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9章一夫当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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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片如浓墨般的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寒冷、幽深，像四面封闭的牢房，逼仄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但对已经知晓因果的高里来讲，没什么好恐惧的。“停下来！”
高里抬手，朝前伸出手去，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强悍，“傲滥，他们不是我的敌人！请你住手！”
在高里的手指将要触碰到那一层由不明物质组成的球体内壁时，漆黑球体溶解了，坚不可摧的堡垒像融化的冰激淋，四壁化作稠密的液体从顶上开始坍塌着不住流淌下来，液体滑落到地上，渗进了沙子里。
被禁锢释放的火神踉跄了一下站稳了身体，他抚了抚自己的胳膊，他和夏目在梦境中陪着高里度过了一年，但现实里才走过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以至于火神醒来后还能感觉到手臂上之前被电流窜过的酥麻感。
他们出来了吗？夏目抬头朝上望，不怪他有这个疑惑，球体内和球体外好像没什么区别，全是黑乎乎的，举目三千里黑夜，不见一丝光明，“天为什么是黑的？”
“傲滥，”高里呼唤自己的使令，“你做了什么？”
一大滩渗进沙子里的液体浮现上来，渐渐幻化出一只体型硕大，有半人高的凶兽模样，听见主人的质问，饕餮垂着头蜷缩起了身子，它的动作就像遭到斥责的狗带着垂头丧气般的滑稽。
高里一怔，回想起一件事来，那还是他刚从戴国回到日本后发生的事，他一个人坐在靠近庭院的走廊上，望着自己曾经被祖母罚站的地方默默发呆，他没想到那是他见祖母的最后一面，心里不免得有些怅惋，也就是那时候他感到悬空的脚踝被什么东西轻轻地碰了碰，像是在安慰自己，眼睛看过去却空荡荡的没瞧见任何生物，是错觉吗？
如果是梦，“那你不应该在有光的地方出现，你应该在晚上出来。”当时的他说完这句话后，就感觉那股莫名的气息消失了。
难道，就因为他的这句话？他无意间对饕餮下的束缚？
他的力量，他所代表的天意。
高里哑然，哑然之后是苦笑，“傲滥，你做了不该做的事。”
这个世界和他们的世界不一样，他们的世界，妖魔常见，与各个族群无异，但这个世界，妖怪隐匿身形藏在人世间，只有极少数有天赋、有才能、能通灵的人才能看见妖怪，但现在傲滥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这种天地异变会给普通人带来多少恐慌，后续会有多少麻烦，简直想也不能想。
“不过最大的错事……是我犯下的。”因为他的轻信，他失去了角，被迫封印了能力，随后失去了记忆，无法回应使令，让它们处于惶惶不安之中，甚至为了他，不断的伤害他周围的人。
“傲滥，我收回之前的命令，你撤掉黑夜吧！”
饕餮低头。
他们上方的黑夜开始出现缝隙，像易碎的空壳逐渐破裂，光线从打开的窗口温柔地投射进来，凝滞的沙滩上又吹起了潮湿的海风，海浪令人心醉的摇晃声传入了他们的耳朵。
从黑暗过渡到光明，让火神本能地眯了一下眼，慢慢适应光线后，他看清了更多的东西，“这里？”火神愕然地看着眼前的沙滩，只见原先遍布沙滩的礁石全部消失了，大小不一的石头都化作了粉末，地面上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凹陷的坑洞，边缘和中心都带着爆炸燃烧后留下的累累焦痕。
火神：“……”一瞬间就不是很想问在他们陷入饕餮的囚笼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对了，仗助哥？！仗助哥和牡丹呢？”火神在一片狼藉的沙滩上没见到他们的身影，不由得着急起来，“他们没出什么事吧？”
“他们在堤坝上，”半空中，影山茂夫收敛心神查探了一番，开口道：“没出事，只是好像昏过去了。”在他的灵力感知下，Mob能感受到失去意识的几个人呼吸平稳而舒缓，身体并无大碍。
“那我们快点过去。”火神说。
“嗯。”Mob也想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既然事情告一段落，他的灵魂还孤零零地飘在外面，总感觉很奇怪。
夏目也没有异议，几个人起身往堤坝的方向走。
“高里？”火神留意到落在后面的高里没有跟上来。
天全亮了，饕餮挪着步子靠近了高里的脚边，高里站在原地，没有拒绝，他的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大海，波涛不紧不慢地撩动着海岸，浑浊的海水映出一点淡薄的日光，天上的云层在起伏不定的海面上留下褪色的影子，更远处，海天一线汇聚的地方，就在那里……
“怎么了，高里？”火神走过去。
高里游移在海面上的视线落在了火神脸上，“我要回去！”高里说，从语气里透出了一往无前的坚定和执着。
“你要去哪？”火神下意识地问。
“戴国！”
火神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没错，他应该知道答案的，除了戴国还能是哪里？
“主上！”高里的脸上浮起一抹淡然而悲切的微笑，“我发过誓要对王尽忠，发誓守在他的身边，永不违背他的命令。”他与他的王交换的誓约，他不该忘记却忘记了的约定，在想起一切的这个时候，高里几乎是刻不容缓地说：“我必须要回到王的身边才行。”
“泰王他……”叛臣阿选亲口说泰王驾崩了，虽然不想这么想，但既然阿选敢刺杀麒麟，就说明对方早有预谋，准备万全之下，那带兵前去平定叛乱的骁宗可能真的是凶多吉少。wＷω.㈤八一㈥0.ＣòΜ
“不会的！”高里摇了摇头，一脸决然地说：“骁宗还活着！”这是他唯一能确定的事。
“我要回去！”高里不再看着火神，目光望向广阔无垠的大海，似乎透过眼前的景象，遥遥望见了远方的故国。
“我要回到戴国，我是戴国的麒麟！”这个高里曾经千百次怀疑过的身份，这些在他失去记忆的几年里被他遗忘的责任和义务，他要出发去把他们找回来。
高里改变了，火神恍然意识到这一点，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既不是过去回忆里羞怯胆小、沉默自苦的小孩，也不是看似超然物外，实则茫然若失的他的同学，如今的高里，置之死地而后生，历经跌落深渊的痛苦，一步一步挣扎着爬了上来了，高里他……开始真真正正地向着一个能够承担一国之重任的麒麟成长了。
想到这里，火神不知为何感到心头一闷，像是喉咙里被一大团棉絮缠住了，有点呼吸不上来，慢慢地他才明白过来，这是因为高里离他们更远了，不，他和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高里的命运从在舍身木上结出果实的那一刻就注定要跟他的国家牢牢联系在一起，他只是由于意外才沦落到了这个世界，现在高里找回了记忆，他当然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那高里你要怎么回去？”驻足回首的夏目认真听完了火神和高里的交谈，不无忧虑地问。
高里伸手触了触自己的额头，夏目未能言明的事他们都懂，想要回去只能开启连通两个世界的通道——“蚀”，除了自然生成的，只有麒麟能够引发蚀，强如饕餮也不行，这是上天赋予麒麟的能力，但高里……一个失去角、没有能力的麒麟，他该怎么开启？
等到角重新长出来？……没有污秽之气的干扰，他的角长出来只是时间问题，可是，“还要我继续等待吗？在我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之后……”高里将颤抖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深深地闭上了眼睛，他没有想要流泪，只是他的痛苦无法平息，他的王、他的国家、他的人民，他已经让他们等待太久了，这份绝望的等待……他根本无法忍耐下去。
【既然如此，我送你回去。】
高里猛地睁开了眼睛，从他身后传来的声音，比起耳朵听到，更像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
在他的脚边，饕餮身上沾满黏液的鳞片尽数立起，一双饱含血气的眼珠掠过幽光，紧绷的四肢伸出了尖锐的利爪，浑身上下爆发出浓烈得如有实质的杀气。
这个人让饕餮感到威胁！
但在察觉到这点之前，睁开眼睛的高里首先注意到的是，海岸边上，一排排涌来的长浪突兀地停住了，那些翻卷的浪花、四溅的飞沫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悬停在半空中，就仿佛被人用相机拍下的一副巨型高清照片，时间滚滚流逝的长河被人为地截停了。
人？能做到这点的还是……人吗？
高里缓缓转过身来，他瞧见火神，火神呆呆地站在他的身旁，一双赤红色的双眸里还残留着他的背影，再是夏目，微微蹙着的眉头，抿起的唇线在为他烦忧，稍远一点的地方漂浮着影山茂夫的灵魂，纯洁的灵体散发着柔和的白光……最后，是一个少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是如何出现的少年，在他面前以人类之身施行了神迹的少年。
饕餮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从喉咙间发出狂怒的咆哮声，朝前迈出一步，挡在了高里和少年之间。
“傲滥！”高里制止道：“不必这么做。”
凶兽昂着脑袋，迟疑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没关系的。”如果这个人真的要对他们不利，显露的这一手就足以击溃他们了。
饕餮满心不情愿，但还是听从主人的命令，咯吱咯吱地磨着牙退后了。
“那么……”高里笔直的视线注视着少年，神色冷静地问：“你是谁？”
少年没有开口，起码高里没看见对方嘴唇有动过一下，但少年的声音就是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了，【我是能让你回去的人。】
……
时间倒回到五分钟前。
快速蔓延的黑夜席卷过海堤之外的车道、田野和民房，见证黑暗吞噬光明的人们无一不发出尖叫与哭喊，太过恐怖的景象让人们的理智被架在烈火上炙烤，混乱的思绪占据大脑的高地，开始做出癫狂错乱的事情来，好事者登高呐喊世界末日的来临，信仰者跪地乞求神明的宽恕，侥幸者拖家带口驱车逃散，无知者发出呼朋唤友的信号……人世间仿佛在被一场无形的飓风洗礼，秩序已荡然无存。
“呀嘞呀嘞，真是好大的手笔。”随着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堤坝下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凭空出现了两个人，黑夜在他们头顶的上空肆意铺展，暴虐的气息狂扫过他们的身周，但对屹立于世界顶峰的两个人来说，这些充满威压的气息和徐徐微风也没什么区别。
照常穿着一身竹青色的小袖和服，川平一手端着拉面碗，一手拿着筷子搅动面条，他刚才话语里的意思虽是感叹，但脸上的神情显然不以为然，就跟逢人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只是百无聊赖的客套话，毕竟连世界毁灭、次元壁破碎都见过了，什么饕餮、失去理智的使令、疯狂的妖魔带来的灾难、一个城市的安危，也就那样吧，又不是七的三次方出事。
听到川平心声的齐木楠雄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对方。
“抱歉哦，齐木君，我刚刚是不是抢了你的口头禅，”川平用筷子夹起面条，吸溜吸溜地吃了一口拉面，“不过没关系，你可以再说一遍的。”
【……】
“我也很烦恼啊，明明下一碗拉面都要端上来了，结果被齐木君拉到了这里，等回去的时候，拉面肯定糊掉了，糊掉的拉面我最不喜欢了。”
【……】
“话说回来，没想到齐木君会管这件事，明明放着不管就好了。”
【……】一向不崇尚暴力解决问题的齐木难得感到有些手痒，这个烂人，比他还不负责任，可川平就是吃准了他不可能再跟他动手，毕竟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如果不是因为上次他们俩比拼而留下的后遗症，怎么会有今天这一出，还浪费了他的假日……好麻烦！快点解决！
【……干活吧。】
“既然是齐木君的要求，”川平耸了耸肩膀，将筷子摆放在面碗上，抬起的右手握拳，中指上的素白戒指转变成有着丝状触手的地狱指环，川平干脆利落地点燃了火焰，“美杜莎之发，布下幻惑的气息吧！”
不可估量的雾属性火焰在川平的操纵下飞向四野，掩饰天空，将堤坝之外的黑夜重新变为白天；催眠人类，让他们忘记几分钟前发生的所有事；设置结界，将饕餮的力量围困在堤坝之内……混乱的情况在一瞬间扳回正轨，天光大亮，人们的眼神一阵恍惚，待到恢复清明时，人们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着灾难泛滥前该做的事。
就算让里世界龙头彭格列家族派出一整个雾属性的精英部队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被男人挥挥手就解决了，到这里，齐木才感觉带川平过来物有所值，虽然他也能使用［催眠］和［幻觉］，但大范围的能力使用需要他摘下头上戴着的抑制器，而且到底不如川平这般得心应手，他可不想一不小心又引发了世界范围级别的改变。
川平收手，拾起筷子，“接下来就辛苦你啦，齐木君！”
齐木没有应答，抬脚走进了川平布置的结界之中。
结界之中仍是无边的黑暗，但黑暗并不影响齐木视物，他沿着阶梯走上堤坝，宽阔的平台上昏倒着三人一魂，其他几个人还好，似乎在被黑暗夺去意识前就已经被东方仗助的疯狂钻石治疗过了，身体没有受伤，伤得最重的无疑是东方仗助本人，身体上被开了三四个洞，鲜血从破开的伤口不断溢出。
齐木转头看了眼沙滩中心，又低头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东方仗助，心里清楚东方仗助的伤虽重，但没有一处是致命伤，等到沙滩上的人出来把他送到医院也完全来得及，不过……
【看在山崎贤人的份上。】齐木自己给自己找好了理由，蹲下去，把手放在了东方仗助的身上，使用超能力［时间回溯］，将东方仗助的身体恢复到一天前的完好模样，顺带把他身上穿的衣服也复原了，听着东方仗助原先微弱的呼吸变得平顺，并且有快苏醒过来的迹象，齐木“咚”地一下打在了仗助的后颈上，【呀嘞呀嘞，可不能让你这么快醒过来。】
做好这一切，沙滩上开始陆续传来异动，趁着还没有人发现，齐木发动了超能力——［隐身］，只有这时候齐木才觉得有些改变还不算太坏，为了应对世界融合，他的某些超能力在他头上戴着抑制器的情况下依然得到了显著提升。
就说［隐身］能力，他以前只能是光学意义上的隐身，在人类肉眼的视觉里透明化，缺点非常明显，会对灵视无效，这也就意味着在场除了没有灵力的东方仗助和灵幻新隆、以及被封印了能力的高里要外，其他人都可以使用灵力感应到他的存在，特别是影山茂夫，这个基本上可以称为当世最强的灵能力者，如果是齐木以前的［隐身］能力，他一定无法避过影山茂夫的探查。
上方的天空亮了，齐木从容地走下通往沙滩的阶梯，他现在提升后的［隐身］能力，是真正意义上的隐身，能将气息一同隐去，除非被触碰，否则没有人能发现，但他又怎么可能被人碰到呢？
不过也不是说齐木提升后的［隐身］能力就十全十美了，有些限制仍在，施展隐身术后他无法使用除心灵感应以外的能力，而且维持术式的时间从原来的十分钟压缩到了五分钟，一来一往有得有失，大体上齐木还是满意的。
齐木不发出一点声响地走到了距离沙滩上那帮人两三米远的地方，站定后，视线依次从影山茂夫的灵体、夏目贵志、火神大我、高里要和他的使令饕餮身上划过，两个本土的，两个外来的，齐木多看了眼影山茂夫和高里要……罢了，再来追究这个也没有意义，他们的命运线都互相交织在一起了，现阶段他要做的是……
“我要回去！”
我无法继续等待！
高里的话语和心声一同传来，齐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很好，他也是这么想的，提早几年把戴国的麒麟给他们送回去吧。
在此之前，他先要不露痕迹地制服剩下几个人。
隐身状态到他们身后“咚”地一下击昏他们？
——对付一个人可以，要瞬间制服三个人，并且其中一个是灵体，风险太高，不合适。
使用制敌最方便的［石化］能力？
——可以瞬间制服三个人，但被石化的对象恢复的时间需要一天，时间太长，不合适。
齐木思考了两秒，最后决定，就使用那个吧，难得还算用得顺手的能力，齐木将头上戴着的两个形同棒棒糖一般的抑制器摘掉了一个，解除［隐身］能力的同时，发动了全世界范围的［时间暂停］。
一切都停下了，他是时间的主宰。
然后，再解除高里要和饕餮被静止的时间，被解除的人不会发现他们自己曾经被暂停过。
呀嘞呀嘞，想想他为了能在这个变化的世界继续不显眼的生活下去，是多么地煞费苦心。
……
时间回到现在。
虽然当事人的意向很明显了，但齐木还是姑且开口问了一句：【你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了吧？】
这没头没脑的问话……高里看着与他相隔几步却不知姓名的少年，感觉自己的一生都在他们对视的一眼中被对方看尽了，有一刹那他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又觉得这世上的奇人异事这么多，实在没有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至于对这个世界是否留恋？高里的脑袋微微侧首朝一个方向转去，想起十几年前来到这个世界，借着母亲的肚子出生，他是长子，承担着父母的期望和爱护，可谁能想到就连他的这副相貌，都只是为了不引起骚动，模仿双亲变化的，只要回到那个世界，壳就会脱落，露出本来的面貌。
从一开始，他就是那个不该存在的孩子。
高里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满是悲叹的气，再睁眼时，他对齐木说：“我会对这个世界感到留恋……”他还没有淡漠无情到那个地步。
“过去的岁月，那些感情，弥足珍贵……”曾几何时，他和他在这个世界的家人们也度过快乐的时光，回想起来，仍旧让他感到温暖，姓名和外貌或许是假的，但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只是……作出了选择……”
一个纵然不舍，却不会后悔的选择。
听着高里表里如一的心声，齐木不置可否，【需要跟他们道别吗？】齐木指火神他们。
高里一愣，“他们…这个状态能听见？”
【我会让他们听见的。】
高里轻轻笑起来，他能察觉到少年是很想把他快点送走的，但意外地又不想让他留下遗憾来，真是有点奇怪却又不失温柔的人。
齐木：【……】心理活动他能听见的好不好。
“谢谢你，至于道别的话，”高里的目光一一看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了火神身上，低声道：“是我把他们卷入了麻烦之中，还害火神受了伤……”高里并不知道火神一度死亡，只是根据过往的经验猜测，再加上初见面时东方仗助说的话，尽管火神现在安然无恙地站在他的面前，他仍然羞愧不已，这样的他又怎么好意思厚颜无耻地留下什么话来。
“泰麒，”似乎是感应到主人的低落情绪，饕餮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它抬起覆盖着鳞甲的一只前爪指着火神说，“您可以把他一起带走，不知为何他的身上有着我的气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可以算是我的半个亲属，等到您恢复法力，就能降服他，与他签订契约，将他转化成您的使令，到时候……”
“不可以！”
【不可能！】
高里和齐木同时打断了饕餮的话。
高里又惊又怒，他先是为火神的状态大吃一惊，又是生气饕餮的想法，“傲滥你在想什么？！”把火神收为使令，如此离谱的想法。
饕餮想的很简单，既然他的主人觉得对火神有愧，那就把他带走结下契约好了，他的主人是百年难遇的黑麒麟，而火神就算有了他的气息，假以时日未尝不能成为第二只饕餮，可现在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幼崽，结契后得到好处更多的肯定是火神，这不就是补偿吗？
【别想了，这个人不可能给你们。】饕餮不知道火神身上发生的事，作为全知全能的超能力者，齐木可是一清二楚，估计饕餮自己都忘了，他在火神手臂上留下的伤口，无意间留下了它的一丝妖力，本来若是随着火神死亡，妖力自然而然就会消散，但当时保护火神的守护灵拼尽全力要留下火神的灵魂，再加上东方仗助的疯狂钻石，阴差阳错之下，妖力、灵力都掺进了火神的灵魂，如今已经不分彼此了。
这种千万分之一集结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概率都被火神碰上了，齐木也是蛮惊奇的，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让他们把火神带走，不然他岂不是要成了人贩子的帮凶。
“你——”饕餮马上反应过来道：“为什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你的能力？你究竟是什么人？”
“傲滥！”高里还在生气，“你退下吧！”
“泰麒！”
“退下！”
饕餮郁闷地吐出一口气，晃了晃自己长长的尾巴，步入高里的影子之中，随即沉了下去。
确认使令回去后，高里手拄着额头深感头痛，虽然他没有少年读心的能力，但他是饕餮的主人，自己的使令在想什么他还是能猜到几分的，但饕餮从一开始就想错了，它做惯了生杀予夺的大妖魔，却忘了最应该考虑的——火神的心情。
不管是说得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无法掩盖一厢情愿的补偿中那份只为满足自己私欲的丑陋之心，随意强加的想法和胡乱扭曲别人命运的行为才是让高里最为愤怒的地方。
高里把手放下来，望向少年，少年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正是这种冷淡的表现，让高里的心重新平静下来，“火神他的身体……不，”高里摇了摇头，“肯定没问题。”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既能暂停时间又能读取心声，如此强大，有这个人在，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齐木不针对高里的这个想法发表什么意见，他的目光隔着绿色镜片定定地落在高里的身上，【一生可能都不会再见了，你真的没有话要留下？】
高里张了张嘴，沉默了片刻，才道：“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齐木顿了顿，说了一句不知道算不算安慰的话，【……不是最麻烦的时候。】
高里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齐木却不再多说了，朝高里伸出手去，【来吧，我带你回去。】
“我要做什么？”
【抓住我的手，然后在脑海里想象蓬庐宫的位置。】
“只需要这样？”
【这样就够了。】
“好厉害！”无所不能大概就是为了形容对方而存在的吧。
高里将手搭在了齐木的手心里，一股特别的牵引力量从相握的手掌传来，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这样沉甸甸又轻飘飘的想法掠过高里心头的同时，百感交集的情绪驱使着他在最后一刻说出了心里话，“我希望他们能忘了我。”忘了他这个不堪的、没能给他们留下什么好的回忆的家伙。
【估计不能。】
高里惊讶地看见齐木始终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微笑。
【虽然这句话不该由我来说，但是——】
【无论好坏，皆是邂逅！】
【我想，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高里呆愣愣地凝视着齐木，脑海里一片空白，好似醍醐灌顶一般，渐渐地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轻柔的笑容，“……谢谢。”
他仿佛听见了火神他们未能对他传达出的话语，“请在那个世界，好好活下去吧！”
两个少年自沙滩上消失不见。
时间重新流动。
无数浪花在阳光下翻涌出粼粼波光，海鸟发出清脆的啁鸣飞向天空。
此一别相隔天涯，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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