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道不平有人铲 第八十五章 恶魔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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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人来人往,脚步声错综杂乱，翻涌着刺鼻的消毒水味，以往言里最讨厌来这里,但今天有些不一样。宋韫予带她来了医院，两人先在分诊台开收费条，再去交费与挂号处挂号。
带着白色护士帽,笑容甜美的护士小姐姐接过收费条，仔细核实后为两人安排了复诊：“麻烦先在这边等一下,等会会喊您名字。”
“辛苦了。”宋韫予接过单据，微微鞠躬，转头就看到个趴在诊台上,笑容灿烂的小孩。
“不是让你在旁边坐一下吗,”宋韫予失笑,“怎么跑过来了？”
言里今天穿了一件很酷的黑色t恤，衬得肌肤瓷白,过长的袖子被挽起,露出一小截细巧手腕,斜斜搭在诊台的边缘。
黑色t恤秉承了她以往的帅酷风格,只不过上面印着的图案并不是什么烈火骷髅头，而是一副小汽车撞到墙上的线条图。
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冲宋韫予笑得眼角微扬，露出排齐整的小白齿，看起来有点傻。
宋韫予扑哧笑了,看着这小朋友转过头去，和护士姐姐套近乎：“护士姐姐好,你辛苦了。”
今天的运动医学分诊刚好没什么人，零零落落的病人坐在长椅上，她们身后没有其他人排队,护士也乐意与她多说几句。
“言小姐今天是来复查的吧，”护士笑着回答，“有什么需要吗？”
言里眼睛亮起，指了指严严实实裹着右手的石膏，满脸期待地问：“今天是不是可以拆了啊？”
“不能肯定，必须要等医生看过，确认骨痂形成之后，才有拆石膏的可能性。”
护士摇摇头，言里表情瞬间垮掉，可怜巴巴地趴在诊台上，小声嘟囔：“好吧，谢谢你。”
宋韫予把“失魂落魄”的小朋友给牵回座位上，将复诊的单据悉心收好，安慰说：“怎么啦？”
言里歪在长椅扶手上，声音有气无力，嘀嘀咕咕道：“我快被这个石膏烦死，吃饭也不方便、洗澡也不方便、睡觉还得直愣愣躺着……真是太难受了。”
话虽这么说，但其中有真有假，大部分是委屈难过都是说给姐姐听的，好博得些同情，让她摸摸自己的头，让她哄哄自己。
虽然这么做很不要脸，虽然姐姐还是把自己当小孩看，但言里已经满足了，甚至甘之若饴。
宋韫予到底还是扛不住她，心中柔软一片，而当她手触上发顶的那瞬间，言里便赢了，赢了这场只存在于她心中，没有硝烟的战争。
姐姐抚过长发，将绑好的马尾辫弄散一点点，指尖轻轻擦过耳廓，落在柔软的肩侧，将言里半揽在怀中。
是一个拥抱吗？
言里不清楚，但她就当这是一个拥抱，于是将头挨过去，靠在宋韫予的颈窝边上。
距离与医生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她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去偷偷牵起姐姐的手。
。
虽然平常看不出来，但言家毕竟还是资本万千，言妈即使自己没法亲自过来，还是花重金给言里请来了业界内数一数二的骨科医生，专程来负责她手臂的复查，还有拆石膏之后的复健工作。
言里还年轻，在骑行上更是天赋异禀，当然是希望骨折能够完全恢复，尽快开始往后的摩托车训练。
毕竟，无论是国内国外，不管是私人还是公开，各种各样奖项赢了个大满贯的言里，可就差那么一个最高级别的世界锦标赛了。
谭医生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仔细查看着手臂处的x光片，在言里忐忑不安的眼神中，笑着向她点点头：“恭喜。”
“你这个是横行骨折，较为稳定，不易移位，恢复的也很好，”谭医生和蔼可亲，“我开个单，待会可以拆石膏了。”
言里激动不已，差点跳起来抱住医生，幸好她还是努力忍住，面上故作平静，客气有礼地向对方致谢：“麻烦您了。”
“不客气，拆石膏之后要多补充营养，日常复健，先不要进行太激烈的运动……”
谭医生详细地说了注意事项，特别叮嘱过饮食习惯后，便起身送言里到门口。五⑧16○.com
谁知刚一打开办公室的门，刚才还神色冷淡的言里，忽然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宝藏，喜悦变成小星星，在漆黑的眼中一闪一闪。
“姐姐，”言里黏糊着凑上去，还挺有分寸地停在半尺前，嗓音软乎乎的，“我可以拆石膏了。”
宋韫予揉揉她的头，笑着说：“恭喜呀，待会请你去吃小蛋糕好不好？”
言里重重点头，眼角笑得弯起，与宋韫予炫耀说：“等我手臂好了，就可以开摩托车，载着姐姐去兜”
殷勤还没献完，便被站在身后传来的声音给无情打断：“不能立刻开摩托，手臂要先复健一段时间，才能进行剧烈运动。”
说着，谭医生这才注意到没有进房，一直在外面等着的宋韫予，神色稍有些惊讶：“你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
言里还在那傻笑，洋洋得意道：“当然不是，今时不同往日，姐姐陪我来的。”
宋韫予向医生鞠躬，“您好，我是她的临时监护人。”
言里拽着小豆丁诺诺，一大一小拿着单子去拆石膏，谭医生站在门口，又把之前叮嘱言里的那些注意事项，详细地给宋韫予也说一遍。
不同于言里的敷衍态度，宋韫予则是很认真地倾听，还借来纸笔记录着。
谭医生和言家也是老熟人了，算是半个私人医生，来往中看着言家三个孩子长大，颇有些感慨。
就在几个月前，谭医生刚做完一台手术，在回办公室的途中，发现等候区坐着个人。
是言家的二女儿。
言里沉默地坐着，手臂被简易固定住，黑色防护服撕扯开一个巨大裂口，手臂上满是血痕，就连脖颈上也沾着零星红点。
今天是锦标赛的首日，前不久言女士还和自己聊天，让她也去看看言里的现场直播，还说什么赶不及直播的话有录像。
谭医生心中一跳，顿时知道出事情了，她朝言里走过去，那小孩也抬起头看向自己。
浓重的消毒水味呛进喉腔，医院灯光落在言里脸上，将皮肤映的苍白，像是细腻精巧、却毫无生气的理石雕塑。
她眼睛中淡淡的，没有一丝光泽，声音也没有多少欺起伏：“谭医生好。”
“这是怎么了，”谭医生打量着言里被染红的衬衣，皱着眉头，“你的家人呢，其他陪同的人呢，怎么不来挂我的号？”
“不好意思麻烦您，我挂号看了别的医生，现在正在等x光的结果。”
言里平静地解释着，声音却愈来愈低，到最后只剩下模糊的气音：“我……”
“我是一个人来的。”
。
石膏拆解很顺利，言里走路都有点飘飘然，总有种下一刻就要飞起来的感觉。
宋韫予带着两个小孩去吃点心，大块的芒果浸泡在西米露里，中心还浮着香草味的雪糕球，看起来诱人极了。
诺诺看着眼睛发光，服务员小姐姐还没端上来呢，她已经眼巴巴地盯着人家看，口水都快流出来。
“别急别急，”宋韫予失笑，“现在还没到中午，你们两个慢慢吃。”
这要放在平时，言里一人就能吃一碗，但此时姐姐就坐在对面，怎么都得装的矜持，装的淑女点。
“姐姐不用吗？”言里说着拿起多余的瓷匙递给她，却被宋韫予摇摇头回绝了。
“我肠胃不好，不能吃太冰的东西，”宋韫予解释说，“你们两个吃就好。”
姐姐一说自己不吃，还是因为身体不好，言里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推辞说：“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半碗就好。”
她俩在着这里“互相谦让”的时候，诺诺可毫不客气，风卷残云般就把她的小碗吃了个干干净净，转头又过来觊觎二姐的那份。
“你…你干什么？”言里满脸警惕地看着她，“为什么盯着我看。”
诺诺眨眨眼，“二姐你不是不吃吗，我想吃。”
说出去的话不能收回，言里心里滴着血，只能忍痛把自己原本就为数不多的那一份，给诺诺勺去了半碗。
甜品虽然好吃但是很发胖，吃少点就当减肥了，言里在苦笑着安慰自己。
她用小勺子盛着西米露，清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开，还能尝到丝丝缕缕的奶香。
言里咬着瓷匙，兴致勃勃地与姐姐说起自己的计划：“我妈答应我，说可以帮我载一辆摩托车过来，我就可以在附近的山道上面练习。”
“那真是太好了，”宋韫予浅声应和着，“那之后呢，未来有什么打算？”
言里歪着头，思考道：“复健肯定要一段时间，但之后应该会回到车队去，经受专业的训练。”
而在那之前，她还得找个机会实现“从东到西横跨国家”的赌约才行。毕竟如果不是自己在比赛中失手，她们是不会输给另外一个车队的。
言里想的入迷，有些没注意到宋韫予神情上微妙的变化，姐姐低下头来，交拢十指微不可见地紧了紧。
“这样啊。”
宋韫予轻声说。
言里点头，美滋滋地说：“等摩托车来了，我可以载着姐姐你去兜风；我技术可好了，我们十几年驾龄的队长都夸我厉害。”
商场中的空调吹出些冷风，拂动她额间的小碎发，言里咬着瓷匙想入非非，唇边还润着些牛奶，就像是一块刚刚出炉，充满香气的小甜点。
“言里，”宋韫予开口，将她视线吸引回来，“再过几天应该就是你的生日了吧？”
姐姐偏着头，笑意温柔：“想要什么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言里的心：想要姐姐！！！！！！大声
言里的嘴：“送什么都可以的，我都喜欢。”
言里的小心机：印在衣服上的“汽车撞墙线条图”crushon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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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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