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0：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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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老顽固你没自己的卧室吗？干嘛非要到我这里蹭？”
　　另一边的某间宿舍里，霜星正冲着沙发上瘫坐着的温迪戈嚷道、
　　而那只钢铁巨兽却好像并没有听见她的话。
　　——他的手里捏着一个与其身形相比极为“渺小”的手柄，两只发红的双眼盯着电视屏幕，粗大的手指在手柄按键上不断地摆弄着。
　　这家伙在很努力地移动手指了。然而，或许是受限于自己过于庞大的手指（一小节就足以覆盖四分之一个手柄了）、亦或是源石病晚期所带来的关节部硬化，让他所有的动作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笨拙——连游戏里的角色也是。
　　“我说你啊——”
　　忍无可忍的霜星凑到爱国者耳边，不满道：“自己买个手柄！回去玩！不行么！”
　　……很难看见叶莲娜小姐有这种程度的情绪反应。至少在公众场合。
　　【Wasted】
　　屏幕上冒出几个大大的红字。钢铁巨兽眼里的红光瞬间黯淡下来了不少。
　　“死了，啦。都你，害的。”爱国者有些困难地转过脑袋，对霜星抱怨道。
　　“明明是你的操作不忍直视……唉。”
　　霜星叹了口气：“拜托，都晚期的患者了，安安心心地接受治疗不行吗？非要等自己的融合指数突破60大关？要是你哪天走不动了，我可没办法帮你推轮椅的哦。”
　　“我，还没，那么严重。”
　　爱国者说着，试图站起身来，以证明自己行动能力尚好。
　　然而，正如霜星所料的——那双被源石因子侵蚀得僵化的膝盖，早就难以支撑这具庞大的身躯了。
　　“嘭”
　　刚起到一半身的怪物，忽然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还说不严重。”
　　霜星无奈地扶着额头：“平时起身需要你下属帮忙吗？”
　　“不，不用。刚刚是，有点累，而已。”爱国者赶忙答道。
　　“走路什么的，问题都不大吧？”
　　“走路的话，没问题。我还，可以跑。”
　　“……跑步就算了吧。我可不信你的身体还支得住那种程度的运动。”
　　正想继续说些什么，霜星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冒出一阵嗡鸣声。
　　“不跟你多说了，自己注意。我有电话。”
　　她走到宿舍角落的盥洗室边，掏出手机。而爱国者在角色复活后，眼里又冒出了高亮度的红光。
　　【CrownSlayer来电】
　　“柳德米拉？她干什么……”
　　接通电话，霜星把手机贴在耳边，小声道：“喂？是……”
　　“喂，霜星小姐？你宿舍里没人吧？”
　　“嗯……”
　　霜星回过头去，看了看正在打游戏的爱国者：
　　“没‘人’。有什么事吗？”
　　“那就好。我这边有个麻烦的家伙，得拜托你解决一下。”
　　另一边的弑君者看着蹲在地上，尾巴摇得飞快的小飘，长叹一声：“唉……就是你前几天救下的那家伙。”
　　“啊？他怎么了吗？”
　　“也没怎么。”
　　弑君者捂着脑袋，道：“就是因为太过无聊，所以这家伙开始骚扰我了。”
　　“嗯嗯……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呢。”
　　霜星开玩笑般地说道：“因为柳德米拉受不了小可爱的骚扰，所以让他过来骚扰我吗？”
　　“不、不是的……啊哈哈，其实，也差不多吧。”
　　弑君者尴尬地擦了擦额头：“主要是因为，呃，他正好想找个人陪他玩一下而已。然后，你这里不是有挺多游戏的嘛。我就想着……”
　　说着，她忽然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
　　“等等，什么‘小可爱’？你从哪里听到这个外号的？”
　　“啊，W和我聊天的时候提到过哦。”
　　霜星把电话拿远一些，手指放在了“挂机”键上方：
　　“那你就把他送过来吧。没问题的。”
　　“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对了，记得给他多加一件衣服。”
　　犹豫了一会儿，霜星加上这么一句话。
　　“哦哦，感谢提醒。不过你的体温也没那么低的吧？”
　　“那只是因为在室外的缘故，我还能稍微控制一下……到了室内，正常人会受不了的。”
　　“好吧。对了——你这边病情还行吧？要不要我哪天，再帮你做个测试之类的？”弑君者好心地提醒道。
　　霜星笑笑，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对自己的身体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只是那个家伙……”
　　她的目光，往身后的爱国者那儿扫了扫：
　　“你最近一次给老顽固检查，是什么时候？”
　　“哦，将军啊。上个月吧。”
　　弑君者思索了一会儿，迟疑了一下，说道：
　　“融合率已经达到56%左右了……要叫他稍微小心一点啊。至少，加强点身体锻炼也是对抑制源石粒子扩散有帮助的。”
　　“哈！那家伙根本就不会听。‘老顽固’的名字还真对得起他。”
　　霜星冲着电话那头抱怨道：“别看这人还时不时地在方舟上巡一下逻，其实早就‘颓废’得不像样子了。最近忽然又迷上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整天赖在沙发上。”
　　“啊哈，不过将军看起来精神状态还挺好的……”
　　“一点都不好好吧。现在起身都困难了，跑步什么的更不可能了。情况肉眼可见的恶化。”霜星小声地嘀咕着：“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我走之前……”
　　“喂喂喂，别谈那些东西啊。聊点积极的不好吗？”
　　弑君者觉察到对面的情绪有点不对，赶忙制止道。
　　“啊，有点失态了……抱歉。”
　　“没事。那就这么说好了？我马上把那个‘小可爱’送过来。希望你能治得住他。”
　　“嗯嗯。”
　　电话挂断。霜星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一回过头，只见刚刚又因为在街道上丢了颗手雷引来警察、结果导致自己被围殴而再度阵亡的爱国者郁闷地放下手柄，拿起桌上的一瓶橙汁，嘬了一口。
　　“喂！那是我的……”霜星喝道。
　　“这，橙汁，怎么，没啥味啊。”
　　爱国者盯着瓶子里黄灿灿的橙汁和果粒，挠了挠头。
　　“用色素调了一下而已。里面只有果粒是真的‘橙子’。”
　　霜星摇了摇头：
　　“反正那味道我也尝不到了。用这种方式欺骗一下自己倒也挺好。”
　　“哦。那你，喝吧。”
　　放下橙汁，爱国者拿起桌上的水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不是，这，白开水，怎么，也没味儿？你……”
　　“能有味就怪了！”霜星生气地嚷着。
　　她忽然想到自己还有其他事要办，便插起腰，下了逐客令：
　　“对了，等下有‘客人’要来。麻烦你回自己房间回避一下。要还赖着就别怪我用暴力手段了啊！”
　　——话虽这么说，不过她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暴力手段”，可以把这只三米多高的温迪戈从房间里移出去。
　　“哦？啊，等等。”
　　爱国者想到什么，赶紧笨拙地把游戏退出，点进了屏幕上的电视界面：
　　“我，看看，我，买的，彩票。”
　　说着，他还真煞有介事地从身后摸出一张崭新的彩券……
　　“……”
　　——看完就给我走人！
　　霜星无奈地走到门口，打算等那只小鲁珀过来的时候提醒他一句，暂时回避一下（爱国者）。
　　不过，小可爱什么的……
　　听W那兴致勃勃的介绍，自己忽然也有些好奇了呢。
　　——而此时，半路上。
　　“等下到了霜星姐姐的房间里，一定要记得听话。”
　　弑君者一边走着，一边不放心地叮嘱着小飘：“虽然人家倒也不是坏脾气的那种人，但自己的行为一定要记得收敛！要是做出咬别人耳朵或者尾巴什么的事情——我就不要你了！知道吗？”
　　“啊啊，知道啦知道啦~前辈放心吧。”小飘笑嘻嘻地跟在身后。
　　他低下头，摆弄着前辈刚刚给自己披上的棉衣，不禁对这个还未近距离接触过的“霜星姐姐”心生好奇。
　　（真有前辈说的那么冷么？好像有点恐怖的样子……）
　　“虽然你也就15岁（平均），但也应该要懂事的吧……唉。”
　　看着小飘那条欢快跃动着的大尾巴，弑君者就会有某些不好的预感。
　　约莫十分钟后，霜星小姐的宿舍里——
　　“人都快来啦！你那彩票开奖还没开始呢？”
　　看着瘫在沙发上、赖着不走了的爱国者，霜星的体温居然还被活活地气得上升了一点。
　　“等一、下。马，马上……”
　　爱国者猩红的双眼紧盯着那几个装着小球的抽奖机。这家伙……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霜星的不爽。
　　“要是大家知道你的‘个人生活’是这个样子，”霜星无奈地扶着额头：“你恐怕得身败名裂。”
　　“唔，要，开了。”
　　“我说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喂！”
　　看见大爹奇怪的专注模样，霜星只觉得越发恼火。
　　没办法了，等下弑君者小姐和小鲁珀过来，自己也只能让他们稍作回避一下了吧。
　　毕竟，虽然爱国者在整个方舟、甚至这个整合运动里都很受欢迎，可真要和这么一只恐怖的温迪戈共处一室……感觉，也没有多少人有这个胆量啊。
　　“我说，你啥时候弄出这个爱好的？”
　　往爱国者手里的彩票看了一眼，霜星无语道：
　　“拜托，我只听说过那些老年人喜欢搞这种事情。而且每天还拿着那些数据分析来分析去的……”
　　“嗯。差不多，一百多年，了吧。”
　　“一百多年……那你是得闲得有多无聊。这一段时间沉迷进去了吧？”
　　想起自己近一段时间见到爱国者的那些“反常举动”，霜星吐槽道：“最近先是订了那一堆什么开奖走势的报纸，然后又一次又一次地找我要零花钱。要是让别人知道整合的最高干部是这个样子，谁还敢进来啊。”
　　“啊啊，兴趣爱好，而已。”
　　被自己的女儿极其精准地吐槽，爱国者竟然有那么点不好意思了……
　　“我很好奇你这一百多年赢过一笔大的没。”
　　霜星不依不饶地说道：“反正这十年来我是没见过你中过一次——别告诉我一百多年一张彩票都没中过。”
　　“那，还是，有的。记得当时，在，乌萨斯，的一个，小村庄里，我，中过，两百块——”
　　提起“光荣”的往事，这老头子好像还挺得意的样子。
　　“两百块？一百多年来你就中了两百块？”霜星感觉自己被雷到了。
　　“还有，一次……”
　　“好了好了，反正最高也就是两百块了对吧。听起来还挺倒霉的。”
　　一边说着，霜星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55了……应该快来了吧？
　　“赶紧的！看完开奖就回自己房间里去。今天晚上不准再来了！”
　　“……”
　　没有回应。电视里面的那几个装球的箱子开始滚动了起来——好像是开奖了。
　　“看看今晚能不能破你一百年来的中奖记录。加油哦。”
　　最后毒舌了一句，霜星便往门口走去，等待着那个几乎从未近距离接触过的“来客”。
　　之所以用“几乎”这个词，是因为在小飘刚醒过来的时候，两个人曾经有过短暂的接触——隔着冰冷的恒温手套，握了一下手。
　　仅此而已。
　　而另一边……
　　“看到那个房间没？”
　　弑君者拉着小飘，指了指标着“1202”的宿舍门口：“那就是你霜星姐姐的‘家’了。进去和她打个招呼，然后就可以和她一起玩游戏了~”
　　她松开握着小飘的手，打了个哈欠：“哈啊~行了，送你到这里，十一点之前别回来烦我哦。今天晚点睡。”
　　“啊？就，就那里吗……”
　　“对。”
　　“我……我有点……”
　　小飘紧紧抓住弑君者的衣摆，往她的身后躲了躲：“前辈，能不能帮我……敲个门，之类的？”
　　“……”
　　（当初见到我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怕生。唉。）
　　弑君者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回身子，带着小飘走到了1202号宿舍的门口。
　　“真不知道你怕什么。霜星小姐又不会吃人……”
　　她一边吐槽着，一边伸手敲了敲房门。
　　“咚咚咚——”
　　好像没有回应。
　　“嗯？霜星小姐？”
　　奇怪。不在家吗？可自己刚刚才给她打了电话的说……
　　弑君者把耳朵凑到门板前，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
　　忽然，门里面传来一声怪异的咆哮：
　　“噫——”
　　“？！”
　　未等弑君者反应过来，房门突然“嘎吱”一声打开。
　　（？！！）
　　紧接着，一只巨兽从里面蹦了出来。
　　地动山摇。
　　“好了，我中了——！”
　　那家伙似乎没有注意到弑君者和小飘，径直朝着走廊的另一端奔走而去。
　　走廊里“哐啷”的回响久久不散。
　　“老顽固，你能不能收敛点！这里可是……”
　　霜星穿着拖鞋，从门里面跟着跑了出来，却只能远远地望见大爹远去的背影。
　　——看起来，这家伙的身体情况，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严重啊。
　　——等等，门后面……
　　把门板拉回来，一只弑君者失去意识地瘫坐在墙边，尾巴因为极度的恐慌而摊成了地毯状；
　　还有一只小鲁珀蹲坐在一侧，耳朵竖起，惊疑而害羞的双眼打量着眼前的兔耳少女：
　　“你，你就是霜……霜星姐姐？——这么叫你，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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