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狂暴的孙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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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时辰后咸阳宫之外，一处奢华院落的凉亭下，嫪毐与青年男子对坐。
青年男子的年纪与嬴政相仿，身上长袍绣有两条金蟒。
玄黑长袍配金蟒。
这本该是秦王或秦太子才有资格穿。
而与嫪毐对坐的青年，既非秦王亦非太子。
成蟜！
此人名叫成蟜。
成蟜是嬴政的亲弟弟。
只可惜在几年前，成蟜年纪尚幼，没能力与嬴政争王位。
吕不韦扶持嬴政继承秦王位，满朝文武无人支持成蟜。
如今成蟜长大了。
虽然成蟜也没及冠，但他已开始觊觎王位，意图搞死嬴政。
身穿玄色龙袍，足见图谋不轨。
坐在成蟜对面，嫪毐表情嚣张，仰头放声大笑：“长安君，今日朝堂之上，我见那嬴政与往日并无差别。虽不知上回派人下毒为何失败，但这次不会再出意外。”（长安君：成蟜爵）
成蟜：“……”
扫视嫪毐几眼后，成蟜皮笑肉不笑。
“上次的毒药是你派人寻访的无解剧毒，你说只要能投毒成功，嬴政必死。你还说了，嬴政确实服用被下毒的汤羹，结果却仍活着。今天的嬴政，跟之前一点差别都没有么？”成蟜语气阴冷。
上次的毒药，毒性极大，一旦中毒就必死。
结果嬴政没有死。
成蟜怀疑嫪毐安插在宫中的奸细失手了，根本没能成功给嬴政下毒。
要么就是嬴政已死，现在的嬴政为别人假扮。
成蟜觉得假扮的可能性不大。
为排除“假扮”的可能，成蟜让嫪毐今天去上朝，亲自见一眼嬴政，看是否跟以前不同。
看一眼便能分真假。
刚才嫪毐离开咸阳宫，确认今天的嬴政绝非假扮。
嬴政的相貌没变化。
如此一来，成蟜排除“假扮”的可能性，意味着嬴政还没死，只能认定上次投毒失败。
嫪毐听成蟜询问，再次回忆刚才朝会。
几秒后，嫪毐深深吸气，眼中流露疑惑，道：“要说一点差别都没有……感觉还真有些。今天的嬴政，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却不像往常那么严肃了。而且，嬴政居然放弃秋后攻打赵国，转为计划进攻韩国南阳。”
成蟜：“……”
又听到嫪毐讲废话，成蟜更加无语。
成蟜抬手倒茶，不再把嫪毐放眼里，开始瞧不起嫪毐。
在成蟜眼中，嫪毐太废物，且废话连篇。
嫪毐还愿意跟嫪毐对坐，单纯因为嫪毐背后是赵姬。
作为同样知晓嫪毐与赵姬丑事的人，成蟜并未将此事对外公开，反而将丑闻掩盖。
成蟜是要利用嫪毐。
待嬴政被杀，成蟜要借嫪毐与赵姬的关系，令赵姬扶持自己。
只要有了赵姬的扶持，成蟜自问能坐稳秦王位。
成蟜还给嫪毐面子，是因为重视赵姬。
见成蟜不理自己，嫪毐有些不悦。
嫪毐看出来了，成蟜也看不起自己，只是嘴上不说。
不再开口讲话，嫪毐皱眉吸气，心里很不爽。
但不爽归不爽。
嫪毐仍将成蟜当合作者，没直接开口明言。
嫪毐一直认为成蟜是合作伙伴。
他们都想搞死吕不韦。
吕不韦意图除掉嫪毐，嫪毐自然想反灭吕不韦。
成蟜亦想除掉吕不韦，是因为吕不韦扶持嬴政上位，并掌控大秦军政。
吕不韦是成蟜造反的绊脚石。
想造反是必然。
作为嬴政的亲弟弟，成蟜岂不觊觎秦王位置？
尤其嬴政尚未坐稳王位！
只要在嬴政行冠礼之前，将其暗杀于咸阳宫中，成蟜便可顺理成章地当上秦王，顶替嬴政。
反观嫪毐对嬴政的杀心并不大。
毕竟嬴政尚未对外表露要杀嫪毐的想法。
只是作为成蟜盟友，嫪毐不介意出份力，协助成蟜暗杀嬴政。
沉默数秒后，成蟜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水，说道：“长信侯，你安插在宫中的眼线，无非是几名婢女。让那些婢女去给嬴政投毒，你觉得会成功么？一群不成气候的女人，难成大事。”
成蟜的语气仍带讥讽。
对于嫪毐又要给嬴政投毒的手段，成蟜打心底里瞧不起。
投毒是最蠢的暗杀方法。
虽说嬴政尚未没拿稳身为秦王的权柄，可那咸阳宫里的安全保障岂是闹着玩的？
送去给嬴政的食物，事先要由太监试吃。
饭菜到底有没有毒，试吃的太监能吃不出来么？
毒死嬴政的概率太小。
尤其将近十天前，嫪毐已经派人给嬴政投过一回毒，结果失败了。
成蟜岂会再相信嫪毐的手段？
今日，嫪毐去参与议论朝政，又一次暗派安插在宫中的奸细，去找机会给嬴政的午饭投毒。
成蟜不认为嫪毐能成功。
上一次已经失败，这一次必定还失败。
故而成蟜不信嫪毐的手段，更瞧不起嫪毐的能力。
听出成蟜不相信自己，嫪毐满脸自负表情。
“这回的毒药无色无味，且在服用后的数个时辰里不会发作，要等几个时辰后才彻底毒发。一滴毒药量，足够杀死万头巨象。只要嬴政吃下去一点点，必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嫪毐拍胸脯保证。
成蟜讥笑着摇头。
听嫪毐吹牛B，成蟜无话可说。
见成蟜依旧不相信自己，嫪毐干脆不再解释。
成蟜放下茶杯，收敛讥讽表情，变得非常严肃。
双眼冷凝成一条缝，成蟜压低声音，说道：“你的下毒手段不可能成功，上次的失败就足以证明。我已派刺客混入宫中，待嬴政朝会结束，将被暗杀于寝殿里。”
成蟜边说边转头看日晷，盘算嬴政回寝宫的时间。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
如若行动顺利，行刺马上开始。
坐在成蟜对面的嫪毐顿时大惊，没想到成蟜居然这么狠。
直接派刺客暗杀？
简直疯了！
嫪毐对嬴政的杀意不大，若能除掉嬴政自然最好，除不掉也不急于将其杀死。
可成蟜居然这么急！
将下毒的暗杀方法跳过，直接派刺客去了结嬴政？
嫪毐暗叹成蟜够狠。
“刺客暗杀的成功率，恐怕会更低。若是刺杀其它诸侯国君，或者是在半个月前行刺，成功率会高些。如今祥瑞蓝银草长在嬴政睡觉的地方，想行刺……呵呵。”嫪毐频频摇头，长叹一口气。Μ.5八16０.cǒm
相反成蟜在不屑冷笑。
祥瑞？
成蟜根本不信什么狗屁蓝银草是天降祥瑞，更不觉得区区蓝银草能阻止刺客暗杀。
在没见过蓝银草前，谁都不认为蓝银草是祥瑞，毕竟这个名字一听就觉得平平常常。
一根草而已，成得了气候？
只是成蟜万万想不到，即将发生的行刺嬴政计划，恰巧会因蓝银草而失败。
...
与此同时，咸阳宫中。
位于寝宫庭院里，秦明坐在树荫下的石桌旁，细看地图。
地图标注秦国与韩国边境的城镇关隘。
计划秋收之后对韩国动兵，秦明在朝堂上绝非戏言。
他是认真的。
身为穿越者，秦明清楚自身才能绝对比不上原本的嬴政，最大优势在于身负系统且熟悉历史发展。
大秦想要匡定六国，必须先打残赵国。
经历长平之战，赵国已一蹶不振。
如今，只需历年派兵进攻赵国边境，限制赵国繁衍生息即可。
想灭赵国很难。
至少秦国无法最先灭掉赵国。
所以秦明打算捏一捏韩国这枚软柿子。
将李斯留下，秦明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商讨灭韩事宜。
经过一番商谈后，李斯大致理解秦明的想法。
确实可行！
在与秦明交谈之前，李斯认为历代秦王攻打赵国的策略很妥当，想一统天下必须先灭赵。
听完秦明的分析，李斯改变想法了。
应该先蚕食韩国！
从韩国开始蚕食，将韩国沃土良田占据，再凭此发展秦国自身，用以战养战的方式转战三晋。
如此一来，只需不出五年，韩、赵、魏可灭。
大秦占据三晋之地后，楚国、燕国、齐国不足为虑。
然而……
李斯逐渐皱眉，发现王上的策略，疏忽最关键的方面。
想要让大秦顺利蚕食韩国、攻取赵国、魏国，前提必须是君臣民众上下一心，决不能有党羽分裂。
比方说嫪毐！
比方说成蟜！
倘若成蟜不除，嫪毐不死，恐怕大秦难灭三晋。
“王上，韩**力固然疲弱，可若想攻取南阳，怕是很难。首先师出无名，其次便是魏国绝不会坐视不管。三晋历来联姻，这南阳本是魏国赠予韩国的沃土，恐怕很难顺利占据。”
“再者，韩国、赵国、魏国虽然不如我大秦国富民强，可其朝中群臣能上下一心。军民同心协力。加之南阳商贾大户极多，若那些商贾为韩国提供粮饷支持，或能死守数年。”
李斯换了个说法，没提嫪毐、成蟜的事。
如今身为小小长史，李斯平成官职低微，讲话很有分寸。
李斯只说韩**民上下齐心，反过来的意思，不就是指秦国百官的心不齐么？
秦明怅然叹息。
秦明听懂李斯的意思，不禁又开始发愁。
灭掉嫪毐、成蟜，谈何容易啊？
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搞定。
数日彻夜难眠，秦明无非在琢磨如何一统，匡定海内。
自己最大的依仗是‘养成系统’。
可问题在于，当前还没将蓝银草、死亡蛛皇完全养成，就算完全养成也顶多是保障自身安全，很难对万人军争起作用。
所以要占据南阳，恐怕真是不太容易。
至于所谓的师出无名，这个非常好办，找理由有啥难的？
若真能将南阳一举攻克，随便找个理由就够。
比方说，大秦若想出兵南阳，只需对外声称秦军在南阳城里丢了个士兵，要去寻找一番，不就OK了？
韩国的国君难道敢拒绝么？
等秦国大军进驻南阳，直接将南阳城占据，然后摆烂装死，让大军赖在南阳。
韩国总不敢主动出兵吧！
恰是秦明思考该如何避开赵姬、嫪毐一党而攻取南阳时，几根蓝银草的枝蔓缓缓靠近，缠绕到他的肩颈。
这几根蓝银草螺旋环绕，在秦明身上形成甲胄。
蓝银草甲胄！
这个意思是……
秦明明白蓝银草的举动。
想必是蓝银草察觉到有刺客潜伏，提前做准备保护。
秦明顿时面容凝重，侧耳倾听细微声响。
李斯同样察觉到氛围不对劲。
好像有危险！
在咸阳宫，尤其是在秦王寝宫庭院里有危险，必是刺客暗杀。
刚才在李斯说话的时候，隐约感觉如芒在背，似乎有怀揣杀意之人在靠近此处。
一开始，李斯以为是王上心生杀意，打算除掉嫪毐。
现在李斯断定不是王上的杀气。
绝对有刺客！
秦明察觉到危险正在靠近，立刻反盖地图，起身环顾庭院四周墙壁。
蓝银草已做好准备。
蓝银草阿银的覆盖范围内，任何暗杀皆没有用。
未达化型期的蓝银草，不能离开种植地点。可只要在种植地点附近，秦明的安全有绝对保障。
以凡人之躯，就算武艺再高强，又怎能应对蓝银草？
李斯也迅速起身，走到秦明身边护卫。
身为文官，李斯的武艺不高，却仍要尽忠保护王上。
秦明站在石桌旁边，双手背负身后，仰头深深吸气。
“藏在庭院外的诸位，现身吧。是嫪毐让你来的，还是本王的弟弟成蟜？”秦明朗声询问。
尚不知道刺客藏在哪个方向。
但秦明不在乎这些，总之声音放大些，刺客必能听见。
刚好秦明话音刚落，黑影自庭院外跃起。
只有一道黑影！
黑影落入院中，背对秦明、李斯。其周身隐约散发黑色、白色剑气，杀意浓郁。
黑影落地后，秦明仔细打量此人，扫视其双手长剑。
随着持剑刺客转身，李斯瞬间瞪大眼睛。
李斯认出刺客的身份。
秦明亦面容凝重，清楚这个刺客是谁。
双手持剑，左手正刃索命，右手逆刃镇魂，此人是七国之中号称第一暗杀者黑白玄翦。
玄翦的着装以深色调为主，蓝色服饰，束身绑腿干净利落修长挺拔的身姿，蓝色抹额配红带随意绑着的乌发，留有几缕发丝飘散和那红色飘带一起飞舞颇为轻盈，加上腰间黑色腰带装饰更显潇洒不羁。
身为刺客却不蒙面，也不穿刺客黑衣，足见玄翦的暗杀自信。
玄翦毕生杀人无数，行刺从未失败过。
秦明没想到来杀自己的刺客是玄翦。
可想而知玄翦的雇主多么想让自己死！
但可惜，即便是黑白玄翦，今日亦不可能得手。
秦明将双手背负身后，保持微笑表情，与玄翦对视。
死亡蛛皇察觉到杀气，顺着蓝银草爬向秦明。
跃至秦明肩颈处，死亡蛛皇凝视玄翦，略微晃动前足。
玄翦双手持剑，突然后踏半步。
“想不到是堂堂黑白玄翦来暗杀本王，不知是那成蟜还是嫪毐，给了你多高的悬赏。”秦明淡淡笑着问道。
直面黑白玄翦，秦明不急不慌，甚至毫无惧色。
没必要害怕。
有蓝银草保护，更有死亡蛛皇在身边，秦明何惧玄翦？
黑白玄翦再强，也不过是人类。
人类实力再强、剑术再高，单打独斗必不是蓝银草的对手，何况有死亡蛛皇辅助？
玄翦后退半步，双手握紧剑柄，表情逐渐凝重。
在踏入院内刹那，玄翦察觉气氛诡异。
按照平日里的暗杀习惯，玄翦绝不会浪费时间，基本现身之后就要出手，将目标斩杀。
可这次玄翦没直接行动。
因为玄翦隐约察觉，在踏入院内的刹那，仿佛进入危险领域。
玄翦察觉正在面临不知会来自何处的攻击！
院内诡异氛围令玄翦不敢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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