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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我也是会生气的

心有所屠 倦舞 2170 Jan 16, 2023 9:17:33 AM
    天边,墨云团团。街上行人匆匆。
    官道上,春秋两季络绎不绝的马车、骡车,牛车接踵而过。
    顾青媛乘坐的马车停在潭拓寺山下。
    秦氏的祭日快到了,那时她不在京中,无法到潭拓寺给她做法事。
    临去前,她来潭拓寺添香油,同时也用这里做掩护。
    她不知裴瑾廷何时发现那封休书,到时他定然会派人去追。
    明日清晨,她下山后去往码头,渡口四通八达,船只一离开,四处奔散,裴瑾廷就是想找,恐怕也难了。
    到时,顺风顺水的话,很快就到了山东。
    月光洒在大殿外,顾青媛跪在佛前,遥望着高高在上,满脸慈悲的菩萨。
    心口一阵一阵的酸涩发疼。
    她这一生,平平淡淡,所有出格的事情都与裴瑾廷有关。
    她不怕有罪,她愿意背着这份罪孽,只盼往后裴瑾廷能够平平顺顺地度过他的人生。
    顾青媛连哭都哭不出来,好似早已经流干了一般。
    夜晚的潭拓寺,寂寂无声,偶尔有木鱼敲响的声响传来。
    推窗,远山上,许多的灯盏在闪烁,好似落入人间的繁星。
    顾青媛被吸引着往那里而去。
    越靠近,那繁星好似带着仙法一般,让人停不下来脚步。
    人人都知道潭拓寺的长明灯难求,能够为家人在潭拓寺求一盏长明灯何其艰难。
    秦氏的那盏,是顾绍当初从山下一步一步跪拜求来的。
    山那边,不知道多少盏长明灯,难以想象这背后的人,吃了多少的苦头。
    又该做了多少的善事,才能求到那样多盏长明灯。
    顾青媛一步一步石阶往上。长长的石阶路两旁,精巧的琉璃罩下莲花灯不灭。
    她不知道这些长明灯是谁为谁点的,却让顾青媛忍不住的落泪。
    两旁的灯火,映着她的泪珠,晶莹剔透。
    若是一对有情人,愿他们的情谊,如同灯火长明。
    ……
    裴瑾廷手中捏着那份休书,脑中轰隆一阵乱响,喉头有些发紧的拧痛感。
    他们这桩婚,成得艰难,过得摇晃。
    他以为他们俩终于心心相印,往后可以和和美美的过下去了。
    谁能想到,她留下一封以假乱真的休书,让这桩婚事,溃然碎裂了。
    裴瑾廷心头一痛,喉间腥甜。
    他不甘心!
    若是以前,他可能会以为,她是动摇了,退缩了,心灰意冷了,所以想要离开他。
    可经过那次,凌霄花信笺之后,她明明说,要和他一同过余生的。
    怎么会随意的将他这个夫君抛弃?
    裴瑾廷心口一紧,僵硬地走到书案边,打开暗格,里头空空荡荡。
    装着那些信笺的匣子,她带走了。
    妆奁匣子里,其他贵重的首饰都不曾带走,唯独那块玉锁片。
    裴瑾廷怔怔地立在那,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份休书。
    她代替他,休弃了他。
    裴瑾廷指节攥得噼啪响亮。
    他的声音哑而沉,一桩桩一件件地吩咐下去。
    所有人褪去后,他独自坐在屋内,周身阴沉之气荡涤。
    他打开衣柜换裳时,柜子的衣角,整齐地叠着几件天青色的衣袍,厚薄不一。
    他狠狠地将那些衣裳一扫在地,嘴角抿得死紧。
    前些日子,她的温柔小意,话语说得那么好听,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一刻……
    地上的衣裳散落,衣摆上绣着一小朵凌霄花。
    他蹲下身,将衣裳一一拾捡起来。
    她到底在想什么?若是那么想去山东,就不能再等他几日?
    可她说也不说,就独自走了。
    “顾青媛。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生气?”
    他将那揉成一团的休书,慢慢展开,抚平。和那天青色衣裳放置在一处。
    系了披风,快步出门。
    “景珩。这么晚了。你兴师动众的,将人手派出去做什么?”
    承恩公夫人出现在门前,阻拦了裴瑾廷出行的脚步。
    裴瑾廷微微行礼,随后道,
    “母亲这么晚怎还不歇息?我去外头处理事务。失陪。”
    承恩公夫人眉头紧皱,“大半夜的有什么事务要处理?你身上的伤口还未愈,陛下也让你歇息,你是要去哪儿?”
    裴瑾廷沉默了片刻,只说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承恩公夫人怒道,
    “好一个无可奉告,你如此言行可有将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回去歇着。来人,守着门,看着公子。”
    说完,直接吩咐身后的人,将院门把守住。
    承恩公夫人一发话,她身后的护卫立即涌了出来,乌压压地将院门围个严严实实。
    裴瑾廷环视一圈,明白承恩公夫人这是有备而来。
    只是,这有些凑巧。
    “母亲。你知道了什么?如此大的阵仗。这些人,可不是府中的侍卫,宫中廷卫?娘娘派来的?”
    “你想做什么?”
    裴瑾廷静静地站着,手心慢慢攥紧,“母亲今晚当真不肯放我出府?”
    承恩公夫人眼神微动,看向身旁的廷卫,“你还年轻,许多事很容易冲动,我不能看着你误入歧途,如今既然那女人已经求去。那不是正好?”
    裴瑾廷环顾了一圈,他忘记了这个院子,不是他常住的那间,里头服侍的人,也不是惯用的。
    这些人,忠于的不是他裴瑾廷,而是承恩公夫妇。
    他眼帘一掀,“这是我的私事,望母亲不要管,若是逼急了,儿子会做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说着,他一把掀翻围在他身旁的侍卫,有上前阻拦的,也是被他一脚踹在膝上,摔倒跪地。
    “母亲。这些人能拦得住我?”
    承恩公夫人指着裴瑾廷气得发抖,“景珩。你不懂,情情爱爱怎比得上前程重要?秦王如今那样多的大臣帮着他。”
    “你平日里万事不肯争,这可倒好,还娶了那样一个女人进门。怕是用不了多久,太子都要被秦王赶出东宫了。”
    承恩公夫人言语带刺,裴瑾廷充耳不闻,却在快要出远门时,他忽然停住脚,转身看向承恩公夫人,
    “母亲。太子若是要真被赶出东宫,那也只能说他无用!”
    “他的脑子,根本没用在正确的地方。”
    若是有脑子的人,也不可能想要塞一个和顾青媛长得相似的宫娥到他身边来。
    他话说了一半,回头瞧了眼院门,
    “我为我那些年流的血可悲,喂了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可悲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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