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斯人逝去终要前行

宁归尘死了，在一个寻常的雪夜。
冰冷的木床上，他面带祥和的笑意，身体逐渐变得僵硬，而他的左手，仍然紧握着苏夜的手掌，就这样，离去了……
他如同一片被冰雪卷走的残叶，风雪过后，再无痕迹。
第二日，天刀阁举办了一场宁丹师的葬礼，没有张扬，对内封锁了消息，也没有对外宴请宾客，而是悄无声息的进行。
张凡和穆主管，与他相处多年，心中很清楚，宁丹师是个不愿讲究排场和外在的人，如若不然，凭借他们之间的深厚情感，宁丹师也不可能久居在那间破旧的小屋中，而是早就居住在了，那座早就为他建造出来的、富丽堂皇的宝殿。
可惜，他是个念旧的人，那间任何人看了，都不会多有留意的墨色小屋，却蕴含了他的过往。
矮陋的小屋中，有那些不愿遗忘的情感，也有那些曲折复杂的回忆，对他而言，具有非凡的意义。
“我想给师尊，守孝三天……”
简朴的葬礼上，苏夜跪在灵堂前，他脸色平静，面庞上泪痕遍布，声音沙哑道。
该痛哭的，昨夜，就已经流干了……
该嘶吼的，也在昨夜，就早已宣泄了……
这处世界，长辈在逝去后，亲人需要守孝三日，当然，这大都是世俗界的规矩，修道之人并非都有遵守，而宁丹师孑然一身，膝下无子，也没有其他亲人，苏夜如今作为他仅有的弟子，自然会选择，为师尊守孝三日。
“也好。”一旁的张凡，平静的凝视着，宁丹师的遗留画像，随后他收回目光，面色稍显复杂的看了苏夜一眼，接着缓声道。
苏夜喊宁归尘为师尊，张凡和穆无道心中，并不觉得惊讶。
实际上早在几个月前，苏夜展露自身的炼丹天赋后，宁归尘就和他们袒露过心声，想要尽心尽力的亲自教导他，若不是宁归尘执意如此，张凡断然不会答应。
因为他的身体，太差了……
“也许，我只是不想留下遗憾吧……”
可当宁归尘，面露乞求的感叹后，张凡沉默不语，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哀求。
就这样，当初的穆主管和张凡，便亲自来到苏夜身前，告诉了他这个消息，而这之后，宁丹师开始亲自教导苏夜，两人相处一段时间后，情感迅速升温，宁归尘对苏夜也越发喜爱起来。
他发现苏夜和曾经的自己很像，坚毅、努力，纵使如今默默无闻，却心比天高，不畏艰险，志向高远，就如同他年少时，仰望星空放出豪言，在面对身旁师尊与好友的质疑时，说出的那句话。
“我们在尘埃里生活，但我们不是尘埃！”
因此，从这以后，他就把苏夜当做自己的弟子来对待，尽全力的传授他炼丹技巧，如此，也才有了后面，他不惜透支本就浅短的寿命，服用多枚逆流丹，竭力炼制金刚丹的种种事情。
灵堂中，在苏夜选择为宁归尘守孝三日后，张凡和穆主管在此待了许久，他们最后凝视着画像，缅怀之后，便也离去了。
三日时间，悄然流逝。
暖阳渐落，黄昏渐近，天刀阁东北方位，距离那间墨色小屋，仅有百米不到的一处小山头前，苏夜盘膝坐下，他看着眼前的白色方形墓碑，眼中流转着一抹悲意。
这座普普通通的小山头，土石横乱，杂草丛生，这便是宁归尘许久之前，就和张凡说过的埋葬之地。
“哈哈！若是哪一天我走了，你们就把我埋在这里吧，日后你们若是怀念，便用野草纪念我吧，满地都是，生生不息。”
宁归尘这么说，张凡便也点头，尊重他的选择，在他死后，便亲手将其埋进了这座土堆中。
此时，苏夜注视着墓碑上，那极为简短的墓志铭——心如野草，生生不息！
“师尊……我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的。”
他面色平静，话语很轻，像一阵徐徐清风，吹过墓碑，飘入土堆。
他没有怒吼，也没有自狂，只是将这句话，深深埋在心底。
那天雪夜，师尊和他说了许多过往，如今他修为虽然不高，但神魂却比最初增长了许多，因此全都记了下来，自然，师尊曾经所受的屈苦，他也深深地记在了心中。
虽然宁归尘为了保护苏夜，掩盖了些许事实，并没有明说他所待的势力，但苏夜日后修行有成，他定然会多番打听，找出那个神秘势力，然后亲自前往，讨一个公道。
天边夕阳渐落，日光飘洒，些许泛起亮金色的温暖斑点，映在苏夜的面庞，将他离去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直至拖到了那处小山头，盖住了那块白色墓碑，也安抚了土堆下，那道不屈的灵魂。
……
入夜，月明星稀，飘扬的飞雪早已过去，明亮的宽敞庭院中，四周悬挂着数目不少的红色灯笼，正散发着柔和的暖光。
修行完毕的张铁等人，拿着长约一米的木制扫帚，三把黑色铁锹，以及几个面积很大的簸箕，正在奋力清扫着院中的大量积雪。
“平安，快来！给……给我搭把手！我……我铲的雪有点多！”
张铁此时用黑色铁锹，铲完了院内一批厚厚的积雪，他竭力端起高约两米的簸箕，身躯轻颤，面色有些涨红的大喊道。
“哈哈！张铁！你怎么搞了这么多？”
赵平安闻声瞧去，当看到张铁的滑稽模样，顿时乐了，他连忙小跑过去，两人联手用力，这才将那重量骇人的簸箕端了起来。
“嘿嘿！这两天雪下的有点大，俺寻思着，早点给它弄完，好让苏丹师，能早些在院内练拳！”张铁憨厚一笑，一路颠簸的簸箕里，有些许积雪坠落，敲打在他那壮硕的身躯上。
“辛苦你们了！”
这时，已经换好练功服的苏夜从屋内走出，他含笑着看向三位少年，随后目光放在张铁身上，缓声道谢。
他在屋内听到了张铁的话语，心里也有些许暖意。
庭院中，温和的灯光洒在少年身上，众人徜徉在温馨的暖洋中，脸上挂满了笑意。
不久后，几位少年便将院内厚厚的积雪全部清扫完毕，原本稍显堵塞的庭院，顿时疏通了不少，宽敞明亮了起来。
少年们离去后，苏夜便在院内修行起了金刚功，打完一遍后，他忽然收拳，随后稍作思考，便走进屋内，从精心收纳的包裹中，取出了一只金灿灿的玉瓶。
“师尊……”
苏夜再次回到庭院，他看着手中的金色玉瓶，目中显露出柔色，随即轻语。
他准备服下一颗金刚丹，随后在院内勤练金刚功，快速增长自己的实力。
他心中明白，纸面上的怒喊，没有意义，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拥有足够的实力，才是根本。
斯人逝去，终要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