放在墓碑前，摆了个好看的位置，然后从一大把花下面抽了一支白玫瑰出来，嘴唇在花瓣上碰了一下，然后将花贴在墓碑镶嵌的照片上。
宁崎懵了。
这是在干嘛？旁边又没摄像机你摆什么偶像剧造型？
哦对，昨天他俩在休息室用一个水杯喝水的时候，旁边不知道是谁在那儿小声逼逼“间接接吻”，是不是可以形容这个？
那也不对啊，谁没事闲的跟墓碑间接接吻？
“亲花算什么？有能耐你直接亲上去啊。”宁崎喃喃道。
就在宁崎反思“为什么我会做这种十级脑残的梦”，面前的场景又变了。
这回是在召唤师峡谷，宁崎茫然地站在中路，看对面小兵炮车打得有来有回，兵线对面则是顶着“Ghost、Ling”ID的影流之主。
他姥姥的谁把这货的成名英雄放出来了？教练团今天集体脑子被河蟹的钳子夹了？
——这是宁崎的第一反应。
他低头看看自己，挺眼熟，这不是死亡颂唱者的装扮吗？难不成他做梦梦到自己在玩儿cosplay？
宁崎试图在梦里寻找逻辑，没注意原本悠闲补兵的劫已不紧不慢地靠近了他。距离差不多时，劫忽然一个闪现凑到宁崎眼前，面罩向上弹开露出凌恒的脸。
男人用熟悉的低沉嗓音问他：“想接吻吗？不是间接的。”
“？！”
宁崎猛地睁开眼睛。
窗外一片漆黑，床头的电子钟告诉他现在是凌晨五点，他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宁崎又躺了一会儿，想平复一下看到自己被凌恒“间接接吻”场景的震荡心情，躺了几分钟后，认为还是去美服打两把排位冲（虐）分（菜）更有助于冷静。
他爬起来打开床头灯，从乱七八糟的床头柜上抽出皱巴巴的队服，换下身上的睡衣，正当他打算开门的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鞋底和地面的摩擦声简直是恐怖片标配，宁崎屏住呼吸，提起张昊边叨逼叨“男孩子要保护好自己”塞给他的棒球棍，小心地挪到门口，将门推开一条缝。
只见一大坨黑影蹲在窗户下，宁崎倒吸口凉气，球棍“咣当”一声砸到地上。
如果他是一只猫，这会儿他全身的毛肯定全炸起来了。
“哥。”黑影抬头看过来，抽了抽鼻子。
“大黄？”宁崎眨眨眼睛，坚决不承认刚被吓一跳的是自己，很镇定地说，“我起夜上个厕所，你还没睡呢？”
黄泉茫然：“你屋里不是有厕所吗？”
宁崎坦然地瞎说：“哦，我忘了。”
黄泉默默转头，过了一会儿又转回来了。他蹲在走廊里，高大的身体蜷成可怜巴巴的一团，闷声问：“哥，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动脑子的英雄？我看很多人说他们不动脑子都能玩儿得很好，为啥我这么努力了还拿了个SVP？”
“付出和收获又不一定是对等的。”宁崎耸了耸肩，倚在门框上说，“想玩儿就玩儿呗，老蒋都同意你练了，就说明烬适合你……再说，LOL里哪个英雄不需要动脑子？照你这么说，你原地退役算了。”
黄泉：“……你礼貌吗？”
他抽了抽鼻子，怀疑自己脑子被门夹了，才试图从宁崎这里找安慰。
这货只会给他打击好吗？！
宁崎很快从黄泉的沉默中察觉自己这话像是嘲讽，改变了策略：“之前我手伤没好那会儿，有医生说我撑不过一年，结果我撑了一年多。有人说我手伤太重应该退役的时候，我咬牙撑了两年……”宁崎伸手，呼噜一把大男孩的脑袋，“所以，事在人为，你天天嚷嚷想偷懒，实际上你的训练并不比谁少——哦，除了我和你凌哥。”
黄泉合理怀疑，宁崎是来气他的。
他都被气得清醒了。
黄泉慢吞吞地转了个方向，用后背对着宁崎，嘟嘟囔囔：“你们不是都说在场上除了努力去赢，不需要考虑其他事吗？”
“亲，重点在努力。”
“你刚说过努力不值钱！”
宁崎笑了：“是啊，和喘气一样不值钱。”
黄泉：“……”
宁崎发愁地端详这直眉楞眼的家伙，很想点根烟、以赶走想用板砖撬开黄泉脑壳的想法。他摸摸挂在门口衣架上的外套，口袋里乔荞偷摸塞给他的烟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盒棒棒糖，上面印着可乐图案。
还贴了张纸条，上面是凌恒龙飞凤舞的大字：禁烟。
“……”宁崎深吸口气，克制住冲到隔壁把糖全塞到凌恒嘴里噎死他的冲动，认命地拆开一根拆开叼在嘴里。
混杂着甜味儿和辛辣的黑暗味道在舌尖炸开，宁崎差点儿把糖吐到地上。他展开糖纸，打开翻译软件，用手机拍下一排字母。
翻译软件告诉他：可乐生姜。
此刻，宁崎无比认同广大同胞对凌某人的评价——那个魔鬼！
“吃个糖冷静冷静？”宁崎溜达到黄泉旁边，晃了晃糖盒，弯腰示意黄泉来点儿。
“你在这儿哄小孩儿呢？”黄泉哼哼唧唧地拿了一根，捏在手里没拆开。
“喘气不值钱，但你不喘气会被憋死的。”宁崎说，“你真的尽力了吗？不是说你的操作，我说的是，你在赛场上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吗？你尽力去和心理咨询师沟通过了吗？”
黄泉哑口无言。
他确实没尽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问题是，热血上头的时候谁能想起来控制啊？
而且心理咨询师……黄泉别过脑袋，小声逼逼：“我又没有精神病，我才不要去跟心理医生聊天。”
宁崎无奈叹气：“男的和男的都能滚床单了，怎么还有人把看心理医生和有精神病联系在一起呢？”
黄泉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这俩他妈根本不是一回事好吗？！
大哥您可真是个话疗鬼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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