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馆长的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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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关门声刚响起，秦质就睁开眼了。那些迷离的神态，也统统消失不见，他甚至从床上坐了起来，懒倦地脱掉了外套，随手一扔，挂在了衣架上。
醉是醉了的，但李观复这个人，向来没安好心。
李观复先是泡了杯热水，灌他喝了，又压了两粒解酒药，秦质原本也只是稍微有些晕而已，接着冷风一吹，就算再晕，人也都清醒了。
温媛来找他的时候，秦质甚至能看清她眼下的泪痣。
很小一个，颜色也浅，往日没发觉，大概是最近才冒出来的。
秦质垂下眼，从抽屉里又找出了那包烟，里面只有四根了，他迟疑了一下才拿出来，站在窗前迎着风点燃了。
温媛对他不冷不淡，他能感受到。
谢宁玉往日是最会利用弱点来引起温媛同情的，他向来玩得一手好戏，秦质曾经觉得不屑，现在倒是学着故技重施了——
装醉。
只是秦质演技不够老练，也不敢太冒进。
所以最后没能留下她。
但不着急，秦质吸了最后一口烟，掐灭了烟头，转身走到了床边，将枕头下压着的一只手表拿了出来。
是个国产表，据说原制造商早倒闭了。
但从他认识温媛的第一天起，她腕上就带着这只手表，跟她穿着打扮格格不入，甚至还拉低了些品味。
毕竟这款表，样式太老派，不会是年轻人喜欢的类型。
就连里面的电子，现在都很难找到替代的。
所以这表早就不能动了，永远维持着一个时间点，从来没走过针。
秦质摩挲着表的外沿，他几乎是笃定，这是林洁的遗物。
温媛还会继续来找他的。
不管多晚，都会来的。
……
……
张闻出差结束后，下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别墅。
在那个时间点，天还没亮，温媛最近又很嗜睡，他在卧室门外看了一眼后，并没有进去，只是隔着客厅，抽起了烟。
出差事情繁多，张闻有几次都想跟她打电话，但都没打过去。
他上个月发现的那张纸条，并没有写什么，准确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工作室的名片而已，被对折了几次，大概是她忘了扔掉。
起初，张闻没有多想，或许是路边温媛收到过的小广告。
亦或者是，她感兴趣的设计室。
对于温媛的爱好，他一向不会插手。
直到后来，张闻在助理提交的行业报告中，他看到了这个工作室的名字，扫了一眼后，那是一家生物制药行业。五⑧16○.com
制药。
张闻几乎是捏紧了纸，翻开了那家工作室所属的关联人。
不出意外，是李观复。
京州城的行业圈内都知道，李观复最近在捧一个新人，几乎是玩命的捧，大大小小的行业会议或者是高层组局，那位新人都会在。
包括上次在关雎，张家也来了。
那位新人，张闻再熟悉不过。
是秦质。
说句老实话，张闻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个人放在眼里，甚至从一开始，就把他踢出了局。
他根本找不出秦质身上的任何闪光点。
无非是相貌上乘而已，但看惯了帅哥的温媛，并不会被简单的色相给迷晕。
就算是论学历，也被牢狱压了一头，再高精尖的技术，也不会有人欣赏，或许像李观复那样的狱友会惺惺相惜。
张闻扔掉了文件，突然想起了温媛找他要钱的模样。
卑躬屈膝，小心翼翼。
她在那两年里，可以说是不择手段的敛财，但这些张闻有的是，所以睁只眼闭只眼，把他哄高兴了，他就能一掷千金。
至于温媛拿去做什么，张闻一直都没管。
他只是依稀记得，有时候温媛被迫跟富太太们打麻将，会聊起自己打算购置点不动产，怕后面有变动。
那些富太太传话传到张闻这儿，就成了温媛怕栓不牢张闻，在给自己铺后路呢。
起初，张闻得知后，甚至心情愉悦了些许。
至少她患得患失了，不算太差。
可现在呢，张闻终于知道，那长达两年的温馨，也不过是骗局一场。
他掐了香烟，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直接推开卧室的门，“吱呀”一声——
温媛被吵醒，抬头看到是张闻，瞬间坐起来往后退了退。
下意识的反应，根本骗不了人。
往日她再怎么装体贴温顺，这会儿依旧能暴露出来，她看到张闻，就只是厌恶害怕而已，没有其他的情绪。
温媛头发丝遮住了半张脸，露出来的皮肤白皙光滑，没有一丁点被伤害过的痕迹，她很久没被打过了。
所以皮肤都变得娇滴滴的。
张闻看了她一眼，眼底没有温度：“前天晚上，你去了哪？”
温媛调整了下坐姿，依旧撒谎道：“我的手机掉在外面了，有路人捡到，我就去拿了。”
“道谢了吗？”
张闻似乎没打算大动干戈，他甚至去旁边拿了个桔子，剥好后，递给了温媛。
温媛迟疑地接过，点头道：“道谢了。”
张闻“嗯”了一声，站了起来：“下次晚上不要独自出门，就算出，也找个人陪着，别墅里这么多人，你还找不到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吗？”
温媛低头，没敢回。
张闻望着她，也没有继续开口了。
她在别墅里养得很好，胃口也比最开始强了不少，每周都有私人医生上门来检查，算得上是舒心惬意。
如果没有柳玉跟他在二楼的话，她应当会更惬意。
张闻往里走了走，打开了洗手台上的水龙头，漫不经心地问道：“别墅这几天有外人来吗？”
水声断续，温媛捏紧了床单，回答道：“你是指谁？”
张闻关掉了水龙头，“除了我们俩之外的人。”
“没有。”
温媛松开了手。
张闻走了过来，没有烘干手上的水渍，而是甩了两下，轻瞥了她一眼，最后径直离开了卧室。
他近来作风总是很不寻常。
就连温媛也不敢触他的逆鳞，等大门的落锁声响起后，温媛才蜷缩成了一团，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卧室门口的桶，立马又收回了目光。
那桶里面，都是张闻找的工具，柳条、皮带，亦或者充电线。
只要是有韧劲的东西，张闻都会丢进去，也从不让人碰，就那么明晃晃地摆在卧室的门口。
温媛几乎每天都能看到。
她知道，张闻是什么意思。
当初在大院里，其实很多小孩儿，都知道温媛会被妈妈打，看她身上裸露的伤疤，其实也能猜出来一二。
要么就是衣架，要么就是跳绳。
而最清楚的，就是张闻了。
他一直都知道，他从小就知道，他明明知道温媛最怕什么，可他却不亦乐乎的将那些东西都扔在了她卧室门口。
只要路过，就一定会看到。
……
张闻离开的时候，扫了一眼手背上的口红印。
这是刚才，他在玄关上蹭到的，颜色艳红，并不属于温媛最近会用的色号，她怀着孕，很少碰彩妆。
张闻接过递来的纸巾，擦掉印子后，拨了个电话。
可柳玉并没有接。
他看了眼时间点，正好是下午，柳玉要接客，关雎的规矩就是上班时间交手机，防止录像，也防止求救。
张闻关了手机。
他知道，柳玉会来别墅找他，因为柳玉向来都是单方面被联系，只要张闻不通知出差的事，她几乎没办法得知张闻的行踪。
平日里，张闻从来不会让柳玉来别墅。
他也很少让别的女人进去。
美名其曰，不想让其他人，打扰到温媛。
但出差的这几天，张闻侥幸的想着，温媛会不会因为嫉妒，而说出柳玉的名字，可没有。
她说没有。
温媛的那颗心，剔透得很，像水晶一样，里面有谁没谁，都一览无余，就算是刚认识的甲乙丙丁，也比他张闻重要许多。
张闻扔掉纸，离开了别墅。
……
柳玉看到那条未接来电的时候，手抖了两下，却不敢拨回去。
她很少在张闻面前耍小聪明。
他是恩人，是金主，柳玉向来都很乖，没有脾气，不会惹他。
但前天，柳玉去别墅的时候，刻意在门口留下了点痕迹，她蹩脚的弄掉了口红，菲佣来收拾的时候，她留了一小截膏体落在了玄关上。
几乎看不出来。
可她却渴求能被张闻察觉。
柳玉捏紧手机，她那天找温小姐的时候，演技很好，露出了浑身的伤口，温小姐是个很善良的人，不会主动去告发她的。
张闻越想温小姐嫉妒，就越会失望。
柳玉只是希望，他能稍许、就一点点，能把视线挪到自己身上来。
她垂下眼睫，落出了一片阴影，关雎的客人并不好伺候，但她接客接的很干净，毕竟是张家塞进来的人，关总不会亏待。
平日里，柳玉充其量，也就是当个花瓶而已。
更何况，她原本就像一个花瓶。
学历高，长得标致，肤白貌美，家里又穷，算得上是一个完美的好拿捏的花瓶。
原先，张闻让她进关雎的时候，柳玉心里并不愿意。
但她从来不会拒绝，她只是点点头，问了句需要她准备些什么。
张闻只是说：“学些茶艺，再熟悉熟悉关雎就可以，体态也要练练，缺钱了就找我要，少露出一副弱智的样子。”
柳玉一顿，抿了抿唇。
她从小到大的学费，都是张家给的，包括生活费，柳玉一直都没敢乱花，想着有一天，能给张闻买些礼物。
可他什么也不缺。
上次张闻生日，她做了一个手工蛋糕，张闻却只是看了一眼，就回了别墅。
柳玉只是依稀听说，温小姐那天煲了汤，似乎很好喝，张少爷连喝了三碗，都没有嫌腻。
可菲佣那天，明明眼看着，温小姐把糖倒了半罐，却没有重做，就那么端给了张少爷喝。
柳玉听了后，只是笑了笑。
她一向都是如履薄冰的，被资助的人，向来没有话语权，但她也不想要，她只是想报恩。
去关雎的第二天，张闻带她去了奢侈品店。
他阔气惯了，刚进门，就有人簇拥过来，柳玉怯怯地在一旁，小心的看着上面的标价，连指都不敢指一下。
张闻说她，土。
对，就是土。
从跟他见的第一面，她就很土，穿着破了洞的鞋，身上全是污渍，毫无审美，毫无气质，可为了张闻一句话。
她整整一个月，都在模仿，如何能更像温小姐一些。
花那些触目惊心的钱，柳玉也渐渐能变得习惯了，她被金钱堆砌成一个漂亮的模样，柳玉甚至恍惚了一瞬，她总觉得，自己似乎离张闻更近了。
她心想，自己就算是当替身，当一辈子也无所谓的。
柳玉垂下眸，咬着下唇，突然想起了温小姐前天泡的茶。
温小姐的手法很娴熟，像是磨练了千万遍一样，早已经了熟于心，对于她来讲，这些不过是从小必修的家教而已。
可张闻找了最好的老师教柳玉，柳玉却依旧只能烫出一手泡来。
她倔强的，在温小姐面前，不肯低头的，假装云淡风轻道：“你技术不错，学过吗？”
这句话，只有柳玉自己知道，到底藏匿了她多少自卑，和多少自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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