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内心的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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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候渐冷，年关已至。
　　此时的酸枣中。
　　“董贼！我势必要杀你！以消我心头之恨！”
　　“我心急如焚，可等不到开春，现下就要入许县以慑洛阳，否则太尉必然遭祸！”
　　袁绍得知消息后，猛捶桌案以泄愤，其咬牙切齿之状，仿佛恨不得啃董卓的骨头。
　　不过，曹操此时却依旧平静，在他身侧暗中观其反应，心里已有猜测。
　　等待沮授、许攸、郭图等袁绍较为亲近的谋臣走后，曹操依旧还留在屋内宽慰袁绍。
　　两人关系匪浅，时常深夜促膝长谈，谋臣文武都习以为常。
　　“孟德！”袁绍面色严肃的看着曹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劝我勿进驻许县，无专前线军权。”
　　“可如今，是家中长者入狱，危在旦夕，随时可能被董贼斩杀。”
　　“太尉一家八十三口，在洛阳安居，董贼势大却不曾背弃离开，若是真因我等在外谋事而被董卓杀害，此岂是人子所为？”
　　袁绍目露严厉之色，态度坚决到不想让曹操开口，如此看来，这许县他是必然要去。
　　不过曹操却并未顺着袁绍的话说下去。
　　而是咧嘴一笑，道：“本初老兄，不必这般动怒，你将兵马进驻许县，置荀潇于何地？”
　　“你跟我说句实话，其实你并不是那么愤怒，而意在许县，乃至颍川，是不是？”
　　“胡说八道！”
　　袁绍勃然大怒，当即眼睛瞪着曹操，眼看便要动手，曹操当即抬手，“兄长莫急。”
　　“哈哈，嘿嘿……”他轻笑了几声，转身走到了客位上，随意的坐下。
　　直至此时，袁绍都还在盯着他，怒意盎然，若换一个人，或许此刻已经被宿卫叉出去了。
　　但曹操一向古怪奇异，与常人思维不同，不妨再听他想说什么。
　　“你笑什么？”袁绍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沉声道。
　　“我笑兄长并不肯说实情呀。”
　　曹操感慨了一句，自顾自的拿出了酒壶倒在碗里，冷笑道：“老兄你当初在洛阳时，难道太尉没有与你商议过董卓之事吗？”
　　“我曾在洛阳屈身侍贼数月之久，深知汉室老臣之风骨气节，他们根本不畏惧生死之事，诸如太尉、太傅等人，更是只心忧汉室兴衰，而非是自身安危。”
　　“如此，在你袁本初离开洛阳时，他们就应当表明心迹，若他们身死则天下人可名正言顺共击董卓！对否？”
　　曹操斩钉截铁的一番言论，让袁绍登时呆愣住。
　　而他的眼神，同样也是坚定无比的盯着自己，两人目光交汇的一刹那，袁绍气势居然弱了一筹。
　　不自觉的泄了口气，叹道：“你既然知晓，何故又来问呢？”
　　“这就有意思了，”曹操背手起身来，缓慢走向袁绍，接着开口道：“老兄既然已知晓太尉等心意，此刻虽会痛哭哀恸，却不至于如此勃然大怒，实际上便是意在许县。”
　　“此举，并不可取。”
　　“我知道，老兄付出了极多，如今担忧的是举事之后，为荀潇独利。”
　　“为何呢，因为他在许县有名望，十万流民归附安置，何等仁义之名？而我等如今驻军许县，护民耕田，也就意味着帮他荀潇壮大此地，若是日后平定贼乱，而你袁公回冀州，这许县便等同于白白送于荀潇。”
　　“是否？”
　　袁绍不置可否，只是阴沉着脸走到了主位上坐下。
　　过了片刻后才对曹操道：“那，你以为该当如何？”
　　“许县之地，难道你不想要？”
　　“我的探哨告诉我，城高四丈余，深不可测。沃野复耕千里，以屯田令募数万百姓开春同耕，平野望去，待秋收时，可收粮不可估量。”
　　袁绍麾下当然有能臣，许多谋士并非是以奇谋出众，而是内治之策，他们到了颍川后，只是稍加打探许县的屯田政令，便能猜测到来年开春是何等景况。
　　而秋收，又将会是何等的丰足。
　　于是，在谋士商议之下。
　　袁绍才算是真的想明白。
　　荀潇是用他自己的钱，以富足境内百姓，收治各地流民，广播声望，同时定下了来年之策，以待收成。
　　而他袁绍资助的钱，则是用来起兵伐董。
　　如果这是做生意，那现在就等同于袁绍出钱请荀潇帮忙打仗，而他袁绍本来没这个打算的。
　　你荀潇没有我，难道就不起兵了吗？！
　　这定然是钱花光了，难以为继，方才想起来捧我做联军盟主，投机取巧！！
　　所以，袁绍在想明白之后，顿时就不喜欢荀潇了。
　　和海内名士比起来，这个人太精了，而且一点都不讲君子之礼，不通儒道仁义，这种人，不好骗。
　　才会有后来接连想要进驻许县，逼迫荀潇出兵等事，都是为了拿到些许利益。
　　又或者，想以此让荀潇亲自来见他一面，再重新商议大小之事。
　　而今，消息传来之后，袁绍此时的暴怒，不光是针对荀潇一人，因为目前的荀潇，在袁绍处构不成什么威胁。
　　甚至还不如陈留太守张邈对他的威胁大。
　　因为张邈可以说动士人，荀潇只能网罗乡勇。
　　袁绍的这番话，让曹操真正陷入了沉默，面带呆愣的微微抬起头来。
　　一脸的不可思议。
　　而袁绍则是轻笑了两声，面露不屑之色，当即道：“怎么，被我揭开了你等所瞒之事，已不知如何应对了吗？”
　　“你们以为，我看不出尔等此举，乃是以我之财供养兵马，而以自己之财广收名望，壮大己身？”
　　“不，”曹操终于开口，“我是在惊讶兄长，竟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等齐心等待，盼君而来。”
　　“境内政令，乃是为流民安置所做，难道大汉子民可置之不理吗？兄长是否太过多疑了！”
　　“我等既尊奉你为主，日后必然为兄长之令是从，而今应当是礼贤下士于荀潇，委任其以重任，如此他都倾心归附，许县肥沃富庶，不都归仁兄？”
　　曹操痛心疾首，脸色满是褶皱纹路，揪心到了极点，这番话让袁绍面露恍然。
　　“有点道理啊。”
　　我若是，引得荀潇也归附了，这许县自然就是我囊中之物。
　　日后洛阳平定，董贼伏诛之后，还可有重兵囤积之地在洛阳一侧，可守泗水虎牢。
　　我打压荀潇干什么？！
　　袁绍一下想通透了。
　　“兄长，是遭麾下谋士进言所惑吧？”曹操冷不丁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实不相瞒，我甚为兄长担忧哇。”
　　袁绍一愣，“何意？”
　　“嘿嘿，你麾下虽说名流众多，出处却如此复杂，哪个不是负有盛名，而今聚在一起，哪里还容得下另外之人。”
　　“荀氏本有荀彧、荀湛亲近你袁氏，如今再来个荀潇，自然有人担忧，名门之下，未必是不做权谋。”
　　袁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曹操的这句话才算是真正点醒了他。
　　若是想要收服荀潇，应当是劝自己与他多多交谈，投其所好，以恩情惠之，方可令其感动，或是令他得见利益所在，可奔赴来投。
　　但他们所献之谋，乃是要进驻抢夺许县，而置荀潇于不顾，许县一丢，再接手他麾下兵马，或是下令让其去前驱送死。
　　这样，荀潇就一无所有了。
　　计策，可谓狠毒也。
　　“敢问，是谁人告知兄长这策略的？”
　　“嗯……我与你说，你不可告知文伯，”袁绍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下来，走到近处轻声开口道：“乃是吾渤海主记，郭图，郭公则也。”
　　曹操神色微滞，当即笑道：“是他？那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