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三十一章 守夜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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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道尽头，约摸七八个宫廷太监急匆匆往这边跑来。
　　“让开，让开，给咱家让开。”
　　走在最前边领头的那位太监朝围堵在万海楼门前的众人喝道。
　　围观凑热闹的群众被他们的气势吓了一跳，自觉让开一条路，而由赖金彦带领的一众地痞流氓仍旧挡在万海楼门前。
　　“这是家黑店，赶紧离开！”赖金彦眯了眯眼，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太监来此，索性干脆不去想了。
　　站在他身旁的几个地痞流氓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平时走在街头虽然趾高气昂的，但是一旦碰到事情，反而变得畏畏缩缩起来。
　　领头的太监置若罔闻，稍后抬头再次确认了一眼酒楼的名字，便再无顾虑的上前。
　　“停下，不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赖金彦指着太监道。
　　但下一秒，他便后悔了，这群人的穿着明显来自宫廷，身份显然不简单，可宫廷里的人来此作甚？
　　赖金彦心绪乱转，背后沁出冷汗。
　　那太监面色冷峻，怒斥一声，气势半点不弱于人：“滚开！”
　　赖金彦气势全无，脸色顿时焉了，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两步，被身后一人扶住，才堪堪站稳身子。
　　领头太监身旁一小太监紧跟着开口：“咱家来自皇宫内廷尚膳监，特意到此求购万海楼菜方。”
　　此话一出，不仅表明了他们的身份，且同时道出一行人的目的，令那群地痞流氓骤然冷汗满额，已晓处境不妙。
　　周遭众人不外乎哗然一片。
　　“是谁说万海楼的菜不行的，连皇宫里的人都专门跑这儿来求菜方了，你搁我说万海楼不行？”
　　“我就说，万海楼的菜非常好吃啊，上次我带着朋友尝过一次，味道和其它的酒楼完全不一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群人满嘴皆是污蔑万海楼的话，定然是看不惯万海楼，产生了仇视，才跑来捣乱，希望败坏万海楼的名声，各位千万不要相信他们！”
　　连皇宫内廷尚膳监的人都特意来到万海楼索求菜方，可见万海楼名气之广，味道之赞。
　　又怎么可能会是一家黑店？
　　先前质疑、辱骂万海楼的声音渐渐消失，取之而来的是群众们的信任，呼吁相信万海楼的声音愈来愈大。
　　他们仇恨的目光转向那群挡在万海楼门前的地痞流氓，纷纷开始指责、唾骂。
　　“管你来自什么尚膳监……”
　　另一边，一个地痞流氓见这群忽然出现的太监捣乱了他们的计划，愤然开骂，却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越来越小，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对方好像说他们来自皇宫内廷……
　　这一刻，犹如一道惊天霹雳重重打在他幼小的心灵上。
　　“你刚才说什么？”太监眸光阴沉，朝赖金彦身后那个小混混开口，语气冰冷。
　　“没…没什么，大人您快请进。”赖金彦反应迅捷，赶紧打圆场，弯下腰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咧嘴往后退了几步。
　　随即手肘顶了下杵在身旁的小混混，赖金彦一边抬笑附和一众太监，一边朝后方的人低声道：“快给几位大人道歉！”
　　太监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被赖金彦推出的一个身材矮小，怯生生的小混混。
　　他双腿止不住的颤抖，扑通一下跪在领头太监身前，吞吐道：“几位…大…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小心冲撞了几位大人，小的…该死，该死。”
　　太监一声冷哼，回头看向万海楼内，道：“哪位是万海楼掌柜？”
　　目睹一切，呆滞在门槛前的熊掌柜蓦然回神，赶紧上前一步，点头道：“我是。”
　　而下一刻，太监的态度发生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冷峻的面容瞬间成了笑脸，一副老好人的模样，笑呵呵道：“您就这儿的掌柜啊，既然刚才也在此，那么想必是听见我们此行的目的了，您觉得如何？”
　　太监所指的自然是求购万海楼菜方一事，不过熊掌柜心知肚明，对方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调味料。
　　“此事……恐怕我不能擅做决定。”熊掌柜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
　　太监只当对方以为他们想做强取豪夺之事，望着他道：“您作为万海楼的掌柜，怎么做不了决定？而且咱家是求购，熊掌柜大可提出一个公道价格，交易了便是。”
　　熊掌柜摇了摇头，刚想解释，迎面走过来一位少年，他眼眸一亮，道：“苏公子！”
　　苏平谦点了点头，转身面向太监，硬气道：“我们万海楼的调味料不卖。”
　　所有人都惊异的看着这个脸庞上微带稚气，十六、七岁的少年。
　　“这少年是什么人？连刚刚那群地痞流氓都不敢惹得宫廷宦官，此人竟然能面不改色的站在他们面前，而且还口出狂言。”有人忍不住开口，他们望向那个少年，发出叹息。
　　太监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淡去：“这位是？”
　　熊掌柜立即介绍道：“我万海楼之所以能做出口味别致的菜品，原因便在于这位苏公子提供的调味料。”
　　太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而群众之中同样骚动不已，万海楼的菜之所以独特美味，全因为那个口出狂言的神秘少年！？
　　却不知这少年是何根脚？姓苏，他们若有所思，但似乎并未听闻过有哪位皇亲贵族或者朝廷内臣姓苏。
　　想来少年背后大概没有什么背景，或许只是一户普通的商人。
　　既然如此，那么太监们便觉得没有什么顾虑了，大不了以皇宫内廷尚膳监的身份吓唬一下，这调味料不轻松到手。
　　“苏公子，你也许没明白咱家的意思，或者不清楚咱家的身份。”太监笑脸去得快，来的也快，他耐心解释：“皇宫内廷尚膳监乃是为当今陛下做菜的地方，而我们想要求购……调味料配方，也是承了皇上的意思。”
　　这话落在周遭的百姓耳中，相当于告诉他们，当今皇上肯定了万海楼的菜品。
　　沉默一旁的熊掌柜内心窃喜，恐怕今日以后，万海楼的名气将彻底红遍京城。
　　苏平谦面色微变，朱瞻基怎么看上他的调味料了？
　　短短时间内，万海楼的名气已经传到宫里去了吗？
　　望见苏平谦的脸色，太监心里愈发确信少年已经被他的话唬住了，于是讪笑道：“所以这调味料配方……”
　　苏平谦当即道：“不卖。”
　　“那就好。”太监下意识开口，随即猛的抬头，认为是他听错了，再次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不卖。”
　　“这可是皇上的意思！”太监再无笑容道。
　　苏平谦笑了：“那我问你，皇上可有下旨？”
　　太监顿时哑口，说不出话来，但沉默已经告诉了苏平谦答案。
　　苏平谦再道：“皇上没有下旨，我怎么确定你们是不是在欺骗我等，更何况，就算是陛下的意思，我们不卖，你们难道就要强抢了吗？”
　　太监连忙摇头，他们当然不敢强抢。
　　这时，薛红婉从二楼走下来，在苏平谦耳边说了一些什么，苏平谦道了一声“感谢”后，看向领头太监：“调味料的配方虽然不卖，但调味料却可以卖给你们。”
　　见事有转机，太监再顾不得买不买得到配方，只要现在能得到调味料，他们也不枉此行，回去也好有个交差。
　　得到薛红婉的同意，苏平谦与领头太监谈好调味料的价钱，便立马领着一群太监往制作调味料的工坊而去。
　　原地只留下满脸诧异的围观群众。
　　这时，一位被仆人搀扶着的老头转头道：“赶快去预定时间，万海楼的菜老夫一定要吃到。”
　　很快，其他围观的人也相继跟着道：
　　“皇上都想尝尝万海楼的菜，那我要是吃到万海楼的菜岂不是等同于和皇上吃一样的东西！”
　　“赶快去预定时间，一些预定金怕什么，只要能吃到万海楼的菜，再贵一点都无碍。”
　　“抓紧时间了，现在去预定，还来得及，再晚一些，鬼晓得要排到猴年马月才能吃上一口万海楼的饭菜。”
　　一部分兜里揣钱的百姓径直冲进万海楼预约时间，亦有部分百姓火急火燎跑回家中拿钱，更有不忘通知亲朋好友的。
　　调味料工坊外的昏暗巷子里。
　　太监拿出身上仅带着的一摞宝钞，道：“这里有四十两，全部换做调味料。”
　　清点完宝钞，苏平谦命小嗣搬出来二十桶调味料，之后由领头太监叫来的马车一一运走。
　　一路跟在身边的薛红婉，笑着道：“本来书契上是不允许你将调味料兜售给其他人的，但看在你出身替万海楼解决麻烦的情况下，我勉勉强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当然，除皇宫以外，之后你不可再将调味料卖给其他人。”
　　“还有，你又赚到一笔，倒是让姐姐我有些眼红啊，说吧，怎么感谢我？”
　　薛红婉双臂环与胸前，眯起眸子，戏谑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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