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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承认喜欢

为了活命,我上交了光刻机 陈鑫马也 14049 Oct 23, 2022 8:03:4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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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洛海。
    琴声潺潺如溪水流动。梁念静悄无声息地推门进了琴房,在钢琴边的几案上,搁下了一杯凉好的温白开。
    美妙的音乐声自楚安城灵活的双手下流泻而出,梁念静欣慰万分:“安城,你爸爸和你的钢琴老师商量了,说要给你报名在德国举行的国际青少年钢琴大赛。”
    钢琴声戛然而止。楚安城冷冷地抬头:“我不会去参赛的。”
    梁念静叹了口气:“安城,你别这样,再怎么样他都是你爸爸。”
    楚安城愤怒地反驳:“我没有爸爸,私生子是没有爸爸的!还有,我弹琴不是为了他。”
    十八岁的楚安城,正处于人生最叛逆的年华,每每尖锐得像只刺猬。楚母试图与他讲道理:“安城,你爸爸他也是为了你好……”
    楚安城冷笑着讥讽道:“是啊,为了我好,所以让我一直给他们家儿子捐献骨髓……”
    “安城——”梁念静喝断了他的话。良久,她叹了口气:“你现在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偏激?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小时候很乖很听话的……”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他另外有个家!不知道我自己是个私生子!”楚安城猛地一按钢琴,愤然起身。
    梁念静幽幽地叹了口气:“但这和你弹琴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让我去比赛,不就是为了他的面子吗!好让他跟人炫耀!”
    “安城,你去参加比赛,一来是检验自己的钢琴水平,二来也是去增长见识。能得奖是最好,不能得奖我们只当去旅行就好。”梁念静苦口婆心地劝他。
    “再说了,周老师那边已经帮你报名……”
    “反正我是不会去的。他要去就让他去比赛吧!”
    因为父亲楚宏远,楚安城一次又一次地与母亲争吵。
    梁念静被儿子脸上的疯狂吓到,一时愣住了。那一次,楚安城飞快地冲出了家,健步如飞地跨过与隔壁户相连的栅栏。
    “安城,安城……”母亲的声音从身后追了上来。
    出了小区大门,拐弯处便是一个公交车站台,有一辆车正要关门发动。楚安城不假思索,一个箭步便蹿了上去。车门在自己的面前缓缓闭上,车子行驶的那个瞬间,楚安城看到了母亲从小区门口远远追出来的身影。
    小时候,楚安城还懵懵懂懂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爸爸不跟自己住在一起。母亲对他说父亲为了他们,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说父亲很辛苦,要他体谅父亲,要他乖乖的。于是他便很乖很听话。
    他深信不疑,一直努力学习,一直努力练琴。
    他记得他第一次拿了一个儿童钢琴方面的大奖,爸爸开心地拍着他的头鼓励他,特地带他和妈妈去国外玩了几天。
    渐渐长大的他发现了一个秘密:每当他拿了奖,爸爸就会回来奖励他,带他跟妈妈去吃好吃的。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高中,直到他突然发现父亲有另外一个家。
    公交车里头响起了制式的女声:“请大家自动投币。”起先楚安城还不觉得,后来连播了两遍,加上车上人的目光,他才恍然大悟:自己还没投币。
    一摸,楚安城顿时尴尬地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一毛钱。他方才这般匆忙地冲出家门,根本没有考虑到钱包。
    而苏微尘自他一上车就认出了这个男孩子是自家隔壁新来的邻居。他们搬家那天是星期六,她一进自家小院就听见了清脆悦耳的钢琴声。
    最初半天,苏微尘还觉得很幸运,可以免费听人弹奏。可半天之后,她就恨不得去拆他的钢琴了。这家伙一直在弹同一首曲子,简直是魔音穿脑,直让人欲发狂。
    十天半个月后,也渐渐地习惯了。她虽然不懂音乐,但十分佩服这个孩子的毅力。那可真是杠杠的啊!以后绝对能成大器!
    在苏微尘的想象中,一直以为隔壁弹琴的是小孩子。某天早上,她比平时晚起了二十分钟,才看到隔壁家的那个孩子,其实是个大男生,很高很瘦,一眼望过去叫人想起竹子。白衬衫黑长裤,苏微尘一呆:他竟然还穿了他们学校的高中制服。
    那天的日光如瀑,从天空落下来。楚安城戴了耳塞听歌。他闭着眼仰着头,清秀的脸部线条,清冽的气质,仿佛天边一道光,闪到了苏微尘的眼。
    之后,苏微尘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注意他。这才发现他竟然就是关妍口中在学校女生中引起不小轰动的转校生——楚安城。
    甚至他们班里的女同学都经常拿他做话题,窃窃私语。说他弹得一手好琴,童年便拿过全国大奖,被誉为钢琴天才。也说他非常冷漠,一张脸经常面瘫似的。
    总之,整个高中都流传着楚安城的传说。
    公交车里,苏微尘在偷偷的注视中,发现了楚安城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尴尬——他没带钱。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冲动,上前替他在投币箱里投下了一元硬币。
    之后,苏微尘便回了自己的座位,从她的视线望去,只见楚安城拉着把手,一直面无表情地瞧着窗外。等她下车的时候,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而他的身后,是一车的空位。
    一连几日,两人都在公交车上遇见,一起坐到学校那一站,各自进校。
    不过楚安城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彼此目光偶尔接触,他都毫无表情地移开。
    也有一两次,苏微尘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看到他跳过两家间隔着的白色栅栏,从自家院子跑出小区,然后他母亲追上去的场景。
    星期六上午,苏微尘舒舒服服地窝在暖暖的被窝里,不愿起身。她是被一阵钢琴声吵醒的,而后亦听了许久许久的琴声。这几乎已经成了她每个星期六星期日的常态。
    起床的时候已经近中午了,隔壁的钢琴声还是没有停。苏微尘边刷牙边想:都弹了一上午了,还在弹,难道手不会酸、不会累吗?
    苏微尘换了厚厚的羽绒服外出,与关妍吃饭逛街,回家路上顺道去了超市采购。
    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了。隔壁的琴声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尖锐的吵架声。
    “我不去,说了不去。”男生大吼着。随后是他母亲的声音,低低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反正我怎么也不会去的。要去你去好了,别来管我。”男生极不耐烦的话语落下后不久,隔壁传来“砰”一声极响的关门声。楚安城“嗖”一下跳过了栅栏,到了她家的小院。
    正开门的苏微尘愣住了,吃惊地张嘴望向他。楚安城大约也没料到会撞见她,亦怔了怔。
    隔壁他母亲的呼唤随着脚步声渐渐接近:“安城,安城……”
    楚安城眉头大皱,便跨上了台阶,推着苏微尘进了屋子。苏微尘愣愣傻傻地望着他,只见他嘴唇轻轻一动:“借我躲一下。”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地橙红的夕阳光线。苏微尘清晰地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听见他母亲唤着他的名字渐渐远去。
    他仰着头一动不动地靠在墙上,嘴角紧绷成了一条线。
    她不知道那天楚安城待了多久,只知道他临走时淡淡地对她说了一句:“那天谢谢你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苏微尘才慢了一拍地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那天的一块钱公交车费。
    后来又有一两个星期没见过他,再见是在小区不远处的一家牛肉汤店。她晚自习回家,经常会少坐一站路,去那家店里喝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汤。
    牛肉汤店主营夜宵,因汤头鲜美,夏日有各种烧烤,冬天有最地道的炭火火锅,所以生意十分火爆。
    这一晚,苏微尘推门进去的时候,里头已经满座了。
    那老板娘自然是认识苏微尘的,微笑着迎了上来:“小姑娘,今晚生意特别好,都坐满了。就那桌只有他一个人,你不介意拼个桌吧?”
    自己每次只喝一碗牛肉汤,算是店里最小的生意了,难得老板娘不介意,每次都热情得像招待一个大客,苏微尘自然是表示没问题。
    老板娘把她引到了桌子前,对那人道:“小伙子,店里位置实在不够了,让她跟你拼个桌吧?”那人抬头瞅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对老板娘点了点头。
    清隽淡漠的一张脸,不正是隔壁的楚安城?不过他的眼神极冷淡,仿佛根本不认识她一般。
    牛肉汤异常鲜美,苏微尘把汤喝得点滴不剩。寒冷的冬日,因这一碗热汤,整个人都暖融融的。
    起身付钱的时候,老板娘却对她摆手道:“你拼桌的那个小伙子帮你付过了。”
    苏微尘“哦”了一声,围好围巾,背起双肩包,走出了店门。
    没想到出了门,才走了两步,便瞧见楚安城戴了耳机,双手插兜,站在路边。瞧着模样像是在等人。
    苏微尘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把钱还给他,或者跟他说句谢谢。可想到方才他那拒人千里的冰冷眼神,她便怯懦了。算了,不要多事了,回家。
    路灯晕黄,橙子般的颜色,一盏一盏挂在空中。走了一段路,隐约觉得后面有人跟着。洛海的治安虽然一直不错,可那细碎随行的脚步声总让人心里头惶惶,苏微尘索性转过了身,一瞧究竟。
    只见不远处,听着音乐的楚安城正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原来是他!苏微尘顿时心头大定。
    后来的一段路,仿佛知道自己安全极了,苏微尘再无半点彷徨担忧。
    在那个冬天,两个人在店里相遇了好几次,每一次楚安城都给她付钱,出了门,在路边等着。
    终于有一次,苏微尘忍不住叫住了他:“喂,你在等我吗?”
    楚安城瞧了她一眼,不言不笑。苏微尘取出了钱,塞给他:“给你钱。”楚安城定定地看了她两眼,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钱掉落在了地上,苏微尘在他身后气愤地跺脚:“喂,你给我站住,站住!”结果她越喊他走得越远。
    苏微尘没法子,蹲下来捡钱。本以为这晚她应该是一个人回家了,结果拐了个弯,便瞧见楚安城戴着耳机,双手插兜,如往常般站在路边等她。
    苏微尘有点光火,也不理睬他,大步往前走。不过无论她脚步快还是慢,楚安城都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如往日般一前一后地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苏微尘到达公交车站的时候,楚安城早已经在等候了。照例是戴着耳机,双手插兜,站在路边等车。
    有些话语是不必宣之于口的。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之间如有默契一般,每日都会同一时间到公交车站,然后一前一后地上车,一前一后地下车,一前一后地去学校,各自进自己的班级。
    但两人从来不说话。
    第二日下午是自习课,安静解题的苏微尘忽然听得班级女生们一阵骚动,全部拥向了窗户边:“哇,楚安城。”
    “是楚安城,他好帅。”
    苏微尘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她转过头,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果然瞧见了下面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的楚安城。一班五十来个学生,穿着一式的学校校服,但是很奇怪,楚安城整个人仿佛是一个发光体,她一眼便从人群中认了出来。
    如有感应一般,操场上的楚安城抬头,远远地望着她。
    苏微尘低下头,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怦怦地跳个不停。最近的她奇怪极了,每次看到楚安城,总有一种想落荒而逃的冲动。可是见不到他的时候,却又总是想起他。那种患得患失的欢喜与美好,总是让她心口一阵阵地疼痛窒息。
    楚安城等人开始绕操场跑步,也终于结束了他们班的这一次女生骚动。
    关妍推她:“苏微尘,你在想什么呢?”
    苏微尘这才回神,她掩饰道:“这道数学题,我解不出来,头都想疼了。”
    “我看看——这道题啊,要用这个公式。”关妍一步步地演算给她看。苏微尘完全不在状态,但她还是装作听懂了般地一直点头附和。
    苏微尘咬着笔沉吟了很久,终于向关妍问了一个困扰了她很久的问题:“关妍,如果一个男生帮一个女生付了一些钱,想还他呢,他又不要,女生呢,也不想一直欠着那个男生,你觉得那个女生应该要怎么做?”
    “很容易啊,买点同等价值的东西还男生就行了。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女生也可以织条围巾或者手套给他。”
    “围巾不是应该女朋友送男朋友的吗?”
    “无所谓啦,暗恋啊,有点小喜欢,还有朋友之间,也可以送啊。”
    听着好像不错的样子哦!苏微尘羞涩之余,有点小小的心动。
    到底是要买东西还是织围巾呢?苏微尘纠结不已。
    几天后,苏微尘在一个古旧小弄堂里找到了一家很小的毛线店。她站在老旧褪色的窗前踌躇了许久:“你好,我想买毛线。”
    店里有个老婆婆伛偻着腰在收拾毛线,慢腾腾地转过了身:“小姑娘,你要哪个颜色?”
    “黑色。”
    老婆婆问:“你要买多少?”苏微尘一下子被问住了。从未织过任何东西的她,哪里知道要买多少?
    “小姑娘,那你告诉我你想要织什么?”
    苏微尘面上一热,支支吾吾了半天:“想织条围巾。”
    “围巾啊,买几两就够了。你以前织过围巾吗?”
    苏微尘诚实地摇了摇头。
    老婆婆和蔼可亲得很:“在我这里买毛线啊,我可以教你织毛衣、围巾的。如果你有时间的话,随时可以过来。”
    苏微尘眼前一亮:“真的吗?太好了!”
    “这是我自家的屋子,我就住在后面。我每天一早就开门了,你随时都可以过来。”
    老婆婆笑笑,建议她道:“那你要不先买三两毛线,多的还我,如果少你再加。这样也不浪费。”
    老一辈人就是实在。苏微尘连声道好。
    “要是你不赶时间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教你怎么起针,怎么织,你把这个基础的学会了,回家就可以慢慢织了。”
    “不赶,我有空。”
    老婆婆拿出了黑色的羊毛线团,在老式的秤上称了重量,然后取了一对棒针颤颤巍巍地递给了她:“这棒针很便宜,就免费送给你吧。”
    苏微尘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买就好。”
    老婆婆笑道:“婆婆说了送你,不用给钱。”
    “不不不,我必须付钱。”
    “说了送你,不收钱。”
    “不行的,婆婆不收我钱,我就不要。”
    老婆婆实在拗不过她:“好吧。”
    那个冬日晴暖的午后,苏微尘与老婆婆在毛线垫子垫着的竹椅里头,一个认认真真地教,一个乖巧听话地学。
    老婆婆直夸她聪明:“小脑袋瓜子真灵光,一学就学会了。”
    弄堂长长的尽头便是马路,车流涌动。但弄堂深处却清幽静美,偶尔还能听见隔壁家养的画眉鸟的叫声。
    如今的年轻人都不流行自己织毛线了,整整一个下午,老婆婆就她一个顾客。
    老婆婆似很喜欢她,在苏微尘走的时候,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地说:“你有啥不懂的就过来啊。在婆婆这里学,婆婆包教会。”
    苏微尘与老婆婆处了半日,竟觉得极投缘。
    苏微尘走到弄堂尽头的时候,转身一看,老婆婆扶着竹椅站着。斑驳的围墙下,孤孤单单的一个伛偻身影,凄凉寂寥。
    那个瞬间,苏微尘便决定了:下个星期天一定再来请教婆婆怎么织围巾。
    就这样,每个星期天的下午,苏微尘都会买点小吃食去找婆婆,与她一起消磨半日时光。
    四个星期后,苏微尘就成功地织好了人生中的第一条围巾。
    不久后便是圣诞节,那天正好是星期六,关妍、凌霄等人组织了很多人去KTV唱歌。
    关妍一见苏微尘就眨眼:“听说五班的冯青涵邀请了钢琴王子楚安城,他等下也会过来。”苏微尘有些惊愕。就他那副高冷模样,居然也会跟同学一起唱K?
    大家玩得正high(高兴),忽然有人推门进来,众人在那一刻一下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都落在了门口处。居然真的是楚安城!
    冯青涵起身朝他招手,甜甜微笑:“楚安城,来这里坐。”冯青涵与楚安城同班,自然有旁人无法企及的优势。
    楚安城见苏微尘身边有空位,便走了过来,挨着苏微尘身旁坐了下来。但两人也不交谈,如同从未接触过一般。旁人也瞧不出半点端倪。
    那天下午,所有女生一个劲地往苏微尘身边挤过来,都存心与楚安城搭话,想引起他的注意。
    凌霄点了情侣对唱歌曲《因为爱情》,在邀请苏微尘对唱的时候,楚安城忽地插话道:“这首歌我会唱。”
    难得高傲清冷的楚安城说会唱,凌霄便含笑道:“如果大家不介意,那就我们两个男生合唱。”
    众人纷纷起哄,直说介意,太介意了。
    凌霄十分绅士:“那我把这件幸运的事情让给在座的一位女生吧。”
    “我来。”
    “我会唱!”一时间,除了苏微尘,其他的女生都疯狂不已。
    最后是冯青涵脱颖而出,抢到了话筒,与楚安城合唱了这首情歌。
    在所有人屏气凝神中,楚安城娓娓唱来:“给你一张过去的CD,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他的嗓音略带一丝沙哑,如咖啡里头的那一缕醇香,叫人不由得沉醉其中。
    难得有机会可以听楚安城唱歌,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唱到中途的时候,楚安城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移了过来,深深地瞧了苏微尘一眼。
    四目相对,苏微尘只觉心里怪怪的,仿佛那首歌他是唱给她一个人听的。她整个人仿佛被浸在蜂蜜水里,载浮载沉,漂漂荡荡,一个下午酥酥软软甜甜的。
    楚安城待了一个多小时,便在众女生的依依不舍中离开了。
    苏微尘则与关妍待到了傍晚时分方挥手告别,各自回家。她正准备打车回家的时候,忽然瞧见了对面转角处咖啡店,落地玻璃窗边,有一个戴着耳机的熟悉身影。
    是楚安城。哪怕是坐着看书,他也依旧一副苍白冷漠、拒人千里的模样。
    苏微尘微微一笑。她知道他在等她,等她一起回家。
    苏微尘走上前去,在玻璃窗外站了数秒。果然,楚安城很快便背了包出来。
    苏微尘也不说话,越过他向前走去。
    回程的路其实很长,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如往日一般,觉得不过短短一瞬。
    到了牛肉汤店的那个弄堂口,楚安城停住了脚步:“我饿了。一起吃饭?”
    苏微尘“哦”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圣诞平安夜的缘故,店里的生意反而没有往日好。楚安城也没有征询她的意见,入座后直接点了炭火火锅和配菜。
    两人默默无言地吃完,又默默无言地回家。
    清亮的路灯下,苏微尘叫住了他:“喂,我有东西给你。”
    她从背包里取出了盒子,递给他。楚安城愣愣地瞧着,没有动。
    苏微尘掀开了盒子:“是条围巾。谢谢你请我喝了那么多碗牛肉汤。”见他依旧怔怔的,瞧着盒子里那一团毛茸茸的黑色,仿佛瞧见一个怪物似的。
    苏微尘也不知怎么的,忽然便觉得又恼又伤心委屈,她把盒子塞给了他:“是我自己织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不要就扔掉好了。”
    她怕他真的拒绝,转身就跑回了家。那天晚上,苏微尘脑中翻来覆去地不停想:他会不会真把围巾扔掉啊?
    第二天一早,苏微尘背着书包才来到公交站台,便看到已在等车的楚安城。
    黑黑的围巾,配了他那件藏青色的牛角扣呢外套,特别好看。
    这天,隔壁楚安城家又吵架了。苏微尘去取晚饭,刚到自家草坪,只见楚安城利落地跳过两家之间的小栅栏,来到了她家院子,闪进了她家。
    苏微尘去厨房把饭菜倒出来装盘。等一切都弄好,她才发觉屋子里头一丁点声响也没有,以为他已经回家了。
    她出了厨房,才发现楚安城还在,盘腿坐在自家落地玻璃窗前的地板上,居然在抽烟。很快地,他便抽完了一根,又取出了一根,正欲用打火机点燃。
    苏微尘唤住了他:“喂,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吃饭?”
    楚安城抬头望向了她。苏微尘以为他会拒绝,结果他居然起身朝她走了过来,径直拉开餐椅坐了下来。
    父母因为长期不在家,怕她饮食不均衡,营养不够,所以在小区边上定了一个小饭店为她提供饭菜。
    菜是很普通的回锅肉,汤则是清淡的番茄蛋汤。苏微尘自己不会煮饭,所以不挑食,做啥吃啥。按她母亲的话来说,她这个女儿很好养活。
    只有一盒饭,苏微尘从厨房取了两个碗出来,拨了大半的饭给他。
    苏微尘问:“你今天不练琴了吗?”楚安城不说话。
    苏微尘说:“我爸爸在五福工作,我妈妈经常两边跑。我老妈每次一回来也总是唠叨我,说我瘦了什么的,吧啦吧啦一大堆。我有时候也会跟她吵……”说到这里,她冲他眨眨眼:“那就是代沟啊,你懂的。”
    她这是在委婉地劝他别跟母亲吵架。这样的唠叨,却这样俏皮而又温暖。楚安城竟也不觉厌烦,只是他们家的情况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他唯有苦笑一下,低头吃饭。
    苏微尘扒了一口饭,想了想,开口道:“吸烟对身体有害,还是不抽的好。”
    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嗯”的一声轻响。
    又一日下午,楚安城来敲门:“喂,下午你有空吗?”
    苏微尘说:“有,干吗?”
    “那你要不要来听我弹钢琴?”
    苏微尘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好啊”,但是话一出口,她反倒犹豫了。他母亲看着不大像是个容易相处的人。
    楚安城仿佛懂得读心术,说:“你放心,我妈这两天不在家。”
    苏微尘第一次去了楚安城的家,进了他的琴房。
    琴房很漂亮,大大的水晶吊灯下,黑色的钢琴每一寸都锃光瓦亮。
    楚安城坐下来,掀开了钢琴盖。他好看的双手开始在琴键上飞舞——他乌黑的头发,挺拔的坐姿,还有眉清目秀的侧脸……
    苏微尘不知要如何形容,唯一想起的只有四个字:宛若王子。
    那是楚安城第一次为她弹奏德彪西的《月光》。如泉水细流,安宁舒适的音符,让苏微尘深深陶醉其中。
    一曲终了,楚安城转过了头,凝望着她说:“苏微尘,这首曲子送给你。”
    那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苏微尘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如此动听,在楚安城口中唤来,如同春日里刚融化的潺潺雪水,里头夹杂着残冰叮咚。
    楚安城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扬。苏微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应该说他弹得很好的,可她脱口而出的居然是:“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你为什么平时都不笑呢?”
    楚安城略显委顿,他垂下了目光,转移了话题:“苏微尘,你要不要来弹琴?”
    苏微尘说:“我不会。”
    “来,我教你。”他的笑容还有声音都如同一种诱人的蛊惑,苏微尘仿佛中了魔咒一般,顺从地在他身边入座。
    两人并肩而坐,四周俱是彼此的气息。
    楚安城伸出修长的手指,先示范了几个音,弹奏的是最简单的《小星星》。
    苏微尘在琴键上照葫芦画瓢。楚安城说:“不错哦。不过手指的姿势不对,要这样。”他的手指轻轻地碰触到了她的,苏微尘如触电般地缩了缩。
    楚安城亦停顿了数秒,随后他的手覆盖住了她的手背,拉着她温柔地一一拂过每一个键。音乐在他们的手下如调皮的小猫叮咚跳跃。
    那天下午,楚安城教她弹奏,也为她弹奏。
    “苏微尘。”她的名字在他唇齿间咀嚼,仿佛有淡淡的蜂蜜甜味。
    “干吗?”苏微尘怔了良久才答他。不可否认,她很喜欢他唤她的名字。
    “苏微尘。”他凝望着她,又唤了一遍。他的声音像是在她心里落下的雨,掉落在心瓣上,一直响个不停。
    苏微尘轻轻抬头,望进了楚安城乌黑的眼。在四目相对中,她看见了他好看的唇缓缓落下。
    苏微尘听见自己的心跳,仿佛拨浪鼓般“咚咚咚咚”地迷失在一片粉红的幕帘里。那个深冬的晴暖午后,彼此的初吻里,有他唇齿间淡淡的气息。
    花一样的少男少女,彼此相恋。阳光都因他们的笑容而明媚,世界都因他们而甜美。
    当然,偶尔也会有小风波。
    “那个人是谁?”
    “哪个人?”这样没头没脑的质问,让苏微尘一头雾水。
    “跟你一起写板报那个。”
    “哦,你说小超人凌霄啊。”
    “小超人?”
    “对啊,他功课运动一把抓,超级厉害,所以我们班给他取了个绰号叫作小超人。”
    楚安城冷哼一声,极度不屑:“大言不惭!他弹琴有我厉害吗?”
    苏微尘愣了愣。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发觉了楚安城的不对劲。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喂,你在吃醋吗?”
    “没有!”
    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苏微尘笑了:“你在吃醋哦!”
    “说了没有!”楚安城恼羞成怒。
    “明明有耶!”
    “没有!”
    “你有!”
    这回,楚安城回答她的是一声冷哼。
    本以为这件事情过去了,半晌后,楚安城突然冒出了一句:“写板报就写板报,头碰头的靠那么近干吗?”
    她跟小超人靠得很近吗?一直是她负责版面设计,小超人负责抄写啊,最多就是偶尔交流一下意见而已。苏微尘歪头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什么时候跟小超人靠得很近。
    楚安城磨着牙恶狠狠地道:“下次不许挨那么近!听到没?!”
    虽然一副凶神恶煞般的表情,但是苏微尘心底却是甜甜蜜蜜的欢喜,半点讨厌都没有。她点点头,轻轻地应了声“哦”。
    楚安城还是不满意,霸道得紧:“这不行,必须说‘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好烦啊。”
    “霸道总裁”终于满意地微笑了,把手伸到她面前:“指甲长得好快,又长了。快帮我剪掉。”
    苏微尘取出了一套修甲工具,温柔地低头,细心地给他修剪。
    冬日的薄阳融融,照亮客厅的每一寸地板。
    每年学校一放寒假,楚安城与母亲梁念静都是去国外度假。
    这一次,楚安城找了个借口,说是不想去玩,只想在家里好好练琴。梁念静一听儿子这么懂事,顿时欣慰不已:“好,好,好。你要练琴,妈妈留下来陪你。”
    楚安城说:“不用了,你还是按原计划跟他去度假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再说了,林阿姨还在。”“他”是指他父亲。“林阿姨”则是他们家的家政阿姨,负责每日的晚餐和卫生。
    梁念静本欲再坚持,楚安城道:“你不去的话,我就不练琴。老妈,天天看着我这张脸,你不腻烦啊。”
    梁念静被他逗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动情地道:“妈妈我啊,看我们家安城,一辈子都看不够。”
    楚安城板着脸说:“去海边好好玩。”楚安城其实有点感动,但是身处叛逆期的他并不轻易表露出来。
    梁念静不禁莞尔:“好。”
    儿子最近这段时间像是转性子了似的,乖巧听话了很多。梁念静顿觉自己这些年的辛苦没有白费,什么都值了。
    梁念静走后的第一天,楚安城醒来就到阳台上用杆子敲苏微尘的窗户,并配合敲打节奏唤她:“小猪,起床。大懒猪,起床啦。”
    苏微尘被他闹醒,“砰”地打开窗,揉着眼,蓬头垢面地与他相对:“要不要每天这么早啊?现在是寒假。”
    “那你还要不要监督我练琴?再晚林阿姨就来搞卫生了。”楚安城将时间安排得极好,除了去钢琴老师那里学习外,其他时间,早晚就在自己家练琴,下午则在苏家与苏微尘一起做作业,复习功课。不耽误练琴和学业,也成功避开林阿姨的视线。
    渐渐地,敲窗声一响起,苏微尘就会伸着懒腰,睡眼惺忪地打开窗:“来了。”
    两人会一起做早餐。看着她笨手笨脚的模样,楚安城总是一脸嫌弃:“苏微尘,见过手脚不协调的,没见过像你这样手脚不协调的。猪都比你聪明!”
    苏微尘刮了一指尖的巧克力酱,威胁他:“你居然敢小看我!你再小看我试试。”
    楚安城笑:“我就小看你,怎么?不服啊!”
    苏微尘坚决不服!
    “离远点。我要煎荷包蛋了。”楚安城嫌恶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宠溺。
    看到煎锅的油已经在冒烟了,苏微尘调皮地把手指上的巧克力酱涂在楚安城脸上,然后咯咯笑着跑出了厨房。
    楚安城又好气又好笑,只好无奈地拿起鸡蛋,敲破蛋壳……
    不过片刻,餐桌旁的苏微尘翻动着白瓷盘里的煎蛋,歪着头左瞧右瞧:“虽然我不会煎,但是你煎得也好像——”
    “喂,苏微尘,怎么说话的呢?我表示很生气。”
    苏微尘瞪大了圆圆的眼睛:“你生什么气?”
    楚安城冷哼了一声:“好像电视剧里,演到这里,女主角都会亲吻男主角……再不济,也会喂男主角吃早餐。”
    苏微尘脸忽地红了。楚安城一本正经地说:“这样吧,我牺牲一下,给你亲一下。”
    “才不要呢。”
    “可是我今天很想吃石榴。”
    苏微尘如被剪掉了舌头,顿时面红耳赤,话也不会说了。
    说起这石榴,还有个典故。前些日子,两个人经常偷偷在一起做功课,苏微尘会准备水果点心。那个季节盛产石榴,苏微尘便经常买石榴。
    她会把石榴籽一颗颗地剥在细白的碗里,与他一起分着吃。
    有一日,两人嬉闹,楚安城把碗里剩下的石榴籽全部倒进了嘴里。苏微尘气急,不肯理他。
    楚安城低头便用含了石榴籽的嘴吻住了她,唇齿交缠,与她分享了一嘴的石榴籽。
    此后,楚安城亲吻她的时候,经常会说要吃石榴。
    甜蜜的两人,甜蜜地闹腾。
    “那给我修指甲。你看,又长了。”
    苏微尘抱着他的手给他修剪。
    “还有脚——”
    苏微尘陪伴楚安城弹琴,自己拿些布料窝在舒适的沙发上做手工。
    楚安城对她制作的可爱布娃娃和布包、抱枕等布艺装饰非常惊诧:“苏微尘,你居然无师自通。”
    苏微尘俏皮地微笑,自吹自擂:“我也是天才啊,布艺天才。”
    楚安城摇头失笑:“啧啧啧,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作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了。”
    苏微尘发现高冷孤傲的楚安城越来越开朗了,也越来越爱笑了。
    “居然敢这样说我!好好弹琴,不然晚上不给你饭吃。
    “乖啦,快去弹。否则我下午不带你去看秦婆婆。”
    这样的口头威胁,不过是玩笑而已。但每一次,楚安城都会乖乖听话。
    他出生至今,从未这般听话过。这大约就是爱的魔力吧!他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任何事情。楚安城这样想。
    这日下午,两人来到小弄堂,发现秦婆婆的木门木窗都紧闭着。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应。敲门声倒是引来隔壁人家“吱呀”一声打开了门:“你们找秦婆婆?”
    苏微尘说:“对。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隔壁那妇女长叹了口气:“她前儿个摔了一跤,把膝盖给摔裂了。现在在对面街道那家医院躺着呢。没儿没女的,实在是可怜。这几天我们这几户邻居轮流去照看她。”
    楚安城道谢后,立刻拉着苏微尘来到了医院。
    秦婆婆一见他们倒是又惊又喜:“你们怎么来了?”
    秦婆婆的腿打着厚厚的石膏,笨拙地搁在床上。苏微尘顿觉鼻酸眼热,心疼不已:“怎么好好的会摔成这样?”
    秦婆婆哪怕是躺在病床上,无法走动,依旧笑眯眯的:“老了,腿脚不利索了。这不,一早起来,没注意门口结了冰,结果一打滑就成这样了。唉,这腿啊,估计是再利索不起来喽。”
    苏微尘宽慰她几句,道:“秦婆婆,你一个人住,也没有人照应,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住养老院啊。现在的养老院设施都不错,而且老年人多,在一起也挺热闹的。”
    秦婆婆忽地叹了口气:“我也考虑过,但是一直舍不得那老屋。”说到这里,她远眺窗外失落不已。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住在老房子是有原因的。我啊,一直在等我女儿回来……”
    跟秦婆婆认识了这么久,从未听她提及有个女儿。苏微尘极为惊讶:“那她人呢?你都这样了,她也不来看看你。”
    秦婆婆这才将埋藏多年的往事一一道来。苏微尘方得知秦婆婆有一个养女,是当年秦婆婆和她老公收养的。
    “收养她的那一年,我跟我们家老头子都已经四十开外了。也是那个孩子跟我们有缘。她被她亲爸亲妈遗弃了,扔在了巷子口。
    “我还记得,那年也是一个冬天。有天夜晚,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雪。说来也奇怪,第二天我无缘无故地起了个大早,天寒地冻的也不想生火做早饭,便拿了保温壶准备去巷子口买热豆浆,我们家老头子就好那家的豆浆。我走到巷子的小角落,听到了孩子‘哇哇哇’的哭叫声。我走近一瞧,角落里搁了个竹篮,里面有个女娃,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着一张冻得红通通的小脸。
    “你说奇不奇怪,女娃一见我就对着我笑了。我做梦都想要个孩子,便赶紧把她抱回家了。后来靠街坊们帮忙,去办理了各项手续,就收养在了名下。”
    “后来呢?”
    “唉,也怪我跟她爸,四十多岁才有了这么一个孩子,第一次当爸妈,都不知道怎么为人父母,把她给宠坏了——到了初中的时候,她跟人学坏了,每天逃学到社会上混。后来上了高中,没毕业就跟人跑了。我跟她爸找了好久,后来可算是找到了。但这孩子就跟中邪了似的,怎么也不肯跟我们回家……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她面前哭……她爸气疯了,打了她一巴掌,让她永远别回来了……
    “后来我生了场病,等她爸再去找她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了。房东说她跟那个男人跑了,还欠她三个月房租没付呢。又过了几年,她爸也走了,只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一直没回来看过你吗?”
    “没回来过,”秦婆眼里闪动着细微的光,“虽然她没有回来看过我,不过啊,她还是记得我这个妈的,每年都会给我寄钱——她心里啊,还是有我这个妈的。”
    秦婆婆皱皱的嘴角浮起了笑容:“我记得我女儿她笑起来可好看了,这两边啊,有两个大酒窝呢。”
    “婆婆,你很想见她是不是?”苏微尘轻轻地问。
    秦婆婆叹了口气:“想啊。这些年来,日日想,夜夜想。”
    那是秦婆婆所有生活动力的来源。苏微尘很想帮帮秦婆婆,便对楚安城说:“我们一起去帮秦婆婆找她女儿吧,哪怕让她们只是见上一面也好啊。”
    但是线索很少,两人一点进展也没有。
    有一天,楚安城忽然告诉她:“苏微尘,找到秦婆婆的女儿了。我们一起去见她吧。”
    苏微尘惊讶不已:“你怎么找到她的?”
    楚安城似乎并不想多提,支吾道:“我找了个人帮忙。”
    事实上楚安城为了苏微尘,第一次主动找了父亲帮忙,才找到了秦婆婆的女儿。至于父亲是怎么让人找到的,这个具体经过,楚安城不知,也并不想告诉苏微尘。
    根据地址,两人找到了一个酒吧。他们去的时候是傍晚,门口有服务生拦住了他们:“对不起,两位,我们要到七点才开始营业。”
    楚安城说:“我们是来找秦波的。”
    那服务生想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哦,你们找BOBO姐?”
    他们在酒吧最里头的员工间见到了秦婆婆的女儿——秦波,BOBO。浓妆艳抹的一张脸上,还有省得不能再省料的衣服。她没有笑,所以根本看不到秦婆婆描述的美丽酒窝。
    秦波斜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们一番:“听说你们找我?”
    楚安城向前一步:“我们是秦婆婆的朋友。”
    秦波顿时一愣,她垂下眼,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她的语气多了些许温柔:“我妈让你们来找我?”
    苏微尘说:“秦婆婆住院了——”
    秦波取打火机的手一顿,她瞬间抬起了眼:“我妈怎么了?”
    苏微尘将情况一一道来:“前段时间下大雪,秦婆婆一早出门买东西,不小心滑了一跤,把腿给摔断了。”
    秦波垂下浓密乌黑的假睫毛,咬着红唇,语气却极轻描淡写:“严不严重?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秦婆婆年纪太大了,恢复起来估计会很慢,需要卧床几个月,要好好照顾她。”苏微尘问道,“你……能不能回去看看秦婆婆?”
    秦波“啪”一声点燃了烟。她姿势妖娆地抽了一口,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我对不住我妈,我没脸回去。”
    苏微尘上前道:“秦婆婆她很想见你——她天天念着你。哪怕手脚越来越不方便了,她到现在也还一直住在你长大的老房子里。秦婆婆说那是因为她怕搬了,你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呛鼻的烟雾中,苏微尘看见秦波的手指一颤,烟灰掉落了下来。
    “她一直在等你回去。
    “人生就是见一次少一次的过程。秦婆婆今年已经七十二岁了,可能再过几年,你想见也见不着她了……”
    秦波一直不停地抽着烟,缄默不语。
    不久后,有人在门上敲了敲:“BOBO姐,快要开场了。”
    楚安城拉着苏微尘转身离去:“秦婆婆就在他们家对面的医院,骨科12号床。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两人到了大门口的时候,方才带他们进去的服务生追了过来,他递上了一个信封:“这是BOBO姐让我给两位的。”
    苏微尘打开一看,发现是一沓钱。她叹了口气,伤心地道:“看来她是不会去看秦婆婆的。我们白找了,也白来了。”
    楚安城揉了揉她的头发:“小猪,别难过了。或许她只是还需要时间考虑而已。”
    此时,酒吧里音乐声骤然响起,舞台中央灯光投下。有人随着音乐摇摆,妖娆起伏,**暧昧。众人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和尖叫声。
    苏微尘转头望去,那个轻纱微拢的性感女子,正是秦婆婆的女儿秦波。
    “走吧,小猪。”
    第二天下课后,两人买了水果去医院。两人陪着秦婆婆聊天,苏微尘给秦婆婆用热水泡热香蕉,剥给秦婆婆吃。
    离开的时候,苏微尘怕秦婆婆不肯收,就偷偷地把秦波给的钱塞在了她的衣兜里。
    坐了电梯下来,楚安城突然用手肘碰了碰她。
    苏微尘说:“干吗?”
    “你看,秦波在那里。”顺着楚安城的视线,苏微尘看到秦波在住院部的大门口徘徊。
    苏微尘忙拉着楚安城躲在一旁,偷偷地观察秦波。她显然很烦躁,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好半晌,秦波按灭了烟头,来到了电梯前。她伸出了手,犹豫再三,终于按下了电梯键。
    两人尾随着她进了下一趟电梯,一出来便看到她远远地站在秦婆婆的病房门外。那两扇病房的门仿佛是两头吃人的獠牙巨兽,秦波不敢再向前一步。
    苏微尘很是着急:“你说她会进去看秦婆婆吗?”
    楚安城沉静地道:“我想她会的。”
    然而只见秦波摸出了一盒烟,她握在手里,踌躇不已。最后,秦波似一咬牙做了一个决定。她转身,朝苏微尘他们的方向走来。
    “你看她要走了——”苏微尘实在忍不住了,她从躲藏处走了出去,拦住了秦波,“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去看看秦婆婆呢?”
    秦波绷着脸不说话。今日的她素着一张脸,连眉毛也只是半截,却露出了高鼻大眼肤白的好底子。
    “我陪你一起进去,好不好?”秦波没有拒绝,苏微尘便趁势拉起了她的手。
    “秦婆婆,你看谁来了?”随着话音,苏微尘看到秦婆婆眼里陡然亮起的光芒。
    秦婆婆怔怔地瞧了秦波半晌,忽然笑了,她喜极而泣:“**……你来看妈啊……”
    那天下午,秦婆婆拉着秦波的手,有说不完的话。
    两人站在病房外,欣慰地看着这一个美好的团圆画面。楚安城揉着她乌黑的发,说:“小猪,你真是太爱管闲事了。可是——”他停顿了数秒,轻轻地道:“可是我居然一点也不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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