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对峙
时安赶到医院琴房的时候，刚好比上课时间迟了十五分钟。他匆忙把琴谱摆到架子上，坐在琴凳上调整呼吸，随便捡了首曲子弹了起来，好让自己能装作已经到了很久的样子。
不到五分钟，杨清源推开房门。她走进房间，把背上的书包放到桌子上，隔着半间琴房站住了，遥遥的望着时安。
时安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直跳，他强装镇定的弹完了手上的半个小节，才假装刚发现杨清源，转头问她：“你来啦？今天怎么迟了这么久。”
杨清源面无表情，毫不慌乱：“我妈说你今天会晚到。”
“啊，是的。”时安故作镇定的伸手去翻架子上的琴谱，“但是没有我想象中耽误那么久，只迟了一会儿。”
“所以我赶来的也不急。……这是什么？”
杨清源走近时安，坐在他身边。她看见时安在琴谱下面垫了本绿色封面的德语书，随手拿起来翻阅。
“我的德语课本，”时安解释道，“我今天早上有一节德语课，老师晚下课了一会儿，所以才过来晚了。”
杨清源看起来对他迟到的理由毫无兴趣，只低头翻看他的德语书，毕竟她自己到的比时安还晚。
“看起来也不是很难，”杨清源说，“和英语差不多嘛。”
她把时安的德语书随手放在一边，仰头看着时安：“我们现在要干什么？检查上节课的练习曲？”
“啊，对！”时安低下头避开杨清源的眼睛，手忙脚乱的回答，“上节课教的你回家练了吗？”藲夿尛裞網
“你检查不就知道了，我告诉你你也不会信。”
杨清源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伸手把琴谱翻到车尼尔599，开始弹奏上周学的练习曲。
她应该确实是认真练过了，弹奏的时候甚至不需要怎么看谱，就能很流畅的顺下来。但练是练了，却很明显没用心，曲子是能弹，该练的指法还是一样的烂。
时安看着杨清源低头弹琴的侧脸有些微的出神。单从长相来说，杨清源应该是在同龄人里较为出色的那一类。她遗传了自己母亲漂亮的大眼睛，面部轮廓也小巧秀气，下巴尖尖的。除了皮肤有点暗沉和眼下大到让人难以忽视的黑眼圈，几乎挑不出什么很大的毛病。在学校也应该是不缺人追的那种女生。
他回想起在小巷抱着杨清源的男生。远远望去像是一团火，葱郁而茂盛。两边头发都剃到极短，还用剃刀专门修剪出两道刀疤似的头皮，只在中间留出一撮头发，桀骜不驯的立着。一件半旧不新的运动服吊儿郎当的挂在身上，抱着杨清源的时候，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都明显发黄，是长期抽烟留下的痕迹。
……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好学生。
最关键的是，从他的身形和偶然露出的侧脸看来，他应该比杨清源大上不少，起码已经是个高中生了。
如果他有顺利考入高中的话。
“我弹完了。”
杨清源弹完练习曲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的钢琴老师似乎有些走神，不高兴的把中音“哆”和高音“咪”砸的砰砰作响。
“啊！弹的很好，”时安慌忙回答，“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弹的很差。”
“到底弹的好还是不好。”杨清源莫名其妙。
时安叹了口气：“认真练了，这很好，曲子弹的很熟练。但教你这个练习曲的目的本来就是要你练习指法，你怎么曲子弹熟了，指法还是一样的差。”
他把手指伸到杨清源眼前，又做了一遍十指伸开又握紧的动作：“我上次教你的这个，是不是没练呢？上节课教你练琴的时候手指尽量分开，也没有。我不明白，你既然已经在练了，为什么不按照要求练呢？”
“你上次只告诉我妈要我每天练琴半小时，其他的你可没说。”杨清源回答的理所当然。
时安气结。
“今天学什么？”杨清源表情自然的把琴谱翻到下一页。
“今天还学这个。”时安又把琴谱翻回来。
“为什么！”杨清源很不高兴，“这个上周不是学过了？”
时安：“指法练习曲是基本功！如果你这个练不过关，以后学什么都不可能弹好的！在你把指法练到过关之前，一直弹这个，别的什么也不学。”
“你不用管我学的怎么样，你只要按照计划一直教我就行。教我新的东西，我妈会检查，她听不出来我弹的好不好，她只管我会不会弹。”
“不行。”
“为什么？！”
“我是你的钢琴老师，我要对自己的学生负责。”
杨清源凶狠的压低声音，她压抑着怒气，胸腔剧烈起伏：“你在多管闲事！你以为你这样很伟大吗？你以为你在我妈面前为我说话我就会感激你吗？我不需要！不需要你们假惺惺的为我好！”
时安咬牙：“不行就是不行！”
话不投机半句多。杨清源站起来，面色阴沉的走向门口：“既然这样，那我不需要你这样的钢琴老师。”
“你可以让你妈妈辞退我，”时安在她身后提醒她，“但你妈妈一定会为你请一位新的钢琴老师，对方一定比我更出色，也不会帮你隐瞒上课迟到的事。”
杨清源猛地转过身来，望向时安。
“你在威胁我？”
时安面色平和地回望：“我在提醒你。”
空气一时凝固。杨清源看着时安半晌，重新走到琴凳前坐下。
时安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觉得身边坐着的女孩像一只全副武装的小刺猬，从头到脚都写满了用来自我保护的攻击性。这让他有点想摸摸女孩的头发，想知道她的头发是不是和人一样，倔强的扎手。
但他最终没有这么做，只低声提出要求：“重弹一遍第一小节，注意手指分开。”
杨清源这一次弹的比上一次要好得多。时安坐在旁边守着她，一旦觉得她指法不到位，就轻轻点一下她的手背，杨清源就会听话的注意改正。也正因为如此，这次的一个小节，他们弹的格外的慢。
时安想起自己小时候，在那间外墙爬满爬山虎的房间里，那个俄罗斯学派的老太太有一根很长很长的教棍，可以任意收缩。时安刚开始学指法的时候，只要弹的不到位，老太太就会用那根小棍抽一下他的手背。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好像那根小棍冰凉的触觉还遗留在他的皮肤上，伴随着那时的窗外，夏日里不知名虫子的鸣叫。
时安帮杨清源将车尼尔599从头到尾顺了一遍，告诉她：“回去以后就要这么练，知道吗？我下次还会检查的。”
杨清源不说话，自从他们发生争执，杨清源不再反抗，但也拒绝和他交流。
时安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她从头到尾再弹一遍，自己则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纠正她。他知道杨清源回去以后不一定会按照他教的练习，但他还是希望能通过一次又一次的纠正，让杨清源的手指能记得，正确的触碰在黑白琴键上的感觉。
时间飞快流逝，一个小时后，向医生如同人形闹钟一般准时敲响了琴房的门。
杨清源一言不发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拉开门和妈妈站在一起。
“辛苦时老师了。”向医生彬彬有礼。
“不辛苦。”时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真诚，“杨清源今天很乖。”
向医生满意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带源源回我办公室了。”
话音刚落，杨清源就立刻转身打算离开。
“杨清源。”时安喊她。
向医生和杨清源同时回头，两双一模一样的大眼睛看向时安。
时安微笑：“走之前不和老师说再见吗？”
杨清源看看时安，又看看正期待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咬牙切齿的憋出一句：“时老师再见！”
时安回学校前又去看了一次许茹晴，他到的时候许茹晴正背对着门口弹钢琴。她病房里的钢琴还是时安上次过去调正的音，时安这段时间太忙，过来的很少，自己也没用过几次这架钢琴，没想到许茹晴倒是很喜欢。
他在门口凝神听了许久，也没听出来许茹晴到底弹的是什么曲子。过去那些记得的曲谱音调，许茹晴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只挥舞着手臂在琴键上瞎按一通，好像也能够自得其乐。
“铛！铛铛铛铛！”许茹晴兴奋的哼唱着给自己伴奏。
时安走过去站在她身边，装出十分陶醉的样子为她鼓掌。
“刚子啊！”许茹晴惊喜的停下来，握住他的手，小心的往他身后张望：“娇娇怎么没来呢？”
“娇娇今天太忙了，她说她明天再来看您。”时安现在哄她也哄的驾轻就熟。
“明天要来呀！”许茹晴兴高采烈的从钢琴前站了起来，“那我要把糖给我们娇娇准备好。”
她跑到病床旁，打开床头柜第一个抽屉，拿出里面一个小小的手帕包裹。这个包裹时安在她家里曾经见过，里面装的是一颗很小的，有些发黑的陈年糖果。
“你不知道的呀，我们娇娇最喜欢吃糖了。她是我一手带大的，小时候牙都没长全呢，就跟在我后面，奶奶奶奶我要吃糖的叫。”
她喜滋滋的打开手帕检查了一遍里面包裹的硬糖。
“她妈不让她多吃，怕坏了牙齿，可她吃不到糖就要哭啊。她也不喊她妈，就喊我，奶奶奶奶的叫我，叫的我心都碎了。”
许茹晴把手帕包好，贴身放在自己的病号服口袋里，她抬头看向时安，脸上又露出茫然的神色：“你是谁呀”
“哎呀，她记性不好的，你别和她计较。”一直站在一旁的护工安慰时安，“有时候清醒的很，有时候又糊涂了。”
时安置若罔闻，他走上前，靠近许茹晴，在她身上闻到一种老年人特有的，混着雪花膏的气味。
许茹晴这些天胖了一点，头发还是花白的，时安仔细的看着她，好像真的依稀能在她脸上，看见些许方小雪的影子。
“我是……”时安哽咽，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一字一字地说，“我是一个非常想念你的人。非常，非常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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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五分钟，杨清源推开房门。她走进房间，把背上的书包放到桌子上，隔着半间琴房站住了，遥遥的望着时安。
时安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直跳，他强装镇定的弹完了手上的半个小节，才假装刚发现杨清源，转头问她：“你来啦？今天怎么迟了这么久。”
杨清源面无表情，毫不慌乱：“我妈说你今天会晚到。”
“啊，是的。”时安故作镇定的伸手去翻架子上的琴谱，“但是没有我想象中耽误那么久，只迟了一会儿。”
“所以我赶来的也不急。……这是什么？”
杨清源走近时安，坐在他身边。她看见时安在琴谱下面垫了本绿色封面的德语书，随手拿起来翻阅。
“我的德语课本，”时安解释道，“我今天早上有一节德语课，老师晚下课了一会儿，所以才过来晚了。”
杨清源看起来对他迟到的理由毫无兴趣，只低头翻看他的德语书，毕竟她自己到的比时安还晚。
“看起来也不是很难，”杨清源说，“和英语差不多嘛。”
她把时安的德语书随手放在一边，仰头看着时安：“我们现在要干什么？检查上节课的练习曲？”
“啊，对！”时安低下头避开杨清源的眼睛，手忙脚乱的回答，“上节课教的你回家练了吗？”藲夿尛裞網
“你检查不就知道了，我告诉你你也不会信。”
杨清源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伸手把琴谱翻到车尼尔599，开始弹奏上周学的练习曲。
她应该确实是认真练过了，弹奏的时候甚至不需要怎么看谱，就能很流畅的顺下来。但练是练了，却很明显没用心，曲子是能弹，该练的指法还是一样的烂。
时安看着杨清源低头弹琴的侧脸有些微的出神。单从长相来说，杨清源应该是在同龄人里较为出色的那一类。她遗传了自己母亲漂亮的大眼睛，面部轮廓也小巧秀气，下巴尖尖的。除了皮肤有点暗沉和眼下大到让人难以忽视的黑眼圈，几乎挑不出什么很大的毛病。在学校也应该是不缺人追的那种女生。
他回想起在小巷抱着杨清源的男生。远远望去像是一团火，葱郁而茂盛。两边头发都剃到极短，还用剃刀专门修剪出两道刀疤似的头皮，只在中间留出一撮头发，桀骜不驯的立着。一件半旧不新的运动服吊儿郎当的挂在身上，抱着杨清源的时候，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都明显发黄，是长期抽烟留下的痕迹。
……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好学生。
最关键的是，从他的身形和偶然露出的侧脸看来，他应该比杨清源大上不少，起码已经是个高中生了。
如果他有顺利考入高中的话。
“我弹完了。”
杨清源弹完练习曲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的钢琴老师似乎有些走神，不高兴的把中音“哆”和高音“咪”砸的砰砰作响。
“啊！弹的很好，”时安慌忙回答，“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弹的很差。”
“到底弹的好还是不好。”杨清源莫名其妙。
时安叹了口气：“认真练了，这很好，曲子弹的很熟练。但教你这个练习曲的目的本来就是要你练习指法，你怎么曲子弹熟了，指法还是一样的差。”
他把手指伸到杨清源眼前，又做了一遍十指伸开又握紧的动作：“我上次教你的这个，是不是没练呢？上节课教你练琴的时候手指尽量分开，也没有。我不明白，你既然已经在练了，为什么不按照要求练呢？”
“你上次只告诉我妈要我每天练琴半小时，其他的你可没说。”杨清源回答的理所当然。
时安气结。
“今天学什么？”杨清源表情自然的把琴谱翻到下一页。
“今天还学这个。”时安又把琴谱翻回来。
“为什么！”杨清源很不高兴，“这个上周不是学过了？”
时安：“指法练习曲是基本功！如果你这个练不过关，以后学什么都不可能弹好的！在你把指法练到过关之前，一直弹这个，别的什么也不学。”
“你不用管我学的怎么样，你只要按照计划一直教我就行。教我新的东西，我妈会检查，她听不出来我弹的好不好，她只管我会不会弹。”
“不行。”
“为什么？！”
“我是你的钢琴老师，我要对自己的学生负责。”
杨清源凶狠的压低声音，她压抑着怒气，胸腔剧烈起伏：“你在多管闲事！你以为你这样很伟大吗？你以为你在我妈面前为我说话我就会感激你吗？我不需要！不需要你们假惺惺的为我好！”
时安咬牙：“不行就是不行！”
话不投机半句多。杨清源站起来，面色阴沉的走向门口：“既然这样，那我不需要你这样的钢琴老师。”
“你可以让你妈妈辞退我，”时安在她身后提醒她，“但你妈妈一定会为你请一位新的钢琴老师，对方一定比我更出色，也不会帮你隐瞒上课迟到的事。”
杨清源猛地转过身来，望向时安。
“你在威胁我？”
时安面色平和地回望：“我在提醒你。”
空气一时凝固。杨清源看着时安半晌，重新走到琴凳前坐下。
时安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觉得身边坐着的女孩像一只全副武装的小刺猬，从头到脚都写满了用来自我保护的攻击性。这让他有点想摸摸女孩的头发，想知道她的头发是不是和人一样，倔强的扎手。
但他最终没有这么做，只低声提出要求：“重弹一遍第一小节，注意手指分开。”
杨清源这一次弹的比上一次要好得多。时安坐在旁边守着她，一旦觉得她指法不到位，就轻轻点一下她的手背，杨清源就会听话的注意改正。也正因为如此，这次的一个小节，他们弹的格外的慢。
时安想起自己小时候，在那间外墙爬满爬山虎的房间里，那个俄罗斯学派的老太太有一根很长很长的教棍，可以任意收缩。时安刚开始学指法的时候，只要弹的不到位，老太太就会用那根小棍抽一下他的手背。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好像那根小棍冰凉的触觉还遗留在他的皮肤上，伴随着那时的窗外，夏日里不知名虫子的鸣叫。
时安帮杨清源将车尼尔599从头到尾顺了一遍，告诉她：“回去以后就要这么练，知道吗？我下次还会检查的。”
杨清源不说话，自从他们发生争执，杨清源不再反抗，但也拒绝和他交流。
时安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她从头到尾再弹一遍，自己则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纠正她。他知道杨清源回去以后不一定会按照他教的练习，但他还是希望能通过一次又一次的纠正，让杨清源的手指能记得，正确的触碰在黑白琴键上的感觉。
时间飞快流逝，一个小时后，向医生如同人形闹钟一般准时敲响了琴房的门。
杨清源一言不发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拉开门和妈妈站在一起。
“辛苦时老师了。”向医生彬彬有礼。
“不辛苦。”时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真诚，“杨清源今天很乖。”
向医生满意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带源源回我办公室了。”
话音刚落，杨清源就立刻转身打算离开。
“杨清源。”时安喊她。
向医生和杨清源同时回头，两双一模一样的大眼睛看向时安。
时安微笑：“走之前不和老师说再见吗？”
杨清源看看时安，又看看正期待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咬牙切齿的憋出一句：“时老师再见！”
时安回学校前又去看了一次许茹晴，他到的时候许茹晴正背对着门口弹钢琴。她病房里的钢琴还是时安上次过去调正的音，时安这段时间太忙，过来的很少，自己也没用过几次这架钢琴，没想到许茹晴倒是很喜欢。
他在门口凝神听了许久，也没听出来许茹晴到底弹的是什么曲子。过去那些记得的曲谱音调，许茹晴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只挥舞着手臂在琴键上瞎按一通，好像也能够自得其乐。
“铛！铛铛铛铛！”许茹晴兴奋的哼唱着给自己伴奏。
时安走过去站在她身边，装出十分陶醉的样子为她鼓掌。
“刚子啊！”许茹晴惊喜的停下来，握住他的手，小心的往他身后张望：“娇娇怎么没来呢？”
“娇娇今天太忙了，她说她明天再来看您。”时安现在哄她也哄的驾轻就熟。
“明天要来呀！”许茹晴兴高采烈的从钢琴前站了起来，“那我要把糖给我们娇娇准备好。”
她跑到病床旁，打开床头柜第一个抽屉，拿出里面一个小小的手帕包裹。这个包裹时安在她家里曾经见过，里面装的是一颗很小的，有些发黑的陈年糖果。
“你不知道的呀，我们娇娇最喜欢吃糖了。她是我一手带大的，小时候牙都没长全呢，就跟在我后面，奶奶奶奶我要吃糖的叫。”
她喜滋滋的打开手帕检查了一遍里面包裹的硬糖。
“她妈不让她多吃，怕坏了牙齿，可她吃不到糖就要哭啊。她也不喊她妈，就喊我，奶奶奶奶的叫我，叫的我心都碎了。”
许茹晴把手帕包好，贴身放在自己的病号服口袋里，她抬头看向时安，脸上又露出茫然的神色：“你是谁呀”
“哎呀，她记性不好的，你别和她计较。”一直站在一旁的护工安慰时安，“有时候清醒的很，有时候又糊涂了。”
时安置若罔闻，他走上前，靠近许茹晴，在她身上闻到一种老年人特有的，混着雪花膏的气味。
许茹晴这些天胖了一点，头发还是花白的，时安仔细的看着她，好像真的依稀能在她脸上，看见些许方小雪的影子。
“我是……”时安哽咽，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一字一字地说，“我是一个非常想念你的人。非常，非常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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