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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张三丰:所有人都是垃圾!叶铭:??张三丰:你不是人

诸天:我成了系统,还得高考? 红月晴云 15778 Oct 28, 2022 11:33:4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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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先生
    喻灵失踪了。据拍卖行的工作人员讲,最近两天都没有看到他们的老板来上班。而警方也并没有发现喻灵的出境记录。
    龙华闽对沈跃说道:“喻灵的声音特别,这就让她更便于化装,所以,现在最可能的情况有两种:一是她早就以男性的身份办理了另外的身份证和护照,可能在两天前就用那本护照出境了;二是她依然在大陆,却以男性的身份隐藏了起来,也许她还在本地,也可能去了外地。”
    沈跃点头道:“是的。特别是如今高级塑胶面具的存在,再加上她拥有非常逼真的男性声音,这就让我们很难在人群中将她分辨出来。所以,目前最好的方式就只有心理分析和心理预测了。”
    龙华闽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所以,接下来还是得请你帮我们把这个人找出来。小沈,辛苦啦。”
    沈跃怔了一下,苦笑着说道:“接下来我要去一趟香港,不过在去香港之前我必须先去见一个人。”
    龙华闽问道:“朱翰林?”
    沈跃点头,道:“是的。”
    龙华闽道:“我和你一起去,这样的话他不想见你都不行。”
    沈跃没有反对。从昨天朱翰林的表现来看,这个人知情不报甚至有意包庇的可能性极大。不过在获得确凿的证据之前,还是稳妥一些为好。
    朱翰林目前住在省文物局的一栋小洋房里面,他和喻灵离婚后就一直独居在这里,家里请了一位保姆,龙华闽和沈跃去的时候就是保姆来开的门。龙华闽问道:“朱老在家吗?”
    刚才龙华闽已经出示了警官证,保姆有些紧张,点头道:“在的。我这就去叫他。”
    保姆三十多岁的模样,相貌普通,沈跃注意到了她的手和颈部,基本上排除了她是谢先生的可能。女性的颈部和手是无法隐瞒她们的年龄的,特别是手。眼前这个女人的手掌有些粗糙,手背却相对比较细腻光滑。
    朱翰林从楼上下来了,他看到沈跃的时候皱了一下眉,以一种不欢迎的语气说道:“你来干什么?”
    龙华闽朝他伸出手去:“朱老,我是省刑警总队队长龙华闽,我和沈博士专程来拜访您,还是因为那个案子的事情。”
    朱翰林的神态缓和了些,指了指沙发:“坐吧。”随即转身去对保姆说道:“小刘,泡茶。”
    保姆端了两杯茶过来,一杯放到龙华闽面前,当她正要将另一杯放到沈跃面前的时候,沈跃急忙起身伸出手去接,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沈跃的手忽然抖动了一下,滚烫的开水一下子就洒落到了保姆的手上,保姆瞬间发出了痛苦的声音:“哎呀!”
    沈跃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朱翰林再次皱眉,不过没有说什么。沈跃坐回到沙发上,直接对朱翰林说道:“朱老,喻灵就是谢先生,这件事情其实您早就知道……哦,或者说是早就开始怀疑……不对,应该是那天在我讲述案情之后就开始怀疑了。其实您那天不是在朝我发脾气,而是无法接受那样沉重的事实,所以,您是在生您自己的气,是这样吧?”
    朱翰林的身体猛地一个激灵,却紧闭着嘴唇没有回答沈跃刚才的话。沈跃依然在看着他,缓缓道:“其实你早就知道喻灵在干某些违法的事情,但是你没想到她的性质会这么严重。也许你们两人的离婚也是这个原因?”
    朱翰林惊骇地看着沈跃。旁边的龙华闽说道:“朱老,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就应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以前你知情不报我们能够理解,毕竟夫妻情深,还要考虑孩子的感受,但你不应该一错再错,法律既是公正的,也是无情的,为了你自己,为了你女儿的未来,你现在应该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你说是不是?”
    朱翰林依然不说话。这时候沈跃似乎已经明白了,叹息着说道:“我知道了,您担心自己的女儿也已经陷进去了。不过朱老,其实在这件事情上您也是有责任的,是您多年前的没有坚持才使得事情最终到了这一步,所以现在您不能继续错下去了,这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使事情朝着更加严重的方向发展。您当然可以什么都不说,不过我们最终也一样会揭开所有事情的真相,但结果却肯定是不一样的,无论是对您,还是对您的女儿。”
    刚才,龙华闽已经将“您”这个尊称改成了“你”,因为他是警察,他的话语中除了劝告还有警告;而沈跃却依然保持着对他最起码的尊重,因为沈跃是心理学家,他是真的不希望眼前的这位老人一错再错。他的话语中只有真诚,同时也带着心理暗示。
    朱翰林叹息了一声,终于开口说道:“好吧,我告诉你们一切。”
    朱翰林和喻灵在大学时是恋人,后来一起分到了省文物局。朱翰林的性格虽然张扬,但骨子里却非常传统,而喻灵出身军人家庭,虽然母亲是一位学者,但她受父亲的影响较多,性格强硬甚至有些叛逆。然而就是这样的两个年轻人走到了一起,而且感情炙热而深厚。随着时间的推移,成了父亲的朱翰林慢慢舍弃了张扬的性格,醉心于学术,而成了母亲的喻灵却越来越愤青。
    那是“文革”之后改革开放刚刚开始的时代,百废待兴,可是由于法律及各种制度的严重滞后,各行各业在改革的同时也出现了大量的问题,国家文物的管理也是如此,各种乱象很快就显露了出来,甚至有人私下用国家文物送礼,或是为了争取项目,或是为了谋求更高的职位。当时的喻灵年轻,性格直爽,曾不止一次当面叱责领导,因此她在单位成了极不受欢迎的人,长期被打压。
    虽然如此,朱翰林依然爱她,因为他的心里同样愤怒,只不过不敢像喻灵那样站出来而已。
    后来,喻灵被安排去了文物局的仓库,负责修补那些破损的文物。虽然明明知道这是打击报复,但喻灵还是服从了这样的安排。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她从内心深处热爱这份工作。她每天回家的时候都是一脸的疲惫,而且脾气越来越糟糕。但朱翰林依然是爱她的,他对喻灵说:你和孩子是我的全部。
    有一天,喻灵忽然对朱翰林说她要辞职。
    那天,喻灵像往常一样从仓库回家,朱翰林发现她的脸色很不正常,眼圈也是红的,急忙端去一杯热茶关心地问她是怎么了,这时候喻灵哭了,像孩子似的“哇哇”大哭起来。当时已经上小学的女儿被吓坏了,也在一旁大声哭了起来。
    朱翰林好不容易才将母女俩安抚了下来,他低声问妻子:“今天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喻灵忽然冒出了一句话来:“我要辞职!”
    朱翰林吓了一跳。他知道,妻子是从内心深处热爱这个专业的,更准确地讲,她热爱的是这个国家几千年的文化。此时她忽然要辞职,必定有非常特别的原因。朱翰林问道:“为什么呀?”
    喻灵又开始流泪,哭泣着问道:“你知道我在仓库修补文物的这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朱翰林温言道:“我知道你很辛苦,心里也苦,但是没办法啊,谁让你以前的性格那么直呢?上面的人要打压你,你父母已经退休,他们也说不上话,我就更不行了……”
    喻灵哭泣着打断了他的话:“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去那地方看过。我知道,你是不忍在那样的地方看到我,可是你一点都不知道这几年我在那里都看到了些什么。呜呜……”
    朱翰林心里一紧,耸然动容:“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喻灵道:“全是破损的文物,全是近代被人为破坏的文物!那么多好东西,那么多承载着数百上千年中国文化的文物,都在那些人手上成了废品!你不知道这几年来我在那里痛哭过多少次,有时候我一边修补一边流泪……”
    朱翰林顿时明白了,安慰她道:“十年浩劫,破坏的文物是很多,整个国家都遭受了巨大的灾难,不过现在好了,而且我相信今后会更好的。”
    喻灵摇头,决绝地道:“我已经想好了,我要辞职,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将那些好东西保存下来,否则的话我就对不起我们的子孙后代。”
    朱翰林知道她,懂得她,问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就会全力支持你,你想怎么做?”
    喻灵回答道:“我想开一家拍卖行。既然国家相关的部门管理不好那些东西,那就让喜欢它们的人去保管吧。”
    朱翰林目瞪口呆,隐隐觉得她这个想法有些不对劲,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出究竟什么地方不对劲。
    第二天喻灵就辞职了。朱翰林也专程去了一趟喻灵曾经工作的那间仓库。里面破损的文物确实让人触目惊心。朱翰林叹息了一声,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妻子为什么会那么痛苦了。
    朱翰林和喻灵都是文物鉴赏专家,捡漏对他们来讲并不是难事,而且那个年代的漏本来就不少。朱翰林拿出一笔钱来交给妻子。不多久,一家新的拍卖行就诞生了。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喻灵的拍卖行越来越红火,女儿一天天长大,后来去了美国留学,大学毕业后被喻灵安排去了香港,因为喻灵多年前就在那边注册了一家拍卖行。这些年来喻灵一直在外面忙,回家的时候很少,女儿长大后就去了国外,朱翰林经常去往野外考古,虽然在他人的眼里,这个家庭早已名存实亡,但在朱翰林心中,自己的这个家庭却是牢不可破的,因为他一直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妻子,还有远在他乡的女儿。
    然而让朱翰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女儿大学毕业后不久,喻灵忽然向朱翰林提出了离婚的请求。她要求离婚的原因很简单:这个家庭早已名存实亡,而且她在外边早已有了别的男人。
    朱翰林当然不会相信。可是喻灵的态度却是非常决绝,她将一沓照片放到了朱翰林的面前,朱翰林看了差点晕厥过去:那些照片上都是妻子与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亲热的镜头。搂抱、接吻,甚至**相拥……
    他没有撒谎,可是……沈跃忽然明白了,是那天他口中多次出现的“谢先生”这个名字让朱翰林瞬间明白了一切:当时喻灵辞职的根本原因和目的;那些年她为何很少回家;为何将女儿安置在香港的拍卖行;还有离婚。喻灵是个罪犯,这些年她一直在犯罪,甚至将女儿也安插了进去,却偏偏撇开了他。这究竟是爱,还是不信任?很显然,那一刻朱翰林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以致情绪差点不能自控。
    而真正的明白人却是方庆丰,也许他和朱翰林都在同一时刻想到了谢先生是谁。很显然,方庆丰和朱翰林,他们不但知道喻灵可以发出特殊的声音,而且知道“谢先生”这个化名的来历,唯有那位叫刘文好的画家懵懂不知,不知所以。
    沈跃看着眼前的这位考古学家,轻轻叹息了一声,问道:“‘谢先生’这个化名喻灵曾经什么时候用过?”
    朱翰林回答道:“上大学的时候她演过一出话剧,反串了里面一个叫‘谢先笙’的人物,是杜月笙的那个笙字。”
    沈跃点头,道:“所以,那天我在讲述这起案件的时候你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位谢先生很可能就是你的妻子?”
    朱翰林点头。此时他已经冷静了许多,不过双手依然在颤抖。沈跃又问道:“你妻子是在什么时候认识张东水的,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这时候坐在旁边的龙华闽也是神色一动。朱翰林茫然地看着他,问道:“张东水是谁?”
    在来这里之前沈跃给张东水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当时偶然接触到的那位考古学家是不是一个女人,是不是叫喻灵,张东水的回答证实了沈跃的这个推论。不过现在看来,朱翰林确实不知道那件事情。很显然,喻灵和张东水认识的时间最可能是在她辞职之前,不,不一定,说不定喻灵本人就是一位制假的高手,数年在那间仓库里修补文物的经历足以让她具备那样的能力,也许是后来喻灵发现自己造假风险太大,于是才有了张东水后来可悲的命运。
    沈跃想了想,又问道:“其实你和方庆丰、刘文好早就熟悉,那么,他们知道喻灵是谢先生吗?”
    朱翰林摇头道:“他们不可能知道。喻灵工作后就再也没有向任何人展示过她的男声了。”
    “你是故意让那杯茶水洒落到那保姆手上的吧?”从朱翰林的家里出来,龙华闽问沈跃。
    沈跃点头:“当时我就想,万一那个保姆是喻灵装扮的呢?结果证明不是。她手上的皮肤是真实的,我注意到了,她的手背被滚烫的茶水烫红了。”
    龙华闽心想:这个家伙……难怪他出来的时候再三向那个保姆道歉。龙华闽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香港?你和如心一起去吗?”
    沈跃点头,道:“今天下午。现在我需要一份喻灵拍卖行全部工作人员的名单,一个人都不能漏掉,接下来我会派侯小君一一去排除那里存在着喻灵的可能,特别是其中的男性。龙警官,这件事情希望你们警方能够全力配合。”
    是有那样的可能。龙华闽点头,道:“这是理所应当的。可是侯小君目前的能力……”
    沈跃道:“她没问题的!”
    与龙华闽分手后沈跃回了一趟康德28号,将侯小君、匡无为和彭庄都叫了来,吩咐道:“这次的事情你们三个人去做,曾英杰主要负责与警方联络。小君具体负责,无为和彭庄协助,特别是无为,你要将小君提问的过程全程录像,在录像过程中要特别注意捕捉被问话人的面部表情。”
    彭庄问道:“那我干什么呢?”
    匡无为道:“你做后勤服务,帮我拿器材什么的。”
    彭庄朝他瞪眼,侯小君差点忍不住笑。沈跃笑道:“彭庄主要是负责对周围环境的观察,特别要注意名单上是否有遗漏的人,比如勤杂工什么的,到时候会有警方的人员配合你,一旦发现有异常情况就马上告诉他们。”
    事情交代完毕后,沈跃看了下时间,拿起电话准备拨打,想了想却又放下了。他去对康如心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我要顺路去拜访一个人。”
    康如心问道:“来得及吗?”
    沈跃点头:“我就去问他一句话。”
    康如心着急地道:“我都还没有收拾好呢。一句话的事情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沈跃摇头道:“不可以,那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人。别收拾了,这次去香港的时间很短,也许最迟明天就回来了。什么都别给我带,一把牙刷就行。”
    随后沈跃通知曾英杰,让他马上去开车。在车上的时候,沈跃对康如心道:“其实这次你可以不去香港的,主要是我希望你能够见证这次调查的全过程。蝴蝶效应……呵呵!如心,你说是不是越来越有趣了?”
    康如心笑着点头,道:“不知道接下来还会牵扯出什么样的案件来……”
    沈跃道:“这也正是我最感兴趣的地方。我们总是对未知充满好奇,有时候未知也让人感到恐惧,这就是探索的魅力所在。”
    曾英杰将车开进了一个小区,方庆丰就住在这个小区里面。沈跃发现里面的树木大多比较粗壮,问曾英杰道:“这个小区开发得比较早吧?”
    曾英杰回答道:“十多年了吧。那时候的房价便宜,这里面的别墅价值不到一百万。不过当时的物价低,买得起这里别墅的人也很了不起。”
    沈跃感叹着说道:“知识就是财富啊,像方老、朱老那样的人,赚钱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最让人敬佩的是他们并没有因此沉溺其中,而是依然醉心学术。谁说当代没有了大家?其实他们就是大家啊。”
    曾英杰将车停靠在一栋中式小别墅外面,沈跃吩咐康如心和曾英杰在车上等他,随后就一个人去敲门。门打开了,眼前是一位老太太,满头白发,极有气质,她应该就是方庆丰的老伴。沈跃微微躬身道:“我叫沈跃,想见方老一面。”
    老太太笑道:“他说了,你今天就会来的。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他。”话音未落,沈跃就看到方庆丰出现在楼梯口处,满脸笑容看着他道:“小沈,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来了。请进来坐吧。”
    沈跃恭敬地道:“方老,我就不坐了。我来就是想问您一件事情……”话未说完就听方庆丰说道:“多年前我独自去郊外踏青,听到不远处有位女子在唱《刘海砍樵》,她一人唱两角,甚是有趣。数年后我与朱老相识,这才知道那位女子是他的夫人,只不过他的这位夫人早就记不得我了。”
    一个印象深刻,一个只是萍水相逢,记忆的程度当然完全不一样。沈跃朝着方庆丰鞠了一躬,恭敬地道:“谢谢方老解开了我心中最后的这个疑问。如今喻灵已经躲了起来,估计一时很难让她伏法归案,还请方老再指点一二。”
    方庆丰摇头道:“那天听了你对案情的讲述,我一下子就想到可能是她,但我不敢妄加揣测,后来想到案情重大,这才向你提醒一二。破案的事情我不懂,实在不能再帮你什么。小沈,今后有空的话经常来坐坐,你是一个让人喜欢的年轻人。”
    这是一位让人发自内心去尊敬的老人,像这样的老人有如圣贤。沈跃再次朝他鞠了一躬,真挚地道:“我一定经常来。谢谢您。”
    香港警方的人已经在机场等候,沈跃问道:“找到她了吗?”
    香港警方的人点头道:“找到了。按照你的要求,我们让她在办公室里等候,拍卖行的工作人员我们都一一检查过,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香港回归后,两地警方的配合一直比较良好,一个国家的概念在这一点上体现得非常充分。沈跃点了点头:“那我们直接去那里吧。各位辛苦了,谢谢你们。”
    这次沈跃到香港来就是为了见朱翰林和喻灵的女儿朱丹丹,其实沈跃心里非常明白:喻灵策划这起犯罪案件已经二十年了,对罪行暴露后的情况应该做过多次预演,所以想要抓住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然,排除某些可能也是必须的。
    喻灵在香港的这家拍卖行比内地的那一家规模还要大,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支撑起这样一家公司所需要付出的成本可想而知。由此可见,喻灵当初的愿望与理想早就发生了质的变化。
    朱丹丹的模样更像她父亲一些,谈不上漂亮但是继承了她母亲的气质。沈跃朝她伸出手去:“你好,我是沈跃。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是因为什么而来。”
    朱丹丹将双手抄在胸前,冷冷地道:“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我知道你非常了不起。为了等你,香港警方竟然限制了我的自由达三个多小时,我的律师已经向香港警方提出抗议。沈先生,这里可是香港,不是内地,你们这样做考虑过后果吗?”
    沈跃极其自然地缩回了手,耸了耸肩,道:“也许,考虑后果的应该是你。对了,你母亲呢?这两天你见过她没有?没有见过?那么,你和她通过电话吗?没有?奇怪了。嗯,看来你还不知道你母亲已经出事了。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我明白了,是你父亲给你打过了电话。嗯,我能够理解,父女情深嘛。他都对你说了些什么?让你马上离开香港?那你为什么没离开?或许你并不认为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是在犯罪?我明白了,你母亲并没告诉你那些东西的来历。嗯,看来确实是这样。真是一位好母亲、好妻子啊,原来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自己的丈夫和女儿拉入她的犯罪集团之中。她让你管理这家拍卖行只是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商业上的帮手而已。”
    无论是朱丹丹还是旁边的香港警察,这一刻都被沈跃这种特别的问话方式惊呆了。沈跃依然在看着朱丹丹,继续说道:“当然,你是否触犯法律并不是看你母亲和你以为,最终还得以警方所掌握的证据作为依据。”
    朱丹丹似乎才刚刚反应过来,激动地问道:“我妈妈究竟出什么事情了?”
    沈跃愣了一下,顿时就明白了,说道:“看来你父亲并没有将具体的情况告诉你。好吧,现在我就告诉你:你母亲在二十年前就开始策划一起长时间的犯罪,主要就是用赝品去偷换国家的珍贵文物,并且将那些珍贵文物全部偷运到了境外,也许你曾经经手拍卖过的古董中就有其中的一部分。”
    朱丹丹大声道:“不可能!我妈妈不是那样的人!”
    沈跃真挚地道:“她究竟是不是那样的人,首先得找到她再说,而现在的问题是,她已经失踪了。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专程从内地赶过来找你是为什么了吧?实话说,我也希望你妈妈不是那样的人,我更希望这是一场误会。但是我们需要用事实说话,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如实地回答我接下来的每一个问题。”
    朱丹丹不说话。沈跃知道她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于是趁机问道:“你爱你的妈妈吗?”
    朱丹丹想也没想就回答道:“当然。”
    沈跃叹息着说道:“是啊,哪个孩子不爱自己的父母呢?我也一样。我记得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爸妈玩捉迷藏的游戏,那游戏太好玩了,现在想起来就好像是在昨日。你小时候也玩那样的游戏吗?”
    朱丹丹仿佛被催眠了似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沈跃刚才的话带回了童年:“是啊,太好玩了。每次都是我爸爸最先被我抓住,因为我妈妈会装出爸爸的声音把我引到爸爸那里去,她自己却马上到别的地方躲藏起来。”
    沈跃笑道:“那是你爸爸故意在让你抓到。你后来找到你妈妈了吗?”
    朱丹丹摇头道:“我从来没有找到过她……”说到这里,她霍然清醒:“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沈跃微微一笑,道:“很简单,我想尽快找到她,然后让你自己到她面前去问她一些事情。”
    朱丹丹一下子就变得冷漠起来,摇头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出卖我妈妈的,即使让我去坐牢。”
    沈跃盯着她:“你的意思是说,你知道你妈妈现在在什么地方?是大概知道?我明白了,后来你问过你妈妈小时候捉迷藏的时候她都藏在什么地方,她回答了你。嗯,看来确实是这样。朱丹丹,你想过没有,万一你妈妈并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呢?”
    朱丹丹怒道:“你别把我当小孩!我不会告诉你的。”
    沈跃朝她摆手道:“好吧,我们先不谈这件事情。朱丹丹,你对你父母当年离婚的事情怎么看?”
    沈跃非常注重谈话的技巧。刚才他本来试图在朱丹丹思绪纷乱的时候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可是因为对方及时的清醒失败了,这很正常,毕竟那个问题对朱丹丹来讲太过敏感,很容易引起她的警觉。在这种情况下沈跃立刻将话题引向另外一个方面,在不至于继续刺激朱丹丹敏感神经的情况下,她也就相对容易接受并回答。这其实就叫作“因势利导”。
    果然,朱丹丹立刻回答道:“我在美国接受的大学教育,他们离婚的事情我完全能够理解。那是他们两个大人的事情,我不会去干预。”
    她说的居然是真话。嗯,那时候她已经长大了,成人了,又受到过西方国家观念的影响……难道,喻灵是刻意将与朱翰林离婚的时间选在那个时候的?很可能,也许喻灵知道,如果将离婚的时间选在朱丹丹年龄小一些的时候就很可能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啊?她连这样的细节都考虑得那么周全。这一刻,沈跃忽然意识到自己又一次遇到了一个可怕的对手。是的,是对手,他将自己所面对的每一起案件的始作俑者都视为对手。
    可是,喻灵为什么非要和朱翰林离婚?担心罪行总有暴露的那一天?还是她真的早已出轨?如果是前者,那她和朱翰林之间一直有着真正的爱情。可是,如果是后者呢?
    沈跃的思绪纷乱,差点走神,不过他瞬间就将自己的意识拉回眼前,继续问道:“哦?当时你母亲是怎么跟你说这件事情的?”
    朱丹丹道:“她对我说,爸爸和她这些年都很忙,很少有时间在一起,这个家早就名存实亡了。她还说,前些年她为了事业忙碌,在个人感情上失去了很多,想趁年轻重新选择一次,人生短暂,她不想再失去。”
    其实朱丹丹还是比较在乎她父母离婚的事情的,不然这些话不会记得如此清楚。沈跃在内心感叹,又问道:“你爸爸怎么对你说的?”
    朱丹丹道:“他没有给我打电话,是我打电话去问的他。他说,既然你妈妈已经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他,他还说,如今我已经长大了,只要我今后生活得幸福他就放心了。”
    当朱丹丹说到这里的时候,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沈跃轻声问道:“当时你哭了。是吧?”
    朱丹丹点了点头,眼泪一下子滚落了下来,哽咽道:“我觉得爸爸太可怜了……”
    沈跃用低沉的声音道:“你为什么这样觉得?”
    朱丹丹的声音依然哽咽:“在家里爸爸什么都听妈妈的,妈妈有时候脾气不好,爸爸也都将就她。我知道,离婚的事情是妈妈提出来的,想不到在这样的事情上爸爸也将就了她……”
    沈跃问道:“当时你是不是觉得你妈妈太自私了?”
    朱丹丹不说话。沈跃叹息了一声,道:“很显然,你的内心就是这样想的,即使到了现在,你依然这样想。也罢,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们更多的事情,那我们就告辞了。朱丹丹,你想过没有,也许你根本就不了解你的妈妈,也许她早在和你父亲的婚姻期间就出轨了,而且她很可能就是我们正在寻找的那个罪犯。”
    朱丹丹的眼泪不住地流着,沈跃将一张名片放到她面前,道:“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就这样回去了?”在去往机场的路上,康如心问沈跃。沈跃道:“我不能继续向她施压了,更不可以对她做更多的心理暗示,因为,我并不想看到女儿出卖母亲的事情发生。”
    康如心道:“可是……”
    沈跃朝她摆手:“法律和人性不应该矛盾。你想过没有,如果朱丹丹真的出卖了她的母亲,她今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这种法律意义上的所谓崇高不要也罢。”
    他的话让康如心的内心也变得纠结起来:是啊,如果我是朱丹丹的话应该如何去选择呢?嗯,也许他是对的。
    上飞机之前,沈跃给龙华闽打了个电话:“让彭庄去一趟朱老那里,尽快画出朱老当年看到的照片上那个年轻男子的画像,然后将那个人找出来。此外,还要问朱老这样一个问题:朱丹丹小时候和他们夫妻玩捉迷藏的时候,喻灵都藏在什么地方?”
    紧接着他又给曾英杰打了个电话:“三小时后你到机场来接我们,我们再去一趟张小贤家里。”
    康如心诧异地问道:“你还去张小贤家里干什么?”
    沈跃道:“我总觉得张东水和喻灵之间有些故事。张东水并不知道喻灵就是谢先生,所以他才没有将他和喻灵之间的事情讲述得那么完整和清楚。”
    在飞机上沈跃睡着了,康如心一点没有去惊动他。头天晚上沈跃没睡好,康如心知道,他,实在是太累了。
    一直到飞机降落,康如心依然不忍去叫醒他,但是只能叫醒。沈跃醒来后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太舒服了,我第一次觉得坐飞机这么舒服。”
    康如心禁不住就笑了起来。
    想不到沈跃上了车之后又开始睡,一直睡到张小贤家的楼下。
    郊区夜晚的天空格外清朗,眼前的这栋建筑却被黑暗笼罩。屋里有灯光,但沉寂无声。门打开了,出来的是张小贤。
    “方便吗?我想再找你叔叔谈谈。”沈跃问道。
    张小贤点头:“请上来吧。”
    沈跃想了想,对康如心和曾英杰道:“算了,这么晚了你们就别上去了,免得打扰人家。”
    屋子里很温暖,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张东水坐在那里,手上拿着一本书在看。这个空旷的大房间多了一张布帘,布帘破坏了眼前这个空间所有的美感,它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诗意,显得有些杂乱。很显然,布帘的那一侧应该是张东水睡觉的地方。
    沈跃走到张东水身旁,发现他手上是一本武侠小说,笑着问了句:“看书呢?”
    张东水将书放到一旁,说道:“这些年习惯了在睡前看书,不然就睡不着,或者会做噩梦。”
    沈跃看了一眼他那两只空空的裤管,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随即席地而坐,将手伸向壁炉的方向,温暖从手心处瞬间传遍全身,真舒服。沈跃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喜欢看武侠小说?”
    张东水道:“看着玩。消磨时间。”
    沈跃摇头道:“不,你的心中充满仇恨。”
    张东水淡淡地道:“恨又怎么样?最多也就只能在心中幻想一下。”
    沈跃再次在心里叹息,说道:“是啊……今天我来是想和你谈谈你和喻灵的事情。当时你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遇见她的?”
    张东水诧异地问道:“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沈跃回答道:“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找到这起案件的策划者,也就是指使盛权伤害你的那个人。所以我想将这起案件中的有些细节重新整理一遍,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张东水疑惑地看着沈跃:“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她?”
    沈跃愣了一下,顿时发现撒谎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沈跃道:“她出国去了,所以只能来问你。对了,这些年你和她有过联系没有?”
    张东水摇头道:“我一直住在距离这里不远的树林里面,还有专人看守,我哪里都去不了。”
    沈跃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后来的情况?”
    张东水道:“从失去双腿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生无可恋,如果不是害怕他们伤害小贤,我早就自杀了。我还去关心那样的事情干吗?”
    沈跃看着他:“可是,刚才我明明从你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到了一丝温馨,这说明你当年和那个女人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我想象得到,年轻时候的你其实很有男子气概。”
    张东水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喃喃地道:“我们不谈这样的事情,好吗?”
    沈跃立刻道:“不,必须谈。我实话告诉你吧,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喻灵很可能就是那个在背后指使盛权伤害你的人,而且她现在已经躲起来了。”
    话音刚落,沈跃就听到砰的一声,只见张东水的身体已经跌到四轮小板车外边,满脸的惊骇,四轮小板车同时也呼地一下跑了出去。沈跃起身将那东西拿了回来,听到张东水在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
    沈跃指了指小板车:“需要我帮你吗?”
    张东水似乎清醒了过来,摇了摇头,双手一撑,身体就到了小板车上面,动作熟稔、身形矫健。沈跃由此可以想象出他双臂肌肉的力量,这一瞬,他的心里忽然冒出一种可怕的想法——难道,喻灵让盛权砍断张东水的双腿还有另外的目的?
    刚才张东水的反应如此强烈,再联系刚才他所有的反应,沈跃感觉到他和喻灵之间或许有过不同寻常的情感故事。沈跃看着他,缓缓问道:“其实,你和喻灵之间有过一段感情,是这样的吗?”
    张东水的脸抽搐了一下,却并没有回答沈跃的问题。他已经陷入了回忆之中,现实的残酷与曾经的美好交织着。沈跃依然看着他:“请你告诉我,好吗?现在我特别需要你的帮助。”
    那一年,张东水结束了近半年的野外矿产考察,风尘仆仆地回到了省城。每年都是这样,温暖的季节在昆仑山,在格尔木的戈壁,或者西藏地区的不毛之地,临近冬季到来的时候就回到省城休整。在省城的临时住处洗了澡,刮去长长的胡须,然后披着一头长发去娱乐场所一夜风流。
    张东水的身材瘦长,有一双让许多男人羡慕的长腿,他喜欢长相漂亮、稍显丰腴的女人,野外工作补贴较高,所以他有钱,足够他几个月的风流生活。那天晚上,他从娱乐场所带回了一个女孩,然后在她身上尽情发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是饥饿让他从睡梦中醒来。
    楼下不远处有一家小饭馆,里面菜肴的味道不错,他早已熟悉。长期在野外生活,他不大注意饮食的环境。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空着的地方,忽然见到有张小桌只有一个人在吃东西。那是一个女人,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模样清秀。张东水走了过去,问道:“我可以坐这里吗?”
    女人没有抬头,但是张东水已经感受到了她的冷漠。张东水解释道:“这里实在是没位子了……”
    女人将她面前的菜盘朝自己的方向挪了挪。张东水感激地道:“谢谢。”一眼就看到她工作服左胸前的那几个字:省文物局。他一下子就找到了搭讪的话题:“原来你是文物局的?我和你也算是同行吧,我是地质勘探队的,昨天刚刚从野外回来。”
    女人忽然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微笑:“你好。”
    那一瞬,女人的笑容让张东水惊为天人,怦然心动。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并不十分漂亮,却让他在猛然间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张东水竟然莫名其妙地慌乱了起来:“你、你好,我叫张东水。”
    女人又一次微微一笑,立刻站起身来:“我吃好啦,你慢用。”
    在张东水怔怔的目光中,女人走出了那家小店,穿过外边的街道,消失在对面的那道铁皮大门里面。
    那顿饭张东水根本没有吃出任何的味道。从小饭馆出来的时候竟然鬼使神差般地去了那道铁皮大门处。铁皮大门的旁边有一道小门,它紧闭着。张东水鼓起勇气敲了两下,却没有人应声,他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怅然若失。
    这天晚上他没去娱乐场所,将自己关在临时住处睡了一整夜。他知道自己是在等待,等待第二天中午的来临。这是张东水这辈子第一次为了某个女人心动,他终于感受到了传说中爱情的滋味。等待的时间是如此痛苦而漫长,却始终伴随着幸福与期盼。
    从临时住处的房间就可以看到街对面的那道铁皮大门。从上午十点多开始他就一直盯着那个地方,内心始终期盼着、激动着。在窗边站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在临近中午十二点的时候看到那个俏丽的身影从那道铁门出来了。那一刻,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脏发出的急速跳动的声音。他快速地下楼。
    还是那家小店,里面的人不像头天那么多。张东水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她,还是头天的那个位置。他过去朝她打招呼:“你好。”
    女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今天有空位子。”
    张东水直接坐到了她的对面,说道:“我长期在野外工作,挺寂寞的,想找个人说说话。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同行,而且我觉得我们俩挺有缘的,就让我坐在这里吧,可以吗?”
    女人“扑哧”一笑,说道:“你都已经坐下了,还问我干吗?”
    张东水大喜,问道:“你点了什么菜?要不我再点几个菜一起吃吧。”
    女人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不像长期在野外工作的人呢?倒像到处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
    张东水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你说的是我这发型吧?早知道我就去把它剪了。”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身上掏出工作证来递到她面前:“你看,这是我的工作证。我没有骗你吧?”
    女人并没有去看,张东水尴尬地将工作证收了回去:“对了,我身上还有一样东西可以证明我的身份。”说着,他从衣兜里摸出一样东西放到她面前。
    女人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模样奇丑的带有一抹绿色的石头,问道:“这是什么?”
    张东水回答道:“这是祖母绿的原石,我在云南文山野外考察的时候发现的。”
    女人将那块石头拿起来仔细地看,惊叹道:“真漂亮。”
    张东水欣喜不已:“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女人将石头放回桌上,摇头道:“我从来不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张东水急忙道:“我还有好几块呢。既然我们认识了,你就拿去做个纪念吧。”
    女人依然在摇头。这时候服务员上菜了,她点的是一份青椒肉丝,一份炒白菜。张东水没有吃早餐,禁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液,女人忽然笑了:“饿了吧?你也吃点吧。”
    张东水大喜,急忙对服务员说道:“我点一条鱼,红烧的,再点一份水煮牛肉、白切鸡、酱爆鸭子……”
    女人又“扑哧”一声笑了,道:“哪里吃得了那么多?就再来一份水煮牛肉吧。”
    张东水连忙道:“好,就水煮牛肉,一会儿我一起结账。”
    服务员离开了,女人看着他:“我相信你是长期在野外工作的了。”
    这顿饭张东水吃得很高兴,他感觉得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心情也不错。吃完饭后张东水结账,女人也没有反对。从小饭馆出来,张东水问她:“你在对面上班?”
    女人看着他:“你跟踪我?”
    她的目光有如波光流动,摄人心魄。张东水慌忙道:“怎么可能?昨天我看到你从对面的那道门进去的。”
    女人道:“哦。我在那里面修补文物。对了,我叫喻灵。”
    连名字都是那么美。张东水按捺不住内心的不舍,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吗?我有时在野外会看到一些陶啊罐啊什么的,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不是文物,而且好多都破碎了。我向你学习一下,说不定今后会发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喻灵想了想,道:“好吧。”
    两人穿过那条马路,到了铁皮大门处喻灵拿出钥匙打开了那道小门。进去后张东水发现里面有一个小院子,堆放着一些被拆开的木箱。穿过小院后有一道门,进门才发现里面是一个仓库,仓库里有不少还没有开封的木箱,地上还有些散乱的破碎瓷器。仓库的一个角落有一张大大的工作台,上面摆放着一件已经修复了一大半的瓷器,旁边还有一些碎片。距离工作台不远处有一个陈列架,上面都是一些完整的各种形状的陶罐、瓷器。张东水指了指陈列架上的那些东西,问道:“这都是你修补好了的?这地方就你一个人?”
    喻灵点头。
    张东水看着她,道:“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天天待在这样的地方。你真了不起。”
    喻灵的眼神黯淡了,说道:“习惯了。”说着,她走到工作台处,打开了台灯,开始在那些碎片中寻找,后来她终于找出了其中的一块碎瓷片,在已经修复了一大半的瓷器上比对了一下,然后用一个小刷将瓷片刷干净,在接缝的地方涂上一种胶水样的东西,不一会儿,那块瓷片就变成眼前这个瓷器的一部分。她一直在重复着那样的过程。台灯灯光下的那张脸沉静而美丽,张东水看了一会儿,发现正在工作的喻灵根本就没有工夫理会他,就漫步到那一排陈列架前,他惊讶地发现上面不少的瓷器竟然是如此完美无缺,细看之下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裂隙。
    张东水拿着其中的一只瓷盘走到喻灵面前,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喻灵放下了手上的工作,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瓷盘,道:“修补文物的工序很多,有些器物的碎片会有缺失,就必须用同样质地的碎片磨成粉去补足,然后画出同样的花纹,重新上釉后再放到窑里面去烧制,烧制的过程中温度、时间的把握也非常重要,总之一句话,就是要从各个环节去还原当时的制造工艺。”
    张东水没有想到这样一件小小的东西竟然需要如此复杂的修复过程。他看着眼前这个让人心动的女人,冲动地问道:“我可以向你学习这门技术吗?”
    喻灵看着他,问道:“你坚持得下来吗?还有,你有时间吗?更重要的是,你得有这方面的天赋。”
    张东水道:“我试试。”
    就连张东水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这一试就是半年的时间。喻灵也惊讶地发现,张东水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他的手特别稳,眼神细致,看得到普通人难以观察到的细微之处,更为难得的是,他的手感特别好,一件器物的质地和美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而拥有这种感觉的人就是天才。
    喻灵给他找来了一些书籍,让他恶补各个时期文物的基本特点以及相关的历史文化知识,还手把手教他修补文物的技艺,在那样的过程中难免有肌肤相触的时候,两个人也就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异样的情感。
    喻灵一直没有告诉张东水她早已结婚并已经有孩子的事情,不过张东水从她每天下午按时回家这件事情上隐隐感觉到她已经属于别的男人。可是他依然克制不住内心对她的爱恋之情,也就自欺欺人地从来不去问她。
    半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距离下一次去野外的时间越来越近,张东水的内心也越来越痛苦。这天晚上,在独自喝酒之后他又一次去了娱乐场所,他内心的痛苦需要发泄。那天夜里,他将那个女孩当成了喻灵,甚至在亲热时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两天后,张东水去向喻灵告辞。喻灵问他:“你真的要走?”
    他苦笑着说道:“我不走的话,你这里能接纳我?”
    喻灵摇头,道:“我没有那样的权力。不过说实话,你在这方面确实有天赋,像你这样的人,不干这一行实在太可惜了,就是去造假都可以比你现在的生活好许多。”
    张东水问道:“造假?”
    喻灵点头,道:“你已经掌握了修补文物的技术,其实修补缺失部分的技术就是造假。说实话,现在你在这方面的技术连我都自叹不如。”
    张东水顿时心动。他看着喻灵,说道:“我舍不得那份工作,我喜欢野外,自由、洒脱。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地方待这么久,更没有想到我竟然还有这方面的天赋,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喜欢你。”说到这里,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是真的喜欢你,不管你现在是否结婚,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随时娶你做我的妻子。”
    喻灵朝他仰起了那张美丽的脸,闭上了眼睛。张东水紧紧将她拥抱,轻轻亲吻她的额头、脸颊,然后极其自然地印在了她的嘴唇上。激情如波涛般排山倒海而来……就在那间仓库里,就在那张宽大的工作台上,两个人彻底地融合在了一起。那天,张东水终于品尝到了爱情的滋味,在他汹涌奔腾的那一瞬间,仿佛看到圣光无限的天堂就在眼前。
    第二天张东水就申请了辞职,单位负责人再三劝说,但他依然毫不动摇,两天内办完了所有的手续。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到身体有些不适,尿频尿痛,他不可能怀疑喻灵,他忽然想起那天从娱乐场所叫回去的那个女人。
    带着惶恐与侥幸,他去了喻灵面前,本想告诉她自己已经辞职的事情,然而现实是残酷的,迎接他的是喻灵仇恨的目光,以及一记响亮的耳光:“你这个垃圾!”
    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她,这个他这辈子唯一心动过的女人。
    从张小贤的家里出来,沈跃对曾英杰道:“你把车开出去,我想一个人走走。”
    康如心道:“我陪着你。”
    沈跃朝她摆手:“不,我想一个人静静。”说完就朝着通往外面公路的方向走去。康如心看着沈跃慢慢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低声对曾英杰说道:“不知道他刚才都知道了些什么。我们跟上吧,跟在他后面,不然他看不见路。”
    沈跃进入黑暗之中,不过很快就有一缕光亮从后面照射过来,那是车的灯光。前面的道路隐隐可见,他继续漫步朝前面走去。那是喻灵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那时候她遇见了张东水,一个显而易见试图要追求她的男人,他有着惊人的天赋,他长期在野外工作,单纯而执着,她为此动情,却想不到那是一个浪荡无赖、垃圾一样的男人。
    在喻灵的家庭生活中她一直是主导者,朱丹丹说,从来都是她父亲将就着母亲,将就,代表着爱,也是一种忍耐。喻灵的性格直率倔强,而朱翰林隐忍屈从;喻灵的骨子里带着叛逆,朱翰林却早已被现实磨去了棱角。嗯,像喻灵那样的女人,单纯用爱是很难拴住的,更何况在经历了张东水的事情之后,爱这种东西对她来讲已经不再神圣,甚至让她从此感到恶心。
    除去了爱,剩下的就只有**了。当然,她对女儿的爱肯定是真实的,因为那是血肉相连,是她生命的延续。
    那个年轻的男人……沈跃停下了脚步,转身朝着身后的车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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