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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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有些费力地坐起来，护士将枕头垫在他身后。我在他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从我们进医院到现在，这张椅子被多少人坐过我也不想去探究。ωww.五⑧①б０.℃ōΜ
吴邪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呈现一种失血过多的淡色，病号服穿在他身上，略有些松垮。
“你来了。”
“多听带商音的曲子、多穿白色为主的衣服，平时多笑笑——不过胖子在，这应该很容易……我也就这些能提供给你了，其他的二叔他们应该都说过。”
“储火。”吴邪淡淡地笑着，耐心听完我的话，停顿几秒，才道：“我想了想，其实那时我做错了一件事。”
我瞪大眼睛，闭了嘴等待下文。
“在平霞的庆功宴上，我不该对你们说那些话。”大概是躺得久了，吴邪的声音有点沙哑，眉压得很低，仿佛又回到了我初见他时那个沧桑的小三爷。
“没有你的那番话，我是不会作出现在这些改变的——至少没这么快，可能还会浑浑噩噩地挣扎上几年。”我急道，又意识到自己语速过快，清了清嗓子后缓慢道：“——是你把我带出来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吴邪咳了几声，吸吸鼻子，抬眼看向我，眼里是病痛遮掩不住的光，“把你带出来的人，不该是我。”
——因为他要死了。
不可抑制地，我心中升起悲怆，就像是心里一直压的那块石头被忽然抬起又狠狠扔下，蔓延开一片疼痛。
刚开始在雨村时，我是把吴邪当作一个好玩伴的。邻居、同行，院子就在互相的斜对面，随时可以串门互蹭吃喝。
有被他的样貌蛊到，但也仅限于颜狗舔颜。
后来滩涂见面，南海王地宫里最后一刻他和刘丧抓住我的手，庆功宴上他在我心中的地位又上升一步。
——如兄长如好友。
也许真如别人对他的戏称“吴洲蛊王”一般，我们这些接近他的人总会被他莫名其妙地吸引。
我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吴邪，你无可替代。”
他垂下眼，睫毛轻颤，我接着道：“但你不是唯一。”
“我知道，人世间亲朋好友的牵挂担忧是对将死之人最大的折磨。”
“别为这事儿苦恼，我不想成为折磨你的那个人。”
“——我会找到属于我的光。”
我回想起刘丧的笑容、瘦削的肩以及温暖的怀抱。
纤长睫毛划过一道优美弧线，吴邪又恢复平日里笑眯眯吴小狗的模样，抬眼瞅我：“真好，有一种自家丫头终于嫁出去的感觉。”
我：“……”
=
从医院回到哑巴村的第三个晚上，我们聚在二叔屋中开会。
“我已经跟当地政.府联系，询问对地下河遗址的处理。”
“那些东西呢，十一仓来收，预计明天到达。”
“刘丧，你这两天将地下河的地图画出来。”
“其他人注意着小邪点。”
走出院子，天上已经在打雷，刘丧道：“早点回去吧，不然一会儿下雨了。”
今晚是吴邪病情暴露后回到哑巴村住的第一个晚上，二叔安排刘丧和坎肩过去和吴邪一起住。
“好。”
哑巴村的人普遍睡得早，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典范，现在村子里除了我们队伍住的房子，其他的全都已经灭了灯。
二叔这场会开得临时，我们急匆匆出门，几乎没人带照明工具，有带手机出来的身边基本围着一堆人（“唉唉唉走慢点，我跟不上了。”“照我这儿一下好吗？我脚卡住了。”）
轰炸过后的地面凹凸不平，这些天大家都在忙，许多地方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稍不注意就会给土石木块绊一跤。远离二叔屋内灯光后更是走得有些艰难，步子也比平时慢了几分。
除了刘丧。
他已经到了无视黑暗这种逆天的程度，总能在我踩到坑之前出声提醒，然后把我拉到安全的位置。
跟着刘丧在黑暗中走路简直安全感爆棚。
哑巴村的夜晚很宁静。
刚想问一下刘丧这种于我们来说安静的村子是否会让他的耳朵舒服一些，一声变了调子听不出男女的尖叫就划破静谧，其惨烈程度较尖叫鸡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人尖叫！”刘丧道，拉起我就往声源跑。我揉揉耳朵，边跑边道：“——我们都听得见。”
二叔显然也听到了，院门吱呀一声，手电筒的光开始四处扫动：“怎么回事？”
“是吴邪的院子——”刘丧叫道。
身后顿时响起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赶到后发现尖叫的是坎肩，原因是他进门时看见吴邪和女皮俑面对面躺在床.上。可我们进来时，女皮俑就好好地站在吴邪床边，并没有做出坎肩所说的变.态姿势——和吴邪面对面地盖着同一张被子。
面对众人的怀疑，坎肩表示好委屈。
直到最后这事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倒是吴邪在皮俑身体里发现一只人手贝，刚蹿出来就被小哥一水果刀钉死。
胖子兴奋地向二叔介绍它，而我看到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竖，下意识地看了眼刘丧的后颈。
刘丧的后颈在南海王地宫里落下一道伤疤，听说是人手贝抓的。但那时机关翻上去前我明明比刘丧站得靠外，它们扑上来第一个先伤的会是我，怎么也轮不到刘丧，还是后颈这种我们向来重点护着的部位。
前些天我手臂受伤，待在医院，也问过前来看望的刘丧这个问题，对方的回答是人手贝弹跳力太强，防不胜防。又指着我手臂上的伤淡淡地笑，说这样我们一起丑。
我回了他一句什么？哦，“好有道理啊。”
女皮俑被装进箱子抬走，准备一起存入十一仓。大家纷纷告辞，各回各屋。
刘丧住的屋子就在吴邪隔壁，胖子与坎肩在外屋打地铺——这些安排都是为了方便听见吴邪状况而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我送你回去。”我走出院子，刘丧跟出来。
“好啊，谢谢你。”
雨最后还是没下下来，我们并肩走在哑巴村的小道上。从吴邪屋中出来得比别人晚，此刻大家都已走得差不多，因此路上很安静，只有零星的交谈声传来，不过离我们很远。
“储火，”刘丧问，“十一仓是什么地方？”
“啊？”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十一仓嘛，就是一成了体系的仓库，你可以往里面存任何东西。”
“你以前在里面工作？”
我第一反应是他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上面，随后才想起来之前医院里二叔跟我突如其来地怀旧，提到过十一仓。
“差不离。”我跟着刘丧绕开一处碎石堆，“家里长辈的仇家上门报复，偷偷把我抓了装进棺材想存入十一仓。存货时给人看出不对劲来，二叔救了我，之后我就在十一仓待了几年。”
“啊。”刘丧道，“对不起啊。”
“对不起什么？”我疑惑，“对不起戳了我痛处？这事儿过去好久了，无所谓了都。”
刘丧嘟哝了句什么，声音太低我没听清。然后头就被人揉了揉，我一个激灵：“听说过半夜摸头长不高吗？”
“没听过。”
“没听过就对，我瞎编的。”
“……”
“……等等，你刚才摸过人手贝吗？”想到人手贝的黏液，我声音都颤抖了。
“有……没有。”刘丧皮了一把，“你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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