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梦醒

    在自己和家人即将被吃掉的瞬间，李疏铭惊醒了过来。尽管开着空调，他的身子仍大汗淋漓。他坐起身来背靠在床头贪婪地大口呼吸，感到自己手脚冰凉，四肢发麻。
    他看着房间的黑暗突然涌起不祥的预感，这黑暗开始变的更加深邃与模糊，本应在眼前不到三米的距离，黑暗似乎开始伸展，逐渐延长拉伸，仿佛尽头处涌现了不为人知的黑洞，周围的黑暗都被吸进去了，有时旋转成了漩涡，有时凝成了云团。但到最后他总会发现，从黑洞里衍生出了一团黑雾，黑雾再凝聚成更黑的云团从里头挣脱出来，就像天空的一层层乌云，在云团中爬出来了他看不见的东西，他注意到了谁也不会注意到隐藏在黑云团背后的阴影，没有实体，没有形状，随着黑云团四处伸展，逐渐变大，仿佛无穷无尽，从其他维度的空间逐渐涌现。
    但当他惊醒回来，眨了下眼睛再望回原处，那黑云团和背后的阴影都消失了，迅速回缩。但当他再次凝视那里不动时，黑暗再次拉伸，黑云团再次涌现，阴影伴随着黑云团无止尽的缓慢扩张。
    李疏铭感到害怕，便不再去看了，他转身看向别处，停止了那黑云团的无尽扩散，但他总能感觉到，他的直觉总是在告诉他，那个黑云团里的阴影仍然在窥探着他，只等他转过身去，它便迅速冲出黑云团，显现出真面目来达到他可怖的目的。或者，一切都只是跟随梦魇而来的幻臆。
    他咽了下喉咙，手试探性的朝左伸去，打开了床头灯。暖黄色的微灯照亮了房间的大部分，也包括那个黑暗的地方，视觉得到了恢复，让他轻松了许多。他大松了口气，瘫在那里发着呆回想着这个噩梦，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被灯光照亮了些许墙上的钟表，滴答的声音仍在循环，现在的时间是半夜三点，他却不敢再睡去了，唯恐再回去那噩梦，回到自己被吞下之前的瞬间。
    李疏铭坐在床上看着手提电脑上关于气候变化的论文，凌晨5点，天已经亮了，李疏铭听见楼下传来声音，那是母亲起床了，她总是在这个点带着老罗盘出去溜溜，散散步。然后回来一边看新闻一边准备做早餐。
    这样始终如一的日子母亲已经过惯了，从自己还很小时看着母亲年轻的黑发到如今的满鬓斑白，时间总是弹指一挥间。他叹了口气立刻起身穿上衣服下楼追了上去。
    门外的母亲看见后面的门被李疏铭打开，稍微惊讶的问“不是还有半个小时才喂羊吗，你怎么起来了？”
    老罗盘看见又有一个主人陪着自己散步高兴的不停甩尾巴，李疏铭摸了摸它的头说道“睡饱了，听见动静，干脆下楼陪你们溜达会。”
    母亲轻轻一笑“以前都是你老爸陪我一起溜达。虽然现在一开始还不太习惯他不在身边，但也没什么，我们这一生过的没有什么遗憾，很满足了。”
    李疏铭搂着母亲的肩膀“你们都辛苦了。”
    走过栅栏，李疏铭打开了羊舍让羊群出来散步吃草，老罗盘欣喜的陪在一边驱赶着羊群，离炎热还早，现在气候还算舒适到能让它们出来散散步。
    “一开始还不大明白父亲为什么要买这个牧场，愿以为他只是想远离人烟，和你一起颐养天年，平淡的度过余生。以为他只是种种蔬菜，没想到他还买了羊群与几只牛来。”
    李疏铭看着吃草的羊群苦笑着说“更没想到父亲盖了个庇护所。”
    “你老爸总是喜欢把事情考虑的很缜密周全，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每一步的细节，这就是他为什么能把这个团队搞的风生水起的原因。”
    “那肯定是因为你，妈。艾叔说他以前是个很冲动的人呢。”
    母亲笑着否决“不，是因为你。”
    “我？”
    “你忘了你很小的时候非要缠着你父亲和他一起去南极，你父亲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结果你差点出了意外摔下断裂的冰川。幸好你艾叔把你救了下来，从那时候起他才开始改变了自己，以团队的安全做最优先的考虑，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名声。你可能不知道，你父亲那时虽然假装没事，但那天夜里回来时他一次次从噩梦里惊醒，那次噩梦他们没有救到你，他那晚一直哭着向我道歉，说自己差点害死了你。”
    李疏铭的眼睛一热，眼眶红润了起来。
    “他只是不善于表达，但他总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为了我和你，为了丽可，为这个家拼尽全力，护我们周全，哪怕他老的再也攀登不了南极的寒冷雪山却也依旧执着，从不放弃。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同样的品质，你们都愿意为了家人付出一切。”
    李疏铭依旧看着羊群，看着有许多只羊是父亲和自己一起看着长大的。“如果他还在就好了，如果我早知道，就可以和他一起商量，不至于让他自己背负这么大的压力了。”
    “你们连这点也一样，什么事都要自己担着，却总觉得我看不出来。”
    “毕竟老妈你是最聪明的人嘛，有些事甚至都不需要明说。”
    两人相视而笑，一起回去了房子。
    “对了，老妈，我爸为什么管这个庇护所叫天宫？”
    母亲无奈摇头“你父亲把这个比喻成远离灾难的天宫，而老艾则认为它应该是在吞食天地的洪水中依旧安稳行驶的方舟，两人为这点小事争论不休，结果谁的也没接受，按照我的意思这就是个庇护所，没必要上纲上线起什么名字，两人这才停止争斗。不过他们都很小孩子气，你父亲和你艾叔都偷偷在庇护所隐秘的角落里刻下了名字，只有我发现了。”
    两人刚回到房间，青舒便跌跌撞撞的慌忙下楼。神情慌张的看着李疏铭。
    “怎么了？”
    青舒没有回话，而是直接打开了电视，屏幕上显现着迪拜的上空，沙尘暴在地球外的卫星已经显示出了一大圈黄色，附近地区的沙尘暴早已相连在了一起。人们争相发送紧急报道，原因是迪拜的沙尘球突然开始变的不稳定，似有缓和的趋势，许多人们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场灾难迎来了结束。
    “要结束了吗？！”
    青舒摇头“还不知道，我也只是刚刚从手机上看到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