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黄皮子
两人对视了许久。
终于，那女子用帕子轻轻擦拭了眼泪，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问道：
“你看得见我？”
张正阳一直盯着女子看，忽然自觉有些无礼，便赶紧作揖，答道：“姑娘，我是赶路至此，就歇在不远处的破庙里，不想大晚上的听到姑娘的哭声，不知姑娘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处？有什么在下可以帮得上忙的？”
“你看得见我？”那女子看着张正阳，愈发奇怪，又继续问道。
“看得见。”张正阳答道，此时他默念天眼咒，凝神聚气，看着眼前的女子，竟发现这女子是个女鬼！
不过难得的是这女鬼三魂七魄尚在，但是张正阳发现她身上的光芒已经衰减，甚至有些暗淡无光，正常的魂魄应该发出亮光的，然而这女鬼的魂魄看起来十分脆弱，所以他有意识地检查了一下背上的七星剑有没有裹紧了，不然七星剑外露，怕剑气伤了这女鬼。
女鬼上下打量着张正阳，有些伤感地说：“从前我也遇上过不少人，有男有女，可是他们都看不见我，你怎么会看得见我呢？”
“我看得见你很奇怪吗？”他故作镇静地反问道。
那姑娘不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来，立直了身子，张正阳注意到，那女子的双脚竟悬在半空中。
“你看见了吧，我是个鬼。”
张正阳不慌不忙地答了一声：“哦。”
那女鬼没想到张正阳居然一点也不害怕，便疑惑地问道：“你就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害怕？”
若是常人见了这场面，估计魂都给吓没了，然而张正阳是个道士，对这种场面是见怪不怪了。
那女鬼飘在空中说：“世人不都是怕鬼的吗？”
“世人大都是怕鬼的，不过我却不怕。”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道士。”
那女子再一次上下打量着张正阳：“原来你是个道士，不过你为什么能看见我？”
“我有阴阳眼。”
女鬼点点头：“虽然我不懂什么叫阴阳眼，但是终于有人能看到我了。”
“那……”张正阳顿了顿，“那姑娘你也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
“因为我是个道士，众所周知我们道士总以捉鬼驱魔为己任，你就不怕我收了你？”
“我又没害人，你收我干什么？不过收了也好，省的我在这里，死又没死透，活又活不了。”
“什么意思？”
“不瞒你说，我已经死了很久了，听人说，人死了之后会由牛头马面领着去走黄泉路，然后过鬼门关、奈何桥，然后投胎转世什么的，可是我只怕是被阎王爷忘了，迟迟不见什么牛头马面把我领了去，害我一直留在这人间，只能昼伏夜出，苦苦在这儿捱着。”
张正阳笑道：“人死后的确要去阴间投胎，不过，不是所有人都会被牛头马面领去。”
“若不是被牛头马面，那黑白无常呢？”
张正阳笑道：“黑白无常？那不过是人们的谬传而已。你想啊，这世间的人那么多，每天都有人死，要是每个人死后都要由黑白无常或牛头马面接去，纵使地府又千千万万个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我想也是不够阎王爷使唤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去地府投胎？”
“鬼魂无法投胎，原因不外乎以下几个，一是心中有怨念，二是在尘世中有未了之事，三是客死他乡，四是肉身被毁。你看你是哪一种？”
那女鬼想了想，忽然十分忧伤地说道：“都有吧，我心中有怨念，我恨这世道害死了我全家；我也有未了之事，就是为我家人报仇，可是那些害死我家人的，都已经死了；我家在苏州，然而我却死在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的肉身也在一场大火中被烧成了灰烬……”
张正阳觉得可怜，便说道：“怪不得呢……你叫什么名字？”
“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正阳。我看你年纪跟我差不多，敢问姑娘芳龄几何？”
“一见面就问人家女孩子年纪……”女鬼忽然矜持起来，那姿态却有几分娇羞。
“姑娘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你生前是哪朝哪代人。”
回想起过去，那女鬼又忧伤起来，仿佛把情绪都写在了脸上，又见好不容易有个人可以看到、听到自己，便一股脑地把自己的经历一一地都跟张正阳诉说了起来：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本名朱贞青，是大明皇族的后代，生于康熙年间的苏州城。由于大明亡了，我全家人都隐姓埋名，不断南迁，最后逃到了云南。我的父亲生前一直想着反清复明，只可惜最后被内奸揭发，累及了家人，全家都被抄斩。我爹娘死后，我为避免被清兵侮辱，一把火烧了我家房子，我也在大火中**而死，死时只有我十七岁，却不知为何死后不得投胎，灵魂就一直四处徘徊，想要回乡，却找不到路，况且灵力愈发减弱，也来越动不了了，只怕寿元将尽，只得蛰伏在这老槐树之下，靠着吸收天地之精华捱到如今，至今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月……”
张正阳听完，大惊道：“康熙年间？那算起来至今也有二百多年了。”
“这么说来我比你大二百多岁了，还不叫老祖宗？”小青说完，噗嗤一笑，刚才还很忧伤，现在却又笑了起来。
张正阳心想，这女鬼估计是三魂七魄的灵力衰减，才如此把情绪外露，或说情绪不受控制，忽悲忽喜，忽哀忽乐的。
“变成鬼后的年岁，可是不能算到年纪里的，你死时几岁，现在也是几岁，所以我俩是差不多大的。不过我刚过了生日，现在甚至比你大一岁呢！所以你应该叫我正阳哥哥。”张正阳得意的说。
那女鬼怒道：“歪理，歪理！你占人家便宜，不跟你玩了……”说着竟转身飘走了。
张正阳窃笑，暗想与其说这女鬼的反应像个老太太，倒不如说像一个正在闹脾气的小姑娘。
眼看小青越飘越远，张正阳赶紧跟了上去。
“小青，你别走，以后我就叫你小青吧，你不是要回乡吗？我帮你啊。”
小青听到回乡，忽然兴奋了起来，忽然在空中停下，问道：“帮我？你有什么法子帮我？”
“别忘了我是个道士，自有法子帮你。”
“那你说说看你怎么帮我？”
“我看你留在阳间的时间已经太久了，恐怕寿元要尽了，再不投胎转世，只怕会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有什么可怕的？我死都死过一次了，大不了再死一次。”
“你傻呀？你现在虽死了，但三魂七魄尚存，尚且还有意识，要是你灰飞烟灭了，连三魂七魄都要散去，你又回归虚空，无知无觉，四散的魂魄只有无尽的孤独，等待轮回。”
“孤独……我已经孤独了两百多年了，我不要孤独呜呜……”说着，又哭了起来。
“你别哭呀……”
张正阳几乎没怎么跟女孩子相处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女孩子，急的束手无策，频频跺脚。
想不到连妖魔鬼怪都不怕的张正阳，如今却栽在一个小小的女鬼手上了。
最后张正阳只得安慰道：“你不要哭，你不就是害怕孤独吗，以后我陪着你，你就不会孤独了……”
这话一说出口，张正阳立马就后悔了，因为他知道人鬼殊途，自己又是个道士，要是自己身边带着个女鬼，不是女鬼被自己身上的阳气冲撞了，就是自己被女鬼的阴气冲撞了。
小青本身此时已经阴气很弱，再长时间待在自己身边，只怕最后三魂七魄都被冲散。
自己长期待在小青身边，也会被小青的阴气影响，最后阴阳失调，生起病来，一不小心还有病死的风险。
所以历代天师都传下一条禁令，禁止任何弟子以任何形式养鬼。
“你要陪我？你怎么陪我？你要让我还阳，还是自己自杀下来来陪我？”小青俏皮地问道。
张正阳一时无言以对：“我……”
张正阳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不是要回家吗，我送你回家。”
“这里距离我家有千里之遥，你如何送我？”
张正阳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你要去哪儿？”
“你等我就是了，不要乱走。”
张正阳往回走去，小青害怕孤独，所以也在后面跟着。
张正阳来到城隍庙前，走了进去，小青有些害怕里面的城隍，便不敢进去。
“进来啊……”张正阳向门外的小青喊道。
“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这庙里里面有个老头，前两天见到他，他还笑我呢。”
“你说的只怕是城隍爷吧？你放心，这城隍爷不会对好鬼怎么样的，你是好鬼，不用怕。”
说完，张正阳从火堆旁抄起自己的包袱，跑出城隍庙，一路向那棵槐树走去。
“跟我来。”
小青紧紧跟随着。
只见张正阳跑到槐树边，费力折了一根手腕大的树枝，又从包袱里取出之前赵国梁送他的小刀，坐在地上削起树枝来。
“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个令牌。”
“什么令牌？”
“一个可以让你住在里面的令牌。”
由于月光很暗，张正阳削得很慢，最终因为光线太暗，张正阳在槐树下生了一堆火，借着火光削了起来。
小青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过了很久，张正阳终于将树枝削下一块一寸见方的木块来，又细细用小刀打磨，费了老半天的力气终于将那木块打磨平整，后来又用刀尖钻孔，因为木块还是有些厚，又花了老长时间才打出一个小孔。
张正阳从包袱里找来一根红绳，将红绳从那小孔中穿过，打了个结，这样就可以挂在身上。
“好了，令牌做好了。”张正阳举着令牌对小青说道。
“这令牌有什么用呢？”小青又问。
张正阳这时才开始说明他用槐树木作令牌的原因：“槐者，木鬼也，槐树向来有荫蔽魂灵的作用，所以我经常能在槐树下见到鬼魂，我正好可以利用槐树的这一特点，用槐木做出一个‘养鬼令’，白天时，你就附在这令牌中，以躲过日光的灼射，到晚上时，你要出来便出来，不出来也行，你在里面也可以同我说话，我带着这块令牌爬山涉水，走到你故乡，再想法子助你重新投胎。”
“养鬼令？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张正阳抬头看天，天边已经蒙蒙亮，太阳好像就要探出头来了，便急忙说：“天就快亮了，我得加快速度了，不然日头出来了你无处躲，怕被太阳光冲散了你的魂魄。”
说着，从包袱中取出笔墨，蘸了朱砂，就要往令牌上写字。
“小青，你生辰八字是多少？”
“我只知道我是哪年哪月哪日生的，却不知道我的八字。”
“那你说说你生辰。”
小青说了一个日期。
“几时生的你还记得吗？”
小青说：“我娘说我寅时生的。”
张正阳立马在头脑里翻出万年历，凭借超强的记忆力，那万年历竟在他头脑中一页一页地翻动了起来，又掐指一算，很快就算出了小青的八字，并将小青的八字用朱砂笔写在了那令牌上。
张正阳又将令牌放在地上，聚拢地气，结了手印，念了一段咒语。
随着张正阳念起咒语，那令牌竟闪过一阵淡淡的白光，又忽然飘了起来，浮在张正阳和小青面前，像一只发着光的萤火虫。
念毕咒语，张正阳从空中拿起令牌，对着小青说道：“你进去试试。”
“你是说让我进到这块木头里？”
“是的。”
小青闻言，虽然很疑惑，但还是变作一阵青烟，缓缓地钻进了张正阳手中的令牌。
“哇，里面好舒服！”令牌里传出小青的声音。
“哈哈，不错吧，你好好在里面养着，恢复一下你的灵力，没事就不要出来了，一来是怕你吓着别人，二来你现在很虚弱，怕你出来受冲。要是你的魂魄散了可就麻烦了。”
“好。”小青应道，“你真的要把我带回我故乡吗？”
“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既然答应了你，我就要说到做到。”
小青很感动地说：“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举手之劳罢了……等我们到了你故乡，我就有办法让你投胎了。”
“此等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给张公子做牛做马了……”
“你我有缘，我也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而已，我也不要你的报答。”
说着，张正阳将令牌挂在脖子上，将令牌塞到上衣里。
“真有意思，我能听到你的心跳哎……”小青在张正阳的怀里说道。
张正阳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敢问公子成婚了没有？”
“你看我像成婚的人吗？”
“那公子可有指腹为婚的姑娘，或者青梅竹马的相好？”
张正阳苦笑道：“没有。”
小青居然暗自窃喜起来。
“那公子喜欢什么样的人？”小青羞涩地问。
一本正经的张正阳不知小青里卖的什么药，便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远处，天蒙蒙亮，张正阳收拾行装，踩灭了火堆，继续上路。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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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得见我？”那女子看着张正阳，愈发奇怪，又继续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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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上下打量着张正阳，有些伤感地说：“从前我也遇上过不少人，有男有女，可是他们都看不见我，你怎么会看得见我呢？”
“我看得见你很奇怪吗？”他故作镇静地反问道。
那姑娘不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来，立直了身子，张正阳注意到，那女子的双脚竟悬在半空中。
“你看见了吧，我是个鬼。”
张正阳不慌不忙地答了一声：“哦。”
那女鬼没想到张正阳居然一点也不害怕，便疑惑地问道：“你就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害怕？”
若是常人见了这场面，估计魂都给吓没了，然而张正阳是个道士，对这种场面是见怪不怪了。
那女鬼飘在空中说：“世人不都是怕鬼的吗？”
“世人大都是怕鬼的，不过我却不怕。”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道士。”
那女子再一次上下打量着张正阳：“原来你是个道士，不过你为什么能看见我？”
“我有阴阳眼。”
女鬼点点头：“虽然我不懂什么叫阴阳眼，但是终于有人能看到我了。”
“那……”张正阳顿了顿，“那姑娘你也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
“因为我是个道士，众所周知我们道士总以捉鬼驱魔为己任，你就不怕我收了你？”
“我又没害人，你收我干什么？不过收了也好，省的我在这里，死又没死透，活又活不了。”
“什么意思？”
“不瞒你说，我已经死了很久了，听人说，人死了之后会由牛头马面领着去走黄泉路，然后过鬼门关、奈何桥，然后投胎转世什么的，可是我只怕是被阎王爷忘了，迟迟不见什么牛头马面把我领了去，害我一直留在这人间，只能昼伏夜出，苦苦在这儿捱着。”
张正阳笑道：“人死后的确要去阴间投胎，不过，不是所有人都会被牛头马面领去。”
“若不是被牛头马面，那黑白无常呢？”
张正阳笑道：“黑白无常？那不过是人们的谬传而已。你想啊，这世间的人那么多，每天都有人死，要是每个人死后都要由黑白无常或牛头马面接去，纵使地府又千千万万个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我想也是不够阎王爷使唤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去地府投胎？”
“鬼魂无法投胎，原因不外乎以下几个，一是心中有怨念，二是在尘世中有未了之事，三是客死他乡，四是肉身被毁。你看你是哪一种？”
那女鬼想了想，忽然十分忧伤地说道：“都有吧，我心中有怨念，我恨这世道害死了我全家；我也有未了之事，就是为我家人报仇，可是那些害死我家人的，都已经死了；我家在苏州，然而我却死在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的肉身也在一场大火中被烧成了灰烬……”
张正阳觉得可怜，便说道：“怪不得呢……你叫什么名字？”
“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正阳。我看你年纪跟我差不多，敢问姑娘芳龄几何？”
“一见面就问人家女孩子年纪……”女鬼忽然矜持起来，那姿态却有几分娇羞。
“姑娘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你生前是哪朝哪代人。”
回想起过去，那女鬼又忧伤起来，仿佛把情绪都写在了脸上，又见好不容易有个人可以看到、听到自己，便一股脑地把自己的经历一一地都跟张正阳诉说了起来：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本名朱贞青，是大明皇族的后代，生于康熙年间的苏州城。由于大明亡了，我全家人都隐姓埋名，不断南迁，最后逃到了云南。我的父亲生前一直想着反清复明，只可惜最后被内奸揭发，累及了家人，全家都被抄斩。我爹娘死后，我为避免被清兵侮辱，一把火烧了我家房子，我也在大火中**而死，死时只有我十七岁，却不知为何死后不得投胎，灵魂就一直四处徘徊，想要回乡，却找不到路，况且灵力愈发减弱，也来越动不了了，只怕寿元将尽，只得蛰伏在这老槐树之下，靠着吸收天地之精华捱到如今，至今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月……”
张正阳听完，大惊道：“康熙年间？那算起来至今也有二百多年了。”
“这么说来我比你大二百多岁了，还不叫老祖宗？”小青说完，噗嗤一笑，刚才还很忧伤，现在却又笑了起来。
张正阳心想，这女鬼估计是三魂七魄的灵力衰减，才如此把情绪外露，或说情绪不受控制，忽悲忽喜，忽哀忽乐的。
“变成鬼后的年岁，可是不能算到年纪里的，你死时几岁，现在也是几岁，所以我俩是差不多大的。不过我刚过了生日，现在甚至比你大一岁呢！所以你应该叫我正阳哥哥。”张正阳得意的说。
那女鬼怒道：“歪理，歪理！你占人家便宜，不跟你玩了……”说着竟转身飘走了。
张正阳窃笑，暗想与其说这女鬼的反应像个老太太，倒不如说像一个正在闹脾气的小姑娘。
眼看小青越飘越远，张正阳赶紧跟了上去。
“小青，你别走，以后我就叫你小青吧，你不是要回乡吗？我帮你啊。”
小青听到回乡，忽然兴奋了起来，忽然在空中停下，问道：“帮我？你有什么法子帮我？”
“别忘了我是个道士，自有法子帮你。”
“那你说说看你怎么帮我？”
“我看你留在阳间的时间已经太久了，恐怕寿元要尽了，再不投胎转世，只怕会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有什么可怕的？我死都死过一次了，大不了再死一次。”
“你傻呀？你现在虽死了，但三魂七魄尚存，尚且还有意识，要是你灰飞烟灭了，连三魂七魄都要散去，你又回归虚空，无知无觉，四散的魂魄只有无尽的孤独，等待轮回。”
“孤独……我已经孤独了两百多年了，我不要孤独呜呜……”说着，又哭了起来。
“你别哭呀……”
张正阳几乎没怎么跟女孩子相处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女孩子，急的束手无策，频频跺脚。
想不到连妖魔鬼怪都不怕的张正阳，如今却栽在一个小小的女鬼手上了。
最后张正阳只得安慰道：“你不要哭，你不就是害怕孤独吗，以后我陪着你，你就不会孤独了……”
这话一说出口，张正阳立马就后悔了，因为他知道人鬼殊途，自己又是个道士，要是自己身边带着个女鬼，不是女鬼被自己身上的阳气冲撞了，就是自己被女鬼的阴气冲撞了。
小青本身此时已经阴气很弱，再长时间待在自己身边，只怕最后三魂七魄都被冲散。
自己长期待在小青身边，也会被小青的阴气影响，最后阴阳失调，生起病来，一不小心还有病死的风险。
所以历代天师都传下一条禁令，禁止任何弟子以任何形式养鬼。
“你要陪我？你怎么陪我？你要让我还阳，还是自己自杀下来来陪我？”小青俏皮地问道。
张正阳一时无言以对：“我……”
张正阳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不是要回家吗，我送你回家。”
“这里距离我家有千里之遥，你如何送我？”
张正阳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你要去哪儿？”
“你等我就是了，不要乱走。”
张正阳往回走去，小青害怕孤独，所以也在后面跟着。
张正阳来到城隍庙前，走了进去，小青有些害怕里面的城隍，便不敢进去。
“进来啊……”张正阳向门外的小青喊道。
“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这庙里里面有个老头，前两天见到他，他还笑我呢。”
“你说的只怕是城隍爷吧？你放心，这城隍爷不会对好鬼怎么样的，你是好鬼，不用怕。”
说完，张正阳从火堆旁抄起自己的包袱，跑出城隍庙，一路向那棵槐树走去。
“跟我来。”
小青紧紧跟随着。
只见张正阳跑到槐树边，费力折了一根手腕大的树枝，又从包袱里取出之前赵国梁送他的小刀，坐在地上削起树枝来。
“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个令牌。”
“什么令牌？”
“一个可以让你住在里面的令牌。”
由于月光很暗，张正阳削得很慢，最终因为光线太暗，张正阳在槐树下生了一堆火，借着火光削了起来。
小青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过了很久，张正阳终于将树枝削下一块一寸见方的木块来，又细细用小刀打磨，费了老半天的力气终于将那木块打磨平整，后来又用刀尖钻孔，因为木块还是有些厚，又花了老长时间才打出一个小孔。
张正阳从包袱里找来一根红绳，将红绳从那小孔中穿过，打了个结，这样就可以挂在身上。
“好了，令牌做好了。”张正阳举着令牌对小青说道。
“这令牌有什么用呢？”小青又问。
张正阳这时才开始说明他用槐树木作令牌的原因：“槐者，木鬼也，槐树向来有荫蔽魂灵的作用，所以我经常能在槐树下见到鬼魂，我正好可以利用槐树的这一特点，用槐木做出一个‘养鬼令’，白天时，你就附在这令牌中，以躲过日光的灼射，到晚上时，你要出来便出来，不出来也行，你在里面也可以同我说话，我带着这块令牌爬山涉水，走到你故乡，再想法子助你重新投胎。”
“养鬼令？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张正阳抬头看天，天边已经蒙蒙亮，太阳好像就要探出头来了，便急忙说：“天就快亮了，我得加快速度了，不然日头出来了你无处躲，怕被太阳光冲散了你的魂魄。”
说着，从包袱中取出笔墨，蘸了朱砂，就要往令牌上写字。
“小青，你生辰八字是多少？”
“我只知道我是哪年哪月哪日生的，却不知道我的八字。”
“那你说说你生辰。”
小青说了一个日期。
“几时生的你还记得吗？”
小青说：“我娘说我寅时生的。”
张正阳立马在头脑里翻出万年历，凭借超强的记忆力，那万年历竟在他头脑中一页一页地翻动了起来，又掐指一算，很快就算出了小青的八字，并将小青的八字用朱砂笔写在了那令牌上。
张正阳又将令牌放在地上，聚拢地气，结了手印，念了一段咒语。
随着张正阳念起咒语，那令牌竟闪过一阵淡淡的白光，又忽然飘了起来，浮在张正阳和小青面前，像一只发着光的萤火虫。
念毕咒语，张正阳从空中拿起令牌，对着小青说道：“你进去试试。”
“你是说让我进到这块木头里？”
“是的。”
小青闻言，虽然很疑惑，但还是变作一阵青烟，缓缓地钻进了张正阳手中的令牌。
“哇，里面好舒服！”令牌里传出小青的声音。
“哈哈，不错吧，你好好在里面养着，恢复一下你的灵力，没事就不要出来了，一来是怕你吓着别人，二来你现在很虚弱，怕你出来受冲。要是你的魂魄散了可就麻烦了。”
“好。”小青应道，“你真的要把我带回我故乡吗？”
“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既然答应了你，我就要说到做到。”
小青很感动地说：“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举手之劳罢了……等我们到了你故乡，我就有办法让你投胎了。”
“此等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给张公子做牛做马了……”
“你我有缘，我也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而已，我也不要你的报答。”
说着，张正阳将令牌挂在脖子上，将令牌塞到上衣里。
“真有意思，我能听到你的心跳哎……”小青在张正阳的怀里说道。
张正阳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敢问公子成婚了没有？”
“你看我像成婚的人吗？”
“那公子可有指腹为婚的姑娘，或者青梅竹马的相好？”
张正阳苦笑道：“没有。”
小青居然暗自窃喜起来。
“那公子喜欢什么样的人？”小青羞涩地问。
一本正经的张正阳不知小青里卖的什么药，便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远处，天蒙蒙亮，张正阳收拾行装，踩灭了火堆，继续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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