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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之回 苦乐卿 9693 May 8, 2022 4:27:40 PM
  卓染攥紧了另一只手:“你这样说,意思就是郁婧皇后早就盯上了我父亲,军中那么多人偏偏就挑出了他,这可不是什么巧合。”
  聂寒山微微仰头:“我可是知道其中缘由的人,卓司业还是想想怎样讨我欢心,让我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吧。”
  “我方才不是说了么,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卓染侧眸看了铜镜一眼,聂寒山趁着卓染转头的功夫已经伸出了手,卓染想侧身,聂寒山直接将人拉到了自己跟前。
  卓染伸臂抵着桌沿尽量没有碰到他身上,她稳住声音:“你应该知道我已心有所属,这样做对你对我都不是件好事,你不要再掂量掂量?”
  “你瞧,”聂寒山擦过卓染侧颊,凑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就知道我会这样做,不过司业大人,我喜好美人也只是要冰肌玉骨的,并非司业这样。”
  “你明白就好。”卓染直起了身子,看着聂寒山笑意盈盈的眼尾,轻声说,“所谓冰肌玉骨,那是出淤泥而不染天仙般的存在,我既然沦落地狱,在这乱世之中摸爬滚打,早就配不上你口中所说的高贵典雅。所以,你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聂寒山勾起唇角:“那得叫我好好想想,还有什么能够作为交易的筹码?”
  卓染淡声说:“你已经很厉害了,瞧着也不需要什么贵重之物,有权有钱,你还想要什么呢?”
  “卓司业此言差异。”聂寒山挡开卓染的手,自个儿望着铜镜看了片刻说,“银子和权利那都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最难得的是人心。”
  卓染指尖蹭了点口脂,她将那点嫣红抹开,侧眸看了看聂寒山:“人心不古,你也不能全然相信人心。不过,有的时候还是要留几分信任,现在就很好,你没有要对我动手的意思。”
  聂寒山笑了笑:“卓司业果然与众不同。”
  “这话不止你一个人说过,还是换种说法吧。”卓染晕开口脂,愣了片刻才将口脂涂在他唇上,卓染浅谈地描了回,便抬眸看着聂寒山,发现对方眼神尽是柔情,卓染便收回了手,觉得有些奇怪。
  这眼神莫名有点像厉埏川看她的模样。
  但聂寒山不是在看她。
  “许多年没有碰过这些,确实有些生分。”卓染垂眸用帕子擦掉手上的东西,“你还是没有说你想要什么,那我现在能要我想知道的东西了吗?”
  聂寒山对着铜镜浅浅一笑:“日后再与卓司业说我的要求。作为等价回报,我可以告诉你南寰帝时期的故事。”
  卓染抬眸,聂寒山倚着桌面,说:“郁婧皇后出身古羌,她本是古羌十部先零部落的一位公主,在南寰帝出征时偶然遇到因贪玩而误入战场的郁婧皇后,郁婧皇后命唤艾信,她一眼就看上了南寰帝,最后成为了郁婧皇后。”
  卓染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事,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聂寒山却说:“我知道你不信,但你别急着拒绝接受。南寰帝隐瞒了郁婧皇后的身份,让所有人都相信这个女子是南寰帝所爱之人。你也知道古羌十部当时还没有融合的趋势,对于公主走丢这件事也全然不放在心上,所以就这样拖了好些年。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郁婧皇后身份被戳破,可郁婧皇后已经诞下了太子,当时古羌想让南寰帝与他们签下协议,因着艾信停战数年,南寰帝答应了,可是古羌人却没有遵守约定,短短半个月,就又生起想要攻打皇城的念头。”
  “郁婧皇后难道没有出面阻止吗?”卓染皱着眉,“她是古羌的公主,这些事情与她是分不开的。其实南寰帝也有错,为何要瞒着郁婧皇后的身份,若当时直说了不也没这么多事情了吗?”
  聂寒山笑了笑:“卓司业想的太过简单。当时情况很是危急,内有乱臣搅动乾坤,外有古羌寻衅滋事,怎么样都不可能权衡的,所以南寰时期终将会被埋没。再说了,古羌想要拿下中曲那可不是一时兴起,这可是称为夙愿的。”
  卓染轻轻哼了一声,说:“即便郁婧皇后是古羌人,那么我父亲是中曲的,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卓司业稍安勿躁。”聂寒山说,“郁婧皇后的想法谁也揣测不了,我这也是听了些边角料。”
  “边角料?”卓染皱眉,忍着怒气说,“那就是传闻了,传闻你也敢在这里与我做交易?”
  聂寒山“啧”了一声,说:“这世间大多数事都是传闻,比如卓司业已故这件事,比如你就是南湘……”
  卓染敛了神色,冷笑一声偏过头去。聂寒山说:“卓司业且听我说完。卓廷在没有成为护国大将军之前,军中功绩也是非常显赫的,我听闻有一回与古羌人对战,卓廷将军就是其中一员,当时他作为战俘在古羌那里待了许久,应该对郁婧皇后的事了如指掌,所以这不算是毫无关联。郁婧皇后能将你托付给卓廷也并非没有道理。”
  卓染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空穴来风,南寰帝没有将所有罪名推到郁婧皇后身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聂寒山看她,“卓司业想要查渃溪大战的事,免不了要与古羌打交道,只是这时间不等人,我可以帮你拿下永州,剩下的我就爱莫能助了。”
  卓染垂眸:“为何帮我?”
  “日后定会让卓司业还这个人情,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献身的,时机成熟了我会告诉卓司业我想要的东西。”聂寒山看着卓染微微一笑。
  “今日的妆我很是喜欢,”聂寒山伸指解开发带,他侧眸看着卓染,“卓司业可以在这里转一转,但最好不要往外乱说什么,否则我不会轻易放过卓司业的。”
  卓染站起身:“还没人能这样威胁我。”
  聂寒山漫声说:“我愿意做这第一人。”
  ***
  卓染瞥了厉埏川一眼,就赶紧收回了目光,周聿却一直蹙着眉头,担心卓染这是与虎谋皮,然而思来想去卓染也是没有办法才会答应聂寒山的要求,毕竟这些事鲜少有人知道。
  郁婧皇后的过往埋得有多深,卓染现在就多想将往事全部封存起来不再提起。她有一种预感,再查下去,只会有更多事情让她不知所措。渃溪大战之事真的没有什么旁的法子查清楚吗?
  卓染默默叹了口气,厉埏川坐在卓染身旁,偷偷伸出手捏住了卓染腕骨,卫浔在卓染身后看得一清二楚,但知道此时不宜吭声。
  厉埏川挠着卓染手背,与她十指相扣,在卓染膝上搁了好久。周聿沉声说:“这些事我也不甚清楚,不过染儿既然答应了聂寒山,他也愿意帮你拿下永州,那咱们就义无反顾做到底,莫要再谈什么放弃的话。”
  卓染一面应着,一面还在思考该怎样与厉埏川说让他尽快回北骊去。其实这回见了聂寒山,她反倒发现自己只能够处理一些事情的,也没有想象中的危险,厉埏川确实不应该再耽搁下去了。
  周聿见卓染半晌不说话,以为她还有什么想法,正欲开口问,就听见吴松敲门,听起来比较急切。厉埏川颔首示意,熊正毫去开了门。
  吴松急得快要哭出来,跑到厉埏川身边不断哽咽着,熊正毫皱眉:“松子出什么事了,先别哭,好好说清楚。”
  吴松将手中的密信交给厉埏川,颤声开口:“北骊传回消息,王爷带人在㟀苍山碰上了先零部落,阿格木拉突袭王爷,王爷他……他……”
  厉埏川猛地站起身,他垂眸仔细看了看字迹,是厉君漪亲笔无疑。厉埏川神色凝重,那种化不开的沉郁重新取代了他暂时拥有的和善,卓染撑着桌子站起身,想说什么却被周聿拉住了。
  厉埏川紧皱着眉:“阿格木拉久未出现,此时攻打北骊又是为了什么?”
  周聿沉声说:“许是大虞消息传到了古羌。北骊和古羌十部战事时缓时紧,大虞内乱对他们来说就是最佳时机,永新涂三州不保险,染儿需得加快速度,否则这边一旦被占领,那么北骊只会陷入困境。”
  卓染看向厉埏川,轻声说:“侯爷,回去吧。”
  厉埏川攥紧了手指,回眸看着卓染,他轻轻碰了碰唇,却没有再说什么话。吴松抬袖子擦了眼泪,熊正毫看向厉埏川,等着他的吩咐。
  “前辈,”厉埏川缓了片刻对周聿说,“北骊我现在必须回去,我还是和之前一样,会帮瑕丘拿下这些古羌人。”
  周聿有些不明白厉埏川说这话的意思,他不由得随着厉埏川目光看向卓染,却见卓染一直低着头,许久才上前一步,抬眸看向厉埏川。
  “前辈,我有些事情想单独与瑕丘说。”厉埏川开口,周聿原本想拒绝,但想着厉埏川与卓染关系并不怎么好,估计也只说说古羌的事,厉埏川此人又别扭奇怪得很,他没多想,便点了点头。
  厉埏川转过身:“让禁军整顿一下,稍后出发。”
  熊正毫重重点头,拉着吴松跑了出去。周聿搭着常胤郁的手,皱眉说:“侯爷既然打算早走,我便去给侯爷备些东西,侯爷长话短说莫要误了时辰。”
  常胤郁故意退后一步,朝卓染使了个眼色,另一只手拉着卫浔就走。厉埏川见所有人都退出去之后才深深缓了口气,堪堪扶住桌面稳了身形。
  “弛越……”卓染摸上他的手臂,“方才话还没说完,王爷他到底怎么了?”
  厉埏川阖上眸,沉声说:“阿格木拉亲自上了战场,将姐夫重伤,原本分散的部落,竟然尽数归顺先零。姐夫不敌,都快退到大境了。”
  “什么?”卓染摇了摇头,“阿格木拉年纪这样大,这么些年蛰伏不出,还能如此骁勇善战?”
  厉埏川咬紧下唇:“果然,古羌从来没有打消过攻占北骊的念头。不管是因为渃溪大战,还是北骊和古羌的私人恩怨,这一回阿格木拉绝对跑不掉。”
  “弛越……”卓染将他扶正,“听我说,先回去摸清情况,王爷重伤北骊一定需要另一个人统筹大局,你必须回去,也必须替王爷出了这口恶气。”
  厉埏川垂眸看着卓染:“我也担心永新涂三州的古羌人,还有这些流匪,聂寒山即便答应你能帮你拿下永州,那定是少不了以暴制暴,无论如何你都要保护好自己,万不可逞强。”
  “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卓染抚上他的眉骨,“弛越,你要相信我,我也信你能帮北骊度过难关。我已和卫浔说了叫附近的紫砂堂聚集过来,我替你守着这里,不会给他们可乘之机。同样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将北骊事宜打理好。”
  厉埏川捉住她的手,卓染踮起脚尖抱住他:“弛越,去吧。”
  厉埏川埋在她颈窝沉沉“嗯”了一声。
  厉埏川的命令下的急,禁军齐整威严,熊正毫以最快速度将众人召集起来,此时排成一条队蜿蜒似蛇,尤其这样的情况让所有人不禁感到压抑。
  天色黯淡沉重,如渍般瞧得人心里头不大舒坦。吴松又一次被厉埏川丢到了卓染身边,熊正毫方才还安慰了他好一阵子,吴松此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厉埏川翻上马背,和熊正毫一前一后,带着人浩浩荡荡从官道上驰骋而去。
  周聿不放心,让常胤郁跟着卓染出来送送厉埏川。常胤郁抱着手臂看着卓染:“小师妹,我觉得此事来得蹊跷啊。”
  “何处蹊跷?”卓染目光没有离开过厉埏川,看到那背影越来越小而且越来越远,但卓染不管如何都能认出来厉埏川,她挑下了油然而生的落寞感,半晌才回了常胤郁的话。
  真的是一瞬间的事。卓染都没来得及跟厉埏川多说些话,厉埏川也没说过他何时回来,没有厉埏川的承诺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先不说这信的真假,”常胤郁拽着卓染手臂将人拽回神,这才说,“光是凭着侯爷的身份也没人敢拿北骊开玩笑。仔细说来北骊王和侯爷他师父也不是做事浮皮潦草的人,他们自然会懂得未雨绸缪,怎么会突然被人突袭还被打得这样惨?什么叫被打成重伤?北骊王那么弱吗?而且啊,他们就算知道了侯爷叛出皋都,但也应该想到侯爷现在回去也需要时间适应,我怎么觉得这就是个局呢?”
  “我现在没时间想这些。”卓染回了神也没听进去几句话,她看着常胤郁,“北骊的事情我们暂时不用管,我想与你说说关于永州的事。”
  常胤郁挑着眉:“你不应该去找卫浔吗?”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不想跟着我了?”卓染皱着眉,“你可是师父给我的人,只有我能决定你的去留,常胤郁,现在不是在皋都,你别想着为所欲为。”
  “厉埏川走了你脾气就这样火爆吗?”常胤郁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不过小师妹,我只认一句话,那就是我是师父留给你的人。”
  卓染轻哼一句:“你还记得就成。”
  常胤郁将卓染披风上的帽兜翻好,拉着卓染手臂朝前走了两步:“行了我不贫嘴了,你且说说需要交代我什么?”
  “方才我没说全,”卓染与他并排走着,“聂寒山帮我们拿下永州的法子就是与古羌人达成协议,你也知道现在永州里大多数都是古羌人,且都是手无寸铁,我们要将人拿下也确实容易。”
  可是卓染并不打算自己动手。
  常胤郁微微皱眉:“聂寒山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觉得你这样可行吗?”
  卓染偏眸,说:“你若是怀疑什么,便与我走一趟。”
  常胤郁停下脚步,卓染勾着唇角,与他骑了两匹马朝着厉埏川北上方向追过去。卓染之前还对骑马心有余悸,但常胤郁发现卓染在正经的时候什么都能够克服。
  “你这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常胤郁追着卓染问。
  衣袍被风掀起,飘逸且凌乱,冬后的风带着寒气,在骑马狂奔时更加阴凉,这就是永州的冬天。常胤郁觉得脸颊冰凉,卓染一直没有答话,只是默默超前追着。常胤郁想了许久,都不知道卓染到底想干什么,但跑了片刻,他就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
  卓染骤然勒紧了缰绳,常胤郁也跟着卓染停了下来。卓染皱眉看了看眼前,常胤郁顿在那里,发现禁军全部停在了前边,厉埏川和熊正毫在他们中间异常显眼,所有人都看着一处不动。
  常胤郁仰高了脖颈:“这是做什么呢,官道这么大不够他们跑的?”
  卓染冷笑道:“哼,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常胤郁这才看清了挡在厉埏川和熊正毫面前的人。一身天青色渐变长袍,隔的太远瞧不见脸,但被风吹乱的长发徒添一抹艳色,就像方出尘的仙一般。
  “哪位天仙拦着侯爷了?”
  “天仙?”卓染沉声说:“你对天仙的标准如此之地低?那是……聂寒山。”昏暗潮湿的矿道中,陆叶背着矿篓,手中提着矿镐,一步步朝前行去。
  网站内容不对,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正确内容。少年的表情有些忧伤,双目聚焦在面前的空处,似在盯着什么东西。
  外人看来,陆叶前方空无一物,但实际上在少年的视野中,却能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影子。
  那像是一棵树的影子,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枝叶繁茂,树杈从树身三分之一的位置朝左右分开,支撑起一个半圆形的树冠。
  来到这个叫九州的世界已经一年多时间,陆叶至今没搞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当自己的注意力足够集中的时候,这棵影子树就有几率出现在视野中,而且别人完全不会察觉。
  真是悲催的人生。少年一声叹息。
  一年前,他突兀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醒来,还不等他熟悉下环境,所处的势力便被一伙贼人攻占了,很多人被杀,他与另外一些年轻的男女成了那伙贼人的俘虏,然后被送进了这处矿脉,成为一名低贱的矿奴。
  事后他才从旁人的零散交谈中得知,他所处的势力是隶属浩天盟,一个叫做玄天宗的宗门。
  这个宗门的名字听起来炫酷狂霸,但实际上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宗门。
  攻占玄天宗的,是万魔岭麾下的邪月谷。
  浩天盟,万魔岭,是这个世界的两大阵营组织,俱都由无数大小势力联合形成,互相倾轧拼斗,意图彻底消灭对方,据说已经持续数百年。
  在陆叶看来,这样的争斗简单来说就是守序阵营与邪恶阵营的对抗,他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这样的对抗大潮中。
  历年来九州大陆战火纷飞,每年都有如玄天宗这样的小势力被连根拔起,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占据各处地盘,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矿奴就矿奴吧陆叶自我安慰一声,比较起那些被杀的人,他好歹还活着。
  能活下来并非他有什么特别的本领,而是邪月谷需要一些杂役做事,如陆叶这样没有修为在身,年纪尚轻的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事实上,这一处矿脉中的矿奴,不单单只有玄天宗的人,还有其他一些小家族,小宗门的弟子。
  邪月谷实力不弱,这些年来攻占了不少地盘,这些地盘上原本的势力自然都被覆灭,其中一些可用的人手被邪月谷送往各处奴役。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特点,还没有开窍,没有修为在身,所以很好控制。
  九州大陆有一句话,妖不开窍难化形,人不开窍难修行。
  想要修行,需得开灵窍,只有开了灵窍,才有修行的资格。
  开灵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普通人中经过系统的锻炼后能开启灵窍的,不过百一左右,若是出身修行家族或者宗门的,有长辈指点,这个比例可能会高一些。
  陆叶没能开启自身的灵窍,所以只能在这昏暗的矿道中挖矿为生。
  不过矿奴并非没有出路,若是能开窍成功,找到管事之人往上报备的话,便有机会参加一项考核,考核成功了,就可以成为邪月谷弟子。
  然而矿奴中能开窍者寥寥无几,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整日劳作,连饭都吃不饱,如何还能开窍。
  所以基本九成九的矿奴都已经认命,每日辛苦劳作,只为一顿饱饭。
  陆叶对玄天宗没有什么归属感,毕竟刚来到这个世界,玄天宗就被灭了,宗内那些人谁是谁他都不认识。
  他也不想成为什么邪月谷的弟子,这不是个正经的势力,单听名字就给人一种邪恶感,早晚要凉。
  但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里当矿奴,那成何体统,好歹他也是新时代的精英人士,做人要是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一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开窍,原本他以为唯有自己能看到的影子树能给他提供一些奇妙的帮助,可直到现在,这影子树也依然只是一道影子,莫说什么帮助,有时候还会影响他的视力。
  陆叶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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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一道弯,远方出现一点微弱的光芒,那是矿道的出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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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收获不错,将矿篓里的矿石上缴,应该能得三点贡献,算上前几日积累的,约莫有十二点了,两点拿来换两个馒头,剩下的十点刚好够换一枚气血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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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血丹是一种很低级的丹药,并非辅助开窍之物,但是想要开窍,就必须得气血充盈才行,气血丹虽然低级,却正适合陆叶这样没开窍的人使用。
  邪月谷之所以愿意拿出气血丹,也并非善心发作,而是他们深谙人心之道,这最廉价低级的丹药可以让心怀希望之人愈发努力挖矿。
  比如陆叶每日就很勤劳。
  距离矿道出口还有三十丈,陆叶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过左前方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块巨石横亘。
  他脚步不停,继续朝前走着,直到十丈左右,才将背负在身后的矿篓放下,紧了紧手中的矿镐,又从矿篓里取出一块大小适中的石头,稍稍掂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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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他朝着那块巨石奔跑起来,临近巨石前,侧身滑步,一脚踏在矿道的岩壁上,整个人借助反弹的力道对着巨石后方俯冲而下,犹如一只矫健的猎豹。
  两道身影正半蹲在巨石后方,借助巨石遮掩身形,浑没想到来人竟会发现他们的踪迹。
  听到动静,再看见陆叶想要起身已经来不及了。
  在两人惊恐的注视下,陆叶抬手扔出了手中的矿石,正中其中一人的鼻梁,那人当即啊呀一声惨呼,仰面倒在地上,面上鲜血直流。
  陆叶另一手的矿镐再度出手,却没打中第二人,那人反应不错,偏头躲过了。
  然而陆叶已经冲到他面前,一脚踹下,正中对方小腹,那人顿时满面痛楚,跌飞出去,跪倒在地,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陆叶迈步上前,一手揪住了对方的头发,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冷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兄弟两个!
  这两人他认识,是一个刘氏家族的弟子,刘氏所在的地盘被邪月谷攻占之后,刘家一些年轻的弟子便被送到这里来充当矿奴了。
  严格说起来,陆叶与刘氏这两兄弟也算是同命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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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砸的不轻,刘氏老二只哼了一声,便直接被砸晕过去。
  陆叶又朝之前被他打伤的刘老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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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大额头都被打烂了,鲜血模糊了双眼,隐约见到陆叶朝他行来,吓得连滚带爬:饶命啊,我兄弟二人不知道是你过来了,还以为是旁人饶命啊!
  刘氏兄弟二人鬼鬼祟祟埋伏在矿道出口前,自然是没安什么好心。
  这两人在被抓来之前,俱都是娇生惯养之辈,哪怕成了矿奴,也不愿吃苦,可是矿奴身份低贱,邪月谷的人根本不把矿奴当人看,没有矿石兑换贡献的话,根本换取不到吃食。
  所以这两兄弟便经常蹲在矿道的某个出口前,打劫那些落单的矿奴,不少人因此倒霉,不但每日辛苦开采的矿石被劫走,还被打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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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他们就是想打劫陆叶,结果不是对手,被教训了一顿。
  不曾想,这才没几天,又碰到这两兄弟了。
  一样米养百样人,矿奴中有如刘氏兄弟这般好吃懒做之辈,也有如陆叶这样心怀梦想之人。
  这一年来,陆叶通过矿石兑换到的贡献,除了保证每日的温饱之外,皆都换取了气血丹服用。
  林林总总他服用了不下三十枚气血丹。
  这就造就了陆叶强于绝大多数矿奴的体魄,虽然他的体型不算壮硕,可身躯内蕴藏的力量,已经胜过普通人。
  对付两个好吃懒做的矿奴,自然不在话下。
  刘老大还在告饶,陆叶只当没听见,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扬起另一手的石头,狠狠砸了下去。
  一年多的矿奴生涯,陆叶见过太多惨剧,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人吃人的世界,任何怜悯和同情都是没有用处的。
  矿奴们也不是一片和睦,来自不同势力的矿奴注定没办法团结起来,为了一块上好的矿石,矿奴们经常会打的头破血流。
  矿道中每天都会死人,每走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具散落在地上的枯骨。
  因为被人打劫而饿死的矿奴不在少数。
  刘老大应声而倒。
  陆叶捡回自己的矿镐,重新背上矿篓,迈步朝出口行去,他没有杀刘氏兄弟,倒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受伤的矿奴在这里一般都活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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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没几步,出口处忽然慌慌张张冲进来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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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开!那人低喝着,一巴掌朝陆叶扫了过来。
  这一瞬间,陆叶遍体生寒,只因他看到对方掌心中有淡蓝色的光芒流过。
  那是灵力的光芒,换句话说,对他出手的是一个修士!
  开启灵窍才有修行的资格,才有资格被称为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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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的灵力是一种极为神奇的力量,陆叶曾见过邪月谷的一位修士出手,虽没有太强的威势,但那人只是轻轻一掌,便拍碎了一块矿石,正是见过那神奇的一幕,陆叶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开启自身灵窍,成为一名修士。
  他也曾暗暗评估过,哪怕邪月谷修为最低的修士,也能轻松吊打十个自己。
  所以在察觉到朝自己出手的是一位修士的时候,陆叶便知自己要大难临头了。
  生死危机关头,他硬生生止住步伐,猛地往后跃去。
  胸膛一麻,骨折的声音响起,陆叶应声倒飞,跌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他头脑清醒不少,在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之后,他立刻起身。
  咦!出手的那个修士有些惊讶,刚才那一掌他虽然没有用全力,只是随手拍出,但也不应该是矿奴能够承受的。
  借着微光看清矿奴的容貌,脱口道:陆叶?
  陆叶此刻已经摆出转身逃跑的姿势,听得声音之后也愕然至极:杨管事?
  这个姓杨的修士是矿上的一个小管事,陆叶时常会与他打交道,因为气血丹就是从他手上兑换来的,所以彼此间也算熟稔。
  杨管事很看好陆叶,毕竟如他这般能吃苦耐劳的矿奴很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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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看好归看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待,一日没有开窍,陆叶这样的凡人与修士之间都有难以逾越的鸿沟。
  在认出陆叶之后,杨管事对于自己一掌没能拍死对方的事就释然了,陆叶这一年来从他手上兑换了不少气血丹,身体素质本就比一般的矿奴强,再加上他只是随手一击,没有要刻意杀人,对方能活下来并不奇怪。
  杨管事对面处,陆叶心中直打鼓。
  邪月谷的修士一般不会理会矿奴的死活,他们也知道矿奴在矿脉之中会经常发生打架斗殴的事,除非被他们碰见,否则基本不做理会。
  陆叶这边才把刘氏兄弟打的头破血流,昏倒在地,转头杨管事就拍了他一掌,在陆叶看来,这分明是杨管事在教训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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