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冰封四长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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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们回去，跟我们回去！回到你最终的归宿！”
    眼看着那几只恶鬼把张根团团围住，裂开大嘴阴森的笑出满嘴的獠牙。张根一双惊骇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不断蹬着腿子大骂：“滚，你们这些鬼东西！别靠近我，别靠近我！”
    大骂的同时，那些鬼爪子已经伸向了他的脖子和四肢。张根感到异常的寒冷，并且心中也犯起了迷糊。就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天边猛然传来一声鸡啼：
    “喔——喔——喔——”
    一下子，张根清醒了许多，同时看到恶鬼们慌张地颤抖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恐惧。这让张根初次感到，原来公鸡打鸣是那样的亲切，居然比瞎子爷爷的召唤还要亲切上几分。
    但是，恶鬼们并未就此住手，反而更加急迫地俯下身子，张牙舞爪地来捉张根。幸好此时，又一声鸡啼划破长空，紧跟着东面一声，西面一声，南面一声，整个地脊山地界，鸡鸣声此起彼伏。
    而这些恶鬼们，随之像抽风一样跳了起来，五官也痛苦得扭曲着，样子有些滑稽，也有些可怜。
    东方，一缕微弱的曙光这时破晓而出，将不停抽搐的鬼们照成半透明的样子。天色渐渐放亮之后，全都消失不见了，看那消失前的痛苦样子，估计是魂飞魄散了。
    这时的张根，一下子仰面躺倒在地，在阳光的照耀下沉沉地睡了过去。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他太累太疲乏啦，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而这时候，远方的地脊峰上空，却腾起一股绿色烟雾，经晨光一照，幻化出五颜六色的霞光来。一派仙气缭绕，霞光蔚然！
    离地脊峰五六里远的山坡上，矗立着三间冒着炊烟的茅草屋。茅草屋里面，有一个人懒洋洋地跨出了门槛，然后，他打着呵欠，向着峰顶的霞光观望了良久。最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一会儿，这人喃喃自语道：“看来是上仙到此来视察了，今年的九月初七，该到本人飞升仙界啦！”
    说到这里，这人望着山脚下的尘世，露出一丝伤感。接着，又想到当年孙子建飞升之日，尚有书童在下面见证，而自己这一去，却是悄无声息，没有人知道。到时候，难免不被卖油条的刘二肉，和文具店的毛老板等人骂自己赖账！但是，如果有人将自己成仙的消息，带回到城里面，那刘二肉、毛老板这些小人物，别说是骂自己了，恐怕一定会找来本地有名的画工，把自己的像貌画出来，然后当祖宗牌位一般，供在正堂上，还要早晚点上三柱香祷告：
    “何大仙呀何大仙，念在我们已往的情分上，您老人家可一定要保佑我们全家身体平安、升官发财呀！”
    祷告罢了，还要恭恭敬敬地磕上三个响头，丝毫都不敢怠慢！
    可是，上哪去找个把消息带回城里的人呢？这人皱皱眉头，然后回茅屋里拿了根锄头，又转到地里刨出几个地瓜，拿小溪边洗净了，返回茅屋去煮。做完这一切，又背起个背篓，上山中采药去了。
    ……
    张根一觉醒来，已是日照中天。睁开迷迷瞪瞪的双眼，眼前天朗气清，山明水秀，处处鸟语花香，让他紧揪的心放松了一些。连日来的跋涉和惊吓，让他有些虚脱，也饥渴之极。在树荫下稍息片刻，待神智恢复后，他赶快到山间找了些野果子、野蘑菇，也不管酸甜苦辣，认得只要是人能吃的，统统填进肚子里。好在运气不错，居然在草丛里找到几个野鸭蛋。
    这会儿，张根又想到了当地多少年来的一个传说。——据说，多少年以前，这座小城曾经出了个人物。这个人物真不简单，自幼家境贫寒，但他不仅聪明好学，而且敦伦孝行，一样不缺。十几岁上，此人便考取了秀才，此后举人、进士一路春风得意。直到后来官至朝廷副尚书，成为当地历史以来的第一号人杰！
    后来副尚书归西之后，就埋葬在了本乡地脊山老龙岭上，他老伴年年都从京城来上坟。有一年清明节，尚书夫人带领家小再次来到老龙岭，没料到一阵狂风刮过，从树林里跳出一只斑斓猛虎，吓得全家人跑的跑，躲的躲，只剩下老夫人一个人喂了老虎。
    事发后，尚书家举办丧事，但却连老夫人的一块骨头也没找到。估计老虎是饿极了，居然没嫌她人老肉柴，吃了个干干净净。家里人没办法，只好花重金请能人，刻了个木头傀儡，与老尚书合葬在一起。
    据说，那木头傀儡雕刻得栩栩如生，五官与脏腑全是活的，还请画工描得神采奕奕，与生前一般无二。
    张根回想起这些，才相信这些原来不是传说。同时，假设自己昨夜如果没有及时跑出来，未知自己现在是在坟墓里头，还是坟墓外面?这么一想，又想起那吊铜钱，不觉将手伸时怀里摸索，拿出来一瞅，钱还是钱，但已经变成了一串黄纸钱。赶快扔到草丛里去，看都不敢再看了。
    到下午些的时候，地脊峰已经越来越近。这会儿的张根又觉得饥渴难忍。好在远远看见山坡上有一处篱笆茅屋，心里不禁一喜，自言自语道：“这里真有户人家，看来，这就是修仙者的家了吧！老天保佑，给我一条生路，这次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正七上八下地祷告着，没料到上方山路上拐出一个人，背着背篓，手里拿着药锄，远远的问：“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大胆，一个人跪到这荒山野岭来，也不怕父母亲着急？”
    张根闻言吃了一惊，看着那人走近了，心里更加震惊不已，上前捉住那人的手说：“哎呀，原来是何先生，这几年不见，原来是躲进深山来修仙了呀！”
    这人也吃了一惊，上下打量着张根：“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能认得我？”
    张根欢喜得像见到了亲人一样：“何先生，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城里算命的张铁嘴的孙子张根呀！”
    “原来是根儿，”何先生点着头，拿手比划着说：“难怪认不出你，当年我出走时你才这么高，现在比我还高了，怎么认得出？”
    何先生说着，一面带领张根向茅屋起来。
    ……
    原来，这何先生是城里的一位教书先生，自张根记事起，就借在土地庙里教着几个孩子，勉强能过个温饱的日子。没想到的是，自从孙子建升天的事情轰动以后，何先生就再没有教学生的心思了，他从旧书摊上买了几本讲炼丹、导引和修真之类的书，没日没夜的研究，声称自己要做个高人。
    结果呢，做了高人之后，害得那帮孩子们，从此再也不背诵“子曰诗云”，而是改成了“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之类的。这么一闹，就吓得家长再不敢让他带孩子了。
    后来，何先生穷得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只好在街坊上骗人求生，逢人就说：“我和你分什么彼此，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前段日子，王小年和二胖那伙恶少，合伙搜光了张根身上所有的钱之后，还得意的对张根说：“不要哭啦，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分什么彼此！”
    这么无耻的行为，其实就是跟何先生学的。
    但张根怎么也想不到，消失了几年的何先生，竟然躲进地脊峰来了。这几年来，张根只知道卖油条的刘二肉、文具店的毛老板和卖布料的王大婶等人，一提起何先生，莫不是咬牙切齿的，骂何先生是骗子无赖！于是，他晓得何先生赊了人家几年的账，然后玩起了人间蒸发。至于何先生的去向，这几年却是一无所知。
    一路上，何先生听说了张根的种种遭遇后，不免叹息着说：“孩子，这人世上的事情，其实如白驹过隙一般，你也不必太在意，只有修仙才是永恒的。等你有一天修成了神仙，什么功名富贵，世态冷暖根本不值一提。想当年我在城中，身为一代名师，受全城人的尊宠，真是荣耀无比。但是有一天，梦见孙子建孙神仙责怪我贪图人间名利，忘了修真大道。梦醒之后，我惊出一身汗，果断放弃了富贵荣华，在这里潜心修道。好在这些年，总算有了些成果，过不了多久，就要到仙界和孙子建携手云游啦！”
    何先生分明是因为债主天天堵在家门口而躲进了深山，哪里是梦见什么孙神仙，但他说这番话时毫不脸红，说得张根崇拜不已，问道：“先生，世上真有修仙的事情？可我在来时的路上，听王大麻子说世上根本没有神仙，还劝我打消了修仙的想法！”
    何先生鄙夷的说：“那些俗人愚人懂什么！修仙的事情只有我这样有德有才的读书君子能懂，何必询问他一个采药的？不瞒你说，今天早上地脊峰上空绿雾缭绕，仙霞万丈，分明是上仙来这里视察，来观察我修行到底用心了没有。”
    说到这里，何先生得意的一笑：“再过几个月，到九月初七那天，就该我平地飞升啦！到时候，这里的一切就都留给你了，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啊，什么条件？”张根看着何先生，两眼放光。
    何先生又是一笑：“到时候你亲眼目睹我飞升仙界后，将这则消息带回到城里去，好让那伙子俗人知道我已经名列仙册了。这样，就省得那些俗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说何某人赖账不还！哼，我一个仙界高人，能欠他们几个俗人什么，我能赊他们的，那是他们这些人前世修来的福气。等我将来在天上给他们多下几场好雨，保佑他们升官发财，难道是黄金白银能买到的？”
    说着说着，他们走进了篱笆小院。何先生自己倒腾背篓里的药材，回过头对张根说：“你折腾了这几日，肯定是累坏了的，且先进屋歇歇吧，我随后就来。”
    茅屋里的锅台上搭着口铁锅，铁锅里还放着两个煮熟的地瓜。张根进来后，一揭锅盖，当下两眼放光，不由分说就把地瓜咽到肚子里。他实在是饿极了。
    一会儿，何先生进屋里来，揭开锅盖一看，不由得来了气，责问张根道：“噫，你这孩子，怎么也不问问我，就把两个地瓜全报销了！？”
    张根心知理亏，但又不知道怎样安慰何先生，一时急中生智，拿何先生的话回道：“何先生，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分什么彼此呀！”
    “你——”何先生干瞪了眼，把一口气堵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