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晓凡尘度华年6
羽涅的母亲是南阳国皇室宗亲,当朝皇后的表妹,兰氏。父亲是朝臣官员,姓羽名自风。原本一家人在皇城内有一个大宅子,家丁侍从五十余人,也算是阔绰。
羽夫人因身体原因，一直未能得子，好不容易三十有四才得一女,便是羽涅,自此之后，便再无第二子。
因此夫妇二人对羽涅是疼爱非常，只要羽涅想要,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也会想办法给她摘。
羽涅呢，从小便是个美人坯子。不仅乖巧聪慧，还生了一张伶俐的巧嘴,嘴甜如蜜,哄得大人们合不拢嘴,更是招得家中长辈们人人喜爱。
就连从小伺候她的几个嬷嬷丫鬟，也都把她当宝贝似的,从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虽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但羽涅身上却从来没有恃宠而骄的坏德行。她三岁便识字,五岁诵诗书，家里专门为她请了一个教书先生负责指导她的功课。
除了学诗书知礼仪，母亲还教她抚琴,小小年纪，琴技就已经令人叹服不已，还因此上过朝堂为当朝国王演奏。此事流传至民间，羽涅也被百姓们称为畅音神童子。
虽说该学的一样没落下，羽涅的父母却从未因为学习而约束羽涅，不让她玩耍。除了读书写字抚琴，每日还能自由进出府邸，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整个童年时期可谓是快乐幸福，自由自在。
但是好景不长，在羽涅刚满10周岁的几天后，奉阳城便遭遇了起义军的暴乱袭击。皇室军力不敌起义军，连连败退，只好退回宫墙内，将皇宫大门紧闭，死死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而起义军便趁此机会在整个奉阳城内安营扎寨，主将更是自封为王，下令逐一清除掉散落在皇宫外的皇室宗亲。
羽府局势不容乐观，羽自风夫妇怕羽涅留在皇城遭受不测，便想派人将她暗中送往城外的一个亲戚家中躲避，至少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再将她接回来。
送走她的这天，一向乖巧懂事的羽涅却哭闹不止，就是不愿意上路。
她哭喊着死死抱住身旁的栏杆，任凭身边的丫鬟怎么拉，就是不走：“我不走，我哪也不去，我要跟爹爹娘亲在一起。”
兰氏看着她哭的红肿的双眼，心疼地俯下身来，握住她的小手道：“曦儿乖，只是暂时到小姑家待几日，几日便回。曦儿平时不是挺喜欢小姑吗？这几日在小姑家乖乖听小姑话，乖乖吃药。”随后她从袖口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琉璃罐子，“你看，等曦儿把这个罐子里的药都吃完以后，娘亲就派人来接你回来，好吗？”
随即兰氏给拉着羽涅的那个丫鬟使了个颜色，示意她先不用急着拉她。羽涅见那人放开了自己，也乖乖松开了抱着栏杆的手，接过那个琉璃药瓶，小声道：“娘亲说话算话？”
兰氏点了点头，：“嗯，说话算话。”
羽涅低头看着手里的那个琉璃罐子，抿着小嘴又看了看羽自风，小声道：“爹爹，待我吃完了这些药，小姑会告诉你们吗？”
羽自风伸手摸了摸她肉嘟嘟的小脸，笑着道：“会的。”
羽涅又道：“那爹爹和娘亲一定要派最快的马来接曦儿。”随后用那双小手紧紧握住了那个琉璃罐子。
小小的她，懂事的让人有些心疼。
夫妇二人微笑着点点头，随即兰氏对那丫鬟道：“采莲，带小姐去吧，路上小心。”
“是，夫人，老爷，奴婢这就去了。”采莲与夫妇二人告别后，轻轻拉起羽涅的小手，便往门外走去。年仅10岁的她惶惶不安，一路不停的回头向后张望。
采莲打扮得十分低调，穿着素衣，带着一个破旧的竹笠，将身形比同龄人小一圈的羽涅抱起来，排在出城的人队伍之中。
守在城门口的不是皇家的侍卫，而是一些身着黑袍，带着黑色斗笠的起义军。见到采莲，便问：“什么人？出城做什么？”
采莲镇定自若地答：“几位官爷，我就是个普通的农妇，到城外走亲戚去。”
其中一名起义军看了一看她怀里的羽涅，用下巴指了一下，道：“这是你什么人？”
采莲道：“这是我闺女。”
起义军道：“你闺女？今年多大？”
采莲道：“8岁。”
起义军看看采莲又看看羽涅，羽涅全程乖巧至极，没有说一句话。他问羽涅道：“这人是你娘亲？”
羽涅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点点头道：“嗯。”然后伸手环住采莲的脖颈，紧紧的抱住。
采莲笑道：“官爷，你看我们可以出城了吗？”
起义军边斜眼看着他们，边点了一下头，道：“走吧走吧。”
“诶，谢谢官爷。”随后采莲抱着羽涅不慌不忙的走出了城门，回头看了一眼，该是没有怀疑，松了口气，加快步伐便往之前夫人安排好的乘马车的地点而去。
刚走出几步，听得身后一名起义军急急忙忙跑到城门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不好了不好，刚才几个兄弟发现羽府被人端了。”
“什么？哪个队的人干的？上报给大将军了吗？”
“不知道哇，大概是王二狗他们那队杀的，今日在羽府附近巡逻的就是他们。我们几个去的时候，就见羽家的人都死了，上上下下没有留一个活口。”
“啧啧啧……他奶奶的，这功劳竟然让他们先抢了去。”
闻言，采莲一怔，赶紧捂住了羽涅的耳朵，埋头加快了脚步，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羽涅小声道：“采莲姐姐，你怎么了？”
采莲摇摇头道：“没事，姐姐饿了。”
于是羽涅伸手从怀里摸出一颗被捂的有些化了的糖，递给采莲道：“姐姐，吃糖，吃了糖就不饿了。”
采莲看着羽涅这张稚嫩的小脸，几度哽咽，张开嘴道：“啊。”随即羽涅甜甜地一笑，将糖放入采莲口中，问道：“好吃吗？这是我最喜欢的口味。”
采莲点点头，含泪微笑道：“嗯，好吃。”
二人已经渐渐走远。正在这时，忽然又一名起义军来报：“大事不好！羽家的尸体里少了两个人，他家那个小女儿和一个丫鬟不见了。”
那人喊得大声，采莲即使已经走出城门了一段距离，也还是能听到。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城门，随即立马抱紧羽涅就跑。
这时，刚才那个盘问采莲的人才反应过来，指着城门外的方向道：“是那对母女！她们刚出城门，快追！”
几名起义军提刀便追了上来：“就是她们，快，追上，不要留活口！”
羽涅见采莲忽然慌忙的跑了起来，扭头看着身后追来的起义军，问道：“姐姐，就是他们对吗？是因为他们我才要跟爹爹和娘亲分开的是不是？”
采莲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不敢慢下脚步，右手扶住羽涅的后脑勺，道：“他们是坏人，曦儿乖，抱紧姐姐。”
闻言，羽涅紧紧抱住采莲。采莲将羽涅的头埋在胸前，竭尽所能的用最快速度逃跑。羽涅稍稍侧脸，露出一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黑袍人。
虽然羽涅年纪还小，但这一幕看在眼里，令她似懂非懂地记住了一件事：起义军是坏人，是来抓她们的。
就算是采莲拼尽全力奔跑，但她始终是个姑娘，十岁的羽涅，就算身形娇小，对于她来说也是不轻的，怎会甩得掉身后这些年轻力壮的男子。
眼看起义军就要追上来了，采莲已经体力不支。羽涅见她跑地十分吃力，便道：“采莲姐姐，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跑。”
采莲边跑边看了看羽涅，思索了片刻，道：“好，牵着姐姐的手。”随即便把羽涅迅速放下，牵着羽涅的手继续跑。
羽涅虽然努力的想要跟上采莲的脚步，却还是有些困难，二人一路半拉半扯的勉强延缓被追上的速度。
采莲边跑边道：“曦儿坚持住，马上就能看见马车了。”
曦儿边颠颠儿的跑，边点了点头。
果然，二人穿过这片小树林，眼前便出现了一间矮矮的屋子，屋子外面挂着一面旗，上面写着“阳口驿站”四个大字。
驿站外停着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一个穿灰衣的车夫，马是枣红色。
“是这辆车了，我们上了这辆马车，就安全了。”采莲欣喜地一笑，赶紧又将羽涅一把抱了起来，加速朝着马车跑去。
马车上的那名车夫看到采莲她们跑来，赶紧站起来对着她们招了招手，道：“是羽府家小姐吗？这边。”
“太好了，太好了，总算是护住了大小姐的性命，我也对得起羽家夫人对我的多年照拂，对得起羽家的大恩大德了。”采莲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激动的泪水抑制不住地往外涌。
还有不到两三丈的距离了那车夫连忙下了车，将帘子掀开，待她们来了，便可即刻上车。
正在这时，眼前忽然一道白光闪过，随之而来的是一片血红，“歘”的一声，车夫应声倒地，颈部一道骇人的口子，伴随着不停的抽搐，伤口不断的往外喷涌着鲜血。
车夫，死了。
马车前从天而降一名长着獠牙的男子，双手如同猛虎利爪，指尖被车夫的血染红。
一切发生的太快，采莲来不及捂住羽涅的双眼。她绝望地瞪着双眼，停下了脚步，慌张得发抖。但眼下的情况不允许她多作犹豫，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追兵已经尽在咫尺。
目睹了一切的羽涅整个人都呆住了，她从未见过鲜血，也从未目睹过死亡，而这一切就在刚才的一刹那，发生了。
身后的起义军边追边道：“那妖怪是我们的人，快，她们无路可逃了，快抓住她们。这个立功的大好机会，可不能白白溜走。”面前的那个妖怪也在步步逼近。
强烈的绝望充斥着采莲的内心，她将羽涅护在身后，急促的喘息着，看了看身侧的一处陡坡。陡坡上长满了灌木杂草，深不见底。
羽涅若是落入这些人手中，定是毫无生还的机会，不如赌一把，若是幸运的话，还能活着。
于是采莲双手颤抖着迅速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往羽涅身上裹，将她的头也一并裹住，边裹边道：“曦儿的药呢？”
羽涅有些发愣的摸了摸胸口：“在怀里。”
采莲点了点头，将衣服在她身上头上缠了几圈，将临走前羽自风给她的一小叠银票塞进她的衣袖里，然后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匆忙地道：“姐姐不在，曦儿一个人也要努力活着。看到这些人就跑，按时吃药，等药吃完了，爹爹和娘亲……就……就来接你了。”ωww.五⑧①б０.℃ōΜ
羽涅被衣服缠住，眼前一片黑，茫然不知所措地道：“采莲姐姐你要去哪？不要缠住我的脸，我看不见你了。姐姐？”
话音未落，采莲一咬牙，将羽涅推下了陡坡。
“姐姐？！”
羽涅惊慌的大声尖叫着，一路滚落，想要伸手抓住身边的任何东西，却被划了满臂的血口子。
起义军见采莲做出如此举动，着实一惊。
“这小孩推下去不就死了吗？”
“奶奶的，先把这个娘们儿杀了！”
那妖怪利爪一挥，采莲瞬间被封了喉，倒在地上，睁着眼睛望着羽涅滚落之处，心道：“老爷，夫人，你们若是在天有灵，便护得小姐活下去，采莲即刻便找你们来领罪了。”
不消多时，采莲便闭眼去了。
起义军见采莲死了，上前踢了一脚，道：“臭娘们儿，死到临头了还给我弄幺蛾子。来人，顺着这坡给我下去找，尸体要带回去才有赏！”
“是！”
羽涅顺着陡坡飞速滚落，她好不容易摸到了地面，连忙用十指抠住，却丝毫没有减慢下滑的速度。她稚嫩的双手顷刻间就变得血肉模糊，却已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想让自己尽快停下来。
忽然，羽涅感到脚下一凉，随之双手一空，“噗通”一声坠入了水中。
这毫无防备的入水，使得羽涅呛了好大一口。她在水下一阵胡乱撕扯，好不容易将采莲裹在她头上的衣物扯开，随后拼命的往水面游。
终于将头探出了水面，她猛地一阵咳嗽，然后赶紧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朝岸边游去。幸亏羽涅从小便熟识水性，今天才幸运地活了下来。
她上了岸，见对面的陡坡林里窸窸窣窣阵阵骚动，便联想到了之前采莲说过的那些话，又惊又怕，赶紧爬起来就往另一头的村子里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身后已经看不到那条小河了，羽涅才感到双手传来的剧痛。
她慢下了脚步，抬着双手“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采莲姐姐，爹爹，娘亲，你们在哪儿……”
十指血流不止，动一下就是要命的疼，她只能一直抬着手边哭边漫无目的往前走。哭着哭着，两眼一黑，扑通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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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氏看着她哭的红肿的双眼，心疼地俯下身来，握住她的小手道：“曦儿乖，只是暂时到小姑家待几日，几日便回。曦儿平时不是挺喜欢小姑吗？这几日在小姑家乖乖听小姑话，乖乖吃药。”随后她从袖口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琉璃罐子，“你看，等曦儿把这个罐子里的药都吃完以后，娘亲就派人来接你回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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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氏点了点头，：“嗯，说话算话。”
羽涅低头看着手里的那个琉璃罐子，抿着小嘴又看了看羽自风，小声道：“爹爹，待我吃完了这些药，小姑会告诉你们吗？”
羽自风伸手摸了摸她肉嘟嘟的小脸，笑着道：“会的。”
羽涅又道：“那爹爹和娘亲一定要派最快的马来接曦儿。”随后用那双小手紧紧握住了那个琉璃罐子。
小小的她，懂事的让人有些心疼。
夫妇二人微笑着点点头，随即兰氏对那丫鬟道：“采莲，带小姐去吧，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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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城门口的不是皇家的侍卫，而是一些身着黑袍，带着黑色斗笠的起义军。见到采莲，便问：“什么人？出城做什么？”
采莲镇定自若地答：“几位官爷，我就是个普通的农妇，到城外走亲戚去。”
其中一名起义军看了一看她怀里的羽涅，用下巴指了一下，道：“这是你什么人？”
采莲道：“这是我闺女。”
起义军道：“你闺女？今年多大？”
采莲道：“8岁。”
起义军看看采莲又看看羽涅，羽涅全程乖巧至极，没有说一句话。他问羽涅道：“这人是你娘亲？”
羽涅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点点头道：“嗯。”然后伸手环住采莲的脖颈，紧紧的抱住。
采莲笑道：“官爷，你看我们可以出城了吗？”
起义军边斜眼看着他们，边点了一下头，道：“走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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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出几步，听得身后一名起义军急急忙忙跑到城门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不好了不好，刚才几个兄弟发现羽府被人端了。”
“什么？哪个队的人干的？上报给大将军了吗？”
“不知道哇，大概是王二狗他们那队杀的，今日在羽府附近巡逻的就是他们。我们几个去的时候，就见羽家的人都死了，上上下下没有留一个活口。”
“啧啧啧……他奶奶的，这功劳竟然让他们先抢了去。”
闻言，采莲一怔，赶紧捂住了羽涅的耳朵，埋头加快了脚步，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羽涅小声道：“采莲姐姐，你怎么了？”
采莲摇摇头道：“没事，姐姐饿了。”
于是羽涅伸手从怀里摸出一颗被捂的有些化了的糖，递给采莲道：“姐姐，吃糖，吃了糖就不饿了。”
采莲看着羽涅这张稚嫩的小脸，几度哽咽，张开嘴道：“啊。”随即羽涅甜甜地一笑，将糖放入采莲口中，问道：“好吃吗？这是我最喜欢的口味。”
采莲点点头，含泪微笑道：“嗯，好吃。”
二人已经渐渐走远。正在这时，忽然又一名起义军来报：“大事不好！羽家的尸体里少了两个人，他家那个小女儿和一个丫鬟不见了。”
那人喊得大声，采莲即使已经走出城门了一段距离，也还是能听到。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城门，随即立马抱紧羽涅就跑。
这时，刚才那个盘问采莲的人才反应过来，指着城门外的方向道：“是那对母女！她们刚出城门，快追！”
几名起义军提刀便追了上来：“就是她们，快，追上，不要留活口！”
羽涅见采莲忽然慌忙的跑了起来，扭头看着身后追来的起义军，问道：“姐姐，就是他们对吗？是因为他们我才要跟爹爹和娘亲分开的是不是？”
采莲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不敢慢下脚步，右手扶住羽涅的后脑勺，道：“他们是坏人，曦儿乖，抱紧姐姐。”
闻言，羽涅紧紧抱住采莲。采莲将羽涅的头埋在胸前，竭尽所能的用最快速度逃跑。羽涅稍稍侧脸，露出一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黑袍人。
虽然羽涅年纪还小，但这一幕看在眼里，令她似懂非懂地记住了一件事：起义军是坏人，是来抓她们的。
就算是采莲拼尽全力奔跑，但她始终是个姑娘，十岁的羽涅，就算身形娇小，对于她来说也是不轻的，怎会甩得掉身后这些年轻力壮的男子。
眼看起义军就要追上来了，采莲已经体力不支。羽涅见她跑地十分吃力，便道：“采莲姐姐，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跑。”
采莲边跑边看了看羽涅，思索了片刻，道：“好，牵着姐姐的手。”随即便把羽涅迅速放下，牵着羽涅的手继续跑。
羽涅虽然努力的想要跟上采莲的脚步，却还是有些困难，二人一路半拉半扯的勉强延缓被追上的速度。
采莲边跑边道：“曦儿坚持住，马上就能看见马车了。”
曦儿边颠颠儿的跑，边点了点头。
果然，二人穿过这片小树林，眼前便出现了一间矮矮的屋子，屋子外面挂着一面旗，上面写着“阳口驿站”四个大字。
驿站外停着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一个穿灰衣的车夫，马是枣红色。
“是这辆车了，我们上了这辆马车，就安全了。”采莲欣喜地一笑，赶紧又将羽涅一把抱了起来，加速朝着马车跑去。
马车上的那名车夫看到采莲她们跑来，赶紧站起来对着她们招了招手，道：“是羽府家小姐吗？这边。”
“太好了，太好了，总算是护住了大小姐的性命，我也对得起羽家夫人对我的多年照拂，对得起羽家的大恩大德了。”采莲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激动的泪水抑制不住地往外涌。
还有不到两三丈的距离了那车夫连忙下了车，将帘子掀开，待她们来了，便可即刻上车。
正在这时，眼前忽然一道白光闪过，随之而来的是一片血红，“歘”的一声，车夫应声倒地，颈部一道骇人的口子，伴随着不停的抽搐，伤口不断的往外喷涌着鲜血。
车夫，死了。
马车前从天而降一名长着獠牙的男子，双手如同猛虎利爪，指尖被车夫的血染红。
一切发生的太快，采莲来不及捂住羽涅的双眼。她绝望地瞪着双眼，停下了脚步，慌张得发抖。但眼下的情况不允许她多作犹豫，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追兵已经尽在咫尺。
目睹了一切的羽涅整个人都呆住了，她从未见过鲜血，也从未目睹过死亡，而这一切就在刚才的一刹那，发生了。
身后的起义军边追边道：“那妖怪是我们的人，快，她们无路可逃了，快抓住她们。这个立功的大好机会，可不能白白溜走。”面前的那个妖怪也在步步逼近。
强烈的绝望充斥着采莲的内心，她将羽涅护在身后，急促的喘息着，看了看身侧的一处陡坡。陡坡上长满了灌木杂草，深不见底。
羽涅若是落入这些人手中，定是毫无生还的机会，不如赌一把，若是幸运的话，还能活着。
于是采莲双手颤抖着迅速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往羽涅身上裹，将她的头也一并裹住，边裹边道：“曦儿的药呢？”
羽涅有些发愣的摸了摸胸口：“在怀里。”
采莲点了点头，将衣服在她身上头上缠了几圈，将临走前羽自风给她的一小叠银票塞进她的衣袖里，然后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匆忙地道：“姐姐不在，曦儿一个人也要努力活着。看到这些人就跑，按时吃药，等药吃完了，爹爹和娘亲……就……就来接你了。”ωww.五⑧①б０.℃ō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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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羽涅惊慌的大声尖叫着，一路滚落，想要伸手抓住身边的任何东西，却被划了满臂的血口子。
起义军见采莲做出如此举动，着实一惊。
“这小孩推下去不就死了吗？”
“奶奶的，先把这个娘们儿杀了！”
那妖怪利爪一挥，采莲瞬间被封了喉，倒在地上，睁着眼睛望着羽涅滚落之处，心道：“老爷，夫人，你们若是在天有灵，便护得小姐活下去，采莲即刻便找你们来领罪了。”
不消多时，采莲便闭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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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涅顺着陡坡飞速滚落，她好不容易摸到了地面，连忙用十指抠住，却丝毫没有减慢下滑的速度。她稚嫩的双手顷刻间就变得血肉模糊，却已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想让自己尽快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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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了岸，见对面的陡坡林里窸窸窣窣阵阵骚动，便联想到了之前采莲说过的那些话，又惊又怕，赶紧爬起来就往另一头的村子里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身后已经看不到那条小河了，羽涅才感到双手传来的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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