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七 噬灵飞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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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Première》杂志跨界合作的“What If”艺术展的筹备工作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林念莳这段时间始终亲力亲为，尽心竭力地奔波忙碌着，每天几乎都埋首穿梭于各个大小会议之中。
    仔细算来，她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过顾言箴了。
    期间，顾言箴倒是有打过几次电话给她，可是林念莳要么正在和常晏的经纪人开会，要么就是在和下属讨论开幕式的细节，没和他多聊几句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等到一切流程都差不多上了轨道，只等媒体官宣的时候，林念莳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而这一天，正巧碰上了圈子里的一位蔡小姐过生日。
    蔡小姐名令仪，家族里是做百货业的，她这个人没什么别的爱好，主要就是吃喝玩乐开派对。
    不过蔡令仪朋友众多，为人长袖善舞，和谁都能聊上几句，所以不管哪家的公子小姐都会卖她三分薄面到场祝贺。
    如此一来，蔡令仪的生日宴自然就成了京城社交圈的一大盛事。
    林念莳和蔡令仪不过是点头之交，但是林氏旗下的两个品牌在蔡家的商场里都设有门店，所以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得维护着。
    向铭与蔡令仪在工作上碰面的机会颇多，便理所当然地也一同出席。
    事实上，林氏集团中真正和蔡令仪交好的是林念莳的表姐沈泽亚，所以当三人一同进入会所时，沈泽亚便首当其冲地上前与蔡令仪亲昵拥抱。
    “亲爱的，生日快乐！”
    “哎呀泽亚你来啦，谢谢谢谢！哦对了，还没恭喜你啊，听说你升职啦！”
    沈泽亚这两天刚刚升任林氏集团旗下子公司，男装品牌Rêve的副总经理，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对着林念莳的态度则更是气势傲人。
    现下蔡令仪有心这么一提，沈泽亚更是喜不自胜，下巴都快昂到天上去了，林念莳只能偷偷地轻哼一声。
    “念莳、向总，感谢你们今晚能赏光哦。”
    向铭的笑容如春风和睦，打趣地对她说：“蔡小姐生日快乐哦，过了今天就满十八了吧？”
    蔡令仪乐得合不拢嘴：“向总的嘴还是这么甜，这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一会一定要陪我喝一杯啊！”
    “那是当然。”
    一旁的林念莳也递上礼物晏晏一笑：“令仪，生日快乐哦。别的吉祥话我也说不大来，我就祝你想什么就有什么，要什么就来什么吧。”
    蔡令仪喜笑颜开：“哈哈，念莳，你这个祝福语倒真是挺特别的。”
    向铭揽住林念莳的肩头，低头望着她笑得宠溺，嘴上却是故意告罪：“我们念莳就是个实诚人，嘴笨，蔡小姐可别介意啊。”
    “哪里，这话听起来虽然普通，可是却最实在了。泽亚，你说对不对呀？”
    蔡令仪笑得开怀，转头看了看沈泽亚，沈泽亚抿唇一笑不予置评。
    “没错，我也觉得。谁说林小姐嘴笨了，明明是个最会说话的。”
    几人纷纷转头看向刚刚进入会所的这对男女，竟是顾亦彤和顾言箴。
    顾亦彤的身形仍旧轻盈，身着明亮的橘色印花短裙套装，衬得她笑靥如花、冶艳动人，而她身边高大俊逸的顾言箴则是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西装，单手虚扶着顾亦彤的腰，笑容淡定，一派风度翩翩。
    林念莳之前从未见过顾亦彤，倒是没想到她此时会为自己说话，于是微微点头向她示好。
    还不等顾亦彤作什么反应，顾言箴倒先开了口，眉语目笑地望向林念莳，语气自然而亲昵地说：“念莳，你也来了。”
    向铭脸色微变，林念莳笑了笑，还未曾回答，蔡令仪就忽然一个跨步向前轻拥顾亦彤，雀跃道：“彤彤，你来啦！我还当你来不了呢！”
    她笑盈盈地轻抚着小腹，皱了皱鼻子抱怨：“每天闷在家里都快要闷出病来了，反正也满三个月了，溜出来玩玩呗。”
    “都是要做妈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贪玩！”
    “哈哈，我等着看你以后能不能乖乖收心啊！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顾言箴。”
    顾言箴微笑颔首示意，送上了他们带来的贺礼，作为主人的蔡令仪道过谢后便又引荐了身旁的沈泽亚、向铭。
    蔡令仪倒是聪明，知道顾言箴和林念莳熟识，甚至闹过绯闻上过头条，便没有再特意介绍。
    向铭的反应比较冷淡，反观沈泽亚倒是主动伸出手，巧笑倩兮：“顾先生，您好啊。”
    顾言箴温文尔雅地回了礼：“您好，沈小姐。”
    这厢顾亦彤还在和蔡令仪闲聊，林念莳瞧了瞧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顾言箴，心中有了些思量。
    没想到顾亦彤即便是挺着孕肚也要特意带着顾言箴来出席正式的社交场合，并如此郑重地介绍他的身份，明摆着就是要带他出来招摇过市、宣告地位的。
    看来这对姐弟的关系是真的很不错。
    蔡令仪已经转头去招呼别的客人，并拉上了沈泽亚作陪，沈泽亚有些不舍，人虽走开了，却仍然一步三回头地瞄着顾言箴。
    顾言箴似乎没有注意到，只是盯住向铭放在林念莳肩头的手，眼眸黯了几分，笑得略有些生硬：“亦彤不能久站，我们打算那边坐一会。”
    林念莳正想开口，却听得顾亦彤热情地招呼：“林小姐要不要一起呀？”
    正好向铭的几个生意伙伴也邀他过去谈天，林念莳便让他不用在意自己，跟着顾家姐弟到卡座去坐下。
    “我看林小姐本人比照片要漂亮多了嘛，那些狗仔的拍照技术还是那么渣，简直烂透了。”
    林念莳表情一滞，没想到顾亦彤竟会如此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顾言箴瞥了瞥面露尴尬的林念莳，伸手轻拍一下顾亦彤的肩，轻声斥责：“喂，你够了。”
    “有你这么跟姐姐说话的吗？！”
    “不过就大几个月而已。”
    “那也是姐姐！”
    “我懒得跟你吵，我去跟子煦谈一谈。”
    “你……你除了会告状还会什么？！”
    林念莳饶有兴趣地听着两人幼稚的争吵，唇边不自觉带了些许笑意。
    顾亦彤瞟到一旁眉眼弯弯的林念莳，立时噤了声，嘟嘟囔囔道：“丢不丢脸，都让人家看笑话了。”
    顾言箴挑一挑眉不说话，林念莳则故作姿态地拿起鸡尾酒杯抿了一口，假装刚才听好戏的人不是她一般。
    “林小姐，听说你喜欢子煦啊？”
    顾亦彤又是一记强击，林念莳一下子没忍住，呛了口酒，猛烈地咳嗽起来，顾言箴皱起眉头，从旁边拿了杯水递给她。
    顾亦彤自觉说错了话，歉意地一笑：“呵呵，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听说你是子煦的粉丝来着。”
    林念莳顺了顺气，微笑颔首：“是啊，谁会不是呢。”
    顾亦彤开怀大笑：“哈哈哈，我就说嘛，林小姐明明是个最会说话的。”
    两人又畅谈了会，顾言箴说得没错，顾亦彤的确很好相处，言辞间也不会让人觉得有距离感，而且话匣子一开收也收不住。
    林念莳一直笑眯眯地听着她东扯西扯，顾言箴就安静地坐在一旁不插话，端了酒杯，始终神色不明地注视着林念莳。
    “顾亦彤，你该回家了。”顾言箴看了看表，不留情面地下令。
    “现在还早呢！”
    “这是你老公定下的门禁时间。”
    说着，顾言箴便打电话叫梁家的司机把车开到门口，顾亦彤正想阻拦，却听得一声热情的“嗨”。
    原来是沈泽亚凑了过来。
    “你们在聊什么呢？”
    顾亦彤简洁地回答：“没什么，随便聊聊。”
    沈泽亚毫不客气地在顾亦彤身边坐下，语气谄媚：“顾小姐，我可是你先生的超级影迷呢。”
    “是吗？谢谢，真是荣幸！”
    看着沈泽亚八面玲珑的虚伪模样，林念莳顿时觉得索然无趣，借口要去洗手间便起身告辞了。
    她穿过人群躲到了会所的露台，靠在栏杆上看着场子里觥筹交错的年轻男女，忽然生出一种颓然的疲惫感。
    林念莳出身富贵，周围的圈子无非是些纨绔子弟，一个个只知道游艇、豪车、地中海小岛，林念莳却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
    她不甘心做花瓶名媛，别人在家族企业任职不过是图个好名声装装样子，可她却真的在努力打拼证明自己。
    城中媒体说她是豪门里难得的乖乖女，但只有林念莳自己知道，这所谓的乖巧和奋进，又是究竟缘何。
    五月的京城气温虽是宜人舒适，但夜风吹来仍是有些瑟缩。林念莳今天选了一件藕粉色的一字肩连体裙，裙长不过堪堪过臀，这会倒显得单薄了点。
    她摸摸肩头，忍住了打喷嚏的冲动，转身打算折回到屋内，却被一个陌生男人挡在身前拦住了去路。
    “林大小姐，这么巧，来来来，一起喝杯酒吧。”
    林念莳压根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面生的公子哥儿，她不好随意发怒，只能一再推脱。可是对方却不知放弃，仍然坚持要与林念莳饮酒谈笑。
    林念莳一时间脱不开身，皱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侧过头目光正好对上了不远处的顾言箴，她现下被纠缠得有些狼狈，眼神中不自觉带了些求救的意味。
    顾言箴刚刚送走了顾亦彤，此时本就是特意回头来寻她的，他见林念莳有了麻烦，径直就朝露台信步走来，看也不看林念莳旁边的男人，弯了眉眼对她粲然一笑。
    “念念，你在这儿啊。”
    这一声“念念”让林念莳瞬间噎住。
    顾言箴似是无所察觉，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口红，递给了她：“你上次把口红掉我车里了。”
    这话说得暧昧至极，再加上两人之前又闹过绯闻，前后一联想自然就明白他们俩必定关系匪浅，这个纠缠林念莳的男人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识趣地离开。
    林念莳松了口气，转头对着顾言箴挤出微笑，可顾言箴却神色难辨，微微眯起双眼，毫不避讳地凝视着她。
    这沉默似乎让空气都有些凝固，林念莳伸手想要取回顾言箴手中的口红，没想到对方却是侧身一避，复又将口红放回西装的口袋里。林念莳不明所以，顾言箴却轻轻牵动嘴角，笑得意味不明，俯下身去贴住了她的唇。
    很清淡的一个吻，不过浅尝辄止，顾言箴便放开了林念莳。
    “你……”
    顾言箴仍旧从容：“嗯？我？”
    “你……”
    “念念。”
    说着，顾言箴忽然跨了一步向前，轻轻捏住了林念莳的下巴继续。待到这绵长的一吻终于结束，他立即恢复了神清气爽、安之若素的模样，笑得一派风轻云淡。
    当初居然还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真是瞎了眼了。林念莳哀怨地瞪了顾言箴一眼，恨恨地想。
    顾言箴没有说话，只是轻抚着林念莳的眉眼，眼中有得逞后的笑意，随即又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去。林念莳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两人相携从露台角落的阴影处走出，不想正巧遇上了来找林念莳的向铭。
    林念莳没敢直视向铭，她的脑中现下仍然有些凌乱，甚至有种犯了错之后被抓包的尴尬。
    向铭先是看到了他们十指紧扣的双手，立马就蹙起眉头，然后才发现了顾言箴餍足的笑容和林念莳面上可疑的酡红，心中有不太好的预感。他定了定心神，故作淡定地开口：“念莳，该回家了。”
    可这句话一出，顾言箴倒是笑了，笑得有些腹黑，他松开林念莳的手，转而搂上了她的腰，低头与她说着悄悄话，可内容却清晰地传进了向铭的耳朵里。
    “念念，我家还是你家？”
    向铭怔定在原地。
    林念莳没有去回答顾言箴的问题，只是愣愣地看着她，片刻后缓缓漾出浅浅一笑。
    似乎是被他下了蛊一般。
    顾言箴勾起唇角，没再多看向铭一眼，带着林念莳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