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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既在青溪渡,又在离人心上处。

凝霜傲雪录 熙言 9714 May 22, 2022 10:23:15 AM
  远远看去,那是一座肃穆的宅院,望着门口的石拱桥。不见鲜花着锦,只几帘芭蕉,比墙头还高。墙是白色的,瓦是黑色的,黄铜门环上的门兽,有些无精打采。藲夿尛裞網
  “你是何人“一个声音在宅院内飘出。说话的人立在阁楼的楼顶之上,手中抱着一支绿色芭蕉叶。他肤色黝黑,袖口用扎带扎得很紧,发上却别了一枚极为考究的赤金发冠。他不像其他男子,以冠束发,而是将冠取下,拿簪子簪到了发尾。他个子极高,眯着眼睛,嘟囔着,公子让我看着芭蕉,你个鬼影子,哪里冒出来的。
  在下,是路过的。不予答道。他说话慢条斯理,与落魄读书人并无二异。
  ”阁下可是断音山庄折柳先生?”
  男子拿着芭蕉虚虚指了指不语道,嘿嘿笑了几声,这才漫漫得道,在下折柳,断音山庄一条看门狗。他这番说话,比不予说得还慢条斯理,并且一开口便自己贬低自己为看门狗。
  ”折柳先生。“不予拱手道“在下不语,出尘谷凌先生门下。”
  &"先生不敢当,也当不起。&"折柳摆了摆手,极为不屑。
  折柳没有见过不予,但他今日不想给这个不予面子。
  他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人,枯瘦凄苦,面无霜,却含冰,目无光,只见尘。但他出手行礼的样子,气质彬彬,手掌间运气运力运掌,宜恨宜殇。
  但折柳更为惊讶,传闻中“肃肃清月,萧萧修竹”的不予,怎么已成这般模样。江湖年年风霜雪雨,人间岁岁悲欢离合。
  而若不是他说话,折柳便要以为他就是个潦倒清贫却满腹诗书的教书先生。
  他来这,做什么?折柳上下大量着不予,运气凝神间,已先将自己周身护住。
  ”不予兄弟,我们家主不在,我一个粗人,喝不来茶,写不来字,画不来画,你若在庄上等着也行,下回再来也成。“他讲话时,毫不拖泥带水,果断利落下了逐客令。
  但不予稍稍苦笑间,却又向前迈上了一步。但这一步之间,衣衫飘摇,周身如同被点点飞雪笼住,折柳已看不清他的步履身姿。
  ”折柳先生,在下路过之人,不过,求一碗水喝。“不语话语中,谦虚,也带着教书先生的文雅,但他一双眼,却望向柳无尘所处的阁楼。
  这阁楼高约七八丈,叫做雨打梨花深闭门。可阁楼四周却又不见梨花,矛盾的很。
  ”老子忙着,没空和你扯着,耗着。“折柳将芭蕉叶斜插在后衣领上,芭蕉在他肩头高高树起,跟着他一左一右摆了一下,算是送客之礼。
  折柳先生,慢着。
  不予一招“月下来客”,身子已越过了围墙,他运劲上提,衣袖中的墨锦金丝已缠住了廊柱,他的衣衫,云团一般飘洒,已先他身子飘向了阁楼的檐角。
  这小小一根丝线,便能接住一个人上跃,下坠的力道。这般轻功之下,不予身若春日之燕,沐风醉雨。
  折柳双肩一耸,芭蕉从他后衣领向上一弹,像一把巨大的刀,横在当空,笔直向下拍了出去。
  这“刀”下,风云顿起,沙沙直响。
  不予右掌斜劈,小指切向芭蕉的叶柄。
  但他此刻悬在半空,无可附着之物。小指切出,未触及芭蕉时,身子却向下坠了半尺。柳无尘嘴角上扬,一双眼眯成柳叶大小,立在阁楼围廊下,笑得比芭蕉还张扬。
  我这招叫做“城头打狗,你学个狗叫。老子便给你生路”
  不语将右手张开,他左手在围墙上一拍。又跃上一尺。
  这老小子是在用什么功夫。柳无尘右手手指几个开开合合,又接连向飘在当中的芭蕉叶击去。这芭蕉叶飘在半空,力道慢慢缓减,他的掌力刚好不紧不慢又追上芭蕉叶。
  我这旁的兵刃倒是有,就怕配不上出尘谷的好弟子。柳无尘居高临下,盛气凌人。言语间,芭蕉叶又如磅礴大雨落下,簌簌得降下了两尺。
  柳先生是行家高手。不语赞道。
  他衣袖一挥,如彩带一般挥向芭蕉叶。
  ”柳先生,你这芭蕉叶用得如绝世兵刃一般,江湖上,着实无第二个人。”
  不敢,不敢,柳无尘摆了摆手,他知不语袖中乾坤,左手折下一截门框,点向墨锦金丝。
  不语向右上一荡,金丝受力,向右摆去。门框也刺中护花铃,声如寒蝉。
  奶奶的,你一个人来的,我若是多叫一个人,我便是孙子。柳无尘骂骂咧咧。
  不语已借墨锦金丝之力,向上递进了二丈。他一抬手,便将芭蕉叶握在了手心里。
  你,你,你偷我们的芭蕉叶。
  柳无尘又喉又叫,他双手张开,将门框丢弃在地,纵身一跃,从屋顶立在了围廊下。
  他两手手心向下,掌风气势如龙,卷向不语。
  不语手攀墨锦金丝,衣衫沾墙,芭蕉叶横来点去,将掌风向左向右荡开。当真身若秋霜点点,不落泥尘。
  他上伏的身影越来越快,快到看不清招式起落,只听衣衫与墙,轻轻相触,声若细雨绵绵。
  但这衣衫如何轻薄,竟能触墙有声,这盛续紫藤的掌力,果真是空灵透彻。
  柳先生,不语临空一跃,已立上了围廊,他手腕一抬,将墨锦金丝收回。这才将芭蕉叶依在阁楼的围廊下,拱手行礼道。不是在下非要闯断音山庄,只是你们的庄主,无才无德。
  我们庄主无才无德?
  肃老鬼便是有才有德,你小子给他卖命?柳无尘反唇相讥。他探出半个身子,第二掌随即拍出。
  ”这老小子一看便不是个正经的读书人”柳无尘心中暗自骂道,他来我们这,总不至于是要拿几本书回去的。
  不语的折扇,扇面张开,他中指点在扇尾,向自己心口处轻轻一打,折扇凌空飞出,扇沿回旋,扇骨铮铮,直削柳无尘的手背关节。
  柳无尘右手手肘向后一拉,左手横过,以手背去弹扇骨。
  而他方才拍出的那一掌,已被不语轻轻一跃之间,避开。掌风正劈中那支斜倚的芭蕉,芭蕉叶肉从叶脉中爆裂,瞬间便化作一道绿烟。
  但不语的扇骨,如有千斤重,柳无尘的左手之下,如有一座巨大的水幕,这不语未老的掌力沿着扇柄,聚在扇骨处,竟将柳无尘左手手掌间发出的力,抵消了大半。
  不语缓缓出掌,击向折扇,折扇临空翻转几下,越转越快,直抵柳无尘的喉间。
  柳无尘不论如何左挡右闪,折扇始终比他快一分,如一尾流星,绕着他的手腕,膝弯,双肩,飞来飞去。
  他袖中短刀一闪,刀尖直挑扇面。
  但这刀尖悬在折扇扇沿上方半寸处,不语中指和名指先后一勾,折扇急速降低,绕着柳无尘的右臂一弯,扇面临空收拢,状如短剑。待不语右手食指和大指一收时,折扇便已绕到了柳无尘的右肩,在他右耳后不轻不重得敲打了一下。
  这一下,正中翳风穴。柳无尘脸上一麻,眼角嘴角抽搐一下,已向后跌去一步,被逼至了廊柱前,退无可退。
  不语衣衫点中扇尾,折扇临空如轻舟微微摇曳,一头点中柳无尘颅息穴,一头轻触他的眉稍。
  柳无尘只觉这接连两次点击下,身子轻轻飘飘,手上有些乏力。
  “你小子,要杀便杀,没得这般辱没你爷爷。”
  “我真要辱没你,你早便命了”不语应声回道。
  这断音山庄,一个看门之人,都已能挡不语十几招。他们觉不虚盛名。
  柳无尘右手中现出一柄短刀,刀尖扎入身后的廊柱。他方才不拿短刀,不过是根本没把不语放在眼里。但他现在取短刀,却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不语先生,你今日来此,口出狂言,我便要教训教训你。
  柳无尘的脚后跟触及廊柱,接着,发带一晃,人已点着短刀露出的一截,跃上了廊柱。他的双臂张开,似苍鹰翱翔,在廊柱之上游走。
  他双臂之间发出的力,如一道巨大的闪电,劈将下来,不语的掌力遇之,如小船驶入波涛汹涌的大海,瞬间便无声无息。
  但柳无尘每出一掌,内力便消去一分,于是,他双臂之间的掌力,一掌弱过一掌。
  这是少林寺的佛门武功,叫做“青山巍巍”,教他武功的定方师父,心怀如来,所以,便将武功中一击毙命的招式都筛改了。但即便这么筛改,使这招,如遇比自己强很多的人,依旧能进退自如。遇比自己弱的人,便是能受能攻。
  这一者,定方从未出过山门,不知江湖凶险,二者,定方这般佛法高深之人,早已不追求什么武功天下第一了。可即便这般改良,定方在二十年前,还是将误入少林的赤目松一掌震得双手手脚关节脱臼。赤目松在少林休养大半年,两人每日谈论佛经,倒也成了妄年交。
  可柳无尘不知急于速成,还是学武不精,他竟将这武功先后顺序给搞错了。这招式,是先慢后快,先轻后重,他出力却弄成了先快后慢,先重后轻。
  不语的墨锦金丝沿着柳无尘出掌的方向,慢慢画圈。柳无尘出左手左臂,金丝便绕向左侧,柳无尘
  出右手右臂,墨锦金丝便盘旋到他的头顶。不语手指间,如沾衣欲湿杏花雨,小指轻轻一勾一带,墨锦金丝飘向右侧。
  柳无尘没有亮出他的兵刃,他知道,修为如不语,他柳无尘便是带着绝世神兵,也能被不语所夺。况且,他还有折扇和墨锦金丝。但他从不语的眼神里,明白,不语中计了。
  ”我这般故意将青山巍巍的掌法本末倒置,他一眼便能瞧出,他大意了。“柳无尘出一掌歇一会,力道越来越轻,两掌间的间隔越来越长,墨锦金丝已在他的额心,手肘,肩胛骨处,各点了几下。
  点中时,如被一团冰晶所砸,又冷又痛,痛处随即又发烫。
  柳无尘一个”踉跄“,从廊柱上游了下来,他跌在廊柱之下,右手”封住“心口大穴。
  不语的折扇在廊柱上画出一圈印记,墨锦金丝收回在扇上,却乱得像一团麻。
  这个柳无尘,他没必要再花力气去杀。
  他看了这个瘫倒在廊柱前的男人,他气息奄奄。于是,不语沿着台阶,走向断音山庄深深的庭院中。
  “柳先生,你这内力,不出三日必能复原”
  他几乎是头也不回的。
  他脚下的台阶是向下的,似乎刚下过雨,台阶是湿的,碎了的花和芭蕉叶,覆了几片在台阶上。红红绿绿满地,像极了随波逐流的红男绿女。
  这红得却有些深,带着血的味道。
  那是他自己的血,一把刀贴着他的腋下穿过,那是柳无尘的那把短刀,刺破了他的衣衫和些许肌肤,刀落在了前方的芭蕉丛中,他的血又滴在地上的芭蕉叶上。
  他是感觉到了这把刀刺来的,但刀子太快,他来不及伸手去拦,只是用手背撩拨开,但还是擦伤了他。
  他转头,柳无尘正立在廊柱下,他得意得笑着。
  “断音山庄,断音断魂”
  我不多个心眼,如何伤得了你。
  不语道,柳先生,果然是智勇无数。
  不,是不讲道义,暗中偷袭,鬼点子一肚子。柳无尘丝毫不避讳自己。
  折扇张开,扇面上的墨锦金丝趁着风,像一群翩跹的蝴蝶,缓缓飞向柳无尘。
  柳无尘朗声道,起。
  这声音,拖得很长,回音从四面八方袭来,不语发稍被这巨大的回音所拨动,像几束被春风扯动的野草。
  脚步声,长剑的啸声,大门开合之声,那些花窗,围廊下,涌入无数人。这些人都是江南读书人的打扮,但个人手中都握着长剑,寒光闪闪,极为耀眼。
  ”杀了这个人。”柳无尘说道,他从廊檐下跃下,已立在了队伍的最前头。
  长剑刺削而来,不语折扇如一只蝴蝶在剑阵中翻飞,已斩落了六七柄长剑。他反手将一个蓝色长衫的男子刺退几丈,说道,你们断音山庄,如此无礼,我便要平了你们这个道貌岸然的地方。
  你,你说谁呢,你才道貌岸然?柳无尘接过一柄被不语震飞的长剑,连挥几下,将那些断了的残剑扫落在地。
  他这剑是断音山庄的无律剑,未按剑谱出剑,却能一一化险为夷。
  这无律剑,剑法极为精巧诡异,甚至剑招中,像剑非剑,像刀非刀。为不少剑术高手所抨击,可这剑法施展开来,竟然常常能让人措手不及。
  柳无尘长剑荡起,剑尖下垂,他人已立到了连廊上,居高临下,要去刺破不语的扇面。扇面开开合合,将柳无尘的长剑,挡在六七尺开外。扇面开时,如一池水,长剑刺入,剑招瞬间被流水逐去。扇面相合之时,手腕连击几下,再以扇尾点向剑脊。
  剑影和扇风竟互相钳制,谁都胜不了谁。
  众人皆目不转睛得看向他二人。
  不语将一柄扇使得风生水起,扇和剑,像两团云,聚聚散散。丝毫不是被无律剑打得手足无措的样子,反而越战越勇。
  两人的招式都已越来越快,两道身影中,一声剑啸,长剑被折扇扫向了墙壁,剑尖笔直嵌入墙中,裂缝从横生起。
  不要过来,都后退。柳无尘朝持剑的那些书生道。
  今日,这位不语先生要讨教无律剑,掌门不在,我自然不能让人罢兴而归。
  一个青面书生伸手在剑上一按,他的长剑脱鞘而出,向柳无尘飘来。剑声如清波荡漾,柳无尘食指和中指夹住剑尖,轻轻一绕,长剑在他手中如一截飘带般柔软,剑柄已将从旁刺来的折扇弹开。
  这一招长龙摆尾,与天下所有剑派的剑招,都大相径。这力道从剑柄处传来,不语指甲断了三枚。
  “这剑柄比剑身厚,无律剑以剑柄破他人武功,已是超然其他剑法”不语将计就计,松开折扇。
  柳无尘未老的“”剑招”随即与下坠的折扇向下飘去。
  “你夺我长剑,我也夺你折扇”
  柳无尘两个手指已点到剑身之中,他大指和中指相握,在剑身之中一点,长剑也从他手中弹开,斜着刺向青石。
  一道金光闪过,长剑已斜插入青石之中。
  剑柄再次与折扇相撞,折扇扇面倏然张开,扇骨崩直,如同一扇门板,以极快的速度向不语拍去。“无尘无剑,无念无妄,这不是说你快到没有剑招,而是说你你柳无尘从不用兵刃,用的都是敌手的兵刃。”不语身子一低,折扇撞上花窗,花窗连着半面墙体脱落下来,
  他后仰之时,手指一勾,已将扇面中的墨锦金丝抽出,墨锦金丝一截还连着扇面,一截缠在不语的手指间,不语大指向外一点,扇面被墨锦金丝从花窗中抽回,飘在半空如一只双翼张开的蝙蝠,朝柳无尘回扑。
  这一下又快又猛,柳无尘周身三尺之内,已被这“蝙蝠”所制,扇骨并行,如钢刀锋利,他的左臂,右臂衣衫已碎,露出的肌肤上,血痕道道。
  不语手腕运劲,这蝙蝠所带来的无形飓风,将柳无尘逼向院中。
  但他的右手怎么都戳不到蝙蝠,手指往右,“蝙蝠”便上扑,手指往左,蝙蝠却从臂弯之下穿过,直击柳无尘的右腿。
  众人只见不语双手之间,呼风唤雨,气象万千,他的衣衫漂浮,时拳时掌,身形在连廊,花窗,廊檐下穿梭,无痕可寻。
  一阵一阵风从墨锦金丝中吹来,日光下,青石地上是一道一道墨锦金丝的影子,影子此起彼伏,破去地上的树荫。那些弟子的衣衫,发稍,被这一道一道影子击中,他们的兵刃在他们手中摇摇晃晃。接着,他们的身形也跟着摇摇晃晃。
  可他们始终看不清柳无尘的身影,也始终看不清不语的身影。
  有人跌在了地上,脸上是一道一道血痕,有人跌向了芭蕉丛,后背脊椎断了,有人向前俯冲,落进了水中。但所有人的伤,都不足与致死,他如同一个操纵提线木偶的幕后之人,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一位少年弟子持剑上刺,只听铮铮两声,长剑向上疾刺,贯穿檐角,护花铃嘶声长吟,向下跌落,碎了芭蕉。
  是不语名指向外先挑后打,长长的墨锦金丝,中间弯成一个半弧形,激荡而下的力量将那位少年弟子的长剑拦在了半空,长剑荡秋千一般从他手中脱离。
  ”澜叶,你是个勇敢的孩子,失败不丢人。他长你无数岁,并且本就是此人失礼闯入我们山庄在先。”柳无尘看向澜叶,是激勉之意。澜叶手背,指骨已被方才激荡而力的震成了骨折,他的右手垂下,身子向前一飘,左手向上一抓,竟然又抓住了一柄同门飞来的长剑。
  “师叔,这位不语先生,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不语细看,澜叶脸上丝毫不是少年人的明朗,反而极为阴郁,心事无限,愁眉不展。
  他的手在方袖之下,紧紧握着这把剑,剑尖锋芒剔透。方才不语墨锦金丝的弧形对准的是柳无尘的腰身,那一剑,全是他对同门师叔的敬爱之意,不顾安危,替柳无尘格挡而开。
  但这位少年的修为在同龄人中已属于上乘,否则,墨锦绣丝席卷而来,断的便是他整个手掌。
  他的身后,他们整齐的队列已被墨锦金丝扫得七零八落,但一个人被扫出,另一个便从队伍后列补上,从地上站起来的人,再回到队伍后列。
  不语的扇骨将扇沿递出,扇沿如一把弯刀向柳无尘的长剑割来。柳无尘长剑的剑面向下,高举与眉齐,他跃起丈高,身子落下时,左臂伸直,按在剑柄和剑身之间,两臂同时用力,将长剑平平下压,直制不语的扇面。
  长剑之下,似有无形铁索,将不语扇面以铁索网住,上击不成,下跌亦不成,浮在了半空。墨锦金丝倏然收回,绕成几圈在不语右手手腕上。不语左手握拳,砸向柳无尘剑身。柳无尘剑尖一低,直挑不语左手动脉。
  一道血痕浮在不语的手腕上,但显然是皮外伤。不语左手向前一打,握住了张开的折扇,他右手小指在扇面上向扇沿一点,墨锦金丝一道光一样,直荡向柳无尘的心口。
  鲜血在电光火石间,从内向外,在柳无尘的心口溢出,衣衫的颜色也更深了。
  不语右手紧接着再使“向天揽月”,墨金锦丝从柳无尘心口回弹至半空,一道“光影”散在柳无尘的长剑上,将长剑截断成一截一截铁片。
  折扇立刻从长剑之下飞起,不语轻轻摇动折扇,铁片在折扇下改变方向,向围上来的众位弟子散去。
  几声长吟,铁皮已洞穿了数柄长剑。“小心,”一位俊朗不凡的弟子侧身向前,挡住了他的同门师弟,一道血光崩开,他白玉般的脸上血痕交错,铁片却只划伤了他的皮肉,未伤及他的筋骨。
  柳无尘丢开只剩一截残铁的剑柄,他双手抱拳在胸前交叉,两手手肘各自向外一推,墨锦金丝已被他抓在了两手间。
  不语收紧墨锦金丝,柳无尘十指间血如胭脂,沁入青石之中,碧红梅玲,蔓延满廊。
  他缓缓倒向花窗,花窗在他的血泊中形成一个极为古怪又残缺不全的花形,比樱桃还红。
  一柄长剑呼啸而来,直点不语心口。
  不语向后一仰,沾着血的墨锦金丝一团麻一样回到了他的折扇上,血蝙蝠睡在一个极为恐怖的背景轮廓中。
  众位弟子持剑围了上来,尽管他们伤痕累累,但毫不退缩,他们都仇视眼前这个人。况且,他们中的有些人,与他本就有深海血仇。不语其实早料到了,他的仇家多过他的朋友,有些朋友,后来也成了仇家。
  滴着血的墨锦金丝在众人脖颈处咆哮,他们向不同的方向摔去,有人还在半空,便已成了一具尸体。有人落地时还活着,墨锦金丝荡来,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在身体的不同地方涌出,涌向他们再也看不见的地方。如若他们不是勇敢的人,他们早就悄悄走了。
  下雨了,芭蕉树在雨中颜色更绿了,那些血流向池塘和河流,这个地方,雨总是不经意间就来了。
  血腥的气味在风中弥漫,掩盖了芭蕉和那些树木的芬芳。
  不语靠在墙角,和地上的柳无尘对望。
  柳无尘已动不了了,但他的双眼死死得望向不语,他的拳头在地上砸出了数个窟窿,手指变形了,指甲也磨光了。他应该是想起来,但怎么都起不了,所以不停地用拳头砸,用手指磨,他知道这样并不管用,但只有这样,才能凸显他的勇气和他的不屈服。
  你杀不了我。
  两人异口同声。
  你会死在我之前。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柳无尘碎了几颗牙齿,他嘴里都是血,声音在雨中,极冷,能清晰得听见牙齿打颤。但这不是害怕得打颤,而是他在运劲,运气,胸膛中的血气沿着破了几个洞的喉管上涌。
  雨有些大了,柳无尘身上已看不出原来衣衫的颜色,血色朦朦胧胧,一片混沌。
  你要杀了他吗,一个声音在远处传来,离得不近也不远。但这个声音,却有些熟悉。&"荷藏&"不语淡淡得说着。
  这个声音带着一道绿影飘来,飘来时,雨骤然大了。不,不是雨骤然大了,是这道影子走来时,刮起了一阵风。
  一个人的伤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荷藏伪装了伤势,他可能没受伤,或者伤得便不是那么重。
  原来是这般,你引我来此,借我之手,将他们打败,然后你简直就是坐享其成。
  荷藏点了点头,他挡在柳无尘身前,一些粉末从他的手心里落下,落在柳无尘的身上,那些奔涌的血小了些。荷藏道“亏你还是个聪明人”,他像在鉴赏一副山水画,眼光从柳无尘身上到了不语身上。“是玉若血这般安排的,他和你一样,也自诩是个聪明人”
  “你,你挑拨离间,我们掌门,是个磊落的人”
  “磊落的人,磊落之人,还踏月而来,携玉而去。他连我儿子满门都杀”荷藏抑制不住伤痛。我就是等这一天的,等着有人来覆灭你们山庄。
  你看,以前来的那些人,他们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别说杀了你,连门都推不开,便身首异处了。只是今日玉若血怎么不在,便宜他了。这位不语先生,如若不是我”指点”,鹿影这么点功夫,怎么会知道龙夫人万年吉地,哈哈。
  他藏在荷花之中,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但他实在是个布棋的高手。将所有人都玩弄在股羲掌之中,为他所用。
  他默默得等,等一个可以一举让断音山庄覆灭的人来。至于那些迂腐之人,或者他认为的迂腐之人,武功都被他吸了去,因为他们本身便没有能力覆灭断音山庄。
  断音山庄没了,玉若血这么多年的心血没了,那么,即便他活着,也和死没什么两样了,杀人诛心。诛心比杀人还厉害。
  这个玉若血笨得可以,我只是稍稍告诉他,他的仇人天诛地灭在楠溪,他便奔了去。他怎么不想想,他哪里是天诛地灭的对手。鹿影为了救他,这么笨的主意都想得出来,你看,这一下子,断音山庄莫名其妙便和龙家结了仇怨。
  至于我是从哪里得的消息,那么多江湖人前赴后继,拷打一番,哪里有不知道的事情。只是玉若血肯定在恨玉书院受折磨,你不语可能都不知道恨玉书院是什么。他那么点功夫,我让他几招,他便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
  我告诉你啊,恨玉书院恨的是他玉若血,那位女子,可是他天命的结发妻子。只是等不到他,便死去了。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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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庭,天狐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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