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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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篇不讲去刘家接下龙骨，然后和陈锋做着去南海准备的李灵。
　　这天夜里，南方某深山的一座高山的悬崖上，一直帮助李灵的黑衣人正站在悬崖边吹着夜晚的微风看着下边茂密的森林。
　　虽然皎洁的月光依旧无法照亮他那被斗篷彻底遮盖住的脸，但是从他的双眼在夜晚中闪闪发亮。
　　他是在看什么？
　　悬崖下除了茂密的森林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甚至连修炼的仙家都没有。
　　那他到底在看什么？
　　为什么他的眼光中带着复杂的神色？
　　原来，他看着的这片森林，在一千多年以前，正是李灵的先祖——唐振寰当年所居住的村子！
　　时过境迁，唐振寰的族人早已迁出这片大山之中，也不再有人像他一般修炼。
　　算起来，从唐振寰离世之后，黑衣人已经有将近一千多年没有再踏足这片他曾经生活过的土地。
　　看着连痕迹都没留下的土地，黑衣人心中不免有些五味陈杂。
　　在黑衣人发呆的时候，他的思绪回到了一千多年之前。
　　那是在玄冰门密境大战的一年之后。
　　用了足足一年才在千年蚌母的帮助下养好伤的黑衣人带着九尾白狐大仙的元神来到十万大山之中，将元神安放在狐仙洞里，又派人通知雪炎的父母来到狐仙洞。
　　安排好九尾白狐大仙后，黑衣人这才有闲暇回想起一年多前的那场大战。
　　尽管唐振寰依靠一己之力击败了玄冰门的九大护法和护门玄冰兽，但是他却因为一时大意被其中一名护法的垂死挣扎所伤。
　　让唐振寰回部族养伤后，刘洪又率领众仙家和他们的族类对玄冰门密境展开进攻。
　　进入玄冰门密境后，刘洪率领十三路仙家和他们的族类与玄冰门的数十万教众还有海量玄冰兽展开了一场旷世大战。
　　这场旷世大战足足打了十天十夜，最终则是以玄冰门的长老和玄冰兽全灭，刘洪的仙家非死即伤为终结。
　　看着铺满密境的人和各种动物的尸体，不忍生灵涂炭的刘洪对玄冰门的门主提出两人决一死战，让活下来的动物和人撤离战场。
　　经过思考后，玄冰门门主同意了刘洪的提议，两人最终进入玄冰门的大殿中决一死战。
　　虽然黑衣人并没有亲眼目睹整个战斗，但是从玄冰门的门主最终离开大殿，刘洪下落不明看得出，刘洪输了。
　　尽管想要为刘洪报仇，但黑衣人也知道，在现有的情况下，连刘洪都打不过的对手，他自然也不可能打得过。
　　不仅如此，黑衣人身上还有刘洪的叮嘱。
　　为了完成对刘洪的最后承诺，黑衣人只得暂时放下复仇的念头。
　　在看过自己剩下的伙伴都无性命之虞后，黑衣人这才跨过万水千山来到唐振寰的部族居住的这片山林中。
　　然而黑衣人刚来到这片山林上空，一股浓重的尸气便激得他浑身难受。
　　感受到这股强烈的尸气，黑衣人心中一惊，赶忙加快速度来到唐振寰的村子。
　　不过尽管尸气浓厚，但是唐振寰的村子并没有遭到破坏。
　　只不过在村子的外围，布置着无数鹿角和壕沟。
　　而离村子较远的地方，很多用小腿粗的木头制成的鹿角已经遭到破坏，支离破碎的散落在各处。
　　很显然，村子虽然现在无恙，但是已经遭到了某种东西的袭击。
　　但是让黑衣人觉得奇怪的，是在这些被破坏的鹿角附近，他并没有发现紫黑色的尸血或者有活尸残留的痕迹。
　　按道理来说，既然这片山林被如此浓厚的尸气笼罩着，那么山林中应该会有不少活尸，甚至是尸王的存在！
　　最让黑衣人觉得奇怪的，就是这股尸气之中，他还隐隐感觉到一丝野兽般的气息。
　　带着种种疑虑，黑衣人来到了唐振寰的村子前。
　　“我是应槐。”
　　站在村子大门外的壕沟边上，黑衣人看了一眼壕沟内密布的尖木桩后，朝村口门高声喊道：“我特来拜见唐振寰族长！”
　　“应槐大仙？”
　　听到黑衣人的声音，两个身穿少数民族服饰，手持长枪的村民从门后走了出来：“您就是族长常常提起的应槐大仙吗？”
　　“正是。”
　　虽然还是不肯摘下遮脸的斗篷，但是黑衣人将自己布满金色鳞甲的手从斗篷下伸了出来：“我的手就是证据！”
　　黑衣人那布满金鳞的手臂刚露出，金色的鳞甲就将阳光反射到村民的眼睛上。
　　“应槐大仙，你来晚了！”
　　虽然被应槐手臂上金鳞闪得眼睛难受，但是其中一个村民还是朝应槐喊道：“族长不在村子里，他去对付金毛犼了。”
　　“什么？金毛犼？”
　　听说唐振寰居然去对付金毛吼，应槐顿时大惊失色：“金毛吼的老巢在哪？快告诉我！”
　　“族长说是在那边。”
　　听到应槐的问题，村民指着一个方向说：“虽然我们没有看到，但是族长之前是朝着这个方向走的。”
　　顺着村民的手确认过方向后，应槐也没再进村，而是转身就朝着村民所指的方向跃起。
　　有了方向，应槐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位于深山中不停溢出尸气的山洞。
　　找到山洞的同时，应槐也看到了在山洞外横七竖八那被打得支离破碎的行尸残骸。
　　“唐振寰这家伙简直疯了！”
　　看着地上的行尸残骸，应槐摇摇头迈步走进山洞：“身上的伤还没全好，怎么就来找金毛吼的麻烦？”
　　嘴上虽然在抱怨，但是应槐还是加快脚步朝山洞深处狂奔。
　　没想到穿过山洞后，应槐居然来到了一个群山环绕的山谷之中。
　　踏出山洞的瞬间，应槐整个人愣住了。
　　原来因为金毛吼身上尸气所沾染，这片山谷如今只剩下乌黑的大地以及随处可见的枯树。
　　而这不是最让应槐惊讶的。
　　最让应槐惊讶的，恐怕就是遍布于山谷之中那随处可见，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僵尸。
　　尽管僵尸的形态不一，但是应槐还是看得出，它们都是被同一个人一击击杀的。
　　不过这个数量，应槐估计就算没有一千，也有个七八百！
　　穿过遍布僵尸尸体的黑色土地，应槐看到前边不远处，一只体型庞大，外形似狗，全身金毛却散发着强烈尸气的灵物倒在地上。
　　不用说，这东西肯定就是为祸此地的金毛吼。
　　“唐振寰！”
　　看到金毛吼的尸体后，应槐忍不住高声喊道：“唐振寰，你还活着吗？活着的话吭个气！”
　　“应槐...吗？”
　　连续喊了好几声后，一个虚弱的声音才在金毛吼的方向传了过来：“我....在这....”
　　听到唐振寰的回应，应槐也顾不上尸气激得难受，他纵身一跃来到金毛吼的尸体旁。
　　来到金毛吼的尸体旁，应槐才看到一个衣衫破烂，肌肉健硕但是浑身浴血的男子正靠在金毛吼的尸体上喘着粗气。
　　尽管他还在喘气，但是从他那已经发紫的皮肤和爆出来的青筋看得出，他已经被这里强大的尸气所染，恐怕不久之后就会尸变。
　　“你是不是疯了？”
　　看到唐振寰的惨状，应槐赶忙上前将自己的力量聚集于手，打算帮他逼出尸气：“快点调息，把身体里的尸气逼出来！”
　　“没用的。”
　　不等应槐的手靠近，唐振寰就摇头推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我尸气已经入脑，不管做什么都没用了。”
　　“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身体的情况吗？”
　　其实应槐也知道，此时做什么都没用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对唐振寰吼道：“你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抛弃这个肉身？来日方长，大不了再重塑肉身。”
　　“我抛得掉吗？”
　　面对应槐的怒吼，唐振寰露出苍白的笑容反问：“应槐，你是不是被打傻了？我是炼体的，不是刘洪那种炼气的。我可没有重塑肉身的那个能耐。”
　　“可是你现在怎么办？”
　　看着唐振寰身上最后的生气一点点消散，尸气越来越重，应槐急了：“要不然我带你去找水灵？她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应槐俯下身就打算将唐振寰抱起。
　　“别白费力气了，应槐。”
　　然而唐振寰却又一次拒绝了应槐：“水灵现在魂魄受损，如果她要救我，就必须消耗真元。在这种情况下消耗真元，又和她一命换我一命有何不同？”
　　“可...可是....”
　　唐振寰所说应槐也知道，但是他不管怎么样都想要救唐振寰：“可是我也不能这么眼睁睁的.....”
　　“应槐，能在最后见到你，我真的该感谢老天爷。”
　　应槐话还没说完，虚弱得连手都抬不起来的唐振寰咬着牙对他说道：“我最后有些事想要交代你，请你靠过来一些。”
　　见唐振寰要自己靠近，应槐想都没想就将身体凑到唐振寰身旁。
　　“请你.....”
　　应槐的身体靠过来后，唐振寰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附在应槐耳边说了些什么。
　　“这.....”
　　听完唐振寰的请求，应槐站起身，俯视着唐振寰，语气中有些为难：“你要我如何下得了手？”
　　“不然我也会祸害乡亲们的！”
　　尽管应槐不肯动手，但是唐振寰却坚定的看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说：“我已经吸收太多金毛犼的尸气，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彻底尸变。到那时候，就连你都未必能阻止我！”
　　唐振寰这句话一出口，应槐的身躯猛地一震。
　　“而且这也是给我解脱。”
　　虽说看不清应槐的脸，但是唐振寰知道，应槐正在犹豫：“你难道希望看到我的魂魄被困在这副肉身中永世不得超生么？”
　　提到“永世不得超生”，应槐虽然没有做任何动作，但是唐振寰看得到，他露在斗篷外那布满鳞甲的双手正握着拳头不停的颤抖。
　　“快动手吧，别犹豫了。”
　　唐振寰靠着金毛吼的尸体，双目微闭，嘴上却对应槐喊道：“你难道非要等我尸变为祸一方后才肯动手吗？”
　　“我知道了。”
　　在唐振寰的催促下，应槐缓缓抬起颤抖不已的手，他的手中此时已经聚起了一团金黄色的能量球：“我回头会在这里设下阵法以保证这里的尸气不会外泄感染其他人。”
　　“这就够了。”
　　唐振寰闻言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至于其他事，就拜托你了。”
　　“嗯，你放心吧。”
　　将手中的能量球对准唐振寰后，应槐那张被斗篷盖住的脸上浮现出两道泪痕：“你刚才所说，我都答应。不过你也要信守你的承诺，知道吗？”
　　“放心吧，我从不食言。”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唐振寰能感觉到应槐手中能量球发出的热量，他点了点头：“来吧，我准备好了。”
　　唐振寰话刚说完，应槐手中的能量球便打了过来。
　　爆炸声响起，唐振寰的身体和金毛吼的尸体一并被应槐发出的能量球炸成粉尘飞散于整个山谷。
　　将即将尸变的唐振寰和金毛吼尸体消灭后，应槐站在原地看着刚才唐振寰瘫坐的位置发呆。
　　良久，应槐才转身在山谷中设下阵法。
　　设好阵后，应槐又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被自己的能量球炸出的坑才转身跃上空中离开。
　　这一走，应槐就再也没有回到这片地方，一直到今天。
　　“早知道我就不该答应你。”
　　从回忆中回过神后，应槐对着不远处那片自己曾经设阵的地方自言自语：“我这一时冲动，让我足足等了一千多年！”
　　“你不是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吗？”
　　应槐的话刚落音，千年蚌母水灵的声音就从他身后响起：“这么多年来，你没少抱怨过这件事。然而我从你的脸上却丝毫没看出你对这件事有过一丝后悔。”
　　“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听到水灵的声音，应槐头也不回的说道：“你做好准备了吗？他可是马上就要去找你了。”
　　“我还需要准备什么？”
　　对于应槐的问题，水灵睁大双眼，无辜的问道：“他来找我就来呗，我难道还要备下什么好东西来迎接他的到来？”
　　“一千多年了，该做个了断了！”
　　应槐转过身，透过头蓬直视水灵的双眼：“你不要告诉我你把刘洪给忘了！”
　　“问题你也不知道那个地方到底在哪不是吗？”
　　提起刘洪，水灵不高兴的嘟起她那漂亮的嘴：“我们都找了这么多年还没找到，难道这小子就能找到啊？”
　　“刘洪说的肯定不会错。”
　　应槐缓步走向水灵，在擦身而过时抬手轻轻拍在水灵的肩上：“只要按照刘洪吩咐的做，我们一定能找到那个地方的。”
　　“希望刘洪这一算没算错吧。”
　　既然应槐对刘洪这么有信心，自己再泼冷水也不好，所以水灵话锋一转：“不过应槐，我想了一千多年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刘洪不让我们一起去找这小子，而是要这小子一一找我们呢？”
　　“不只是你，我们也都没想通这件事。”
　　对于水灵的提问，应槐无奈的摇了摇头：“刘洪就喜欢这么神神叨叨的你又不是不懂。总之，我们按照他吩咐的去做就是了。”
　　扔下这句话后，只见黑影一闪，应槐就一跃而起朝远方飞去。
　　“只希望....不要像白狐算出来的那样。”
　　目送应槐离去后，水灵摇了摇头，将面孔藏在背光的方向：“希望这一次，白狐算错了吧。”
　　自言自语之后，水灵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悬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