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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六章 江湖震动

最强boss系统 封七月 16306 Jun 7, 2022 6:32:1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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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晗玉再次醒来时,已经不在原来的宫殿了。
  这里叫“长门殿”,昔年汉武帝的废后陈阿娇为了挽回圣心,花重金请司马相如为她作了一首《长门赋》,情意绵绵、言辞恳切,可仍旧徒劳无功,陈阿娇最终还是死在了长门宫中,一生都未见过一眼那传说中天子承诺的‘金屋’。
  真是可笑啊,帝心哪有这么好挽回的呢?
  谢斐先是让她住在“飞燕宫”、现在又住在这“长门殿”也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
  虽然这长门殿更偏了一些,但是胜在清净,偌大一个宫殿除了她就只有两个洒扫的小丫鬟,喜儿也不知道去哪了,可能是另谋高枝了吧,跟着她实在没有前程。
  皇宫里这么多的女人,一个不受宠的充媛根本无人问津,徐晗玉也乐得每日一个人发发呆、看看书。
  可惜书籍有限,两三本杂书翻来覆去也看腻了,徐晗玉索性自己写些杂记。一开始笔墨倒是还有供应,时间长了,内务府的太监嫌她这个偏殿用的太多,给她砍了大半。
  于是徐晗玉又多了一项活计,去附近的林子里捡一些树皮、毛竹,自己制作一些简单的粗纸。
  光阴荏苒,但她的岁月却似乎停滞了下来,冬去春回,除了眼前这一小方天地她再也看不见其他。
  只是偶尔会听送饭的小太监或者那两个洒扫丫头闲聊起来,说一些漫无边际的宫廷八卦。
  比如说是陛下性情越发喜怒无常了,朝堂上御使大夫为前朝余孽说了一句情竟被当场杖毙。还比如说前朝降将孙家忽然遭遇一场大火,将回家养病的锦妃给烧死了。
  又比如沐贵妃恃宠而骄对皇后越发无礼起来,还敢在宗庙祭祀时越级佩戴凤冠,遭到了百官弹劾,陛下无奈之下将她降为贵嫔,连着沐家也受到牵连,沐宰相老脸无光被气得告老还乡。还有之前受过一段宠的陈婕妤好好的竟然得了失心疯,到处嚷嚷着陛下要杀了她,没过多久便发现她投井自尽了。
  这些或是骇人听闻或是轰轰烈烈的大新闻也很快就被人遗忘了。
  最近,他们谈论最多的则是新春的选秀,后宫一下来了许多佳丽,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其中有位姓韩的秀女,沉鱼落雁,据说就连一向不怎么沉迷女色的陛下都看呆了,当场封为景嫔。
  接下来她们的八卦多围绕着这个貌美的景嫔,徐晗玉实在无聊的很,每次都偷偷倚在栏杆后听这些闲聊下饭。
  一边听着一边瞎想,这景嫔到底有多美,比当年绣衣楼的花魁还美吗,毕竟谢斐也算是万花丛中过的人了,竟还会有看呆的时候。
  可别是要效仿唐玄宗,英明一世,最后却做个沉迷女色的昏君了。
  “说起来,我今日去景德宫给秀姑姑送衣服,还远远地瞧了一眼景嫔娘娘呢。”小太监得意地说。
  “是吗,景嫔娘娘真像是天女下凡那般美吗?”两个小宫女急忙问道,她们做的是一些粗苯活计,可没这福气随便能见到贵人。
  “那当然了!”小太监夸张地说,“天上的织女娘娘转世也就不过如此。”
  那两位小宫女眼里果然出现了艳羡的光芒。
  小太监有些得意,忽然想到什么,继续说道,“不过嘛,这景嫔娘娘长得有些像一个人。”
  “谁呀?”
  那小太监神神叨叨地往寝殿里张望,正在偷听的徐晗玉赶紧缩了缩肩膀,担心被发现了。
  小太监压低了声音,“有点啊像咱们屋里这位!”
  像杜充媛?一个受宠的嫔妃像一个住在冷宫的老女人?这实在有一些不可思议。
  “我说真的,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像极了,嗨,杜充媛也就是年纪大了些,若她年轻个十岁,也不至于混到这般田地。”
  这话倒是没错,这位冷宫里的杜充媛的确有着一等一的样貌,就是性子冷了些,脑子好像也有些问题,整日里一个人闷在屋里也不知鼓捣些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冷宫里面的女人有几个是脑子正常的,这位杜充媛的状况已经算是不错了。
  三人将话题说到徐晗玉身上,彼此唏嘘了一番。
  正在偷听的徐晗玉没想到听个八卦还能听到自己头上,手里的饭顿时就不香了。
  真是没劲,好些日子,徐晗玉连八卦都不听了,除了写写画画就是打坐冥想,一晃又过去了两载岁月。
  这天风和日丽,徐晗玉突发奇想去看看朝霞,一大早便爬上长门殿门口的矮山。
  这个时辰原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人,没想到却看到一个小屁孩在山脚下闻鸡起舞。
  那小孩倒是勤奋,可惜不知跟那个庸师学的武艺,出手绵软无力,招式错的千奇百怪。徐晗玉本不愿意多管闲事,可是看着这孩童努力的样子,不知怎么触动心弦,想起那个被她狠心丢下的鸿哥,他如今也该是一个小小少年郎的模样了吧,也不知有没有怨过她这个不负责的母亲。
  谢乐正在努力地扎马步,他一个人偷偷起来练习,就是不想再看到母亲失望的神情了。
  “啪嗒,”一颗小石子砸在他腿上,他一下踉跄倒地。
  “谁,谁敢谋害本皇子!”谢乐揉着屁股,吃痛地说。
  徐晗玉三两下从矮山上跃下,“我要是你可不会一开口就自爆身份,本来没打算怎么样的,现下都想考虑灭口了。”
  谢乐睁大眼睛,没想到这个陌生女子竟有这么大的胆子,“你是何人,你可知谋害皇子是什么罪名!”
  徐晗玉真的抱胸思考了一番,“大概是凌迟处死,灭我满门?”
  “你既然知道怎么还敢如此大胆?”
  徐晗玉扯开嘴角,恶意一笑,“是吗,可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若我现在把你给灭了口,又还有谁会知道呢?”
  谢乐不过才五六岁的年纪,哪里见识过人心险恶,吓得连忙爬起来就要跑。
  徐晗玉一把抓起他的领子,“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没跑出十米远就成我手下亡魂了。”
  谢乐见跑不掉,脑子飞快地一转,改口恳求道,“仙女姐姐,你就绕过我吧,你长得这么美,一定人美心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噗嗤,”徐晗玉不由笑出声来,没想到就谢斐那阎王脾气和顾子书的古板性子还能生出这样一个机灵鬼。
  “我放过你也可以,但是我这人有一个毛病,见不得别人花拳绣腿,这样吧你拜我为师,在我手中过个三招,我就放了你如何?”徐晗玉逗弄他说。
  谢乐刚学了一个成语叫作“好为人师”,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真有这种癖好的人。
  他自然是乖乖应了,心里却盘算着逃走之后如何收拾这个坏女人。
  出乎他意料的是,半个时辰下来,徐晗玉教他的东西竟比他师傅一个月教的还多,而且说得通俗易懂、简明扼要,比他自己瞎练有用多了。
  “仙女姐姐,你怎么这么厉害啊!”谢乐眼里冒着星星,夸张地说。
  “叫什么姐姐,你该叫我一声师傅,我的年纪都可以做你娘了呢!”
  谢乐挠挠头,在他眼里,娘亲永远是端庄贤淑的皇后娘娘,他虽然敬重孺慕,可总是隔着一层距离,每次见面,母后眼里都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可这个便宜师傅就不是了,说话有趣,敢随意训斥他,还从没有人这样与他相处过,他并不觉得冒犯,只觉得好玩又新奇。
  “师傅,那你明天还在这里吗?不如我禀告母后让她准许你去我的寝宫教我吧。”
  徐晗玉俯下身子,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不可以哦,我是仙女呢,若是被你母后或者旁人知道了,就得回天上去了。今天的事是我们两个的秘密,以后啊,如果我有空还会来这里教你的。”
  谢乐并不是很相信她的说辞,可是也不知道从何反驳,被她糊弄住了,郑重点了点头,“好的,师傅,我一定会保守秘密的!”
  自那天以后,果然隔三差五谢乐都会偷偷溜到此处等她。说起来谢乐也是大乾正儿八经的嫡皇子,还是谢斐膝下唯一的儿子,住的寝宫竟然也这般偏僻,而且似乎并不如何得到重视,除了例行问安他竟然平时都见不到顾濛一面,更别提他父皇了,好几个月估计都见不着。
  徐晗玉莫名母性泛滥,对这个小萝卜丁心生怜爱,教的也格外用心。
  小半年不到,谢乐进步神速,徐晗玉见他领悟力不错,还教了他一些逃命的步法。
  谢乐对轻功格外有兴趣,提起气一溜烟跑出好远,徐晗玉怕他闯祸,连忙跟着上去。
  还好谢乐知道分寸,走的都是些偏僻的地方,徐晗玉快步追上,发现他正趴在一块石头后面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徐晗玉凑过去,正要说话忽然听见还有旁人的声音,连忙跟着躲在一旁。
  大石头下面是一个凉亭,凉亭背后的一块隐蔽处正抱着一对野鸳鸯。
  谢乐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得津津有味,徐晗玉心里好笑,真要把他揪走,忽听那男子说道,“月儿,我们一起逃吧,无论天涯海角,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不要做什么景妃了,每次见到你和陛下在一起,我都心如刀绞一般。”
  这番话可非同小可,徐晗玉伸长脖子,定睛一瞧,那个女子果然长得貌美非凡,也的确和她有几分相似。
  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织女转世了,可以啊,都混到景妃的位置了。
  韩月心里有些烦腻,她虽然贪恋刘飞的温柔小意,可绝对没有为了他抛下这泼天富贵的想法,再说了她的整个家族现在可都依仗着她的荣宠,就连她不受宠的姨娘也跟着她身价水涨船高,在大娘面前支棱起来了。
  “飞哥,我不能和你走……不能连累你。”她柔声说道。
  刘飞看见她这副柔弱无依的模样,更是心疼,“月儿,你便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你忍心让我和他父子分离吗?”
  徐晗玉没想到能撞破谢斐这么大一顶绿帽,微微挑高了眉毛。
  谢乐则是眨巴着懵懂的大眼,他并不怎么听得懂这二人的对话。
  “飞哥!”韩月一改方才的纯洁小白兔模样,“这话你莫要再说了,就是为了孩子,我也不能和你走,等他出生之后就是这皇城内最尊贵的皇子皇孙,可若是和你走了他什么都不是!”
  刘飞是真的爱慕韩月,正在热恋之中他如何会想到韩月不过是借他生子罢了。
  听罢韩月的话他虽然内心失望伤心,可还是鼓起精神为韩月考虑,“好,我不逼你,只要你和孩子过得好,我怎么样都可以。”
  韩月心里有些不忍,毕竟她对刘飞也是有几分真情在的。
  二人又絮叨了一些儿女情思,看着时间不早了,徐晗玉捂住谢乐的嘴巴
  悄悄将他带离。
  “师傅他们是在干什么呢?”谢乐好奇地问,那个女人他认识,是宫里的景妃娘娘,这个景妃娘娘对他还挺好的,怎么会和侍卫抱在一起呢。
  “他们啊在玩游戏呢,不过这事情你可别跟别人说。”宫里的妃嫔和侍卫有染,这种事情空口无凭谁会相信,谢乐又是个不受宠的,搞不好触怒了谢斐给自己惹麻烦。
  “为什么不能说呀?”
  “唔,因为这是他们的秘密啊,就像你和我之间也有小秘密,若是叫别人知道了总是不大好的,小小年纪你也不想做长舌妇吧,那死了可是要被拔舌头的。”
  徐晗玉的吓唬果然有效,谢乐连忙捂住嘴巴,他可不想被拔舌头。
  那边韩月心里揣着事情,惴惴不安地回了寝宫,没想到刚下早朝的谢斐竟然在她屋里。
  “见过陛下。”韩月连忙下跪行礼。
  谢斐把玩着腰间玉佩,似笑非笑地说,“怎么见了朕吓成这样。”
  “嫔妾、嫔妾只是没想到陛下日理万机,这个时辰还能有空来嫔妾这里。”
  “是啊,这个时辰,一大早的你去哪了?”
  韩月面色发白,不知谢斐这么发问是何意思,她心里有鬼,这能勉强稳住,扯谎道,“嫔妾今日看天气不错,所以一个人去园子里走了走。”
  谢斐垂下眼睫,怎么同样是说谎,韩月就不能像她那样面不改色,让他看不出来呢。
  他轻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谁。
  “太医署那边说你有孕了。”
  谢斐的语气淡淡,韩月心里又是一慌,日子对不上,她原本想瞒一段日子再说的,这样更稳妥一些,也不知这中间的差别有没有被发现……
  “既然怀孕了,就别乱跑,好好呆在寝殿安心养胎。”
  韩月的心蓦然一松,“陛下,”她欲说还休的看向谢斐,显露出几分女孩家的娇羞。
  “月儿原本是想给陛下一个惊喜的。”
  谢斐扯了扯嘴角,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不是惊吓就成,你老实一点,等小公主出生之后,朕封你做个贵妃。”
  韩月大喜,可是转而又有些疑惑,“为什么是小公主呢?”
  谢斐笑意加深,微微又带着些难以言说的残忍,“因为小公主才会长得像母亲啊。”
  若是长得不像,那你就去死好了。他漫不经心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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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月是幸运的,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果然生了个冰雪可爱的小公主,眉眼像极了她。
  谢乐最近有些闷闷不乐,徐晗玉便想尽办法逗弄他,可惜她静心编出来的竹蚂蚱也不能让他开怀起来。
  “你这个小屁孩,才多大一点怎么也学起大人愁眉苦脸来。”
  谢乐的两条小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他双手托腮长长地叹了口气。
  “师傅,你说父皇以后给我的封地会在哪里,是闽州还是黔州?”他担忧地问。
  闽州瘴气重重,黔州山高路远,这两地都不是什么好去处,一般只有犯了罪的人才会被流放到那里。
  “你想什么呢,你可是大乾的嫡皇子,怎么会去那些地方。”
  “师傅你不懂,父皇很是不喜欢我,我偷偷听讲学的太傅说,等日后立了太子,我就是太子的最大障碍,还不知道会被如何收拾呢。”谢乐虽然心智懵懂,但是性格一向敏感,有些话虽然不解其意但是其中的恶意是能分辨出来的。
  徐晗玉有些心疼,软软的安慰他,“不会呀,你这么可爱,你父皇不会舍得的。”
  “我才不可爱呢,”没有人安慰还好,有人安慰他,谢乐反而鼻子发酸,“景贵妃生的小公主才可爱,百日宴的时候父皇一直亲手抱着,温柔极了,父皇可从来没有对我笑过。”
  原本以为父皇对着谁都是冷冰冰的,可是原来他也会有这样温柔的一面,谢乐小小的玻璃心又一次摔碎了。
  徐晗玉闻言有些发怔,谢斐也会有抱着婴孩温柔笑着的模样吗?可真是难以想象啊。
  她无声地摸摸谢乐的头,两个人情绪都莫名有些低落。
  “师傅等我长大就离开皇城,也把你带上,你说的那些名山大川我们一起去看看可好?”
  徐晗玉露出真心的微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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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乐的豪言壮语说完没几日,他便被远征回来的叔父谢游给拉去训练骑射了,甚少有时间再来看望徐晗玉。
  他和谢游倒是投缘,嘴里没少说这位叔父的好话,徐晗玉见他难得开心也由衷为他高兴,慢慢地也有意与他疏远了。
  毕竟以她的身份,不好同谢乐有过多接触。
  川祁七年,是个难得的丰瑞之年,全国各地风调雨顺,百姓皆安居乐业。自大乾立国之后政治清明、经济复苏、文化繁荣,与周边各国积极通商,不少外邦都来朝贺。自这一年开始,谢虢当年采取的与民休养生息这一政策的智慧开始显露出来,大乾达到了自开启百年乱世以来最为辉煌的繁荣盛景。
  对于承接谢虢这位开国皇帝的川祁帝,虽然喜怒无常性子古怪了些,但绝对能算得上一个勤于政务的明君。
  今年礼部特地筹备轰轰烈烈的举办了一场万国来朝的盛典。
  就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徐晗玉都听说了外界的盛况,这盛世景象由此可见。
  为了接待外国使臣,元都连放七日烟火,暂停宵禁,官民同庆,皇宫内也是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徐晗玉斜斜倚在长门宫的栏杆上,看着漫天烟花,喝着她前年酿下的桃花酒。材料有限,嘴里的酒总觉得差些味道。
  不过聊胜于无,三杯两盏下肚,她竟然也有些神志不清起来。
  可不是神志不清吗,不然她怎么会看见谢斐。
  酒精麻痹了理智,恍惚间,徐晗玉竟不知今夕何夕,“你来啦。”她扬起笑脸,乐呵呵地说。
  可谢斐却不答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你怎么才来啊。”她有些抱怨,嘟嘟囔囔地,抱着酒瓶跌进谢斐的怀里。
  谢斐身子有些僵硬,两手握紧又松开,到底没有去揽她。
  徐晗玉有些伤心,她吸了吸鼻子,站直身体,“你不是说要送我星星吗,我的星星去哪了?”
  谢斐低头,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你的星星被你自己扔掉了。”
  徐晗玉认真想了想,摇头,“不对,不是我扔掉的,是你、你逼着我扔掉的。”
  她果然是喝醉了,脸颊间飞起两片嫣红,娇憨之态犹如不谙世事的少女。
  “我的星星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徐晗玉扔下酒瓶,再不看谢斐,跌跌撞撞往她的长门宫走去。
  谢斐静静立在原处,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第二天,徐晗玉在冰冷的地板上醒来,头疼欲裂。这土法酿的酒,后劲就是大,一整天都让她脑子不大清楚,更不记得昨夜喝醉后发生了什么。
  不过她一个冷宫里的女人,又能发生什么呢。
  盛典的最后一日,景贵妃特地向陛下特地求了恩典,后宫嫔妃无论份位高低,皆可以参加御花园里举办的百花宴。
  宫里佳丽三千,平时见不着圣颜的如过江之鲫,对景贵妃此举无不交口称赞,一时之间景贵妃在宫里的口碑更上一层楼。皇后无宠,大皇子也不受待见,而长公主谢婼却受尽万千宠爱,堪称是陛下乃至整个大乾的掌上明珠,照这样下去,日后景贵妃若诞下皇子,那不铁定是太子了吗。
  景贵妃如何受宠徐晗玉并不关心,她现在烦恼的是晚上的百花宴是去还是不去。
  洒扫的宫女同徐晗玉几年相处下来偶尔也会说上几句,“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自然得去看看热闹的,就当开眼界了,听说还有一些蓝眼睛黄头发的外邦人要表演杂戏呢。”
  宫女心思单纯,却也说的在理,对啊,干嘛不去开开眼界,她这一辈子反正也就这样了。
  想通以后,徐晗玉积极赴宴,老早就到了席上等着开宴。
  “景贵妃,您怎么坐这里啊,你该去上首坐着才是。”一个小宫女惶恐的声音响起。
  徐晗玉一愣,还没开口,另一个年长的宫女立刻止住先前那人的话头,“你什么眼神,这哪里是景贵妃了!”
  那小宫女定睛一看,眼前这女子的确不是景贵妃,脸色涨红,连声致歉。
  徐晗玉自然不会和她计较。
  闹了个乌龙,一旁路过的贵夫人却朝这边扫了一眼,这一看之下大惊失色,“杜、杜若?”
  怎么又有个要给她安排名字的。
  徐晗玉无奈地放下筷子,这开胃的前菜可一口都还没下肚呢,
  “你是杜若,你怎么会在这里?”那盛装打扮的贵妇三两步走上前来发问。
  徐晗玉没想到竟是卢宝珠,也没想到她还认得她。
  前些年听八卦的时候听到过,谢雨薇这个前长公主因为牵扯到谢腾谋逆一事被谢斐给判了流放,没想到卢宝珠倒是没受到波及,看样子还是好好做她的国公夫人。
  一别十余年,没想到还有再见这一天。
  卢宝珠受到的冲击显然更大一些,仿佛见鬼一般。
  一旁引路的宫女小声在她耳边交代了一番徐晗玉如今的身份和境遇。
  一个住在冷宫的充媛?卢宝珠缓慢地消化了这个事实,看徐晗玉的眼里渐渐多了些怜悯。
  和谢斐纠缠了这么多年,被他情窦初开时的最热烈的情意爱过,多年之后,情意散尽了,在他的后宫里,做一个不被待见失去宠爱的女人,余生只能日复一日等待着苍老和死亡的降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她长叹一口气,“你我也算有缘,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会尽力搭把手的。”
  徐晗玉也没推辞她多余的好意,浅浅一笑,“那就谢过了”。
  卢宝珠摇摇头,自古都是痴情红颜薄情汉,她的夫君从前对她不也是百依百顺吗,如今还不是一房接着一房的纳妾。
  宴席过半,景贵妃方才随着皇上姗姗来迟,徐晗玉坐在最末,也看不清那前面的热闹景象。
  用完晚膳,众人随着帝后还有贵妃一行前往观景台,这里今晚有外国使臣的杂戏表演。
  原本徐晗玉坐在最末,可是观景台的方向恰好就在她的坐席附近,她来不及退让,一时之间竟混进了核心的地带。
  人群熙攘,徐晗玉进退维谷,众人也不好一拥往前,若是冲撞了陛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既来之则安之,徐晗玉便老老实实地跟在莺莺燕燕里观赏杂戏。
  这杂戏的确精彩,徐晗玉看得津津有味,倒也不枉她挤这一趟了。
  她聚精会神,心思都在戏台子上,却没发现人群中央那个万人之上的男人也在看着她。
  这世间吵吵闹闹、熙熙攘攘,他还是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
  谢斐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以为早已经空荡的心一瞬间又跳动了起来,一下一下让他刺骨的疼。
  或许还要更久一点、再久一点,他总会忘掉的。
  谢斐漠然收回目光,无悲无喜看着眼前这令人厌烦的热闹。
  杂戏快到结尾,忽生乱象,那金发碧眼的外邦人忽然将驯兽的长鞭折断,露出藏在里面的短剑,登上栏杆向观景台袭来!
  谢斐反应很快,但却不是后退,反而朝一旁挤去。
  众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尤其是那些养尊处优的宫妃,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到处逃窜。
  徐晗玉倒是淡定,一来她离得远,二来这些人明显是冲着谢斐来的,只要她自己不作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她却失算了,她在的这个位置正是观景台通往御花园的出口,大家一蜂窝地往这里挤过来,那刺客竟也跟着过来。
  “陛下、陛下救我!”景贵妃嚷嚷着扑到了此处,下一秒刺客的剑锋也跟了过来,许是觉得杀了谢斐不现实,抓个宠妃也还划算吧。
  徐晗玉下意识想要避开,她可不想作被殃及的池鱼。
  千钧一发之间,一道明黄的身影比那刺客的剑锋还要更快一些,他动作一顿,从徐晗玉身边擦肩而过,一把揽住韩月,单手将刺客的剑给荡开。
  下一刻御前侍卫赶了上来,将刺客给团团围住。
  徐晗玉原本是没什么事的,只是谢斐来的太急了些,她心神一慌,不小心摔倒在观景台的一角,脑袋磕了重重一下。
  “你没事吧?”众人都围在陛下和景贵妃身边,倒是有个好心的小妃子把她给扶了起来。
  见她起来,谢斐抽紧的心蓦然一松,眼神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
  那刺客并不是什么外邦人,眼睛和头发都是假装的,大理寺连夜审问,原来背后的主谋竟然是前朝北燕的天佑帝刘勋。
  谢斐大怒,下令连夜彻查,一定要将刘勋给捉住。
  这些都和徐晗玉没什么关系,她揉揉脑袋,自己回到长门宫去休息。
  洒扫的小宫女见她回来,迫不及待的上前追问宴会的盛况。
  这小宫女乃是罪臣的家眷,一辈子只能做个低贱的杂役,命也很惨。
  徐晗玉打起力气给她简要说了一番,话没说两句,头疼欲裂,忽然晕了过去。
  那小宫女被吓了一跳,将她扶到榻上,给她喂了点水。这宫里冷冷清清、徒有四壁,实在也没什么别的能做了。
  好在徐晗玉缓了一会儿,勉强站了起来,但是接下来几天她都时不时有些头疼,整日呆在屋里闭门不出。
  这天后半夜,徐晗玉突然发起来高烧,洒扫的小宫女心善,主动留下来照顾她。
  “娘娘,你这样不行啊,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过来。”
  徐晗玉想劝住她,就她这个身份地位,大半夜的哪里有太医会愿意过来。
  可惜她实在疼的说不出话了。
  果然就像她想的那样,太医署的太医根本不愿意深更半夜的来这个冷宫。那小宫女求了半天,好不容易有一个心软的愿意跑这一遭。不巧,景贵妃的宫里来了人,说是小公主半夜吃坏了肚子不舒服,陛下正在发火,让太医赶快过去,这下太医署可说是倾巢而出,全往景德宮去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杜充媛。
  小宫女没法,向太医署的学徒讨了点常见的清热去火的药材,回来忙了半宿给徐晗玉熬药。
  熬药的小火炉忽明忽暗,炭火受了湿气,怎么也点不燃。
  徐晗玉忽然有了点力气,撑着自己坐起来,看着小宫女着急的样子,心软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阿福。”小宫女拘谨地说,这还是头一次有宫里的人问她名字。
  “阿福,烦你帮我个忙,我柜子底下有一堆没用的废纸,等火燃起来你帮我烧了吧。”徐晗玉淡淡地说。
  阿福着急道,“这火炉是给娘娘煎药用的。”
  徐晗玉摇摇头,她能感觉到此刻自己的力气正在渐渐流失,“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几枚素簪,在枕头底下,你当心些别让管事的姑姑发现了。”
  阿福眼眶酸胀,“不会的,娘娘,你还这么年轻不会有事的。”嘴里虽然这么说,徐晗玉的面色实在骇人的很,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上滚下。
  “我、我去景德宫求求,一定带个太医过来。”阿福忽然心里生出一分孤勇,拔腿便往外跑去。
  徐晗玉叹口气,透过微开的窗户,最后看了一眼这漫天繁星。
  景德宫灯火通明,小公主一点不舒服让百十来人忙得人仰马翻。
  阿福一脸焦急,在宫门外不断徘徊。
  “你在这里做什么!”景德宫的管事太监呵斥她。
  “公公,我是长门宫的人,劳烦您通报一声,我们杜充媛得了急病,疼的不行了,能不能请景贵妃发发慈悲匀个太医给我家娘娘。”
  景贵妃是宫里出了名的人美心善,说不定会发这份善心。
  那小太监不耐烦地把她推开,“一边去,没看见咱们宫里忙成什么样子了吗,连陛下都在殿里守着,你家主子的命能有小公主重要?别不识好歹,小心惹一顿板子。”
  阿福不断绞着双手,她本就不是各机灵的丫头,此刻被小太监这么一吓,更是说不出话来。
  “怎么啦?”景贵妃身边得到大丫头喜儿看到这边的动静,过来询问。
  小太监三言两语交代了,“喜儿姐姐,这丫头没吵着主吧?”
  喜儿捏着手绢微微一紧,杜充媛还是她入宫以后第一个伺候的主子,后来她使了手段跟了如日中天的景贵妃,现在已经混成景德宫的姑姑了,没想到还会再听到杜充媛这三个字。
  想到那个气质若莲的女子,念及那短暂的主仆情谊,喜儿终究有些心软。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
  阿福大喜,连忙点点头。
  寝殿外忙成了一锅粥,寝殿内却还是一派安详的景象。
  小公主谢烟倚在谢斐的怀里,小声哼哼,韩月一口一口喂她吃药。
  “好苦啊,我不要吃。”小公主将头扭进父皇怀里。
  韩月皱皱眉,这孩子实在太任性了一点。“若不是你非要贪凉吃什么冰糕至于这样吗!”
  谢烟被吼了,也不反思,立刻扁扁嘴,一双水盈盈的大眼只看着父皇,装作要哭的模样。
  谢斐安抚地摸了摸谢烟肉肉的脸颊,转头横了一眼韩月,她嘴里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把药吃了,父皇给你吃蜜饯。”他轻声哄着谢烟。
  谢烟这才勉强点点头。
  “陛下也太惯着这孩子了。”韩月柔声抱怨道。
  谢斐不答话,从韩月手里端过药碗,亲自喂谢烟。
  喜儿有些踌躇地站在门口,韩月在这父女之间插不进去,看到她有话要说的样子便走了过去。
  “怎么了?”韩月问道。
  喜儿轻声把来龙去脉说了。
  韩月皱皱眉,正要说什么,忽然又听见谢烟在哼唧,“我肚子好疼啊。”
  她赶紧回去,谢斐的脸色果然不大好看,一旁立着的太医,冷汗不断顺着白发流下来。
  又是针灸又是按摩的,折腾了好大一番功夫,谢烟才平息下来。
  韩月想着刚才这事,顺嘴就说了,毕竟她在宫里树立的是贤良淑德的名声。
  “方才有个宫女来报,说是她家主子……”韩月一下想不起这人是谁,“好像是个昭仪,说是病了,想匀个太医过去,我想着烟儿这里也用不着这么多太医,不若就匀一个吧。”
  谢斐抱着谢烟轻轻拍打着哄她入睡,闻言头都未抬。
  这种小事陛下自然是不会关心的,韩月便随意指了个太医跟着喜儿去了。
  一番闹腾,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天色已经隐隐发亮。
  喜儿赶到门口,那小丫头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太监禀报说,“那丫头见喜儿姐姐迟迟未回,以为景贵妃不同意,哭丧着脸回去了。”
  喜儿皱皱眉,算了,好人做到底,她便将太医带过去吧。
  喜儿带着太医到了冷冷清清的长门宫,一进门便打了个激灵,这长门宫也着实太冷了。
  起先的那个小丫头在火炉旁不知烧些什么,一边烧着一边抹着眼睛。
  “你在做什么,你家主子呢?”喜儿挥了挥这满屋的烟气。
  阿福手脚无措地站起来,“娘娘她困了,说是要睡一回儿,让我帮她烧点东西。”
  这丫头傻乎乎的,喜儿懒得和她多说,三两步到了榻前,一看心立时凉了一截。
  身后的医官也是只瞧了一眼,便摇摇头,这人已经没了。
  “看样子走了有半个时辰了,唉,可能是突发心梗吧,这病也挺常见的。”医官感叹道。
  喜儿心里有些伤感,初见时,杜充媛虽然是个虚弱的美人,但是也像池中的玉莲一般亭亭玉立,瞧着还有无限生机,而现在就这么孤零零地躺在这简易的床榻上,实在让人唏嘘。
  “后宫死了人,好歹也是有过名分的,不能就这么随意潦草的办了。”喜儿喃喃道,她是好意,想给杜充媛求个恩典,至少有个体面的棺材下葬。
  后宫丧葬的事情是归内务府总管,可那里的大太监最是个势利眼,这事景贵妃估计也嫌晦气,还得求到皇后那里去。
  “唉,你在这好生看着,我去帮你走一趟吧。”喜儿吩咐了阿福,便往坤宁宫去。
  顾濛今日没什么胃口,早膳用的不多,刚刚到偏殿抄了一遍佛经,便听到门口的侍女碎嘴道,“……不过是闹肚子罢了,弄得宫里人尽皆知,我一大早去太医署给娘娘拿药,那医官竟然说是给忘了。”
  “那位可是陛下心尖尖的掌上明珠,你少说两句,别惹皇后娘娘心烦。”
  顾濛放下笔,捏了捏眉心,实在没有耐烦抄这些经书了。
  “喜儿姐姐,你怎么来了?”门口的宫女迎上去,这位可是景德宫的人,坤宁宫也不敢不给人脸。
  “我有事想要求见一下皇后娘娘,”喜儿尴尬地笑笑,毕竟背着景贵妃过来她心里也有些没底,“嗨,也不是什么大事,长门宫的杜充媛昨夜里没了,我刚好碰见,那宫里的小丫头话都说不清楚瞧着怪可怜的,我就来帮着问皇后娘娘讨个主意……”
  “吱——”偏殿门突然被打开,顾皇后从门内走出来,“你说谁没了?”
  顾皇后向来端庄持重,何时有过这般大惊失色的模样。
  喜儿连忙行礼,禀告道,“回禀娘娘,是长门宫的杜充媛,昨夜里突发急病去的……川祁元年进宫的那位。”是了,当年杜充媛说过她和顾皇后似乎有些渊源,喜儿心想,那劳烦顾皇后开个恩典应当没有问题吧。
  “说起来,杜充媛还说起过她曾经受过皇后娘娘的恩典,如今她人也没了,怪可怜的,不若娘娘开个恩典,赏她一口薄棺入土为安吧。”喜儿犹豫道,宫里像杜充媛这样死的晦气的又没有什么低位之人,多半是要匆匆火化应付了事的。能入土为安,有个牌位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顾皇后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喜儿有些忐忑地抬起头,只见顾皇后脸上显露出一种极其古怪的神色。
  “你来求我给她一口薄棺,让她入土为安?”她似乎没听明白喜儿的话。
  喜儿连忙跪下,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是奴婢僭越了!”说到底一个小小的充媛,皇后娘娘也不想理会吧,大清早的,的确有些晦气。
  “哈哈哈,”顾濛扶住门框,笑的直不起身子,笑的泪水从眼眶夺出,真是可笑啊,“佳人出景川,风华冠天下。”她口中喃喃念叨,那个璀璨夺目的徐晗玉就这么死了,他心尖尖上的人啊,就这么轻易的死了,甚至连一口棺材都没有。
  谢斐啊谢斐,你坐拥这广袤的江山,富有天下又如何,你最爱的女人死了,死在你雄伟辉煌的皇宫中,却连一口棺材都没有。
  宫女们都被顾皇后的反应弄懵了,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良久,顾濛才重又站稳,讥讽地问道,“陛下可知道此事?”
  一个充媛的死,谁敢去惊动陛下?喜儿摇摇头,惊疑不定地说,“昨夜里小公主生病,陛下一直在景德宫,应该是不知道的。”
  对啊,他还陪在那个西贝货旁边,宠着他的宝贝女儿呢,旧情人就这么死了,也不知他会有什么表情。
  “走,”顾濛理了理裙摆,“我们去把这个消息告诉陛下。”
  她冷笑着说。
  这几日谢斐都忙着处理刺客的事情,昨夜照顾谢烟又是一眼未眠,韩月见他眼底都泛起了青乌,劝道,“陛下不若躺着休息会儿,今日的早朝就别去了。”
  韩月是真的有些心疼,当年她一时糊涂,同侍卫有染生了谢烟,没想到谢斐竟对烟儿这般好,她心里愧疚,更贪恋帝王的宠爱,虽然这温柔谢斐给的都是她女儿。
  烟儿生下没多久,那侍卫便被她处理掉了,日后她是打算要一心一意侍奉谢斐的。
  谢斐却没理她的话,吩咐宫女将他的朝服拿过来,这就是要去上朝的意思。韩月无奈,赶紧将刚送过来的早膳端过来,伺候谢斐吃一点。
  “父皇,”谢烟醒了过来,揉揉眼睛,扯着谢斐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m.ЪImiLóū.℃óm
  “烟儿,快陪着父皇吃点早膳。”韩月怕谢斐不理她,撺掇谢烟道。
  谢烟果然机灵,爬上谢斐的膝盖,“烟儿想吃金丝卷。”
  谢斐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个热气腾腾的金丝卷。
  谢烟吃的一脸满足,韩月也温柔地笑了。
  好一派和气融融的温馨景象,顾濛心想,她不待通报直接闯进景德宫就看到这场景。
  韩月见顾濛这架势有些愣住,她同这位顾皇后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今日她气势汹汹来这一遭不知是为何。
  “见过皇后娘娘,”韩月起身行礼。
  顾濛连看也未看她,只冲着谢斐笑笑,“今日有人来我跟前请示,说是冷宫里有个人死了,不知该怎么办。”
  “这不是内务府的事吗?皇后怎么来景德宫说。”韩月狐疑地说。
  谢斐抬眼,直直望着她。
  “父皇,我还要吃!”谢烟嚷嚷道。
  谢斐下意识抬起筷子,就在这时,顾濛用一种残忍的带着同情的语调说道,“因为死的人是杜充媛,说起来也算我和陛下的半个同乡,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好,只好来请示陛下。”
  “当然了,若是陛下说按照宫规办,一口薄棺,寻个坟头葬了也就是了,或者若是实在麻烦一把火烧了也行啊。”
  这话着实奇怪,韩月实在不明白顾濛的来意。
  “啪,”谢斐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
  “父皇,你的筷子掉了。”谢烟从他的膝盖爬下,捡起筷子,乖觉地递给他。
  可这次父皇却没有理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谢斐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刺骨的寒。
  顾濛迎着他的目光,心里有种扭曲的快意。
  谢斐忽然轻笑了一下,他根本不相信顾濛的话,徐晗玉不知道又在玩什么把戏,竟能说动顾濛搭桥。
  他施施然站起身,径直往长门宫走去。
  这一路步履飞快,到了宫门口却忽然慢下来。
  两个小宫女正在门口烧纸钱。
  “谁让你们弄这些东西的,”他面色阴沉,额上青筋暴起,一抬脚将火盆踢翻,漫天的烟灰在空中飞扬起来,像一场灰色的雪。
  那两个小宫女哪里见过陛下这般盛怒的样子,全都匍匐在地上,不断磕头认错。
  谢斐捏紧手心,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半闭着的殿门。
  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宫殿很冷清,除了一张床榻、几张案几、一个半熄的火炉什么都没了。
  他先是走到火炉旁,里面有残余的半张粗糙的宣纸,一旁还有一碗黑乎乎的发臭的药碗。
  这药若是端给谢烟,她碰都不会碰吧。
  谢斐弯下身子捡起那半张纸片,上面是她的笔迹,“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他的心蓦然被什么重物击了一下,险些喘不过气来。
  直起身,看着被帷幔挡住的床,他的脚如有千钧。
  短短几步路,他似乎走完了这一生。
  风吹起层层帷幔,他看到了那张镌刻在心底从未遗忘过的脸。
  此刻,她静静地躺在那冰冷的床板上,眼角眉梢都是疏离。
  谢斐轻轻将手掌贴上她的脸,可惜他的手也是那么冷,再也捂不暖掌中的人了。
  “怎么这么冷,她最怕冷了,快把火烧起来。”他低低呢喃,不知在吩咐谁。
  身旁的大太监何时见过陛下这般模样,壮着胆子提醒道,“陛下,这、杜充媛已经去了啊……”
  他话音未落,胸口硬生生挨了谢斐一脚,立时口吐鲜血。
  谢斐就像是疯了一样,他不承认徐晗玉的死,也不让任何人承认,就将她抱在怀里,让太医署的医官过来为她诊治。
  一个死人,又何如能治得好?
  医官们战战兢兢,全部被谢斐问了罪。
  时间久了,徐晗玉的身上开始溃烂,一位医官谏言将徐晗玉的身体放入冰棺,再加上许多的草药,让她的身体不腐。
  远远望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开始的几天过去之后,谢斐好像恢复了一点正常,也不在日日守着徐晗玉了,该上早朝就上早朝,处理政务也不含糊。
  只是忙完一切,就回到寝殿里,那最里面就是放着徐晗玉的地方。日日都有当世名医进宫来为她诊治。
  世人都说陛下已经疯了。
  只是谁都不敢在他面前说这话。
  这日早朝,羽林卫带来了刘勋被抓的消息,谢斐亲自去大牢里提审他。
  刘勋这种反贼自然是关在最严酷的水牢里。
  腐臭的水漫过了他的身躯,早年还算英伟的男子如今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谢斐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欲转身,这样的人已经不值得他费一点心思了。
  “呵呵,”刘勋见到谢斐,从喉咙里发出阴鸷的笑声,“谢斐啊谢斐,你还记得当年在我面前做小伏低的卑贱模样吗,那时候你也不过是我跟前的一条狗罢了。”
  刘勋说得难听,想要激谢斐给他个痛快,可谢斐却并不为所动。
  “若不是徐晗玉那个贱人,你早就被我杀了,怎么会有今天!”刘勋愤愤地说。
  谢斐停住了脚步,“你说什么?”他寒声问。
  当初不是顾家的人将他救出大牢的吗。
  见谢斐有反应,刘勋一下亢奋起来,“哈哈哈,你还不知道吧,若不是徐晗玉哭着跪在我面前求我,你以为我会放你走吗?你还不知道她是怎么求我的吧,啧啧啧,她可是脱光了任我所为啊,真是个贱人,为了你这条狗连人都不做了,她胸前那个莲花胎记你也见过吧可是**的很呐哈哈哈哈。”
  谢斐漆黑如夜的眼眸此刻仿佛有着想要毁灭一切的烈火。
  “把他一寸一寸剥皮下来,拿去喂狗,若是他提前死了就剥你的。”他轻声吩咐大理寺卿,那声音就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鬼。
  大理寺卿诺诺应了,身后是刘勋绝望的大吼和谩骂。
  川祈十年,大乾的陛下忽然一心向道了。
  宫里来来往往全是穿着道袍的老道士,甚至还有披着袈裟的和尚,谢斐连朝政也不理了,整日只埋首寝宫修仙问道。
  承明殿夜夜灯火通明,谁也不知道为何之前勤政圣明的陛下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变得敏感、多疑、暴虐,同时还变得对万事漠不关心,除了炼制丹药,还要动用国库,在宫里修建数十米高的摘星阁。
  朝政空悬,皇后携大皇子率领后宫嫔妃在承明殿外苦跪了三日,也没能让陛下回心转意。
  川祁十一年,疯癫了一年有余的陛下偶感风疾,不好好修养反而还要呆在摘星阁上夜观星象,短短几日竟在摘星阁的高台之上一命呜呼了去。
  看来那些神丹妙药也救不了帝王的命。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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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app稳定着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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