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战友情切切1
029.豪气女兵
由于那次全团射击比赛时，我的成绩还算不错，综合评分排在了前三名，上了光荣榜，而且也在中间位置，我的照片紧挨着秦晓瑜的照片。
全团连以上干部补习文化时，我还当过文化教员，给他们上过数学课和语文课，教他们做过作业。所以，团长认识我，对我印象还不错，也表扬过我。
一次团里搞文化活动时，我写的几个反应连队训练生活的小稿子，被政治处宣传股郑股长看中了，觉得写得不错，有点宣传价值，就拿到团里的广播上滚动播了好几天，这件事也让团长知道了，一次路上偶尔碰到时，他还就这件事表扬了我，说我文化水平高，稿子写得不错，语言很流畅，故事情节也很实在，写出了真实的训练场面。
当时，团长还当着政治处金主任的面说：“小吴文笔不错，以后可以去搞报道，为团里多上点稿子。”
这一次，团长非常高兴让我搭他的车走，他坐在前面副驾驶位置上，我坐在后排座位上。
路上，团长关切地了解了我的考试情况，问我考得好不好，能不能上大学？
我如实地向团长做了汇报！告诉他，考了400多分，上好一点的大学估计没有问题，不过要进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本科班，可能有点玄。
团长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鼓励我不要灰心丧气，不要因为成绩稍差一点，就丧失了信心，甚至觉得抬不起头来，那样就不好了。革命军人什么时候都要有信心、有志气、有干劲。什么事情都是一样，并不是一锤定音，以后加把劲，说不定还能赶回来，自己一直努力是第一位的，也是最重要的！
团长的话，对我教育很大。他是过来人，又是一位热爱军队、体恤部下的好领导，懂得如何教育我们这些小兵，如何引导我们健康成长。
尤其是团长对我本人的关心，让我心里真的很感动，当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到了师里之后，团长忙着去开会，就把我扔到了礼堂前面的大操场上，让我自己去找副师长家，还给我指示了方向。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那位副师长家在什么位置了。以前在新兵连带女兵时，我和秦晓瑜，还有一个河北保定的女兵，一起去过副师长家里，帮助副师长家里干过一个多小时的杂活。他们家的大人小孩都认识我，对我印象还可以。
还有一次，我和两个男兵，在礼拜天还帮副师长家挖过菜窖，干了一整天，这一次也是秦晓瑜带着去的。
下车之后，我就一个人大步往南面的山坡下面走去，因为那里的一排小二层楼，就是师里几位首长住的地方，我准备抄近道过去，早点见到秦晓瑜。
刚刚走出不远，就看见秦晓瑜从北边随军干部住宅区后面走了出来，脸上笑眯眯的，老远就大声招呼起来：“班长，你好，你来得真快。团里离师部这么远，交通又不太方便，我还以为你怎么也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这里呢！”
很多人都说，人与人之间的情绪，总是互相有感染的，这话还真有点道理。
看到她来了，而且依然象在新兵连那时一样，欢快得像一只小鸟，我心里禁不住高兴起来，原本沉闷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我毫不迟疑，马上迎了上去，也是高兴地回答：“今天赶得巧，正好团长来师里开会，我就搭他的吉普车过来了，占了个小便宜！秦晓瑜，你好吗？”
“我当然好喽，你看我多高兴！你能搭上团长的车赶过来，真就不错！要是坐团里的班车，可就麻烦了。先要到县城里，然后再倒车到这个山沟里来，至少也得两个小时！”秦晓瑜看了看我，居然低声笑了起来。
原本，她估计我会很消沉、很不开心，甚至可能是一脸的沮丧。这样一来，她就得好好地安慰我，做我的工作。现在一看，我的情绪还不错，她自然就很高兴了。
双方看上去都很愉快，都感到轻松多了。
我们顺着礼堂后面没有人走的偏道，并排走着，但没有往副师长家那个方向走去，也没有往营区走，而是往右一拐，就上了营区后面的小山坡。
小山坡上绿树成荫，上面长满了多种杂树棵子，密密麻麻的，虽然没有几棵大树，但里面的小树很密茂，平时很少有人进去，显得非常安静。
从外面往里看，就看到一片绿色，郁郁葱葱，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
原来我不知道这个地方，秦晓瑜却知道，因为以前她和副师长家的大女儿来过这里，姐妹俩一起在这里采过花，挖过野菜给小兔子吃，知道这个地方很安静，没有人来打扰。
后来听师机关的战友说，那里是下面几个小村子里的小青年谈情说爱的地方，也是部队有些不太安分的军人和地方女青年在夜间“胡扯”的地方，很不“干净”。
其实，说这些话的人才是有点胡扯！这个地方根本就没什么不干净，只能说是很安静、很僻静！
不过，那时候社会很封闭，男女青年谈情说爱，都要悄悄地来，不能让外人看见，而且不能有一点过于亲热的举动。稍微过点“线”，甚至有一点卿卿我我的亲热行为，就会被说成是“胡扯”“不正派”，受到大家的鄙视和唾骂，有的甚至被指责犯了“生活作风问题”，而受到处分。
在部队内部人员当中，限制就更加严格了。即使是早就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的男女干部，在大庭广众面前，也是隔得远远的，挨在一块走路，都会有人指责，更不用说手拉着手、勾肩搭背地“溜马路”了，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不但领导会狠狠地批你，其他人更会把这件事作为把柄，随时对你进行攻击！
我和我老婆谈恋爱的时候，整整一年半，在大庭广众面前，几乎没有并排走过路。只要是一出了门，都是一前一后地走，靠得最近，也得隔开大半步远，我在前面走着，她在后面跟着。她还是东北最大城市里的大学生呢！
一直到结婚那一年，我已经调到军区政治部了，和她在同一个大城市里生活，情况才稍稍有所改变。
毕竟大城市和我们原来那个山沟里就是不一样，山沟里太封闭了，大城市自然就开放一点、自由一点。我进了大城市，也就逐步适应那种逐渐开放的环境了。
030.细致入微
我们团一炮连有一位班长，是从吉林农村入伍的，比我早当两年兵，就是因为私下跟附近村子里的女青年搞对象，到了一定的“热度”以后，不能自制，在女青年的要求下，两个人发生了性关系，提前偷吃了禁果，被村里人向部队告了，而祸及自身，不但被撤销了班长职务，开除了党籍，还被马上处理复员，含着眼泪，被迫离开了他热爱的部队。
原本这个班长一直表现很好，也比较有能力，积极肯干，上进心很强，还是团里树的先进典型，团里的光荣榜上，就有他的照片和事迹介绍，我看过好几次。
按照正常情况，这个班长是有机会提干的，而且时间不会等待太久，顶多一年半载。
那个时候，部队许多院校都还没有恢复，基层干部大部分都是从战士直接提拨，基本不用上军校，尤其是排长，绝大部分都是从班长这一层提拔上来的。
在连队，优秀班长提起来当排长，似乎是顺理成章，只要有位置，就有可能！
这个班长家里很穷，父母亲和五个兄弟姐妹，日子过得很艰难。
他原本想争口气，在部队好好干，力争上进，让领导赏识，有机会能够提拔起来，当上干部，从他这一辈开始，改变家里的贫困状况，脱离修理地球的贫苦农民地位，逐步过上好日子。
没想到，就因为和驻地女青年搞对象，又控制不住，提前过了“线”，而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让他后悔莫及。
这个老班长满怀豪情参军，走出贫困山村，在部队拼命的工作，吃苦耐劳，处处表现积极主动，各方面都取得了显著的成绩，可以说个人前途一片光明。
可是，就在几乎离自己的崇高理想一步之遥时，突然被击倒在地，顿时使他羞愧难当，痛苦万状。
他是个很有志气的军人，感到没脸回老家了，无颜去见自己的“江东父老”，马上带着那个对他一往情深、不离不弃、肚子里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的当地女孩，默默地离开了部队驻地，离开了女孩的家。
正式结婚以后，两个年轻人也没有回吉林老家去，而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荒无人烟、艰苦卓绝的内蒙古大草原，当上了让人鄙视的“盲流”。
头几年，他们在内蒙古大草原四处奔波，帮人家扛工，放过牧，割过草，修过水渠，收过庄稼，做过屠宰，赶过马车，三口人相依为命，辛苦度日，吃尽了苦头，也受尽了歧视。
路子闯荡熟悉之后，他们就在内蒙边境的阿尔山地区驻扎下来，自己动手，搭了个泥草房子，开始开创自己的事业。
他用自己带在身上捂了很久、一直舍不得花的1000来元复员费和医疗补助费，还有老婆从家里带去的300多元私房钱，买了一些牛犊子和小羊羔，还有几匹小马驹，自己放牧饲养，进行生产自救，渐渐扩大真正属于自己的养殖种群，开始进行原始资本积累。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五六年之后，他的事业居然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不但买了一台旧汽车搞运输，帮助别人拉牛羊肉进城，赚了不少运费，还自力更生发展成了一个初具规模的畜牧场，已经有了30多匹马、50多头牛、900多只羊。
自己干不过来了，他们开始就在当地雇小工帮忙，因为大草原上“盲流”有的是，不愁找不到干活吃饭的人，而且以年轻人居多。
后来，他干脆回吉林老家，把父母亲、弟弟妹妹，一共五六家人，全部接到了阿尔山下，自己组建了一个小山村，边上用土墙围起来，就象旧社会的一个土围子，独门大院。
大自然又让他们全家走向了团圆！
1987年2月底，作为搞文字、写材料的机关干部，我跟随军区副司令下部队时，专门路过那里，特意去看望了他们一家，他们一家热情招待了我们。
那时，他的畜牧场规模已经很大了，光是羊群，就已经达到了5000多只的规模。
酒席上，吉林籍老班长眼泪汪汪，啼不成声，甚至抱着我的肩头痛哭起来！不用说，他的泪水中有悔恨、有自责、有喜悦，更有一种经过自己艰苦奋斗之后，喜获丰收的成就感。
我们都深深地祝福曾经的军人——这个穷苦人家出来的硬汉子，百折不挠，跌倒了再爬起来，虽然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煎熬，现在却是苦尽甘来，开始致富，全家人过上了好日子，事业有了大发展，成为中国第一批劳动致富者，无上光荣。
从那以后，我们成了好朋友、好哥们，经常打电话，互相问候，互相走动，互相帮助。
冬天到了，他和他弟弟用大卡车拉牛肉进城，我就事先给他们联系接收单位，争取帮他们一“票”推销出去，不去零卖而带来风险。
因为冻牛羊肉很爱化，天气稍微热一点，就容易坏，不新鲜就没人要了！
我带着家人、学生或朋友到内蒙工作和游玩时，不论离开多远，只要跟他打个招呼，他都要开车跑过来看我，每次都是好酒好菜地接待我们，还不让我们掏一分钱，我要去买单，他就骂人，说我看不起他这个穷苦老百姓，连老战友情分也没有了。
其实，这些都是题外话，还是言归正传，介绍我和女兵秦晓瑜的在师里见面经过！
031.不许过“线”
我和秦晓瑜来到山坡上的小树林之后，我们就挑选了一棵大树低下，准备坐着交谈。
大树底下有一块长条石头，有一米多长，我带头走过去，抹身就要往下坐。
我们这些当兵的，成天摸爬滚打，坐在地上也是家常便饭。有时候搞演习，赶上烂泥滩、臭水沟，也得往里扑，弄得浑身上下象个泥鬼一样，谁也不在乎，何况现在是一块没有覆盖泥土的条石，这已经算是很干净的地方了。
坐完之后，站起来拍拍屁股、打打灰尘就行了，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班长你慢点，先别往下坐，石板上有灰尘，弄脏了你的裤子可不好了，洗起来多费劲，你这个人又不太爱洗衣服！还是垫张报纸吧，干净点，也能隔开点凉气，石板上很凉的，跑肚拉稀了怎么办！”秦晓瑜马上出声制止，不让我往石板上坐下。
然后，她就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老报纸，先展开来，顺手一撕两半，分别铺在了长条石板的两头，又拿手扫平了一下。
看来，这个丫头是早有准备，事先把报纸带在了身上，便于我们在外面坐着交谈时，垫在在屁股底下隔灰隔凉。
都说女孩子心细，现在看来，的确不假。我这个人一贯粗啦吧叽的，平时就没想那么多，更没有做得那么细。要说干大活，一般都没问题，也不怕吃苦；要说干细活，和她们那些女兵比，就差一大截了！
粗心大意，一般都是男人的专利！
那几天，我在团政治处宣传股帮忙，宣传股定了很多报纸，报纸杂志加起来有40多种，光报架就好几个，杂志更是挂了一大溜，看到看不过来，尤其为我学习、写作提供了非常好的条件。
宣传股办公室里面的小仓库里，旧报纸、旧杂志有的是，我经常到里面找资料、看文章。
今天出发前，我就在宣传股办公室帮他们清理旧报纸，把报夹上的报纸卸下来，一涨一张过目搜索，用大剪子把那些有用的文章剪下来，分门别类，按照顺序，张贴在大剪报本上，给宣传股留作资料，用作以后备查和学习参考。
剩下那些没有“开发”价值和挖掘潜力的、开满“天窗”的旧报纸，我就把它们打成捆，当成废报纸，向警卫连要个小毛驴车，拉出去卖了。或者等收旧报纸的来了，让他们拉走。
我这个人就是粗心，小仓库里成堆的旧报纸，出门了，怎么就没有想到往兜里揣两张呢？
秦晓瑜把铺在石板上的报纸轻轻扫平，然后又压了压，在两张报纸中间，隔开有半米多宽的空档。
这个空档就是分界线，我们两个人男女有别，各在一头，暂时不能“过线”，双方都得有自觉性。
当然，这个界限不是朝鲜的“三八线”或巴以分界线，更不是当年的柏林墙，上面没有铁丝网，没有壕沟，更没有埋地雷，对面也没有架机关枪，更没有士兵守卫。只要我们两个愿意，双方都认可，在这种私下、隐秘的场合，稍微过一点线，也是可以的，估计双方也能够接受，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比如，两个人稍微挨得近一点，坐得靠紧一点，一起把中间的半米间隔缩小一点，只留下20公分左右的距离，稍微有点界限就行了。
不过，那个年代太封闭了，一般人不敢随意过线，我们这些当兵的，就更不可能了。其实，我们心里都有自己的底线。
在部队，优秀军人都是很自觉的，也很守纪律，不允许干的事情，绝对不会去干；说了不过线，肯定不会过线，一寸也不会过。
我们也的确不敢，因为那个时候我们都还不开化，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封建得要命。一般情况下，男女军人之间，不会有什么激情动作，甚至都不太敢互相直视，偶尔扫一眼对方，有时还会脸红。
铺好报纸之后，秦晓瑜一指石板，笑着对我说：“班长，这下可以坐了！你坐那头，我坐这头，中间隔开一点，你不许过线，我也不过，我们都要守纪律。”
我们坐下之后，我瞪了她一眼，马上把目光转开，然后故意责怪道：“你这个鬼丫头，还是那么顽皮、那么有趣！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什么时候过过线？什么时候让你难堪过？我们连握手都还没正式握过呢！以前，你都一直那么恨我——恨我整治了你，恨我逼着你剪了一头长发，甚至恨我踢了你，把我当成了野蛮分子和‘阶级敌人’。就为这事，我们吵过多少次嘴、干过多少次仗，你哭了多少次鼻子，留了那么多的眼泪，都烦死我了，想离得我远远的，不在我眼前出现，甚至都不想多看我一眼，还能让我过线？”
面对我的数落和逗趣，秦晓瑜还是象以前那样，得理不让人，马上辩解起来：“那不是开始那段时间，我还不懂事吗？你怎么老翻我的旧帐？老记着我拿点毛病？后来我不是都改了、不恨你了吗？新兵训练后期的两个来月，我基本上就没有顶撞过你，我们一次架也没吵过了，我也从来没有违抗过你的命令了，这你也不是不知道，怎么还翻我的小肠子？你太不够意思了吧？其实，我的优点也很多的！能吃苦，军事技术好，为人也大方，从来不抠门……”
看到她那个再次表现出来的小女儿俏皮样子，我真的很开心，也就禁不住笑了起来：“哈哈！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们的优秀女兵秦晓瑜同志，还是很不错的嘛！不但军事技术好，很直爽，对人也很真诚，从来不耍滑！虽然开始入伍的时候不太听话，调皮一点，淘气一点，但新兵训练后期，变化确实很大，变得乖巧多了、可爱多了，早就已经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兵了。大家都这么说，新兵连的连长和指导员，都多次表扬过你，我也一直是这样看的！”
032.好个厉害丫头
听了我的表扬，秦晓瑜不但不觉得高兴，反而满脸惆怅起来，哀叹一声：“哎！大家说好又有什么用？你是我的班长，你的话就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评语。连长和指导员那么器重你，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只听你的汇报，根本不听我的诉说。你要是说我好，我就是个乖乖女兵；你要是说我坏，那我就是坏女孩，肯定是铁板上订钉了！”
说完，她又转过脸来，对我微微一笑。不过，没有马上把目光转开，这是以前基本没有过的。
以前，只要是我们两个四目一对，双方都会脸红起来，马上就会转移目光，不敢再“放肆”地看着对方。
此时此刻，她那充满磁性、甚至火辣辣的目光，一直直视着我，让我感到脸红，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说实话，她那双大眼睛真美！她脸上那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更美，好像时刻都充满了调皮的笑意，我真想多看几眼，但又有点害怕、有点担心、有点慌乱，不敢多看，也就马上低下了头，把目光转到了一边。
这时候，她也可能感觉到了什么，马上把目光转了过去，两个人一起看着前方，以此来掩饰各自的窘态，避免可能产生的尴尬局面。
短暂的安静之后，还是非常直性的秦晓瑜，首先开口没话，随意地和我唠了起来：“班长，我不像以前那么粗心大意了吧？往石板上铺张报纸，垫在屁股底下坐，还算不错吧？”
“是啊！拿张报纸垫上，真就不错，确实干净点，至少石板上的灰尘沾不到我们身上，屁股下面能干净点，也不用马上回去洗衣服了。洗衣服是件麻烦事，我最不爱干了！在连队，我最烦的一件事，就是洗衣服、洗被子。连队训练那么紧张，平时忙得脚打后脑勺，很少有一点空闲，不到迫不得已，我就不去洗衣服，洗也是穷对付，搓巴搓巴就行了，总洗不干净。”
秦晓瑜的话的确不错，我这个人虽然在连队摸爬滚打惯了，嘴上对这件事情也很随意，但心里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干净一点，不当埋汰鬼。
“你呀，就是那么懒惰，总不爱洗衣服，穿得埋里埋汰的。在新兵连那阵子，有我们几个女兵帮着你，你才没有成为埋汰鬼。要是没我们几个帮忙，你那些臭袜子和脏衣服，还不撇得满地飞呀！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这样？你不应该这样的。”呵呵，这个鬼丫头好厉害，居然趁机揭我的短，翻出我的老账，再次对我“发难”。
不过，我还是很愿意听的，因为我今天心情特别好，心里特别高兴！她说什么，我都爱听。
另外，她说的都是大实话，一点都不错。我以前不爱洗衣服，这都是事实俱在，有据可查，我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新兵连时，在头两个月，都是朱小妍、周芳、赵楠楠她们三个很勤快的女兵，帮我洗衣服、洗被单。后来，秦晓瑜和我关系好了，不跟我干仗了，也自动加入了这个“服务行列”，抽空帮我洗衣服，洗的次数甚至比其他女兵还要多。
因为她很爱美、很爱干净，自然不能容忍天天站队和她挨在一起的我，浑身脏兮兮的，一闻就是一股汗臭味。她希望我能够穿得干净一点、利索一点，她也看得顺眼。
对于她的“发难”，我觉得很有道理，事实上就是那样，她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说实话，我的这个毛病，还真就是她们帮助我改变的。
后来，只要我一想起她们，就会想到这件事，就会自觉地去洗衣服，争取不让自己继续背上一个脏脏兮兮的臭名声。
其实，洗衣服有什么难的？也不是上战场去送命！
不过，那时候我在她面前，还是得要保持一点尊严，毕竟我曾经是他们的班长、他们的头，我不能让她来鄙视我。
所以，我虽然心里高兴，也感到服气，但嘴上还是故意辩解起来：“我懒惰？你说错了吧？在这个世界上，说我懒惰的人，可能你是第一个，还没有第二个人。从我当兵那天起，从来没有人说过我懒惰，大家只是说我很勤快，没有听到过说我不爱干活的。”
我说的这些，也是事实。
除了洗衣服这件事之外，其他工作，我一般都不拉后，样样都是争着抢着去干：班里训练，我走在前面，总是追求冒尖，严格要求自己，绝对不想落后于别人，加班加点也要迎头赶上，所以，军事技术突飞猛进；营区打扫卫生，礼拜天到营里和团里出公差，几乎每次都有我的份，不派到我头上也要争着去；至于抢险救灾，支农助民，哪次我都表现突出，受到了多次表扬，这都是有据可查的。
尤其下雪天，我和几个要好的战友，都是天还没亮就提前起床扫雪，几个人简单一分工，很快就悄悄的把营房前后和大操场上的雪打扫干净了，方便大家进出和训练。
等别人起来，打扫完的积雪，早就已经堆成一个个小“山包”了。
连队出早操前，我们早就已经收起扫雪工具，回到自己班里了。
033.她也知道谦虚了
还有一年，我们附近山区连下暴雨、发大水，县城被淹没了，连队接到命令去抗洪救灾，抢救被洪水围困的老百姓。
到县城后，需要派人冲过滔滔洪水，游到对岸，和地方领导联系。
当时洪水那么大，一跳进去，可能马上就被卷走，一去不复返，大家都不敢吱声。
我毫不犹豫，马上跑过去，向担任现场指挥的团长请战：“团长，我从小长在河边，水性好，我过去联系！”
团长看看我，疑惑地问我们连长：“他行吗？冲走了怎么办？”
“冲走了再游回来！”我坚定地回答，话语中还带着顽皮和乐趣。
我们连长也笑着说：“他准行，上个月连队游泳训练时，我就看出他水性特别好，也很勇敢、很机警！就让他去吧！”
团长看到我很自信，又是在湘南水乡长大的，边上还有连长替我说话，加上当时也确实没人敢过去，没法子，就答应了我的请战。
我“扑嗵”就跳进了水里，借着河湾带旋的湍流和上游冲下来的一棵大树，巧妙地游到了对岸，喘着粗气爬了上去，河对岸团长以下1000多人，“呱呱”地给我鼓掌。
上岸不到15分钟，我就找到了县抗洪指挥部的人，圆满完成了首长交给我的联络任务。
……
“你说的也对！干其他事情，你都不拉后，别人也一直都在夸奖你，我也从来没有看到你偷过懒。但你不爱洗衣服这一点，就非常不可取，甚至让人讨厌。就因为这件事，你在我们九个女兵面前，就丢分不少！好几次，你的脏衣服都堆到了一起，还是我们这几个女兵帮你洗的！”
秦晓瑜说得确实是事实，新兵训练三个多月里，女兵们几乎每个礼拜就要帮我洗一次衣服，有时是专门为我洗的，有时是她们去洗衣服时，捎带着给我洗的。
那段时间，我的军装外罩，基本都是女兵们给我洗的，我自己只是洗一洗内衣内裤。即使这样，我也是穷对付，根本洗不干净，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那个耐心烦。
相反，女兵们却很细致，每次都把我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晒干后，还叠得四四方方、整整齐齐，然后放在我的被子底下，压得方方正正，线条分明，既干净又好看。
这就是女孩子的优势，也是女孩子的长处。跟她们在一起，我确实借光不少，她们确实帮助了我很多的忙。
“说起来，那段时间，真的好感激你们！我这个邋遢鬼，总是在你们这些爱干净的女兵面前丢人现眼。就为这件事，朱小妍私下还说过我好几次呢！”在今天这种特殊的场合，我第一次向秦晓瑜说出了自己这件丢人现眼的事。
秦晓瑜听了之后，感到很惊诧，这是她以前根本没有想到的。
“还有这事？这可是特大新闻！妍妍姐那么老实，看上去像个大闺女，说话都要挑着字眼，她怎么敢批评你呢？你该不是说笑话吧？”
我笑了笑，坦白地告诉她：“这你就看错人了！那是妍妍姐懂事，说话、办事知道分场合、看火候，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都分得很清楚。别看她在大家面前从来不顶撞我，私下里，却总是能够很直接地把我那些缺点和错误，一一抖落出来。比如我对你比较粗暴，总不给你好脸色看这件事，她就说过我好几次。她总是说，小瑜还小，家庭条件那么好，在家很娇惯，任性一点不可避免，班长应该慢慢引导、耐心教育，应该对她态度好一点，千万不能过于粗暴，那样会伤女孩子的心的！”
这些都是我和朱小妍私下说的话，秦晓瑜以前根本不知道，现在一听，居然还有这事，她低声笑过之后，也禁不住感慨起来：“妍妍姐真好，真的很有大姐姐模样。在女兵班里，我最敬重的就是她，连你都得靠边站。她比你大两岁，比我大四岁，确实很有教养，不愧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女孩子，懂的道理确实很多，不像我，啥都不懂，成天毛毛糙糙的，像个野丫头，就知道图自己的一时痛快，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成天像挺机关枪一样，就知道‘突突突’地向别人开火，根本不想去找自己的毛病！现在想起来，挺后悔的！”
秦晓瑜虽然只是在部队一年多，但是，这个从前的捣蛋丫头，现在居然变成了非常懂事的乖巧姑娘、优秀女战士，真的让人很意外，也很感慨。
对于秦晓瑜的这种前后天壤之别的变化，我心里真的很高兴，也感到很自豪，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她的苦也没有白吃，艰苦、残酷的训练，使她正规起来、成熟起来了。
看到她的迅速成长，我心里就有一种成就感、一种满足感：你看看，我吴天带出来的兵，还真不赖，很为我争面子，很可爱，更让我从内心里喜欢。
还没等她说完，我就接过了话头，再次对她表扬起来：“其实，女兵班九个女兵，你的变化是最大的，成熟也很快，仅仅过了不到两个月，你就已经变了个样，变得很懂事了。部队确实是所大学校，真的很锻炼人、很能教育人、很能培养人！你这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的改变过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其实，我说的都是大实话，秦晓瑜在新兵连的变化，确实太大了，其他女兵根本无法相比。尤其是她在性格上的转变，以及射击技术的突飞猛进，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连长和指导员在新兵连总结大会上，就把她作为典型例子，重点给予了表扬。
034.第一次亲昵称呼
新兵连三个半月，秦晓瑜就获得了两个连嘉奖、一个团嘉奖，是新兵二连180多名男女新兵中连获奖最多的一个。
可是，今天听了我的夸奖，她居然感到不好意思起来：“班长，你就别夸我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的半斤八两，自己最清楚，我给你找的麻烦够多了。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个娇惯的女孩子，爱吃零食，爱打扮，爱花钱，月月向家里要钱，还让姐姐给我买衣服，在节假日偷偷地穿出去臭美，一点艰苦奋斗的精神都没有，身上毛病一大堆，缺点何止这些？我爸每次来信都批评我，说我总是长不大，还是个娇娇女儿。这些缺点，我也很想改，很想做个懂事的女兵，但江山一改，秉性难移，我又总是改不了，常常让大家看笑话，让你为我背黑锅。哎！那时候，我真的很不懂事！现在想起来，都很自卑！”
说到这里，秦晓瑜禁不住哀叹起来，脸上似乎泛起了阴云。
看到这种情况，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就反过来安慰她：“小瑜，你不必自责，更不要自卑。那时候你还小，又是从那么优越的家庭走进军营的，娇惯一点也很正常。从老百姓到军人，中间自然有一个过程。对有的人来说，这个过程很长，好几年都转变不过来。但对你来说，这个过程很短，也就几个月，你就很快成为了军事技术超群的优秀战士，大大的超越了和你一起入伍、一起训练的所有女兵，这就很难得！”
我们认识一年半了，这是我第一次亲切地叫她“小瑜”，我自己都觉得，我为什么会那样亲昵地称呼她。
因为这个称呼，都是她们几个女兵姐妹之间私下使用的。到了训练场，我绝对不允许她们这样叫，她们也不敢，我自己就更不那样叫她了。
上了训练场，或者到了学习的课堂，大家都是叫全名，秦晓瑜就是秦晓瑜，朱小妍就是朱小妍，而不是什么“小瑜”和“妍妍姐”。
今天，我自己却这样做了，违反了原来在新兵训练时，我给女兵们定下的规矩，我自己都感到很奇怪。
秦晓瑜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还在那里唉声叹气，讲述着自己在新兵连时的那些顽皮、淘气的故事。
她没有听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因为“小瑜”和“晓瑜”，拼音字母是相同的，读音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尤其我是个“南蛮子”，南方口音很重，说话原本就有点模糊。
说着说着，她似乎反应过来了，马上转过头来看着我，顿时转忧为笑：“班长，你看看我都干了些什么？说是来安慰你，现在却变成你来安慰我了，真有意思！我们这些当兵的，感情就是深厚。我们在一个连队才几个月，相互之间的战友感情，就好像超过了几十年。我现在都已经觉得，你和我二哥一样好，比我大哥还好、还亲近。有好多话，我都不便对我大哥说，更不愿对爸爸妈妈说，却可以在你面前随便说！我写信跟妈妈说起了这件事，她回信说，那是战友感情——一种特殊的军人情谊，这种情谊在地方是找不到的，只有在军营里才能培养出来，也永远忘不掉。”
秦晓瑜的母亲也当过很多年兵，还在太行山打过仗，后来又和她父亲一起，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是从战火中历练出来的。这位从军营里走出来的老人，十分理解军人，更懂得战友之间那种深厚感情的特殊性和重要性。
军营虽然很严酷，严格的训练和近似残酷、野蛮的管理方式，甚至让有些人吃不消、扛不住，或溜溜当逃兵。但是，军队确实是磨练人的意志、真正能够让人出息的地方，在社会上，没有哪一个行业可以相比！
许多当过兵的父母亲，之所以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部队去，其中也许就是看中了这一条。
我还听说，有一位当兵出身的广东某大企业老总，为了培养那个已经成为自己副手的儿子，居然放下架子，多次找到自己的老部队，千方百计走后门，亲自把已经25岁、成为了优秀管理人才的儿子，送到部队当兵。
因为这位企业老总从现实生活中感到，自己的儿子虽然很有能力，文化水平也不低，但很娇惯、很稚嫩，缺乏耐力和拚搏精神，意志不够坚强，容易在艰难困苦面前低头，经不起生意场上和个人生活上的挫折，过不了艰苦奋斗这一关，以后在大风大浪中，很难顶得住。
也就是说，他的儿子非常缺乏他那种在军队养成的刚毅性格，以及吃苦耐劳、百折不挠的拚搏精神。这一缺点，兴许就是毁掉事业的人生短板。
因为生意场上变幻万状，处处充满风险和危机，一旦遇到什么风吹草动，儿子可能就会产生动摇，抗拒不住艰难困苦，而毁灭了自己的事业。
古人都说，担当大任者，必须先劳其筋骨，磨练意志。把自己锻炼成钢铁硬汉，才有望成就大业。
所以，在让儿子担当重任之前，必须把儿子送到部队去，让儿子在那种残酷的环境中进行磨练，得到锻炼和提高。
他心里很清楚，别的地方基本都是松散型管理，没有部队那么严格的约束，根本不具备磨练一个年轻人的强制性和抗压能力。
部队是执行作战任务的武装集团，时时刻刻都有严格的纪律约束着，任何人都处在严格的控制之下，没有个人自由是基本特征。
部队老首长体谅这位老总的一番苦心，就满足了他的意愿，私下给这位老总的儿子办理了入伍手续。
这位老总把儿子领到部队时，当着儿子的面，特意向老部队的首长提出了两项请求：
第一项：千万不能照顾他的儿子，一定要把他放在训练最紧张、管理最严格、生活最艰苦的一线野战连队，最好是派到经常处于战备状态的值班连队或全训连队去，这样就便于在那种魔鬼式训练的环境下，更好地锻炼自己的儿子。
第二项：即使他儿子表现再好，千万不要送他进军校，不能给他提干，甚至班长都不让他当，就让他当一个普通士兵，在最艰苦的第一线，进行严格的训练和艰苦的锻炼。
另外，这个老总还单独给儿子补充了一条：服役期间，家里一分钱也不会给他，每月的开支，不能超过部队发给的津贴费。
035.鼓励比安慰更重要
可怜天下父母心！
秦晓瑜的母亲，也是希望自己的女儿上进，能健康地成长，以后能够有点出息，不至于永远当娇娇小姐，搅乱家里，以后也祸害自身！所以，她狠下心来，咬咬牙，毅然决然地抓住机会，让自己这个还没有长大成人的女儿当兵，进入部队，接受基层连队那种严格、正规的艰苦训练，过几年那种每时每刻都有纪律约束的军营生活，以此来改变女儿的人生轨迹。
她在来信中那样教育自己的小女儿，鼓励自己的小女儿珍惜战友之间的感情，说明老人家对部队依然有着深厚的感情，她信赖部队，看得起部队，不愧是老一代的军人，值得我们这些年轻后辈们学习和敬重。
她把自己这个淘气、顽皮、自由散漫、不爱学习的小女儿送到部队来，接受部队这个大学校的教育和洗礼，说明她理解和信任部队这个特殊的环境，知道这个大熔炉里很能锻炼人，很能磨练人的意志和毅力。
来自大别山下的美丽女兵秦晓瑜，也没有让她自己的母亲失望，她冲出来了！
她以自己积极上进、吃苦耐劳的奋斗精神，不但飞快地提高了自身素质，为自己赢得了诸多荣誉；更重要的是，通过军营残酷的炼狱过程，迅速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为自己的光明前途铺设了一条种满鲜花的路子。
仅仅经过几个月的严格训练，这个原来的娇娇小姐，就已经训练成为了一名非常优秀的女兵，而且还进入了专业射击队，前途不可限量。
这是她的骄傲，也是我的骄傲，更是她父母亲十分企盼但以前根本就不敢想象的结果。
不过，现在这个惊人的结果，真的出现了，甚至完全出乎他们全家人的意料之外。所以，他们全家对部队都很感激，对我也很感激，甚至把我当成了亲人。
就为这件事，秦晓瑜的父亲还专门给我写过一封信，感谢我教好了她的小女儿，为部队培养了一个优秀女兵，也为他们家做了一件大好事。
这封信写得很长，足足五页稿纸，都是肺腑之言，看了让人感动！他老人家最后还以一个老兵的身份，夸奖我是个好军人，一个优秀的革命青年，坚持下去，以后肯定会有很好的发展……
今天，秦晓瑜把她母亲私下教育她的话，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甚至脸上满是愧疚的神色，这也说明，她对我很信任、很真心，对战友感情看得很重，对我们之间的情谊也看得很重，对我本人看得很重。
这一次她请假过来，初衷是来看望我、来安慰我、来帮助我，尽她那一份特别的心意，努力给我带来快乐，解除我的烦恼，这也让我非常感动，也很感激。
对于我们两个今天这次特殊会面，外人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她是来和我谈情说爱的，搞小资情调，但实际上却非如此，我们之间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我们单独在一起度过的将近两个小时，包括在小山坡树林里的一个多小时交谈过程，基本上还是两个普通军人之间的普通交流，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亲热举动，仅仅是一个多小时的闲唠嗑和互相鼓励而已，交谈的主题就是工作、学习和训练，其他就是互相简单问候一下对方的健康状况，互相提醒多多注意身体，不要劳累过度了。
可是，即使是这样，秦晓瑜对我的安慰，作用也是很大很大的，甚至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和表达。
首先，通过两个人这样单独的、开心地唠一唠，我的心情舒畅多了，也轻松多了，原本积压在心头的苦闷和低落情绪，在这一个多小时之内，就已经烟消云散，完全消失，一扫而光了。
另外，我们再次直接的、近距离的、平等的、战友式的交谈和沟通，使两个人之间有了更多的、更深层次的了解，从中发现了更多的共同点和分歧点，个人感情上的距离拉得更近了，双方的共同语言也更多了，许多想法更加一致起来了！这就为以后的感情发展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最为主要的一点，我们通过互相鼓励，更加增添了以后在各自岗位上努力工作、为部队建设积极做贡献、奉献自己的青春年华的信心和勇气。
这是一种非常正能量的交流和相互学习过程。对于像我们这样仍然很幼稚的年轻军人来说，这些都是至关重要的，也是非常宝贵的。
军营生活很单调，紧张的时间，严格的管理，繁忙的训练，使相互之间沟通的机会少了。
充满野性和严酷的野战连队，温情确实很少！平时互相鼓励不太多见，看得更多的是互相竞争，飙着劲干！
像今天这种两个人单独的、快乐的、轻松地交谈，平时更是非常少见。尤其是一个男军人和一个女军人这种私下的快乐沟通，基本没有，我算是偏得了。
下午两点多钟，我们分手时，我和秦晓瑜看起来都很自然，但反过来双方却已经变得很不轻松，因为两个人似乎已经有点难舍难分，似乎觉得没有唠够，都还想多唠一会儿，多给对方一些鼓励。
但是，我们又不得不分手，因为我们都还有任务需要去完成：她马上要赶回军射击队，去干她自己的活儿；我也要马上赶回团里去，晚上还得从团里回到连队、回到班里，去带我的兵，那是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们从小山坡上往下走时，我问她：“小瑜，你今天还回军射击队吗？是不是准备在首长家住下了，明天早晨再走？”
已经第一次叫过“小瑜”了，第二次就随意了，她也很自然就接受了这个称呼！
秦晓瑜摇摇头，一声苦笑：“不行，今天下午，我还得赶回去，我现在和你一样，也是身不由己。马上就要到军区参加比赛了，现在是训练的紧要关头，一刻也不能放松，稍一疏忽，就会拉后。尤其夜间训练，时间安排得很紧，又是我的弱项，我不赶回去绝对不行。如果拉下了训练科目和训练时间，我可能就赶不上别人了，最后兴许就出不了线，没有资格参加军区的射击比赛了。要知道，去参加军区比赛，争取拿第一名，努力打进军区射击队去，当射击运动员，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理想，其他都是次要的。为了这个理想，我等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为此努力了这么长时间了，绝对不能放弃这个机会！错过机会，我会后悔一辈子！”
036.我开始怜惜她了
军人都有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男军人和女军人都一样。为了国家安全，为了军队建设，为了自己执着的军旅生活，他们能够抛却一切，他们都会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走向战场，甚至走向死亡，也在所不惜。
认准的道路，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走下去，决不回头，一直到完成任务，或者牺牲自我，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这个道路上可能布满了地雷，可能危机重重，甚至可能杀声四起、血肉横飞，随时都有送命的危险，中枪倒下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他们都会义无反顾的往前冲，宁愿向前倒下，继续往前，一步一步地爬着战斗，也决不会向后退却一步。
军人就是要铁骨铮铮，拧着不挖！
看到一年前还娇生惯养、毫无责任感和集体荣誉感的秦晓瑜，今天居然变成了这样一位识大体、顾大局，很有理想和上进心，充满朝气和豪情，能够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当作神圣使命的优秀女军人，我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了。
看吧！这就是我带出来的优秀女兵！这就是我曾经的工作成果，又有谁能够否认！
与此同时，我禁不住心里也开始对她怜惜起来了。
她毕竟是一个柔弱女子，不满19岁，还没有完全成年，而且从小一直过的都是娇生惯养的生活，仅仅是经过了部队一年多的艰苦锻炼，不像我们这些铁打的汉子，这样长期坚持下去，她吃得消吗？她能撑得住吗？
所以，我总是为她担忧！
“那我就先送你走吧！上次我到军里，是你送我到车站的，还帮着拿着东西。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送我，一直到班车开走、我们看不见了为止！战友之间也要礼尚往来，你来到我们师里，我应该尽本地之谊，这次该我来送你了。从师里到军射击队那个山沟里，距离不近，坐火车都得一个多小时，下了车还得往山沟里走。一会儿，我就送你到附近那个小火车站，你在那里等车。我知道，半个多小时后，有一趟火车会从那里通过，只能停三分钟，你就在那里上车，我给你买票。天黑之前，你就能够赶回去了。等你上车后，我再坐另外一趟慢车往回赶！”我看了看脸上似乎有了愁云的秦晓瑜，首先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想：我是男子汉，就应该主动一点，多多替她着想！
没想到，秦晓瑜却摇了摇头，然后反问道：“那你怎么回去？你那边比我这边还远呢！你说的那趟慢车，要晚上7点多钟才能到这里，你在火车站得等多长时间呀？那个小破站，连个候车室都没有，没地方坐，你总不能坐在铁道边上等几个小时吧！而且天气这么热，还不把你烤蔫巴了？即使赶上了那趟车，赶回团里附近那个小车站，也已经晚上8点多钟了。从小车站到团里，没有公路，也没有班车，只能走山道，你就得一个人摸黑往回走，还得在山道上走半个多小时，路上能安全吗？晚上从团里回你们连队那个小山沟，还有五六里地，你要什么时候才能赶得回去呀？”
路程算的真细，一点都不差。原来，她是在为我的安全担忧，不愿意我走得太晚。这个丫头，还真会体谅人！
可是，她自己呢？她又怎么回去？她回去的路上，又能安全吗？
我们两边的路程，基本上差不多远！她就算是比我早出发近一个小时，赶回去也已经是晚上7点多钟了。
从她们单位附近的小火车站到山沟里的射击队，虽然只有一公里多一点的路程，但都是山间小道，弯弯曲曲，阴森得很，女孩子白天都不太敢走，怕被小流氓拦截欺负，何况是黑灯瞎火的晚上，太不安全了！
特别是像秦晓瑜这样的漂亮、出众女孩子，那就更危险了！
相反，如果秦晓瑜是男兵，或者个长相很一般的女孩子，就不一样了，我也就不用过多的为她担心了！
所以，我笑着对她说：“小瑜，你能跟我比吗？我是男同志，是大老爷们，和你们女兵不一样，没人拦截我们，白天、黑夜都没什么可怕的，晚上走夜路，是常有的事。我们炮兵连训练时，就常常晚上出去‘跑点’，一个人来回走夜路很正常，有时还在坟堆上睡觉呢，这你也是知道的！”
看到我仍然犹豫不决，甚至有点要留下来送她的样子，秦晓瑜笑着对我说：“班长，还是你先走吧，我会有办法的。一会儿师后勤部有一趟班车要开往县城，20分钟就到了。到县城后，你们团里来接在县城上班的随军家属的班车，也要到了。你正好坐那趟班车赶回去，5点半之前就到团里了，正好能赶上食堂开饭。吃了晚饭之后，你就可以背着背包回连队了。”
“那你怎么办？你还有车回去吗？现在已经快3点钟了。”我看了看手表，不禁为她担忧起来。
她今天晚饭前赶不回去，可能就吃不上晚饭了，甚至赶不上今天的夜间训练，这是违反纪律的，射击队领导绝对不会允许。
临时组建单位虽然管理不太严格，但也是军队的一个单位，同样要严格执行军队的条例条令，受到规章制度的约束，任何人不能随意旷课，也不能迟到和早退，这是最基本的要求，秦晓瑜根本不能例外。
即使她勉勉强强地赶上了夜间训练，也得饿着肚子上靶场，强忍着饥饿操枪训练，那样太残忍了。
那种滋味可不好受。一个娇娇女孩，空着肚子训练，怎么能顶得住？训练也不会安心的，肚子闹得慌，哪还有心思去瞄准？不“砸锅”才怪呢！
秦晓瑜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莞尔一笑，轻松地对我说：“班长，不要紧，我会有办法的，可能还会很顺利！副师长今天下午和晚上都在开会，一般不用车，他的吉普车就停在他们家门口，一直没有动。一会儿我跟阿姨说一声，让司机把我送过去就行。吉普车可以操近道，半个小时就赶到军射击队了，一个来回也就一个小时左右，很方便的！”
“噢！原来是这样，这样可能还不错。”听了她的主意，我似乎开始有点放下心来了。
037.军人不要道别
秦晓瑜这次专门赶到师里来，虽然实际上是专门为我而来的，但表面上还包含着来看望副师长一家的意思，她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非常会说话，肯定会把这个意思表达出来，根本不需要我操心，首长一家肯定很高兴。
现在她要走了，用首长的专车送送她，其实也很简单，别人不会说什么闲话。更何况今天首长整天都在开会，根本不用车，车都在家闲着，抽空送送客人，又有什么了不起？也不是什么贪污**的事情。
“嗯！你说的确实是个好办法。小吉普跑得快，一会儿就到你们那个山沟里了。小瑜，你也别耽搁了，抓紧往回赶吧，可能比我还能早点回到单位呢，不但耽误不了吃晚饭，也不会影响你参加今天晚上的夜间训练。对你来说，现在的时间很宝贵，万万不可随意拉下训练科目和训练时间，务必抓紧练习，最后能够脱颖而出，选拔出来参加军区的射击比赛，拿个好名次，争取进军区体工队即将组建的专业射击队，去当射击运动员。这是我的要求，也是我的嘱咐，你一定要记在心里！”既然她事先有了那么好的安排，我就真的放下心来了。
当然，临别之前对她的鼓励，那时必不可少的，谁让我曾经是她的新兵班长的呀？既然当过她一回班长，我就是她的领导，就是她的大哥哥，就是她的好战友，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小瑜，记住我的话，在哪都要好好干，任何时候都不要落后，更不能装熊，不屈不挠，永远争第一，就是我们这些军人的性格！你是一个好女兵，处处都要争上进，压人一头不是什么坏事，而是一种光荣和自豪，对你来说，更是一种自信！”
“班长，我听你的，一定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好好训练，争取打出去，压人一头，不是最优秀就不罢休。我现在在军射击队，各个科目成绩都在前三名，步枪昼间射击基本是第一名，如果再努一把力，有可能各个项目都干到最前面去，我的目标是各项全能，都拿第一，不让别人站在我前面去！”
“好！有志气！小瑜，你最后这句话，最让人提气，让我感到高兴，也很自豪，你不愧是个好女兵！”
“高兴就好！这些话都是你在新兵连教给我的，我一定会落实在行动上。班长，后勤部的班车一会就要开了，我们今天就唠到这里吧，我就不送你了，免得别人说闲话。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我马上回首长家要车，抓紧往回赶。你从这里下去，经过操场边上，就向后勤部办公楼那边走去，班车就停在那里。到了那里，谁都不用问，直接上车就行了。只要是军人，都不会往下赶的，他们说不定还以为你是师直机关的呢！”
“好的！小瑜，我马上就走，我们再见！你也赶紧去准备准备，早点回去，别耽误了晚上训练，你一定不要让大家失望！”
“班长，小瑜听懂你的意思了，小瑜一定努力做最好的、最优秀的女兵！班长，我们现在就分手，各自返回部队。我们不说再见，军人不要道别！”
第二件事：八月上旬，秦晓瑜生病了，住进了县城边上的驻军医院，我去照顾了她两天，使她深受感动。
也就是这一意料之外的突然事件，使我们之间的感情骤然深化，开始发生了质的变化。
我和秦晓瑜，自从那次在师里分手之后，两个人都忙于自己的训练和学习，什么都顾不上了，也就有很长时间没有通信了。
这是我们在那次会面时互相约定的：“八一”之前，我们就不再通信了，免得互相分心，影响了各自的学习和训练！
当时，我也很忙，这边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很多，缠着我脱不开身。尤其是我报考的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学校通知我带着入学通知书和部队介绍信，于8月底报到，9月1日正式上学。
看到录取通知书，我心里很高兴，虽然考试成绩不是太拔尖，但也进入本科班，这对我们连队来说，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后来，我上学了才听说，全国首次考试很匆忙，由于准备不足，各地考生成绩都不高，军队考生算是整体成绩最好的，我的分数算是比较高的了。我的同班同学中，不少人在地方搞了很多“照顾”，分数还差我一大截。这样一来，我心里就就得到了些许安慰，以前的担忧似乎有点多余了，庸人自扰啊！
实际情况是：我进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录取分数算是靠前的，更何况我在部队还搞过业余新闻报道，在报刊、电台上过一些稿子了，比大多数地方同学有优越条件，毕竟我已经提前进入了这个行业，招生条件也有一条：新闻工作者可以优先录取！
就这样，我也算是为部队、尤其是为我们连争了点光！
即使是在随后的十几年里，我们连虽然有20多名优秀干部战士上军校的，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是经过全国统考，考上地方重点大学的。有那么几个获得地方大学学历的干部，也基本上是参加地方大学成人教育得来的，而且基本都是函授教育学历，全日制的很少！
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我马上就要暂时离开部队，到北京进入中国人民大学上学了，这是一个紧张训练和安静读书互相转换的特殊时刻。临行之前，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做。
首先，连队正常的训练过程，我绝对不能拉下，我的管理职责更不能撇下不管。每天早晚，我还得带领班里的战士参加队列训练和操炮训练，因为“八一”过后要进行实弹射击，年底还得到内蒙搞演习，丝毫都放松不得。
我是炮兵班长，除了管理班里的战士、带领大家完成训练任务之外，一门大炮需要我和战友们一起去保养、去擦拭，使手中武器随时处于良好的战备状态。
虽然我很快就要离开连队了，但接替我工作的新任班长还没有到来，我就得继续坚守岗位，履行我的职责，和副班长一起，带领班里的七名战士坚持训练，圆满完成训练科目。
副班长比我早当兵两年，和我一样，也是从农村入伍的；他是河北人，和秦晓瑜是老乡，但他们从来都不认识。
副班长虽然没有什么文化，连写家信都很困难，都需要我帮忙，但人品特别好，为人很正直，处事很公道，也很能干，平时默默无闻，很能吃苦，对班里的战士也很关心，减轻了我很多工作上的压力。就是嘴巴笨拙一点，平时不太爱说话，表达能力差一点。
我们之间相处得非常好，就像亲兄弟一样。他非常体谅我，也很支持我上大学。知道我在离开连队之前，有很多事情需要忙乎，他就尽可能把班里的工作揽过去，自己想办法，默默地去完成，不让我操更多的心。
038.战友亲如兄弟
副班长的关怀和体谅，真的让我很感动。
我入伍以来，遇到了很多好人，他们把我当成好朋友、好兄弟，处处关心我、爱护我、照顾我，让我感受到了部队大家庭的温暖。
在挑选新的六班长、安排接我班的人选时，连长、指导员几次私下找我试探，问我副班长的能力怎么样？是不是能承担得起大任？实际上是征求我的意见，让我表个态。
我知道，他们顾虑副班长不善言辞，表达能力不够，对下一步使用有点犹豫不决，想听听我这个和副班长天天在一起、在同一个炕头炕尾的人，究竟有什么新的看法，他们也好下决心。
从内心上和战友感情上说，我还是希望连里干部能重视副班长，早点把他提拔起来当骨干，放在重要岗位进行锻炼。因为这个人品质非常好，埋头苦干，是那种踏踏实实的人，工作上从来不打折扣，优点很多。
所以，当连里干部每次试探我时，我都是一个口气，毫不犹豫地对他们说：“我们副班长的能力，绝对不比我差哪儿去，工作甚至比我还踏实、比我还细致，对战士更加关心，很多地方都值得我学习。这种诚实厚道、踏踏实实、埋头苦干的好同志，放在哪儿都能让人放心，当班长绝对没有问题，你们以后会看到的！他以前之所以不爱说话，那是没有给他提供机会，因为有我这个活跃分子挡在前面，事事都是由我出头，就把他隐没了。以后只要能够让他领头，给他一个舞台，他肯定会好好表现自己的，绝对不会干得比我差，工作可能会比我做得更细。”
连长、指导员还真接受了我的建议，在全面衡量之后，就决定让副班长接替我的位置，来当六班长。连里马上向营里上报，第二个礼拜，新的六班长命令就下达了，副班长挡上了班长。
这时，还差两天就到“八一”建军节了。
这是我们军人自己的节日，每年都要好好庆祝，团里连里都在做这方面的准备工作。尤其是“八一”比武的准备，个个连队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突击训练科目，克服各自弱项；内部选拨训练尖子，落实参赛人员；选择对抗目标，偷偷训练、检查本单位的“绝活”；等等，谁也不敢松懈半分。
我们团是本师第一团，是重点部队，战备程度比较高，训练一直很紧张。即使是每年的建军节庆祝活动，也不是搞什么吃吃喝喝，再说，那时候也没有奖金发放，而是都要进行军事比武，让大家用优异的成绩向建军节献礼！
新班长的任职命令，就是在建军节那天晚上，由连长在全连军人大会上宣布的，当时我也参加了，我以为会同时免除了我的班长职务，但实际上上级却没有那样做。
按照正常规定，新班长任命的同时，是需要把原来的班长免除职务的，这样不至于出现“超编”现象，这次却做得很特殊，让我感到很惊讶。
这件事也说明，上级领导还是很照顾我的，对我确实不错，他们还保留了我的班长职务，让我享受到了一种殊荣。
不过，这样一来，炮兵二连就出现了两个六班长的特殊现象。我仔细看过连史，这是头一次，算是破了天荒。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这在我们团以前也是有先例的，不是我一个人开的头。不过，那是在战争年代，不是和平时期。
当然，这种做法对我来说，好处确实很多。保留了班长职务，以后提排长，甚至破格提升副连职，就顺理成章了，也不需要重新打报告，先任命班长了。
如果免除了班长职务，以后直接从一个小战士提升为排长，尤其是提升副连职，肯定会很麻烦，也会让人说闲话，许多不知内情的老兵可能不会接受，甚至都不会尿你，给连队管理教育带来副作用！
你连个班长都不是，凭什么当副连职？凭什么在我头上吆五喝六？
有时候，部队论资排辈现象也是很严重的，表现优秀的新兵，冲在了老兵前面当了骨干，有的老兵会很不服气，随之而来就是产生抵触情绪，不服从你的领导和指挥，那样工作就被动了，官兵关系也不会太好。
我开始当班长时，是全连骨干中岁数最小的，当兵时间也短，按照一些老兵的说法，“还是个新兵蛋子”“还没穿破一个裤头”。所以，连队有的老兵就不太服气，私下说闲话，说连长、指导员偏向我，是不是我走了后门、拉了关系？或者私下给他们送了礼！
因为大家都知道，我当兵之前就参加工作将近一年了了，在地区农机站工作，开拖拉机支农、搞运输，也算是个肥缺，收入不错。
当兵离开家乡时，我确实带了不少钱，是连队“小储蓄所”的小财主，存了50多块，在同年兵存款排名第一。
有些人就私下怀疑，我是不是私下拿钱请客送礼、收买连里领导了？
其实，这些都是没影的事情，我的钱还在那里存着，一点也没有动，司务长那里有帐可查。只是连队有一次周转不开了，司务长先跟我打了招呼，连里临时借用了40元，付了过节时连队从地方买牛肉、买鱼的款项。而且很快就不上了，当中就差不到20天。
当然，对于外界的议论，我根本不在乎，脚正不怕鞋歪，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该怎么干还怎么干，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
另外，他们也仅仅是背后说说而已，不敢拿到明面上来。
因为我的军事技术和文化水平，还有我在其他各方面的表现，都在那里明摆着，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不服就可以出来肇量肇量，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一看就明白了！在连队，我敢跟任何一个老兵比试，从军事技术和文化知识，尽管来。
特别是炮兵指挥班的业务，好几次连里组织考试，我的成绩都在指挥班班长之上。弹道修正速度比他快得多；高差计算，他更是望尘莫及，诚实厚道的指挥班老班长心服口服，几次向连长、指导员推荐，让我去当指挥班班长。
另外，我不但文化水平比他们都高一些，连队学文化时，还主动给大家当教员，讲数学和化学，还教大家写家信、写发言稿、写学习心得体会；几乎每个星期天，都要给一些没文化的战友写家信，为连队的文化教育做了不少工作，虽然谈不上什么贡献，苦劳还是有的。
连队每次出黑板报，我都主动去干，而且从来就没有耽误过训练和政治学习，基本上都是利用业余时间干的。指导员每次都说，要给我留出两个小时，我都婉言拒绝了！
因为我读高中时，就是学校板报组的头儿，出黑板报已经成为家常便饭。而且一个不到200人的连队的黑板报，跟过千人的中学的黑板报根本没法比。不说水平如何，仅仅是板报的规模，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我所在的中学是初中高中连读的，有20多个班，每个班最少的也有40人，学校每年的在校生都保持在1200人以上。光是学校团委宣传部下属的板报组就有20人，学校出一期黑板报，最少20块黑板，有特殊活动或者过大节时，都是30个版面，占据学校大操场的差不多两个边沿。
对于上面这些事实，连里干部心里有数，绝大部分战友们也是眼睛雪亮的，他们对我在连队做的各项工作，都是看得明明白白。所以，基本上都很拥护我、很喜欢我。
尤其是我考上大学这件事，在那个时候，确实为连队争了光，带来了荣誉，连里也因此多次受到团里和师里的表扬。
当时，全师参加复习的有100多人，最后坚持下来的不到50人，其中只有两个人考上了大学。我的考试成绩虽然没有另一位战友的好，他比我高了11分，但我报考的学校，却比他那所地方大学好多了、有名气多了。
所以，大家都很佩服我，也很看重我，都为我感到自豪和骄傲。
和我一样性格、非常正直、非常好胜的安徽籍连长，甚至在全连大会上公开挑战：“你们也考上一个给我看看！只要能冲上去了，我就带领全连给你鼓掌祝贺，给你放鞭炮，高高兴兴欢送你上大学！我们炮兵二连的兵，要的就是这个不服输的劲头，绝对不能当熊包，干什么都不能拉后，就是要争全团第一、全师第一，甚至全军第一，这就是我们的努力方向和奋斗目标，其他的跟我少扯，我就看效果、看成绩，看你们的努力程度！”
由于那次全团射击比赛时，我的成绩还算不错，综合评分排在了前三名，上了光荣榜，而且也在中间位置，我的照片紧挨着秦晓瑜的照片。
全团连以上干部补习文化时，我还当过文化教员，给他们上过数学课和语文课，教他们做过作业。所以，团长认识我，对我印象还不错，也表扬过我。
一次团里搞文化活动时，我写的几个反应连队训练生活的小稿子，被政治处宣传股郑股长看中了，觉得写得不错，有点宣传价值，就拿到团里的广播上滚动播了好几天，这件事也让团长知道了，一次路上偶尔碰到时，他还就这件事表扬了我，说我文化水平高，稿子写得不错，语言很流畅，故事情节也很实在，写出了真实的训练场面。
当时，团长还当着政治处金主任的面说：“小吴文笔不错，以后可以去搞报道，为团里多上点稿子。”
这一次，团长非常高兴让我搭他的车走，他坐在前面副驾驶位置上，我坐在后排座位上。
路上，团长关切地了解了我的考试情况，问我考得好不好，能不能上大学？
我如实地向团长做了汇报！告诉他，考了400多分，上好一点的大学估计没有问题，不过要进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本科班，可能有点玄。
团长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鼓励我不要灰心丧气，不要因为成绩稍差一点，就丧失了信心，甚至觉得抬不起头来，那样就不好了。革命军人什么时候都要有信心、有志气、有干劲。什么事情都是一样，并不是一锤定音，以后加把劲，说不定还能赶回来，自己一直努力是第一位的，也是最重要的！
团长的话，对我教育很大。他是过来人，又是一位热爱军队、体恤部下的好领导，懂得如何教育我们这些小兵，如何引导我们健康成长。
尤其是团长对我本人的关心，让我心里真的很感动，当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到了师里之后，团长忙着去开会，就把我扔到了礼堂前面的大操场上，让我自己去找副师长家，还给我指示了方向。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那位副师长家在什么位置了。以前在新兵连带女兵时，我和秦晓瑜，还有一个河北保定的女兵，一起去过副师长家里，帮助副师长家里干过一个多小时的杂活。他们家的大人小孩都认识我，对我印象还可以。
还有一次，我和两个男兵，在礼拜天还帮副师长家挖过菜窖，干了一整天，这一次也是秦晓瑜带着去的。
下车之后，我就一个人大步往南面的山坡下面走去，因为那里的一排小二层楼，就是师里几位首长住的地方，我准备抄近道过去，早点见到秦晓瑜。
刚刚走出不远，就看见秦晓瑜从北边随军干部住宅区后面走了出来，脸上笑眯眯的，老远就大声招呼起来：“班长，你好，你来得真快。团里离师部这么远，交通又不太方便，我还以为你怎么也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这里呢！”
很多人都说，人与人之间的情绪，总是互相有感染的，这话还真有点道理。
看到她来了，而且依然象在新兵连那时一样，欢快得像一只小鸟，我心里禁不住高兴起来，原本沉闷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我毫不迟疑，马上迎了上去，也是高兴地回答：“今天赶得巧，正好团长来师里开会，我就搭他的吉普车过来了，占了个小便宜！秦晓瑜，你好吗？”
“我当然好喽，你看我多高兴！你能搭上团长的车赶过来，真就不错！要是坐团里的班车，可就麻烦了。先要到县城里，然后再倒车到这个山沟里来，至少也得两个小时！”秦晓瑜看了看我，居然低声笑了起来。
原本，她估计我会很消沉、很不开心，甚至可能是一脸的沮丧。这样一来，她就得好好地安慰我，做我的工作。现在一看，我的情绪还不错，她自然就很高兴了。
双方看上去都很愉快，都感到轻松多了。
我们顺着礼堂后面没有人走的偏道，并排走着，但没有往副师长家那个方向走去，也没有往营区走，而是往右一拐，就上了营区后面的小山坡。
小山坡上绿树成荫，上面长满了多种杂树棵子，密密麻麻的，虽然没有几棵大树，但里面的小树很密茂，平时很少有人进去，显得非常安静。
从外面往里看，就看到一片绿色，郁郁葱葱，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
原来我不知道这个地方，秦晓瑜却知道，因为以前她和副师长家的大女儿来过这里，姐妹俩一起在这里采过花，挖过野菜给小兔子吃，知道这个地方很安静，没有人来打扰。
后来听师机关的战友说，那里是下面几个小村子里的小青年谈情说爱的地方，也是部队有些不太安分的军人和地方女青年在夜间“胡扯”的地方，很不“干净”。
其实，说这些话的人才是有点胡扯！这个地方根本就没什么不干净，只能说是很安静、很僻静！
不过，那时候社会很封闭，男女青年谈情说爱，都要悄悄地来，不能让外人看见，而且不能有一点过于亲热的举动。稍微过点“线”，甚至有一点卿卿我我的亲热行为，就会被说成是“胡扯”“不正派”，受到大家的鄙视和唾骂，有的甚至被指责犯了“生活作风问题”，而受到处分。
在部队内部人员当中，限制就更加严格了。即使是早就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的男女干部，在大庭广众面前，也是隔得远远的，挨在一块走路，都会有人指责，更不用说手拉着手、勾肩搭背地“溜马路”了，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不但领导会狠狠地批你，其他人更会把这件事作为把柄，随时对你进行攻击！
我和我老婆谈恋爱的时候，整整一年半，在大庭广众面前，几乎没有并排走过路。只要是一出了门，都是一前一后地走，靠得最近，也得隔开大半步远，我在前面走着，她在后面跟着。她还是东北最大城市里的大学生呢！
一直到结婚那一年，我已经调到军区政治部了，和她在同一个大城市里生活，情况才稍稍有所改变。
毕竟大城市和我们原来那个山沟里就是不一样，山沟里太封闭了，大城市自然就开放一点、自由一点。我进了大城市，也就逐步适应那种逐渐开放的环境了。
030.细致入微
我们团一炮连有一位班长，是从吉林农村入伍的，比我早当两年兵，就是因为私下跟附近村子里的女青年搞对象，到了一定的“热度”以后，不能自制，在女青年的要求下，两个人发生了性关系，提前偷吃了禁果，被村里人向部队告了，而祸及自身，不但被撤销了班长职务，开除了党籍，还被马上处理复员，含着眼泪，被迫离开了他热爱的部队。
原本这个班长一直表现很好，也比较有能力，积极肯干，上进心很强，还是团里树的先进典型，团里的光荣榜上，就有他的照片和事迹介绍，我看过好几次。
按照正常情况，这个班长是有机会提干的，而且时间不会等待太久，顶多一年半载。
那个时候，部队许多院校都还没有恢复，基层干部大部分都是从战士直接提拨，基本不用上军校，尤其是排长，绝大部分都是从班长这一层提拔上来的。
在连队，优秀班长提起来当排长，似乎是顺理成章，只要有位置，就有可能！
这个班长家里很穷，父母亲和五个兄弟姐妹，日子过得很艰难。
他原本想争口气，在部队好好干，力争上进，让领导赏识，有机会能够提拔起来，当上干部，从他这一辈开始，改变家里的贫困状况，脱离修理地球的贫苦农民地位，逐步过上好日子。
没想到，就因为和驻地女青年搞对象，又控制不住，提前过了“线”，而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让他后悔莫及。
这个老班长满怀豪情参军，走出贫困山村，在部队拼命的工作，吃苦耐劳，处处表现积极主动，各方面都取得了显著的成绩，可以说个人前途一片光明。
可是，就在几乎离自己的崇高理想一步之遥时，突然被击倒在地，顿时使他羞愧难当，痛苦万状。
他是个很有志气的军人，感到没脸回老家了，无颜去见自己的“江东父老”，马上带着那个对他一往情深、不离不弃、肚子里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的当地女孩，默默地离开了部队驻地，离开了女孩的家。
正式结婚以后，两个年轻人也没有回吉林老家去，而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荒无人烟、艰苦卓绝的内蒙古大草原，当上了让人鄙视的“盲流”。
头几年，他们在内蒙古大草原四处奔波，帮人家扛工，放过牧，割过草，修过水渠，收过庄稼，做过屠宰，赶过马车，三口人相依为命，辛苦度日，吃尽了苦头，也受尽了歧视。
路子闯荡熟悉之后，他们就在内蒙边境的阿尔山地区驻扎下来，自己动手，搭了个泥草房子，开始开创自己的事业。
他用自己带在身上捂了很久、一直舍不得花的1000来元复员费和医疗补助费，还有老婆从家里带去的300多元私房钱，买了一些牛犊子和小羊羔，还有几匹小马驹，自己放牧饲养，进行生产自救，渐渐扩大真正属于自己的养殖种群，开始进行原始资本积累。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五六年之后，他的事业居然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不但买了一台旧汽车搞运输，帮助别人拉牛羊肉进城，赚了不少运费，还自力更生发展成了一个初具规模的畜牧场，已经有了30多匹马、50多头牛、900多只羊。
自己干不过来了，他们开始就在当地雇小工帮忙，因为大草原上“盲流”有的是，不愁找不到干活吃饭的人，而且以年轻人居多。
后来，他干脆回吉林老家，把父母亲、弟弟妹妹，一共五六家人，全部接到了阿尔山下，自己组建了一个小山村，边上用土墙围起来，就象旧社会的一个土围子，独门大院。
大自然又让他们全家走向了团圆！
1987年2月底，作为搞文字、写材料的机关干部，我跟随军区副司令下部队时，专门路过那里，特意去看望了他们一家，他们一家热情招待了我们。
那时，他的畜牧场规模已经很大了，光是羊群，就已经达到了5000多只的规模。
酒席上，吉林籍老班长眼泪汪汪，啼不成声，甚至抱着我的肩头痛哭起来！不用说，他的泪水中有悔恨、有自责、有喜悦，更有一种经过自己艰苦奋斗之后，喜获丰收的成就感。
我们都深深地祝福曾经的军人——这个穷苦人家出来的硬汉子，百折不挠，跌倒了再爬起来，虽然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煎熬，现在却是苦尽甘来，开始致富，全家人过上了好日子，事业有了大发展，成为中国第一批劳动致富者，无上光荣。
从那以后，我们成了好朋友、好哥们，经常打电话，互相问候，互相走动，互相帮助。
冬天到了，他和他弟弟用大卡车拉牛肉进城，我就事先给他们联系接收单位，争取帮他们一“票”推销出去，不去零卖而带来风险。
因为冻牛羊肉很爱化，天气稍微热一点，就容易坏，不新鲜就没人要了！
我带着家人、学生或朋友到内蒙工作和游玩时，不论离开多远，只要跟他打个招呼，他都要开车跑过来看我，每次都是好酒好菜地接待我们，还不让我们掏一分钱，我要去买单，他就骂人，说我看不起他这个穷苦老百姓，连老战友情分也没有了。
其实，这些都是题外话，还是言归正传，介绍我和女兵秦晓瑜的在师里见面经过！
031.不许过“线”
我和秦晓瑜来到山坡上的小树林之后，我们就挑选了一棵大树低下，准备坐着交谈。
大树底下有一块长条石头，有一米多长，我带头走过去，抹身就要往下坐。
我们这些当兵的，成天摸爬滚打，坐在地上也是家常便饭。有时候搞演习，赶上烂泥滩、臭水沟，也得往里扑，弄得浑身上下象个泥鬼一样，谁也不在乎，何况现在是一块没有覆盖泥土的条石，这已经算是很干净的地方了。
坐完之后，站起来拍拍屁股、打打灰尘就行了，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班长你慢点，先别往下坐，石板上有灰尘，弄脏了你的裤子可不好了，洗起来多费劲，你这个人又不太爱洗衣服！还是垫张报纸吧，干净点，也能隔开点凉气，石板上很凉的，跑肚拉稀了怎么办！”秦晓瑜马上出声制止，不让我往石板上坐下。
然后，她就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老报纸，先展开来，顺手一撕两半，分别铺在了长条石板的两头，又拿手扫平了一下。
看来，这个丫头是早有准备，事先把报纸带在了身上，便于我们在外面坐着交谈时，垫在在屁股底下隔灰隔凉。
都说女孩子心细，现在看来，的确不假。我这个人一贯粗啦吧叽的，平时就没想那么多，更没有做得那么细。要说干大活，一般都没问题，也不怕吃苦；要说干细活，和她们那些女兵比，就差一大截了！
粗心大意，一般都是男人的专利！
那几天，我在团政治处宣传股帮忙，宣传股定了很多报纸，报纸杂志加起来有40多种，光报架就好几个，杂志更是挂了一大溜，看到看不过来，尤其为我学习、写作提供了非常好的条件。
宣传股办公室里面的小仓库里，旧报纸、旧杂志有的是，我经常到里面找资料、看文章。
今天出发前，我就在宣传股办公室帮他们清理旧报纸，把报夹上的报纸卸下来，一涨一张过目搜索，用大剪子把那些有用的文章剪下来，分门别类，按照顺序，张贴在大剪报本上，给宣传股留作资料，用作以后备查和学习参考。
剩下那些没有“开发”价值和挖掘潜力的、开满“天窗”的旧报纸，我就把它们打成捆，当成废报纸，向警卫连要个小毛驴车，拉出去卖了。或者等收旧报纸的来了，让他们拉走。
我这个人就是粗心，小仓库里成堆的旧报纸，出门了，怎么就没有想到往兜里揣两张呢？
秦晓瑜把铺在石板上的报纸轻轻扫平，然后又压了压，在两张报纸中间，隔开有半米多宽的空档。
这个空档就是分界线，我们两个人男女有别，各在一头，暂时不能“过线”，双方都得有自觉性。
当然，这个界限不是朝鲜的“三八线”或巴以分界线，更不是当年的柏林墙，上面没有铁丝网，没有壕沟，更没有埋地雷，对面也没有架机关枪，更没有士兵守卫。只要我们两个愿意，双方都认可，在这种私下、隐秘的场合，稍微过一点线，也是可以的，估计双方也能够接受，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比如，两个人稍微挨得近一点，坐得靠紧一点，一起把中间的半米间隔缩小一点，只留下20公分左右的距离，稍微有点界限就行了。
不过，那个年代太封闭了，一般人不敢随意过线，我们这些当兵的，就更不可能了。其实，我们心里都有自己的底线。
在部队，优秀军人都是很自觉的，也很守纪律，不允许干的事情，绝对不会去干；说了不过线，肯定不会过线，一寸也不会过。
我们也的确不敢，因为那个时候我们都还不开化，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封建得要命。一般情况下，男女军人之间，不会有什么激情动作，甚至都不太敢互相直视，偶尔扫一眼对方，有时还会脸红。
铺好报纸之后，秦晓瑜一指石板，笑着对我说：“班长，这下可以坐了！你坐那头，我坐这头，中间隔开一点，你不许过线，我也不过，我们都要守纪律。”
我们坐下之后，我瞪了她一眼，马上把目光转开，然后故意责怪道：“你这个鬼丫头，还是那么顽皮、那么有趣！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什么时候过过线？什么时候让你难堪过？我们连握手都还没正式握过呢！以前，你都一直那么恨我——恨我整治了你，恨我逼着你剪了一头长发，甚至恨我踢了你，把我当成了野蛮分子和‘阶级敌人’。就为这事，我们吵过多少次嘴、干过多少次仗，你哭了多少次鼻子，留了那么多的眼泪，都烦死我了，想离得我远远的，不在我眼前出现，甚至都不想多看我一眼，还能让我过线？”
面对我的数落和逗趣，秦晓瑜还是象以前那样，得理不让人，马上辩解起来：“那不是开始那段时间，我还不懂事吗？你怎么老翻我的旧帐？老记着我拿点毛病？后来我不是都改了、不恨你了吗？新兵训练后期的两个来月，我基本上就没有顶撞过你，我们一次架也没吵过了，我也从来没有违抗过你的命令了，这你也不是不知道，怎么还翻我的小肠子？你太不够意思了吧？其实，我的优点也很多的！能吃苦，军事技术好，为人也大方，从来不抠门……”
看到她那个再次表现出来的小女儿俏皮样子，我真的很开心，也就禁不住笑了起来：“哈哈！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们的优秀女兵秦晓瑜同志，还是很不错的嘛！不但军事技术好，很直爽，对人也很真诚，从来不耍滑！虽然开始入伍的时候不太听话，调皮一点，淘气一点，但新兵训练后期，变化确实很大，变得乖巧多了、可爱多了，早就已经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兵了。大家都这么说，新兵连的连长和指导员，都多次表扬过你，我也一直是这样看的！”
032.好个厉害丫头
听了我的表扬，秦晓瑜不但不觉得高兴，反而满脸惆怅起来，哀叹一声：“哎！大家说好又有什么用？你是我的班长，你的话就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评语。连长和指导员那么器重你，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只听你的汇报，根本不听我的诉说。你要是说我好，我就是个乖乖女兵；你要是说我坏，那我就是坏女孩，肯定是铁板上订钉了！”
说完，她又转过脸来，对我微微一笑。不过，没有马上把目光转开，这是以前基本没有过的。
以前，只要是我们两个四目一对，双方都会脸红起来，马上就会转移目光，不敢再“放肆”地看着对方。
此时此刻，她那充满磁性、甚至火辣辣的目光，一直直视着我，让我感到脸红，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说实话，她那双大眼睛真美！她脸上那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更美，好像时刻都充满了调皮的笑意，我真想多看几眼，但又有点害怕、有点担心、有点慌乱，不敢多看，也就马上低下了头，把目光转到了一边。
这时候，她也可能感觉到了什么，马上把目光转了过去，两个人一起看着前方，以此来掩饰各自的窘态，避免可能产生的尴尬局面。
短暂的安静之后，还是非常直性的秦晓瑜，首先开口没话，随意地和我唠了起来：“班长，我不像以前那么粗心大意了吧？往石板上铺张报纸，垫在屁股底下坐，还算不错吧？”
“是啊！拿张报纸垫上，真就不错，确实干净点，至少石板上的灰尘沾不到我们身上，屁股下面能干净点，也不用马上回去洗衣服了。洗衣服是件麻烦事，我最不爱干了！在连队，我最烦的一件事，就是洗衣服、洗被子。连队训练那么紧张，平时忙得脚打后脑勺，很少有一点空闲，不到迫不得已，我就不去洗衣服，洗也是穷对付，搓巴搓巴就行了，总洗不干净。”
秦晓瑜的话的确不错，我这个人虽然在连队摸爬滚打惯了，嘴上对这件事情也很随意，但心里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干净一点，不当埋汰鬼。
“你呀，就是那么懒惰，总不爱洗衣服，穿得埋里埋汰的。在新兵连那阵子，有我们几个女兵帮着你，你才没有成为埋汰鬼。要是没我们几个帮忙，你那些臭袜子和脏衣服，还不撇得满地飞呀！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这样？你不应该这样的。”呵呵，这个鬼丫头好厉害，居然趁机揭我的短，翻出我的老账，再次对我“发难”。
不过，我还是很愿意听的，因为我今天心情特别好，心里特别高兴！她说什么，我都爱听。
另外，她说的都是大实话，一点都不错。我以前不爱洗衣服，这都是事实俱在，有据可查，我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新兵连时，在头两个月，都是朱小妍、周芳、赵楠楠她们三个很勤快的女兵，帮我洗衣服、洗被单。后来，秦晓瑜和我关系好了，不跟我干仗了，也自动加入了这个“服务行列”，抽空帮我洗衣服，洗的次数甚至比其他女兵还要多。
因为她很爱美、很爱干净，自然不能容忍天天站队和她挨在一起的我，浑身脏兮兮的，一闻就是一股汗臭味。她希望我能够穿得干净一点、利索一点，她也看得顺眼。
对于她的“发难”，我觉得很有道理，事实上就是那样，她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说实话，我的这个毛病，还真就是她们帮助我改变的。
后来，只要我一想起她们，就会想到这件事，就会自觉地去洗衣服，争取不让自己继续背上一个脏脏兮兮的臭名声。
其实，洗衣服有什么难的？也不是上战场去送命！
不过，那时候我在她面前，还是得要保持一点尊严，毕竟我曾经是他们的班长、他们的头，我不能让她来鄙视我。
所以，我虽然心里高兴，也感到服气，但嘴上还是故意辩解起来：“我懒惰？你说错了吧？在这个世界上，说我懒惰的人，可能你是第一个，还没有第二个人。从我当兵那天起，从来没有人说过我懒惰，大家只是说我很勤快，没有听到过说我不爱干活的。”
我说的这些，也是事实。
除了洗衣服这件事之外，其他工作，我一般都不拉后，样样都是争着抢着去干：班里训练，我走在前面，总是追求冒尖，严格要求自己，绝对不想落后于别人，加班加点也要迎头赶上，所以，军事技术突飞猛进；营区打扫卫生，礼拜天到营里和团里出公差，几乎每次都有我的份，不派到我头上也要争着去；至于抢险救灾，支农助民，哪次我都表现突出，受到了多次表扬，这都是有据可查的。
尤其下雪天，我和几个要好的战友，都是天还没亮就提前起床扫雪，几个人简单一分工，很快就悄悄的把营房前后和大操场上的雪打扫干净了，方便大家进出和训练。
等别人起来，打扫完的积雪，早就已经堆成一个个小“山包”了。
连队出早操前，我们早就已经收起扫雪工具，回到自己班里了。
033.她也知道谦虚了
还有一年，我们附近山区连下暴雨、发大水，县城被淹没了，连队接到命令去抗洪救灾，抢救被洪水围困的老百姓。
到县城后，需要派人冲过滔滔洪水，游到对岸，和地方领导联系。
当时洪水那么大，一跳进去，可能马上就被卷走，一去不复返，大家都不敢吱声。
我毫不犹豫，马上跑过去，向担任现场指挥的团长请战：“团长，我从小长在河边，水性好，我过去联系！”
团长看看我，疑惑地问我们连长：“他行吗？冲走了怎么办？”
“冲走了再游回来！”我坚定地回答，话语中还带着顽皮和乐趣。
我们连长也笑着说：“他准行，上个月连队游泳训练时，我就看出他水性特别好，也很勇敢、很机警！就让他去吧！”
团长看到我很自信，又是在湘南水乡长大的，边上还有连长替我说话，加上当时也确实没人敢过去，没法子，就答应了我的请战。
我“扑嗵”就跳进了水里，借着河湾带旋的湍流和上游冲下来的一棵大树，巧妙地游到了对岸，喘着粗气爬了上去，河对岸团长以下1000多人，“呱呱”地给我鼓掌。
上岸不到15分钟，我就找到了县抗洪指挥部的人，圆满完成了首长交给我的联络任务。
……
“你说的也对！干其他事情，你都不拉后，别人也一直都在夸奖你，我也从来没有看到你偷过懒。但你不爱洗衣服这一点，就非常不可取，甚至让人讨厌。就因为这件事，你在我们九个女兵面前，就丢分不少！好几次，你的脏衣服都堆到了一起，还是我们这几个女兵帮你洗的！”
秦晓瑜说得确实是事实，新兵训练三个多月里，女兵们几乎每个礼拜就要帮我洗一次衣服，有时是专门为我洗的，有时是她们去洗衣服时，捎带着给我洗的。
那段时间，我的军装外罩，基本都是女兵们给我洗的，我自己只是洗一洗内衣内裤。即使这样，我也是穷对付，根本洗不干净，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那个耐心烦。
相反，女兵们却很细致，每次都把我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晒干后，还叠得四四方方、整整齐齐，然后放在我的被子底下，压得方方正正，线条分明，既干净又好看。
这就是女孩子的优势，也是女孩子的长处。跟她们在一起，我确实借光不少，她们确实帮助了我很多的忙。
“说起来，那段时间，真的好感激你们！我这个邋遢鬼，总是在你们这些爱干净的女兵面前丢人现眼。就为这件事，朱小妍私下还说过我好几次呢！”在今天这种特殊的场合，我第一次向秦晓瑜说出了自己这件丢人现眼的事。
秦晓瑜听了之后，感到很惊诧，这是她以前根本没有想到的。
“还有这事？这可是特大新闻！妍妍姐那么老实，看上去像个大闺女，说话都要挑着字眼，她怎么敢批评你呢？你该不是说笑话吧？”
我笑了笑，坦白地告诉她：“这你就看错人了！那是妍妍姐懂事，说话、办事知道分场合、看火候，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都分得很清楚。别看她在大家面前从来不顶撞我，私下里，却总是能够很直接地把我那些缺点和错误，一一抖落出来。比如我对你比较粗暴，总不给你好脸色看这件事，她就说过我好几次。她总是说，小瑜还小，家庭条件那么好，在家很娇惯，任性一点不可避免，班长应该慢慢引导、耐心教育，应该对她态度好一点，千万不能过于粗暴，那样会伤女孩子的心的！”
这些都是我和朱小妍私下说的话，秦晓瑜以前根本不知道，现在一听，居然还有这事，她低声笑过之后，也禁不住感慨起来：“妍妍姐真好，真的很有大姐姐模样。在女兵班里，我最敬重的就是她，连你都得靠边站。她比你大两岁，比我大四岁，确实很有教养，不愧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女孩子，懂的道理确实很多，不像我，啥都不懂，成天毛毛糙糙的，像个野丫头，就知道图自己的一时痛快，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成天像挺机关枪一样，就知道‘突突突’地向别人开火，根本不想去找自己的毛病！现在想起来，挺后悔的！”
秦晓瑜虽然只是在部队一年多，但是，这个从前的捣蛋丫头，现在居然变成了非常懂事的乖巧姑娘、优秀女战士，真的让人很意外，也很感慨。
对于秦晓瑜的这种前后天壤之别的变化，我心里真的很高兴，也感到很自豪，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她的苦也没有白吃，艰苦、残酷的训练，使她正规起来、成熟起来了。
看到她的迅速成长，我心里就有一种成就感、一种满足感：你看看，我吴天带出来的兵，还真不赖，很为我争面子，很可爱，更让我从内心里喜欢。
还没等她说完，我就接过了话头，再次对她表扬起来：“其实，女兵班九个女兵，你的变化是最大的，成熟也很快，仅仅过了不到两个月，你就已经变了个样，变得很懂事了。部队确实是所大学校，真的很锻炼人、很能教育人、很能培养人！你这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的改变过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其实，我说的都是大实话，秦晓瑜在新兵连的变化，确实太大了，其他女兵根本无法相比。尤其是她在性格上的转变，以及射击技术的突飞猛进，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连长和指导员在新兵连总结大会上，就把她作为典型例子，重点给予了表扬。
034.第一次亲昵称呼
新兵连三个半月，秦晓瑜就获得了两个连嘉奖、一个团嘉奖，是新兵二连180多名男女新兵中连获奖最多的一个。
可是，今天听了我的夸奖，她居然感到不好意思起来：“班长，你就别夸我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的半斤八两，自己最清楚，我给你找的麻烦够多了。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个娇惯的女孩子，爱吃零食，爱打扮，爱花钱，月月向家里要钱，还让姐姐给我买衣服，在节假日偷偷地穿出去臭美，一点艰苦奋斗的精神都没有，身上毛病一大堆，缺点何止这些？我爸每次来信都批评我，说我总是长不大，还是个娇娇女儿。这些缺点，我也很想改，很想做个懂事的女兵，但江山一改，秉性难移，我又总是改不了，常常让大家看笑话，让你为我背黑锅。哎！那时候，我真的很不懂事！现在想起来，都很自卑！”
说到这里，秦晓瑜禁不住哀叹起来，脸上似乎泛起了阴云。
看到这种情况，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就反过来安慰她：“小瑜，你不必自责，更不要自卑。那时候你还小，又是从那么优越的家庭走进军营的，娇惯一点也很正常。从老百姓到军人，中间自然有一个过程。对有的人来说，这个过程很长，好几年都转变不过来。但对你来说，这个过程很短，也就几个月，你就很快成为了军事技术超群的优秀战士，大大的超越了和你一起入伍、一起训练的所有女兵，这就很难得！”
我们认识一年半了，这是我第一次亲切地叫她“小瑜”，我自己都觉得，我为什么会那样亲昵地称呼她。
因为这个称呼，都是她们几个女兵姐妹之间私下使用的。到了训练场，我绝对不允许她们这样叫，她们也不敢，我自己就更不那样叫她了。
上了训练场，或者到了学习的课堂，大家都是叫全名，秦晓瑜就是秦晓瑜，朱小妍就是朱小妍，而不是什么“小瑜”和“妍妍姐”。
今天，我自己却这样做了，违反了原来在新兵训练时，我给女兵们定下的规矩，我自己都感到很奇怪。
秦晓瑜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还在那里唉声叹气，讲述着自己在新兵连时的那些顽皮、淘气的故事。
她没有听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因为“小瑜”和“晓瑜”，拼音字母是相同的，读音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尤其我是个“南蛮子”，南方口音很重，说话原本就有点模糊。
说着说着，她似乎反应过来了，马上转过头来看着我，顿时转忧为笑：“班长，你看看我都干了些什么？说是来安慰你，现在却变成你来安慰我了，真有意思！我们这些当兵的，感情就是深厚。我们在一个连队才几个月，相互之间的战友感情，就好像超过了几十年。我现在都已经觉得，你和我二哥一样好，比我大哥还好、还亲近。有好多话，我都不便对我大哥说，更不愿对爸爸妈妈说，却可以在你面前随便说！我写信跟妈妈说起了这件事，她回信说，那是战友感情——一种特殊的军人情谊，这种情谊在地方是找不到的，只有在军营里才能培养出来，也永远忘不掉。”
秦晓瑜的母亲也当过很多年兵，还在太行山打过仗，后来又和她父亲一起，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是从战火中历练出来的。这位从军营里走出来的老人，十分理解军人，更懂得战友之间那种深厚感情的特殊性和重要性。
军营虽然很严酷，严格的训练和近似残酷、野蛮的管理方式，甚至让有些人吃不消、扛不住，或溜溜当逃兵。但是，军队确实是磨练人的意志、真正能够让人出息的地方，在社会上，没有哪一个行业可以相比！
许多当过兵的父母亲，之所以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部队去，其中也许就是看中了这一条。
我还听说，有一位当兵出身的广东某大企业老总，为了培养那个已经成为自己副手的儿子，居然放下架子，多次找到自己的老部队，千方百计走后门，亲自把已经25岁、成为了优秀管理人才的儿子，送到部队当兵。
因为这位企业老总从现实生活中感到，自己的儿子虽然很有能力，文化水平也不低，但很娇惯、很稚嫩，缺乏耐力和拚搏精神，意志不够坚强，容易在艰难困苦面前低头，经不起生意场上和个人生活上的挫折，过不了艰苦奋斗这一关，以后在大风大浪中，很难顶得住。
也就是说，他的儿子非常缺乏他那种在军队养成的刚毅性格，以及吃苦耐劳、百折不挠的拚搏精神。这一缺点，兴许就是毁掉事业的人生短板。
因为生意场上变幻万状，处处充满风险和危机，一旦遇到什么风吹草动，儿子可能就会产生动摇，抗拒不住艰难困苦，而毁灭了自己的事业。
古人都说，担当大任者，必须先劳其筋骨，磨练意志。把自己锻炼成钢铁硬汉，才有望成就大业。
所以，在让儿子担当重任之前，必须把儿子送到部队去，让儿子在那种残酷的环境中进行磨练，得到锻炼和提高。
他心里很清楚，别的地方基本都是松散型管理，没有部队那么严格的约束，根本不具备磨练一个年轻人的强制性和抗压能力。
部队是执行作战任务的武装集团，时时刻刻都有严格的纪律约束着，任何人都处在严格的控制之下，没有个人自由是基本特征。
部队老首长体谅这位老总的一番苦心，就满足了他的意愿，私下给这位老总的儿子办理了入伍手续。
这位老总把儿子领到部队时，当着儿子的面，特意向老部队的首长提出了两项请求：
第一项：千万不能照顾他的儿子，一定要把他放在训练最紧张、管理最严格、生活最艰苦的一线野战连队，最好是派到经常处于战备状态的值班连队或全训连队去，这样就便于在那种魔鬼式训练的环境下，更好地锻炼自己的儿子。
第二项：即使他儿子表现再好，千万不要送他进军校，不能给他提干，甚至班长都不让他当，就让他当一个普通士兵，在最艰苦的第一线，进行严格的训练和艰苦的锻炼。
另外，这个老总还单独给儿子补充了一条：服役期间，家里一分钱也不会给他，每月的开支，不能超过部队发给的津贴费。
035.鼓励比安慰更重要
可怜天下父母心！
秦晓瑜的母亲，也是希望自己的女儿上进，能健康地成长，以后能够有点出息，不至于永远当娇娇小姐，搅乱家里，以后也祸害自身！所以，她狠下心来，咬咬牙，毅然决然地抓住机会，让自己这个还没有长大成人的女儿当兵，进入部队，接受基层连队那种严格、正规的艰苦训练，过几年那种每时每刻都有纪律约束的军营生活，以此来改变女儿的人生轨迹。
她在来信中那样教育自己的小女儿，鼓励自己的小女儿珍惜战友之间的感情，说明老人家对部队依然有着深厚的感情，她信赖部队，看得起部队，不愧是老一代的军人，值得我们这些年轻后辈们学习和敬重。
她把自己这个淘气、顽皮、自由散漫、不爱学习的小女儿送到部队来，接受部队这个大学校的教育和洗礼，说明她理解和信任部队这个特殊的环境，知道这个大熔炉里很能锻炼人，很能磨练人的意志和毅力。
来自大别山下的美丽女兵秦晓瑜，也没有让她自己的母亲失望，她冲出来了！
她以自己积极上进、吃苦耐劳的奋斗精神，不但飞快地提高了自身素质，为自己赢得了诸多荣誉；更重要的是，通过军营残酷的炼狱过程，迅速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为自己的光明前途铺设了一条种满鲜花的路子。
仅仅经过几个月的严格训练，这个原来的娇娇小姐，就已经训练成为了一名非常优秀的女兵，而且还进入了专业射击队，前途不可限量。
这是她的骄傲，也是我的骄傲，更是她父母亲十分企盼但以前根本就不敢想象的结果。
不过，现在这个惊人的结果，真的出现了，甚至完全出乎他们全家人的意料之外。所以，他们全家对部队都很感激，对我也很感激，甚至把我当成了亲人。
就为这件事，秦晓瑜的父亲还专门给我写过一封信，感谢我教好了她的小女儿，为部队培养了一个优秀女兵，也为他们家做了一件大好事。
这封信写得很长，足足五页稿纸，都是肺腑之言，看了让人感动！他老人家最后还以一个老兵的身份，夸奖我是个好军人，一个优秀的革命青年，坚持下去，以后肯定会有很好的发展……
今天，秦晓瑜把她母亲私下教育她的话，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甚至脸上满是愧疚的神色，这也说明，她对我很信任、很真心，对战友感情看得很重，对我们之间的情谊也看得很重，对我本人看得很重。
这一次她请假过来，初衷是来看望我、来安慰我、来帮助我，尽她那一份特别的心意，努力给我带来快乐，解除我的烦恼，这也让我非常感动，也很感激。
对于我们两个今天这次特殊会面，外人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她是来和我谈情说爱的，搞小资情调，但实际上却非如此，我们之间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我们单独在一起度过的将近两个小时，包括在小山坡树林里的一个多小时交谈过程，基本上还是两个普通军人之间的普通交流，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亲热举动，仅仅是一个多小时的闲唠嗑和互相鼓励而已，交谈的主题就是工作、学习和训练，其他就是互相简单问候一下对方的健康状况，互相提醒多多注意身体，不要劳累过度了。
可是，即使是这样，秦晓瑜对我的安慰，作用也是很大很大的，甚至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和表达。
首先，通过两个人这样单独的、开心地唠一唠，我的心情舒畅多了，也轻松多了，原本积压在心头的苦闷和低落情绪，在这一个多小时之内，就已经烟消云散，完全消失，一扫而光了。
另外，我们再次直接的、近距离的、平等的、战友式的交谈和沟通，使两个人之间有了更多的、更深层次的了解，从中发现了更多的共同点和分歧点，个人感情上的距离拉得更近了，双方的共同语言也更多了，许多想法更加一致起来了！这就为以后的感情发展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最为主要的一点，我们通过互相鼓励，更加增添了以后在各自岗位上努力工作、为部队建设积极做贡献、奉献自己的青春年华的信心和勇气。
这是一种非常正能量的交流和相互学习过程。对于像我们这样仍然很幼稚的年轻军人来说，这些都是至关重要的，也是非常宝贵的。
军营生活很单调，紧张的时间，严格的管理，繁忙的训练，使相互之间沟通的机会少了。
充满野性和严酷的野战连队，温情确实很少！平时互相鼓励不太多见，看得更多的是互相竞争，飙着劲干！
像今天这种两个人单独的、快乐的、轻松地交谈，平时更是非常少见。尤其是一个男军人和一个女军人这种私下的快乐沟通，基本没有，我算是偏得了。
下午两点多钟，我们分手时，我和秦晓瑜看起来都很自然，但反过来双方却已经变得很不轻松，因为两个人似乎已经有点难舍难分，似乎觉得没有唠够，都还想多唠一会儿，多给对方一些鼓励。
但是，我们又不得不分手，因为我们都还有任务需要去完成：她马上要赶回军射击队，去干她自己的活儿；我也要马上赶回团里去，晚上还得从团里回到连队、回到班里，去带我的兵，那是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们从小山坡上往下走时，我问她：“小瑜，你今天还回军射击队吗？是不是准备在首长家住下了，明天早晨再走？”
已经第一次叫过“小瑜”了，第二次就随意了，她也很自然就接受了这个称呼！
秦晓瑜摇摇头，一声苦笑：“不行，今天下午，我还得赶回去，我现在和你一样，也是身不由己。马上就要到军区参加比赛了，现在是训练的紧要关头，一刻也不能放松，稍一疏忽，就会拉后。尤其夜间训练，时间安排得很紧，又是我的弱项，我不赶回去绝对不行。如果拉下了训练科目和训练时间，我可能就赶不上别人了，最后兴许就出不了线，没有资格参加军区的射击比赛了。要知道，去参加军区比赛，争取拿第一名，努力打进军区射击队去，当射击运动员，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理想，其他都是次要的。为了这个理想，我等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为此努力了这么长时间了，绝对不能放弃这个机会！错过机会，我会后悔一辈子！”
036.我开始怜惜她了
军人都有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男军人和女军人都一样。为了国家安全，为了军队建设，为了自己执着的军旅生活，他们能够抛却一切，他们都会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走向战场，甚至走向死亡，也在所不惜。
认准的道路，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走下去，决不回头，一直到完成任务，或者牺牲自我，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这个道路上可能布满了地雷，可能危机重重，甚至可能杀声四起、血肉横飞，随时都有送命的危险，中枪倒下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他们都会义无反顾的往前冲，宁愿向前倒下，继续往前，一步一步地爬着战斗，也决不会向后退却一步。
军人就是要铁骨铮铮，拧着不挖！
看到一年前还娇生惯养、毫无责任感和集体荣誉感的秦晓瑜，今天居然变成了这样一位识大体、顾大局，很有理想和上进心，充满朝气和豪情，能够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当作神圣使命的优秀女军人，我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了。
看吧！这就是我带出来的优秀女兵！这就是我曾经的工作成果，又有谁能够否认！
与此同时，我禁不住心里也开始对她怜惜起来了。
她毕竟是一个柔弱女子，不满19岁，还没有完全成年，而且从小一直过的都是娇生惯养的生活，仅仅是经过了部队一年多的艰苦锻炼，不像我们这些铁打的汉子，这样长期坚持下去，她吃得消吗？她能撑得住吗？
所以，我总是为她担忧！
“那我就先送你走吧！上次我到军里，是你送我到车站的，还帮着拿着东西。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送我，一直到班车开走、我们看不见了为止！战友之间也要礼尚往来，你来到我们师里，我应该尽本地之谊，这次该我来送你了。从师里到军射击队那个山沟里，距离不近，坐火车都得一个多小时，下了车还得往山沟里走。一会儿，我就送你到附近那个小火车站，你在那里等车。我知道，半个多小时后，有一趟火车会从那里通过，只能停三分钟，你就在那里上车，我给你买票。天黑之前，你就能够赶回去了。等你上车后，我再坐另外一趟慢车往回赶！”我看了看脸上似乎有了愁云的秦晓瑜，首先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想：我是男子汉，就应该主动一点，多多替她着想！
没想到，秦晓瑜却摇了摇头，然后反问道：“那你怎么回去？你那边比我这边还远呢！你说的那趟慢车，要晚上7点多钟才能到这里，你在火车站得等多长时间呀？那个小破站，连个候车室都没有，没地方坐，你总不能坐在铁道边上等几个小时吧！而且天气这么热，还不把你烤蔫巴了？即使赶上了那趟车，赶回团里附近那个小车站，也已经晚上8点多钟了。从小车站到团里，没有公路，也没有班车，只能走山道，你就得一个人摸黑往回走，还得在山道上走半个多小时，路上能安全吗？晚上从团里回你们连队那个小山沟，还有五六里地，你要什么时候才能赶得回去呀？”
路程算的真细，一点都不差。原来，她是在为我的安全担忧，不愿意我走得太晚。这个丫头，还真会体谅人！
可是，她自己呢？她又怎么回去？她回去的路上，又能安全吗？
我们两边的路程，基本上差不多远！她就算是比我早出发近一个小时，赶回去也已经是晚上7点多钟了。
从她们单位附近的小火车站到山沟里的射击队，虽然只有一公里多一点的路程，但都是山间小道，弯弯曲曲，阴森得很，女孩子白天都不太敢走，怕被小流氓拦截欺负，何况是黑灯瞎火的晚上，太不安全了！
特别是像秦晓瑜这样的漂亮、出众女孩子，那就更危险了！
相反，如果秦晓瑜是男兵，或者个长相很一般的女孩子，就不一样了，我也就不用过多的为她担心了！
所以，我笑着对她说：“小瑜，你能跟我比吗？我是男同志，是大老爷们，和你们女兵不一样，没人拦截我们，白天、黑夜都没什么可怕的，晚上走夜路，是常有的事。我们炮兵连训练时，就常常晚上出去‘跑点’，一个人来回走夜路很正常，有时还在坟堆上睡觉呢，这你也是知道的！”
看到我仍然犹豫不决，甚至有点要留下来送她的样子，秦晓瑜笑着对我说：“班长，还是你先走吧，我会有办法的。一会儿师后勤部有一趟班车要开往县城，20分钟就到了。到县城后，你们团里来接在县城上班的随军家属的班车，也要到了。你正好坐那趟班车赶回去，5点半之前就到团里了，正好能赶上食堂开饭。吃了晚饭之后，你就可以背着背包回连队了。”
“那你怎么办？你还有车回去吗？现在已经快3点钟了。”我看了看手表，不禁为她担忧起来。
她今天晚饭前赶不回去，可能就吃不上晚饭了，甚至赶不上今天的夜间训练，这是违反纪律的，射击队领导绝对不会允许。
临时组建单位虽然管理不太严格，但也是军队的一个单位，同样要严格执行军队的条例条令，受到规章制度的约束，任何人不能随意旷课，也不能迟到和早退，这是最基本的要求，秦晓瑜根本不能例外。
即使她勉勉强强地赶上了夜间训练，也得饿着肚子上靶场，强忍着饥饿操枪训练，那样太残忍了。
那种滋味可不好受。一个娇娇女孩，空着肚子训练，怎么能顶得住？训练也不会安心的，肚子闹得慌，哪还有心思去瞄准？不“砸锅”才怪呢！
秦晓瑜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莞尔一笑，轻松地对我说：“班长，不要紧，我会有办法的，可能还会很顺利！副师长今天下午和晚上都在开会，一般不用车，他的吉普车就停在他们家门口，一直没有动。一会儿我跟阿姨说一声，让司机把我送过去就行。吉普车可以操近道，半个小时就赶到军射击队了，一个来回也就一个小时左右，很方便的！”
“噢！原来是这样，这样可能还不错。”听了她的主意，我似乎开始有点放下心来了。
037.军人不要道别
秦晓瑜这次专门赶到师里来，虽然实际上是专门为我而来的，但表面上还包含着来看望副师长一家的意思，她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非常会说话，肯定会把这个意思表达出来，根本不需要我操心，首长一家肯定很高兴。
现在她要走了，用首长的专车送送她，其实也很简单，别人不会说什么闲话。更何况今天首长整天都在开会，根本不用车，车都在家闲着，抽空送送客人，又有什么了不起？也不是什么贪污**的事情。
“嗯！你说的确实是个好办法。小吉普跑得快，一会儿就到你们那个山沟里了。小瑜，你也别耽搁了，抓紧往回赶吧，可能比我还能早点回到单位呢，不但耽误不了吃晚饭，也不会影响你参加今天晚上的夜间训练。对你来说，现在的时间很宝贵，万万不可随意拉下训练科目和训练时间，务必抓紧练习，最后能够脱颖而出，选拔出来参加军区的射击比赛，拿个好名次，争取进军区体工队即将组建的专业射击队，去当射击运动员。这是我的要求，也是我的嘱咐，你一定要记在心里！”既然她事先有了那么好的安排，我就真的放下心来了。
当然，临别之前对她的鼓励，那时必不可少的，谁让我曾经是她的新兵班长的呀？既然当过她一回班长，我就是她的领导，就是她的大哥哥，就是她的好战友，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小瑜，记住我的话，在哪都要好好干，任何时候都不要落后，更不能装熊，不屈不挠，永远争第一，就是我们这些军人的性格！你是一个好女兵，处处都要争上进，压人一头不是什么坏事，而是一种光荣和自豪，对你来说，更是一种自信！”
“班长，我听你的，一定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好好训练，争取打出去，压人一头，不是最优秀就不罢休。我现在在军射击队，各个科目成绩都在前三名，步枪昼间射击基本是第一名，如果再努一把力，有可能各个项目都干到最前面去，我的目标是各项全能，都拿第一，不让别人站在我前面去！”
“好！有志气！小瑜，你最后这句话，最让人提气，让我感到高兴，也很自豪，你不愧是个好女兵！”
“高兴就好！这些话都是你在新兵连教给我的，我一定会落实在行动上。班长，后勤部的班车一会就要开了，我们今天就唠到这里吧，我就不送你了，免得别人说闲话。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我马上回首长家要车，抓紧往回赶。你从这里下去，经过操场边上，就向后勤部办公楼那边走去，班车就停在那里。到了那里，谁都不用问，直接上车就行了。只要是军人，都不会往下赶的，他们说不定还以为你是师直机关的呢！”
“好的！小瑜，我马上就走，我们再见！你也赶紧去准备准备，早点回去，别耽误了晚上训练，你一定不要让大家失望！”
“班长，小瑜听懂你的意思了，小瑜一定努力做最好的、最优秀的女兵！班长，我们现在就分手，各自返回部队。我们不说再见，军人不要道别！”
第二件事：八月上旬，秦晓瑜生病了，住进了县城边上的驻军医院，我去照顾了她两天，使她深受感动。
也就是这一意料之外的突然事件，使我们之间的感情骤然深化，开始发生了质的变化。
我和秦晓瑜，自从那次在师里分手之后，两个人都忙于自己的训练和学习，什么都顾不上了，也就有很长时间没有通信了。
这是我们在那次会面时互相约定的：“八一”之前，我们就不再通信了，免得互相分心，影响了各自的学习和训练！
当时，我也很忙，这边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很多，缠着我脱不开身。尤其是我报考的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学校通知我带着入学通知书和部队介绍信，于8月底报到，9月1日正式上学。
看到录取通知书，我心里很高兴，虽然考试成绩不是太拔尖，但也进入本科班，这对我们连队来说，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后来，我上学了才听说，全国首次考试很匆忙，由于准备不足，各地考生成绩都不高，军队考生算是整体成绩最好的，我的分数算是比较高的了。我的同班同学中，不少人在地方搞了很多“照顾”，分数还差我一大截。这样一来，我心里就就得到了些许安慰，以前的担忧似乎有点多余了，庸人自扰啊！
实际情况是：我进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录取分数算是靠前的，更何况我在部队还搞过业余新闻报道，在报刊、电台上过一些稿子了，比大多数地方同学有优越条件，毕竟我已经提前进入了这个行业，招生条件也有一条：新闻工作者可以优先录取！
就这样，我也算是为部队、尤其是为我们连争了点光！
即使是在随后的十几年里，我们连虽然有20多名优秀干部战士上军校的，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是经过全国统考，考上地方重点大学的。有那么几个获得地方大学学历的干部，也基本上是参加地方大学成人教育得来的，而且基本都是函授教育学历，全日制的很少！
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我马上就要暂时离开部队，到北京进入中国人民大学上学了，这是一个紧张训练和安静读书互相转换的特殊时刻。临行之前，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做。
首先，连队正常的训练过程，我绝对不能拉下，我的管理职责更不能撇下不管。每天早晚，我还得带领班里的战士参加队列训练和操炮训练，因为“八一”过后要进行实弹射击，年底还得到内蒙搞演习，丝毫都放松不得。
我是炮兵班长，除了管理班里的战士、带领大家完成训练任务之外，一门大炮需要我和战友们一起去保养、去擦拭，使手中武器随时处于良好的战备状态。
虽然我很快就要离开连队了，但接替我工作的新任班长还没有到来，我就得继续坚守岗位，履行我的职责，和副班长一起，带领班里的七名战士坚持训练，圆满完成训练科目。
副班长比我早当兵两年，和我一样，也是从农村入伍的；他是河北人，和秦晓瑜是老乡，但他们从来都不认识。
副班长虽然没有什么文化，连写家信都很困难，都需要我帮忙，但人品特别好，为人很正直，处事很公道，也很能干，平时默默无闻，很能吃苦，对班里的战士也很关心，减轻了我很多工作上的压力。就是嘴巴笨拙一点，平时不太爱说话，表达能力差一点。
我们之间相处得非常好，就像亲兄弟一样。他非常体谅我，也很支持我上大学。知道我在离开连队之前，有很多事情需要忙乎，他就尽可能把班里的工作揽过去，自己想办法，默默地去完成，不让我操更多的心。
038.战友亲如兄弟
副班长的关怀和体谅，真的让我很感动。
我入伍以来，遇到了很多好人，他们把我当成好朋友、好兄弟，处处关心我、爱护我、照顾我，让我感受到了部队大家庭的温暖。
在挑选新的六班长、安排接我班的人选时，连长、指导员几次私下找我试探，问我副班长的能力怎么样？是不是能承担得起大任？实际上是征求我的意见，让我表个态。
我知道，他们顾虑副班长不善言辞，表达能力不够，对下一步使用有点犹豫不决，想听听我这个和副班长天天在一起、在同一个炕头炕尾的人，究竟有什么新的看法，他们也好下决心。
从内心上和战友感情上说，我还是希望连里干部能重视副班长，早点把他提拔起来当骨干，放在重要岗位进行锻炼。因为这个人品质非常好，埋头苦干，是那种踏踏实实的人，工作上从来不打折扣，优点很多。
所以，当连里干部每次试探我时，我都是一个口气，毫不犹豫地对他们说：“我们副班长的能力，绝对不比我差哪儿去，工作甚至比我还踏实、比我还细致，对战士更加关心，很多地方都值得我学习。这种诚实厚道、踏踏实实、埋头苦干的好同志，放在哪儿都能让人放心，当班长绝对没有问题，你们以后会看到的！他以前之所以不爱说话，那是没有给他提供机会，因为有我这个活跃分子挡在前面，事事都是由我出头，就把他隐没了。以后只要能够让他领头，给他一个舞台，他肯定会好好表现自己的，绝对不会干得比我差，工作可能会比我做得更细。”
连长、指导员还真接受了我的建议，在全面衡量之后，就决定让副班长接替我的位置，来当六班长。连里马上向营里上报，第二个礼拜，新的六班长命令就下达了，副班长挡上了班长。
这时，还差两天就到“八一”建军节了。
这是我们军人自己的节日，每年都要好好庆祝，团里连里都在做这方面的准备工作。尤其是“八一”比武的准备，个个连队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突击训练科目，克服各自弱项；内部选拨训练尖子，落实参赛人员；选择对抗目标，偷偷训练、检查本单位的“绝活”；等等，谁也不敢松懈半分。
我们团是本师第一团，是重点部队，战备程度比较高，训练一直很紧张。即使是每年的建军节庆祝活动，也不是搞什么吃吃喝喝，再说，那时候也没有奖金发放，而是都要进行军事比武，让大家用优异的成绩向建军节献礼！
新班长的任职命令，就是在建军节那天晚上，由连长在全连军人大会上宣布的，当时我也参加了，我以为会同时免除了我的班长职务，但实际上上级却没有那样做。
按照正常规定，新班长任命的同时，是需要把原来的班长免除职务的，这样不至于出现“超编”现象，这次却做得很特殊，让我感到很惊讶。
这件事也说明，上级领导还是很照顾我的，对我确实不错，他们还保留了我的班长职务，让我享受到了一种殊荣。
不过，这样一来，炮兵二连就出现了两个六班长的特殊现象。我仔细看过连史，这是头一次，算是破了天荒。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这在我们团以前也是有先例的，不是我一个人开的头。不过，那是在战争年代，不是和平时期。
当然，这种做法对我来说，好处确实很多。保留了班长职务，以后提排长，甚至破格提升副连职，就顺理成章了，也不需要重新打报告，先任命班长了。
如果免除了班长职务，以后直接从一个小战士提升为排长，尤其是提升副连职，肯定会很麻烦，也会让人说闲话，许多不知内情的老兵可能不会接受，甚至都不会尿你，给连队管理教育带来副作用！
你连个班长都不是，凭什么当副连职？凭什么在我头上吆五喝六？
有时候，部队论资排辈现象也是很严重的，表现优秀的新兵，冲在了老兵前面当了骨干，有的老兵会很不服气，随之而来就是产生抵触情绪，不服从你的领导和指挥，那样工作就被动了，官兵关系也不会太好。
我开始当班长时，是全连骨干中岁数最小的，当兵时间也短，按照一些老兵的说法，“还是个新兵蛋子”“还没穿破一个裤头”。所以，连队有的老兵就不太服气，私下说闲话，说连长、指导员偏向我，是不是我走了后门、拉了关系？或者私下给他们送了礼！
因为大家都知道，我当兵之前就参加工作将近一年了了，在地区农机站工作，开拖拉机支农、搞运输，也算是个肥缺，收入不错。
当兵离开家乡时，我确实带了不少钱，是连队“小储蓄所”的小财主，存了50多块，在同年兵存款排名第一。
有些人就私下怀疑，我是不是私下拿钱请客送礼、收买连里领导了？
其实，这些都是没影的事情，我的钱还在那里存着，一点也没有动，司务长那里有帐可查。只是连队有一次周转不开了，司务长先跟我打了招呼，连里临时借用了40元，付了过节时连队从地方买牛肉、买鱼的款项。而且很快就不上了，当中就差不到20天。
当然，对于外界的议论，我根本不在乎，脚正不怕鞋歪，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该怎么干还怎么干，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
另外，他们也仅仅是背后说说而已，不敢拿到明面上来。
因为我的军事技术和文化水平，还有我在其他各方面的表现，都在那里明摆着，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不服就可以出来肇量肇量，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一看就明白了！在连队，我敢跟任何一个老兵比试，从军事技术和文化知识，尽管来。
特别是炮兵指挥班的业务，好几次连里组织考试，我的成绩都在指挥班班长之上。弹道修正速度比他快得多；高差计算，他更是望尘莫及，诚实厚道的指挥班老班长心服口服，几次向连长、指导员推荐，让我去当指挥班班长。
另外，我不但文化水平比他们都高一些，连队学文化时，还主动给大家当教员，讲数学和化学，还教大家写家信、写发言稿、写学习心得体会；几乎每个星期天，都要给一些没文化的战友写家信，为连队的文化教育做了不少工作，虽然谈不上什么贡献，苦劳还是有的。
连队每次出黑板报，我都主动去干，而且从来就没有耽误过训练和政治学习，基本上都是利用业余时间干的。指导员每次都说，要给我留出两个小时，我都婉言拒绝了！
因为我读高中时，就是学校板报组的头儿，出黑板报已经成为家常便饭。而且一个不到200人的连队的黑板报，跟过千人的中学的黑板报根本没法比。不说水平如何，仅仅是板报的规模，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我所在的中学是初中高中连读的，有20多个班，每个班最少的也有40人，学校每年的在校生都保持在1200人以上。光是学校团委宣传部下属的板报组就有20人，学校出一期黑板报，最少20块黑板，有特殊活动或者过大节时，都是30个版面，占据学校大操场的差不多两个边沿。
对于上面这些事实，连里干部心里有数，绝大部分战友们也是眼睛雪亮的，他们对我在连队做的各项工作，都是看得明明白白。所以，基本上都很拥护我、很喜欢我。
尤其是我考上大学这件事，在那个时候，确实为连队争了光，带来了荣誉，连里也因此多次受到团里和师里的表扬。
当时，全师参加复习的有100多人，最后坚持下来的不到50人，其中只有两个人考上了大学。我的考试成绩虽然没有另一位战友的好，他比我高了11分，但我报考的学校，却比他那所地方大学好多了、有名气多了。
所以，大家都很佩服我，也很看重我，都为我感到自豪和骄傲。
和我一样性格、非常正直、非常好胜的安徽籍连长，甚至在全连大会上公开挑战：“你们也考上一个给我看看！只要能冲上去了，我就带领全连给你鼓掌祝贺，给你放鞭炮，高高兴兴欢送你上大学！我们炮兵二连的兵，要的就是这个不服输的劲头，绝对不能当熊包，干什么都不能拉后，就是要争全团第一、全师第一，甚至全军第一，这就是我们的努力方向和奋斗目标，其他的跟我少扯，我就看效果、看成绩，看你们的努力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