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2、凉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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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淮初次成为鬼魂，也是第一次见着这两位神使鬼差。
　　可这两位神使的样貌如此醒目，饶是没吃过猪肉，也总该见过猪跑。谁还能不知道这二位便是酆都鬼差——黑白无常二使！
　　若真是跟了他们两个行走，这一生也就结束了，哪怕下一世还可以轮回重新做人，可那与我秦淮何加焉？心中的不甘以及对这一世的眷恋，使得秦淮终于挣脱了木讷不敢说话的尴尬境地，冲两位神使服了个软，行了一个大礼，道：“爷爷，两位爷爷哟。您二位这是做什么呢？”
　　“嘿嘿，你这小东西倒也知情识趣。”七爷觉察到秦淮似乎有些不愿，正欲抽打。哪知秦淮当即姿态摆得很低，说起了奉承话。别瞅着黑白无常两位正经神明似乎名气挺大，实则在酆都那是一个尴尬境地，见了谁都得低头做小。旁的不提，那十殿阎王、地藏王菩萨或是东岳泰山大帝这样的大佬，便是他们之下的判官，乃至牛头马面也不敢随意得罪，谁让哥俩是搞外勤的，牛头马面是内勤了的。
　　而几遍到了凡间，二人心中亦是憋屈：地府可是有明令的，不得袭扰了凡间生灵，而所拘了的鬼魂，都是木讷无比，要么就是恶鬼之流的……如此种种，自然没法好好交流，显摆着自家身份。偏偏今日遇到了秦淮这样的干净小鬼，还会说两句奉承话。七爷一时心中听了欢喜，颇为赏识这人的觉悟。又带有一丝对他今朝的怜悯，这才改变了想法，笑嘻嘻道：“莫怕，我二人乃是有正品神位的上神，岂能坑害了你？奉酆都崔爷的命令，到这儿带你鬼魂前往。”
　　为免秦淮心中仍旧存在芥蒂，以及不愿前往（毕竟这样的事，两人已经见识多了），七爷继续跟着和颜悦色地解释道：“其实，这是好事。你这人这一世的遭遇，我二人都已然知晓，过得当真不如意。你今生既是枉死，现在年纪尚幼，没做过什么坏事，那些邪恶之气多多少少没有沾染了你。这些东西便是投胎转世的筹码，决定了你下一世的气运。待见了崔判官，说不得他大手一挥，你小子下一世能在一富贵人家，阖家顺畅，妻贤子孝，官运亨通，无病无灾呢。”
　　实话说来，秦淮猛一听到这话语，心中当是有了一丝异动：这白无常所言，不就是一个人一生的最高追求不是？自己今生完了，下一世能有这待遇，也不枉了。
　　可很快，秦淮眼中的一丝迷离顷刻消散而去，却见他猛地摆了摆头：好险，险些便被这位大佬给忽悠走了。此生我是秦淮，下一世那人享受与我何干？就算那人也叫秦淮，便是我自己了么？
　　可现在形势比人强，就冲着两位黑白无常的名头，虐自己这个小鬼，定然是手到擒来了。
　　力斗自然不可取，秦淮这么一转头，瞧着原先待在的墓堆，突然想到了一个不算是好法子却是目今唯一的法子。
　　“爷爷哟爷爷，您二位说的这个真是太好了。小的万分感激，感激万分。只是那话是什么意思？小的有些不明白。”
　　“甚话？”黑无常颇为不满地嘟囔道。
　　“就是小的秦天好歹在世间枉活了六十有九，想来虽不算太老，可也比不上年轻人嘛。怎么两位爷爷居然会说小的过于年轻的话语。”秦淮这是睁着眼睛说了下滑，只求将二人糊弄住：他早就听闻，这黑白无常两位爷虽然是赫赫有名的正神，却不算是神格完备的完神，历来喜好美酒，从来没少因为酒醉而耽误了事，被上面人惩处。而且两人工作时多半是挑着晚上，等多耽搁了一会儿工夫到了天明，说不得就会有转机。
　　“什么？！！”
　　“什么？！！”
　　二人听清秦淮所言，当即异口同声大喝道。随即两人互看一眼，白无常将秦淮提拉了过来，厉喝道：“你说你叫什么？多大年纪？”
　　就在白无常责问秦淮之时，另一黑无常已经越过了二人，到了墓前。随即单手花了一个法诀，那简陋至极的墓碑就凌空飞起，端端正正地到了黑无常眼前。后者定睛一瞧，却见上面赫然用木炭歪歪扭扭地写着：
　　祖秦讳天之墓，不孝孙秦淮所立。
　　“啊呀！”
　　黑无常大叫一声，与此同时，其身后白无常也跟着叫了一声。黑无常立即转过头去，两兄弟一见面，异口同声道：“错矣，错矣唉！”
　　“七爷，这事怎么……”黑无常城府较浅，藏不住话，着急间就要和兄弟探讨。白无常却一摆手，将秦淮驱赶到了远处，确认其没法听到动静后，这才回过头瞧着黑无常道：“哎呦我去，好兄弟，这叫什么事？咱哥俩今日可没有饮酒，怎么还会拘错了人。那‘小生死簿’上明明说的是秦淮者，十五而亡的字样。可这人却说已经六十有九了。”
　　“是啊，我这也纳闷呢。”黑无常也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身后取出那墓碑来，递给白无常，“七爷，你瞅：这碑上写得清清楚楚，乃是唤作‘秦天’的人之墓，而且这墓碑乃是他的孙子所写，怎么着这个人也得是爷爷辈了，不可能是咱们拘的那小子。”
　　（因人死以后，会随意呈现其想呈现了的年龄段样貌。是以在黑白无常二人眼中，秦天虽是老头，却也可以呈现其年轻时的样貌，这倒不是影响。）
　　“完了，完了，这一段时间犯了错，还是干爹好容易压了下来。几遍如此，也扣了咱千年道行，这次要是被发现，还不得给扒了皮剁碎了为谛听哦。”
　　两人顿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知所措。一边走来走去，一边挠着手。
　　突然，白无常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询问着一旁的兄弟道：“兄弟，今天这事你我都是按照规矩来的，也没有饮酒。你说这过错会不会不是咱们的，而是……”
　　“你是说……”
　　二人心有灵犀，当即将那“小生死簿”又翻了出来。白无常焦急道：“嗯，兄弟，咱们就查一下那个……那个叫做‘秦天’的，看看上面如何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