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四章 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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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儿受惊扰乱队列，匈奴人顺势撤退，一波攻势宣告被“打退”的寻常一幕却没有发生。
　　每一位被射落的匈奴骑身旁，左右后三面中，总有一面探来一杆闪着寒光的青铜铤，铤尖深深刺入受惊的马腹/马脖子。
　　“唏律律，扑通。”
　　十余匹受惊马惨嚎着倒下，有的当场去世，有的还在挣扎，动手的匈奴骑卒看了一眼，没有继续补刀。
　　“哗。”
　　反对头目第一个抽出长铤，高高举起，顺着铤杆流下的马血染红了上半身，浓郁的血腥气在鼻尖环绕。
　　“看到了吗，汉人的弓失是这样的绵软。
　　“此战，我若后退，什长斩我；什长若后退，军士斩；军士若后退，人人可斩，勇士们，冲锋！”
　　“刷刷。”x67
　　能自愿冲出来跟上的，自然不会被一波箭雨吓怕，众骑纷纷将长铤平举，让那锋利的铤尖正对着前方的汉军，以响应头目的号召。
　　出于某种自知之明，或者说是某种报仇觉悟，数十骑做出了和先前射箭——跑——射箭攻势截然不听的举动。
　　“啪，咔吧。”
　　背在身后的长弓和箭矢被摘下，扔到地上，任由身后的隆隆马蹄踏过，留下一地的断裂长弓和被踩得到处都是的箭矢，以示己方“不破汉儿不后退”的决心。
　　而这般酷烈，和先前截然相反的凶猛应对也终于引起了汉军方的高度注意……
　　“嘎吱。”
　　一名被安排负责身后之敌的汉军兵士把第二支箭从弓弦上放了下来，看向来势汹汹的敌人，问道：
　　“怎么回事，被射到的十余骑说到不多，但也不算少，换作往日里已经乱成一大片了，怎么今个一骑未退不说，还加快速度朝咱们冲来？”
　　双眼眯起，尽量避免跃动的人马影响，盯了好一会，才辨认出地上那些被踩烂的弓失。
　　“效仿项王破弓沉失？那这可真是来者不善啊。”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保持着理智的，接二连三的胜利和不堪一击的敌兵早已冲昏了汉军士卒们的头脑，他们没有办法平等地把匈奴军视作可以造成威胁的敌人。
　　“怕什么。”
　　这不，负责殿后的一名什长就从人力拉车位置上站起，伸手从腰间捻起一只箭矢，嘎吱一声，弓弦拉如满月。
　　“嗡，咚。”
　　好似一道流光迸发，长箭跨越双方仅剩的二三十步距离，准确命中一名中间位置的匈奴骑。
　　“哐当，哇。”
　　骑士胸口中箭，被力道冲得浑身一震，放平的青铜铤当即掉落，一下趴在马背上大口呕血，被浇了一脸的马儿受惊地嘶鸣一声，便一蹦一跳地带着自家主人逃离了战场。
　　为了接战，所有马战兵器都被放平，倒也没人抬手一铤刺死这对主骑，让他们侥幸逃的一命。
　　“算他走狗运，叮当。”
　　盯着越来越近的敌军，心中盘算了一下自己在敌军到来牵完成补刀的可能，什长有些不甘心地嘟囔了句，却也无可奈何地把第三支捻起的箭重新放回了箭袋，长弓背回身后。
　　“啪，停车停车。”
　　扒走车板上的箭头，拿起放在上面的长戟大盾，什长高声呼喊：
　　“敌兵马上抵达，准备作战。”
　　“轱辘轱辘，啪嗒。”
　　闻言，车队迅速停止，三四十名受伤较轻，还保有作战能力的汉兵放下弓失，拿起大盾长戟，并将两辆板车横放堵住道路。
　　然后，他们才在两辆横过来的板车后列好阵势，准备接战。
　　和瞪大眼，老老实实等待厮杀的小卒子不同，作为指挥官，什长还有其他的任务，例如——战前鼓舞。
　　穿着代表身份的铁甲，什长来到阵前，背靠着车板，面朝众人鼓舞道：
　　“诸位，不要被匈奴狗刺死马匹吓到，这没什么可怕的。
　　“无非是对自己人下手狠了点，一铤刺死罢了，他匈奴狗对自己马狠，还能狠到咱们头上吗？！”
　　“不能，咚。”x37
　　长戟落在地上，发出整齐的闷响。
　　“说的对极了。
　　“既然远的箭矢不行，那咱们就来近的，我倒要看看，箭矢插在身上，他们能不管不顾地杀自己马。
　　“这大盾长铤往前一摆，他们还能不能不当一回事，对溃逃的自己人下手。”
　　“风，大风，大风，哐哐。”x37
　　盾牌被敲得哐哐响，提前宣布胜利的战歌唱起，心中那点对匈奴骑士的反常行为产生的顾虑消散得一干二净。
　　“咳咳，不枉我喊得喉咙痛，嗓音嘶哑咳。”
　　摸了摸喉咙，什长扭头看了眼近在眼前的的敌军，也不顾上嗓子痛了，连忙从喊话的最前方撤回后方。
　　“莎莎。”
　　虽然穿着一身防御力不俗的铁甲，手中更是拿着质量不错的武库兵刃，但什长真的不是那种一马当先，杀入敌阵的猛将型。
　　从射落疾驰中的骑士能看得出，他下的功夫是在弓箭上，而弓箭……排除掉那等用弓弦勒死地方大将的人物，大多还是在后面偷偷地放箭。
　　什么，你说他擅长弓失，拿长戟大盾干什么？
　　这话说的，鼓舞士气时，不拿和士兵同样的近战武器，拿着明确要溜的远战兵刃，这像话吗？
　　大不了，先拿长戟大盾讲完话，忽悠人去送死，等一回再换回去嘛。
　　“蹬蹬，啪。”
　　经过阵列右侧，余光扫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什长突然脚步一顿，扭头看向那人，问道：
　　“你就是第一个发现匈奴狗变化，并提出来的吧？”
　　“啊，我是，是我。”
　　被点中的理智兵卒很是震惊，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该，该不会是对我怼他那句耿耿于怀，过来给我穿小鞋的吧。”
　　“做得好！”
　　“应该的，应该的。”
　　预想的小鞋没到，反倒先迎来了赞许，理智兵卒是搞不懂什长肚子里冒的什么坏水，只能点头谦虚地应下。
　　“什么应该的，我怎么没见别人这么做，就你一个人做？这说明你是这个（竖大拇指。”
　　“啊，我是这个？”
　　接连的赞许让理智兵卒在疑惑不解之余，也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说的没错，只有我一个瞧见了，其他人都没当一回事，我是不是真的，真的很厉害。”
　　“对，你很不错。”
　　仿佛点了读心术，想法还在心里徘徊呢，什长就一口给予了肯定。
　　“我不错，我很不错……”
　　看着被忽悠到的属下，什长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不给清醒的时间，他把大盾交到另一只手上，用力拍了拍属下的肩膀，同时把自己的兵刃递了过去：
　　“有你在，本什长也就放心地坐镇后方了。这对戟盾放我这儿也是浪费，就送你了，希望你能用它们奋力杀敌，别辱没了它们。”
　　“哈？”
　　一波三折后，小鞋终究还是以他没有想到的方式递了过来。
　　“啪嗒。”
　　呆呆地张大嘴，呆呆地接过什长专用型戟盾，重量让兵卒双手往下一沉，差点摔了个跟头，他这才回过神来。
　　“你把兵刃给我了，你用什么？哦对，你要‘坐镇后方’……等等，这‘坐镇后方’是文雅的说法，难听点的不就是不杀敌，不上战场，当逃兵吗！”
　　眼一瞪，脸一绷，兵卒就要厉声喝止这种卑鄙的仗势欺人行为。
　　紫轩（总结）：有权的什长‘坐镇后方’，没权的小兵‘浴血奋战’，横批——皆大欢喜。
　　可惜，他忘记了哪个“敌人”更近一点，威胁也更大一点……
　　“咚咚，嘭！”
　　一声如同飞瀑撞在礁石的轰鸣在身后响起，“厚实”的阵列为之震动，连带着位于中后方的理智兵卒都被挤得一个趔趄，震惊扭头望去，看到的是跃过拦路板车，撞在阵上的匈奴骑。
　　板车只到正常男子的胸口，一些高大的马匹都比它高，只要不考虑怎么跳出来，一阵助跑后，控马跳进去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
　　汉军倒也不是没有考虑到这点，放任这么大的漏洞存在，而是他们认为“匈奴狗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有进无回？”，单方面给予了否定。
　　现在，匈奴人拿出了勇气，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该到没有准备的汉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嘭，啪嗒啪嗒，哇。”
　　吨位数百kg的马匹携带的冲击力恐怖绝伦，挡在它们正前方的盾手就像是一只拦路螳螂。
　　一撞之下，不是盾折手断，倒在地上哀嚎；就是被撞飞，血洒长空。
　　眨眼的功夫，第一排整整一个伍就全躺了，没一个人站着，五人非死即伤，阵型被咬出了一个大缺口。
　　自进胡营以来，使团最大的瞬间伤亡出现了（5/37≈1/7，全军为之震动。
　　“怎么回事？胡狗怎么有胆子冲进来？他们不要命了吗？！”
　　“我不知道他们要不要命，我只知道如果再不做些什么，我们就要输了。”
　　不幸中的万幸，在骄军·汉军被一脸血打醒，急急慌慌地重新组织的时候，匈奴方并没有趁机发动进攻。
　　“……”
　　不是袭击得手的欣喜，与报复的害怕交加的复杂心理需要时间来安抚，而是他们真的没有余力发动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