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Chapter 14 面对
还能清楚感受手中的温热，令人晕眩的铁锈味，爆炸声造成的耳鸣微微作响，以及像开玩笑一样消失了的生命。
原以为能在离开那片赤红后逃离这一切，那个蓝发的男人却这么对我说。
「──用那力量跟我战斗！」
「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看着葛力姆乔认真的双眸，我傻愣住。想要得到平静的心再度动荡不安，所有在当下那一瞬间发生的恐惧和无助重回上身，倒吸一口冷气，我开口发出抖音：「不、我不要……」
「不管妳要不要！现在就给我用！」他无视我的意愿，伸手过来抓住我的手腕，要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看到自己被他抓起的手上还残留着未干的黏稠液体，甚至染上他的手掌，背脊一凉，我惊恐地想将手抽回，同时不停摇头反抗。
「住、住手！你到底在想什么？那种……那么可怕的……！」
「可怕？明明是妳的力量！」
「不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那不应该是我……不是我用的！不是我──」
歇斯底里般的抗拒未落音，葛力姆乔一把揪起我的衣领，瞬间变成不得不踮脚才能维持平衡的状态。他收紧拳头，语带急躁，恶狠狠地瞪着我低声道：「少废话……我叫妳用就用！那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听了那句话，我止住声看着他。
想起至今以来的葛力姆乔总是突然出现在面前，并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话。虽感困惑，那刚好都是在我深陷危机的时候，老实说，帮了我很大的忙。
但他行动背后的真相，是为了他口中的「力量」──是为了「我的力量」。每当我一遇到危机，葛力姆乔就会因追寻到力量而现身，也就是说当我感受到威胁与危险的时候，就会不知不觉地使用这股力量……？
那骇人的赤色之力……真的是属于我的？
「啊……」本来不愿接受的事实在脑中得到了解释，我感到头晕目眩，一时说不出话。见状，葛力姆乔松开手后退了两步，再次看向茫然的我。
「没错……就算不想承认也没用，看来妳也发现了。」他一边说一边举起右手，猛往我面前划过一横，引起一阵风压呼过后接着开口：「如果妳拒绝使用的话──我只要逼妳用出来就好了！！」
话一落音，伴随撕裂声传来肩膀上的刺痛，才发现衣襟连带着皮肉被划开了三条血痕。
「……！」刚捂住自己的肩膀，一道阴影覆盖全身，抬头惊觉葛力姆乔狰狞凶猛的姿态腾空出现在眼前，准备挥爪将眼前的猎物给撕碎。
我下意识往旁边一跳，顿时从耳边传来了重击与破碎的声响，震动与风压甚至使我着地不稳之余向旁边翻滚了几圈。顾不着疼痛爬起来，逐渐散去的烟灰中浮现出葛力姆乔弓背的影子，月光下，那就像一只活生生的野兽……
他抽回镶进地板里的指头，站起来朝我咆哮：「快啊！不想死的话就用那力量和我战斗！」
「住手……」我压着狂跳的心脏喊回去：「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我──」
刚喊完，赤色光球已经在他的掌心中聚集，就在我急忙抱着头蹲下的同时发射出来，笔直光线冲过了我的头顶，掀起飓风，击中在背后的墙壁上。
但由于和墙壁距离太近，能量反弹带着爆破的碎片从后方袭来，将我往前击飞。
「咕……！」趴在地上感受背后传来阵阵炙热，不敢想像刚才那一击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
他是认真的。明明能如同捏死蚂蚁一般轻易解决我却不那么做，但是又为了逼我使用力量，每一次攻击都是那么毫不犹豫，真心打算置人于死地。
再次忍痛撑起身，一抬头，葛力姆乔蹬脚飞冲过来，伸直的爪子就要将我喉咙拿下。我一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的，抬起双臂阻挡的同时连带了想像，既然来不及闪躲，就只能将他挡下；而就像在呼应那个愿望，一抹蓝光闪过视线一角。
哐！！
冲突前一秒闭眼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唯唯诺诺看去，在我和葛力姆乔之间竟形成了一道由蓝色灵子组成的透明隔膜，包覆着我，并阻挡了葛力姆乔的攻击。
『诶……！？』
在心中惊呼，这温柔却强韧的包覆令人安心，就和使用治愈能力时一样，能用全身感受到它们的流动，甚至操之在手。我从来不知道，蓝色灵子居然还能像这样使用。
葛力姆乔也露出了讶异之色，但是很快，他收回手后再一记重拳下来，朝同一个点爆击。瞧见蓝色隔膜在他每一次攻击下喷出电流般的火光，我举手想支撑住这道防护墙，却在葛力姆乔一次又一次攻击下往后退去，贴靠在墙上。
终于，敌不过猛烈攻势，蓝色隔膜啪咔一声产生裂缝，在他下一次出手之际被冲破。突破防御的手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将我从保护膜中跩出来，再往后扔了出去。
翻滚几圈后，摩擦着冰凉的地面，我冲上了对面墙边。
「呜……」明知不快爬起来的话，不快用这双脚移动的话，下次就躲不掉了，但频频发抖的双臂却无力支撑身体的重量。
还在不断尝试起身，葛力姆乔先走过来抓住了我的肩膀，将我拉起成坐姿后再一手握住我两手的手腕，越过头顶扣到了墙上。只能任凭他动作，我垂头喘着粗气，瞧见他蹲姿的双腿在眼前，难受的眨了眨眼后抬头看去。
美丽的头发，美丽的眼睛，但葛力姆乔却是一张气愤而烦躁的表情。他就那样用锐利的视线直盯着我，好一会儿才开口。
「……妳到底是什么人。」
只觉脑袋胀痛而嗡嗡作响，我稍撇过头低声道：「月宫……绯音……在被你杀死后……结束了十五年人生的、普通高中生……」
努力念着一字一句，那就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对，我不过就是一个平凡的人类。虽然能看到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虽然自小没有母亲，但我的生活和一般人大同小异，有我爱及爱我的家人，在成长中学习，为生活中各种大小繁琐的事或忙碌、或大哭、或大笑、或烦恼、或感动……就只是那样。
哪怕在那一晚之后一切都变了调，前方尽是昏暗与不安，为了回到那样令人怜爱的日常，我对异常置之不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走到现在。
然而现在，在葛力姆乔的怀疑下连我都想问自己。
──我到底是什么人？
「别跟我瞎扯淡！！」葛力姆乔再次吼来，他将我撇开的脸跩回来怒说：「没想到一直都被妳给骗了……说！妳到底还藏了多少把戏！？伪装成无能的整有什么目的！？又为什么拥有另我烦躁的力量……今天不弄清楚这些我不会放过妳！妳最好老实招出一切！！」
那听起来就像是无理取闹，莫名其妙被发火，我同样焦躁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的事情你要我怎么告诉你！我还希望你来告诉我！」
「鬼扯！！妳想说妳用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力量杀死了破面吗！？」
「你以为我想那么做吗！？我不想啊、我根本就不想……！！」
卡锵。刚喊完，刀刃滑过刀鞘的声音传进了耳里。我一震，目光瑟瑟瞥向葛力姆乔的腰间，他正好将刀尖抽离了黑色刀鞘口，银色刀身在月光下仿佛寄宿了魔力，凝视太久就会被深深吸入，无法自拔。
「你、你要做什──」
锵！被切割空气的锋利声吓到阖眼缩肩，再次睁开眼，那片银刃已经停歇在我的左肩上散发寒光。
感觉肩上的刀刃稍稍向下倾斜，葛力姆乔冰冷的声音落下：「妳要是再不说……我就把妳的手臂切下来！」
「什……！」
「左臂之后是右臂！再是两腿！让妳不死却生不如死的方法有很多种，在妳把所有的事，以及那力量的真面目吐出来之前，我不会让妳好受！！」
难道他是认真的？执着到这种程度？思考跟不上那些话，就在我还无法马上做出回应的同时，原与墙壁垂直的刀刃角度再次向下缩减，锋锐的刃面终于割断衣襟，亲吻了皮肤。
「呜、噫……！」左肩上传来的痛楚不禁使我皱眉咬牙，明明只是蜻蜓点水般的接触，却已是地狱烈火。深怕承受更大的痛苦，我连忙喊道：「快、快住手！就跟你说我真的什么都……！」
但是葛力姆乔并没有理会那些话，依旧握紧着我两只手腕，举刀的动作也没有停止。我一慌，本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刀刃却一下将痛楚带到另一个层次。
「哇啊啊啊──！」这次切入几乎都能听到皮肉被割开的声音，仿佛高压电窜过每一条神经一般刺激着全身。我压制不住叫唤，欲收回双臂，在那只大手的束缚下却丝毫不动；想缩肩闪躲，利刃却早已镶入了肉里；双脚乱踹乱踢，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痛、好痛、好可怕、好痛、好可怕。
面对没有尽头的剧痛，以及不知何时才会被切落的手臂，心中产生了莫大恐惧。
「呜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隐瞒了自己拥有力量的事情！但我真的不知它从何而来！更不知道什么真面目！拜托你、住手啊……！！」
在痛苦和惊恐的双重压迫下泛出泪来，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要受到这种待遇，脑中渐渐不清楚。再这样下去，发狂而崩溃的精神迟早会为了寻找出路而失控。
就好像在沙漠中渲染一片艳红那般──
我猛一睁眼。
「啊啊啊！！不要啊！！求求你不要啊葛力姆乔！！我真的不知道──我再也不想用那赤色的力量伤害任何人了──拜托、求求你住手吧啊啊……！！」
好可怕。
白皙的房间好可怕。冰冷的月光好可怕。受伤流血好可怕。肆虐的刀尖好可怕。葛力姆乔好可怕。一切的一切，都好可怕。
但最可怕的，是再次用那美丽的光芒夺走别人性命，如吹灰般简单夺走。
「混蛋葛力姆乔！死笨蛋王八蛋！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给你这只手就好了吗！？给你全给你！如果砍下它们就能让你相信我说的话，那我通通都不要了！快点痛快的砍下来啊！不要折磨我！不要、逼我！我不想用那赤色的力量、伤害你啊……！！」
舍弃自尊的求饶，或抓狂飙骂，无论如何只是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什么都无所谓了，怎样都无所谓了，只要能阻止我再次犯错，只要我眼前的人不会有事。
那样的光景，我不想再看第二次了──
唰啦！
那是刀刃快速切过什么而鲜血连带飞出的声音。等察觉到之时，残酷的银刃已经不在我的肩上肆虐了。精神一下子得到解脱，我将直到刚才还激烈晃动的脑袋无力垂下，颤抖而喘息着，无法分辨附着在脸上的液体是汗水还是泪水。
「什么叫『不想伤害我』……」
隐约听到从头上传来葛力姆乔的声音，从困惑变成愤怒的喊声：「妳不是恨着我，要杀了我的吗！？做啊！用那力量！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妳也做不到！为什么宁愿牺牲手脚也不招供！？」
还没能调节好呼吸，我微抽泣着摇摇头。
「妈的！该死！妳到底是什么鬼！那噁心的力量，那气息到底是什么……！」他摔下刀，气愤的朝我脸边墙壁垂下去低吼：「不将它彻底消灭的话……混帐！！」
抬起头，他低脸紧皱眉的面容呈现在眼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神恍惚而产生错觉，我似乎从那神情中看出一丝不甘与痛苦，那些令人无法想像会出现在这个人脸上的情绪。
『他执着于那力量的原因……究竟是……』
那样想着，却无从得知答案。只知道他看起来很烦躁、很愤怒，但也很难受。
原来这个人，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杀了我。」从唇里吐出的气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待他抬脸与我对视，我继续说：「如果你只是想消灭它、唔……直接杀了我……不要再像这样逼我了……拜托……」
这是多么恐怖的话啊，然而这样的话却从我口中说出。我到底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被吓到精神失常而脑子坏了呢，是经过这一切后感到疲倦了呢，还是我……对他那模样感到些许的同情了呢。
寂静中只剩下我的喘息声，葛力姆乔盯着这样的我一会儿后，缓缓开口：「……难道妳不怕死吗。」
──我当然怕啊。
至今以来有多少机会与死亡面对面，无论是哪一次，我都不曾忘过心中对生的呐喊。然而活到现在第一次，我才发现这世上还有比死亡更令我害怕的事情。
「……哈哈……」反正再多说什么也没意义，我只能向他干笑出来。
对话没有再继续进行，葛力姆乔不发一语地深吸一口气后，重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刀。用余光注视他的动作，不知道他如何接受了我那声笑中的含义，总之接下来只要等他俐落完美地画下句点，一切就结束了。
面对那一瞬间多少还是会感到退怯，在他下一步动作之前，我先盖上了眼皮──可是等待我的不是刹那间的痛快。
喀吣。那是刀刃摩擦刀鞘的声音。
「……诶……？」缓慢睁开半只眼，闪电形状的刀柄已经稳稳靠在他的腰间，同时两手腕上感受到松脱，手臂顺着墙面向下滑落，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一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微抬头朝着站起身的高大身影看去。
就像接收到了我的困惑，葛力姆乔依旧皱着眉头，俯视我道：「……不是我收手，而是我现在还杀不了妳。等蓝染回来后……到时候，就是妳真正的死期。」
若是从前的我，肯定会气愤他那傲慢自大的态度，担心令人不安的未来，害怕迟早会迎来的死。但那不代表现在的我就不会那么想，他那模样一样很气人，未来还是充满了不安，谁都会怕死──只是……此时我还活着，并且不用去伤害任何一个人。
光是那样，就令我心中无限地安逸。
「──谢谢你，葛力姆乔……」
谢谢你在那一晚从虚手中救下我，谢谢你遵守自己的承诺，谢谢你在我坠落时接住我，谢谢你阻止我落入大虚口中并替我挨上一记。谢谢你相信我，愿意听我的声音，回应我的愿望，还让我活了下来。
那之中一定有很多只是我的自作多情，又或许根本就不是该道谢的地方。
『谁管他呢……我可是终于，第一次坦率对他说出谢谢了。』
就算是自我满足也好，那样，就足够了。
没能确认他的反应，精神体力终于到达极限，在最后那句话说出去之后感觉脑袋一沈，我向旁倾倒后昏了过去。那之后好像有人将我抱起，在令人放心的温暖中感受到一种悬浮感，伴随着固定节奏的上下震动。
嗙！！
「呀啊啊啊！」
「葛、葛力姆乔！？」
「我的老天爷啊你对她做了什么──！？」
最后只记得巨大声响和不同人声闯入脑海，我的意识便沉沉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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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能在离开那片赤红后逃离这一切，那个蓝发的男人却这么对我说。
「──用那力量跟我战斗！」
「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看着葛力姆乔认真的双眸，我傻愣住。想要得到平静的心再度动荡不安，所有在当下那一瞬间发生的恐惧和无助重回上身，倒吸一口冷气，我开口发出抖音：「不、我不要……」
「不管妳要不要！现在就给我用！」他无视我的意愿，伸手过来抓住我的手腕，要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看到自己被他抓起的手上还残留着未干的黏稠液体，甚至染上他的手掌，背脊一凉，我惊恐地想将手抽回，同时不停摇头反抗。
「住、住手！你到底在想什么？那种……那么可怕的……！」
「可怕？明明是妳的力量！」
「不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那不应该是我……不是我用的！不是我──」
歇斯底里般的抗拒未落音，葛力姆乔一把揪起我的衣领，瞬间变成不得不踮脚才能维持平衡的状态。他收紧拳头，语带急躁，恶狠狠地瞪着我低声道：「少废话……我叫妳用就用！那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听了那句话，我止住声看着他。
想起至今以来的葛力姆乔总是突然出现在面前，并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话。虽感困惑，那刚好都是在我深陷危机的时候，老实说，帮了我很大的忙。
但他行动背后的真相，是为了他口中的「力量」──是为了「我的力量」。每当我一遇到危机，葛力姆乔就会因追寻到力量而现身，也就是说当我感受到威胁与危险的时候，就会不知不觉地使用这股力量……？
那骇人的赤色之力……真的是属于我的？
「啊……」本来不愿接受的事实在脑中得到了解释，我感到头晕目眩，一时说不出话。见状，葛力姆乔松开手后退了两步，再次看向茫然的我。
「没错……就算不想承认也没用，看来妳也发现了。」他一边说一边举起右手，猛往我面前划过一横，引起一阵风压呼过后接着开口：「如果妳拒绝使用的话──我只要逼妳用出来就好了！！」
话一落音，伴随撕裂声传来肩膀上的刺痛，才发现衣襟连带着皮肉被划开了三条血痕。
「……！」刚捂住自己的肩膀，一道阴影覆盖全身，抬头惊觉葛力姆乔狰狞凶猛的姿态腾空出现在眼前，准备挥爪将眼前的猎物给撕碎。
我下意识往旁边一跳，顿时从耳边传来了重击与破碎的声响，震动与风压甚至使我着地不稳之余向旁边翻滚了几圈。顾不着疼痛爬起来，逐渐散去的烟灰中浮现出葛力姆乔弓背的影子，月光下，那就像一只活生生的野兽……
他抽回镶进地板里的指头，站起来朝我咆哮：「快啊！不想死的话就用那力量和我战斗！」
「住手……」我压着狂跳的心脏喊回去：「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我──」
刚喊完，赤色光球已经在他的掌心中聚集，就在我急忙抱着头蹲下的同时发射出来，笔直光线冲过了我的头顶，掀起飓风，击中在背后的墙壁上。
但由于和墙壁距离太近，能量反弹带着爆破的碎片从后方袭来，将我往前击飞。
「咕……！」趴在地上感受背后传来阵阵炙热，不敢想像刚才那一击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
他是认真的。明明能如同捏死蚂蚁一般轻易解决我却不那么做，但是又为了逼我使用力量，每一次攻击都是那么毫不犹豫，真心打算置人于死地。
再次忍痛撑起身，一抬头，葛力姆乔蹬脚飞冲过来，伸直的爪子就要将我喉咙拿下。我一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的，抬起双臂阻挡的同时连带了想像，既然来不及闪躲，就只能将他挡下；而就像在呼应那个愿望，一抹蓝光闪过视线一角。
哐！！
冲突前一秒闭眼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唯唯诺诺看去，在我和葛力姆乔之间竟形成了一道由蓝色灵子组成的透明隔膜，包覆着我，并阻挡了葛力姆乔的攻击。
『诶……！？』
在心中惊呼，这温柔却强韧的包覆令人安心，就和使用治愈能力时一样，能用全身感受到它们的流动，甚至操之在手。我从来不知道，蓝色灵子居然还能像这样使用。
葛力姆乔也露出了讶异之色，但是很快，他收回手后再一记重拳下来，朝同一个点爆击。瞧见蓝色隔膜在他每一次攻击下喷出电流般的火光，我举手想支撑住这道防护墙，却在葛力姆乔一次又一次攻击下往后退去，贴靠在墙上。
终于，敌不过猛烈攻势，蓝色隔膜啪咔一声产生裂缝，在他下一次出手之际被冲破。突破防御的手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将我从保护膜中跩出来，再往后扔了出去。
翻滚几圈后，摩擦着冰凉的地面，我冲上了对面墙边。
「呜……」明知不快爬起来的话，不快用这双脚移动的话，下次就躲不掉了，但频频发抖的双臂却无力支撑身体的重量。
还在不断尝试起身，葛力姆乔先走过来抓住了我的肩膀，将我拉起成坐姿后再一手握住我两手的手腕，越过头顶扣到了墙上。只能任凭他动作，我垂头喘着粗气，瞧见他蹲姿的双腿在眼前，难受的眨了眨眼后抬头看去。
美丽的头发，美丽的眼睛，但葛力姆乔却是一张气愤而烦躁的表情。他就那样用锐利的视线直盯着我，好一会儿才开口。
「……妳到底是什么人。」
只觉脑袋胀痛而嗡嗡作响，我稍撇过头低声道：「月宫……绯音……在被你杀死后……结束了十五年人生的、普通高中生……」
努力念着一字一句，那就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对，我不过就是一个平凡的人类。虽然能看到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虽然自小没有母亲，但我的生活和一般人大同小异，有我爱及爱我的家人，在成长中学习，为生活中各种大小繁琐的事或忙碌、或大哭、或大笑、或烦恼、或感动……就只是那样。
哪怕在那一晚之后一切都变了调，前方尽是昏暗与不安，为了回到那样令人怜爱的日常，我对异常置之不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走到现在。
然而现在，在葛力姆乔的怀疑下连我都想问自己。
──我到底是什么人？
「别跟我瞎扯淡！！」葛力姆乔再次吼来，他将我撇开的脸跩回来怒说：「没想到一直都被妳给骗了……说！妳到底还藏了多少把戏！？伪装成无能的整有什么目的！？又为什么拥有另我烦躁的力量……今天不弄清楚这些我不会放过妳！妳最好老实招出一切！！」
那听起来就像是无理取闹，莫名其妙被发火，我同样焦躁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的事情你要我怎么告诉你！我还希望你来告诉我！」
「鬼扯！！妳想说妳用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力量杀死了破面吗！？」
「你以为我想那么做吗！？我不想啊、我根本就不想……！！」
卡锵。刚喊完，刀刃滑过刀鞘的声音传进了耳里。我一震，目光瑟瑟瞥向葛力姆乔的腰间，他正好将刀尖抽离了黑色刀鞘口，银色刀身在月光下仿佛寄宿了魔力，凝视太久就会被深深吸入，无法自拔。
「你、你要做什──」
锵！被切割空气的锋利声吓到阖眼缩肩，再次睁开眼，那片银刃已经停歇在我的左肩上散发寒光。
感觉肩上的刀刃稍稍向下倾斜，葛力姆乔冰冷的声音落下：「妳要是再不说……我就把妳的手臂切下来！」
「什……！」
「左臂之后是右臂！再是两腿！让妳不死却生不如死的方法有很多种，在妳把所有的事，以及那力量的真面目吐出来之前，我不会让妳好受！！」
难道他是认真的？执着到这种程度？思考跟不上那些话，就在我还无法马上做出回应的同时，原与墙壁垂直的刀刃角度再次向下缩减，锋锐的刃面终于割断衣襟，亲吻了皮肤。
「呜、噫……！」左肩上传来的痛楚不禁使我皱眉咬牙，明明只是蜻蜓点水般的接触，却已是地狱烈火。深怕承受更大的痛苦，我连忙喊道：「快、快住手！就跟你说我真的什么都……！」
但是葛力姆乔并没有理会那些话，依旧握紧着我两只手腕，举刀的动作也没有停止。我一慌，本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刀刃却一下将痛楚带到另一个层次。
「哇啊啊啊──！」这次切入几乎都能听到皮肉被割开的声音，仿佛高压电窜过每一条神经一般刺激着全身。我压制不住叫唤，欲收回双臂，在那只大手的束缚下却丝毫不动；想缩肩闪躲，利刃却早已镶入了肉里；双脚乱踹乱踢，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痛、好痛、好可怕、好痛、好可怕。
面对没有尽头的剧痛，以及不知何时才会被切落的手臂，心中产生了莫大恐惧。
「呜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隐瞒了自己拥有力量的事情！但我真的不知它从何而来！更不知道什么真面目！拜托你、住手啊……！！」
在痛苦和惊恐的双重压迫下泛出泪来，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要受到这种待遇，脑中渐渐不清楚。再这样下去，发狂而崩溃的精神迟早会为了寻找出路而失控。
就好像在沙漠中渲染一片艳红那般──
我猛一睁眼。
「啊啊啊！！不要啊！！求求你不要啊葛力姆乔！！我真的不知道──我再也不想用那赤色的力量伤害任何人了──拜托、求求你住手吧啊啊……！！」
好可怕。
白皙的房间好可怕。冰冷的月光好可怕。受伤流血好可怕。肆虐的刀尖好可怕。葛力姆乔好可怕。一切的一切，都好可怕。
但最可怕的，是再次用那美丽的光芒夺走别人性命，如吹灰般简单夺走。
「混蛋葛力姆乔！死笨蛋王八蛋！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给你这只手就好了吗！？给你全给你！如果砍下它们就能让你相信我说的话，那我通通都不要了！快点痛快的砍下来啊！不要折磨我！不要、逼我！我不想用那赤色的力量、伤害你啊……！！」
舍弃自尊的求饶，或抓狂飙骂，无论如何只是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什么都无所谓了，怎样都无所谓了，只要能阻止我再次犯错，只要我眼前的人不会有事。
那样的光景，我不想再看第二次了──
唰啦！
那是刀刃快速切过什么而鲜血连带飞出的声音。等察觉到之时，残酷的银刃已经不在我的肩上肆虐了。精神一下子得到解脱，我将直到刚才还激烈晃动的脑袋无力垂下，颤抖而喘息着，无法分辨附着在脸上的液体是汗水还是泪水。
「什么叫『不想伤害我』……」
隐约听到从头上传来葛力姆乔的声音，从困惑变成愤怒的喊声：「妳不是恨着我，要杀了我的吗！？做啊！用那力量！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妳也做不到！为什么宁愿牺牲手脚也不招供！？」
还没能调节好呼吸，我微抽泣着摇摇头。
「妈的！该死！妳到底是什么鬼！那噁心的力量，那气息到底是什么……！」他摔下刀，气愤的朝我脸边墙壁垂下去低吼：「不将它彻底消灭的话……混帐！！」
抬起头，他低脸紧皱眉的面容呈现在眼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神恍惚而产生错觉，我似乎从那神情中看出一丝不甘与痛苦，那些令人无法想像会出现在这个人脸上的情绪。
『他执着于那力量的原因……究竟是……』
那样想着，却无从得知答案。只知道他看起来很烦躁、很愤怒，但也很难受。
原来这个人，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杀了我。」从唇里吐出的气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待他抬脸与我对视，我继续说：「如果你只是想消灭它、唔……直接杀了我……不要再像这样逼我了……拜托……」
这是多么恐怖的话啊，然而这样的话却从我口中说出。我到底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被吓到精神失常而脑子坏了呢，是经过这一切后感到疲倦了呢，还是我……对他那模样感到些许的同情了呢。
寂静中只剩下我的喘息声，葛力姆乔盯着这样的我一会儿后，缓缓开口：「……难道妳不怕死吗。」
──我当然怕啊。
至今以来有多少机会与死亡面对面，无论是哪一次，我都不曾忘过心中对生的呐喊。然而活到现在第一次，我才发现这世上还有比死亡更令我害怕的事情。
「……哈哈……」反正再多说什么也没意义，我只能向他干笑出来。
对话没有再继续进行，葛力姆乔不发一语地深吸一口气后，重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刀。用余光注视他的动作，不知道他如何接受了我那声笑中的含义，总之接下来只要等他俐落完美地画下句点，一切就结束了。
面对那一瞬间多少还是会感到退怯，在他下一步动作之前，我先盖上了眼皮──可是等待我的不是刹那间的痛快。
喀吣。那是刀刃摩擦刀鞘的声音。
「……诶……？」缓慢睁开半只眼，闪电形状的刀柄已经稳稳靠在他的腰间，同时两手腕上感受到松脱，手臂顺着墙面向下滑落，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一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微抬头朝着站起身的高大身影看去。
就像接收到了我的困惑，葛力姆乔依旧皱着眉头，俯视我道：「……不是我收手，而是我现在还杀不了妳。等蓝染回来后……到时候，就是妳真正的死期。」
若是从前的我，肯定会气愤他那傲慢自大的态度，担心令人不安的未来，害怕迟早会迎来的死。但那不代表现在的我就不会那么想，他那模样一样很气人，未来还是充满了不安，谁都会怕死──只是……此时我还活着，并且不用去伤害任何一个人。
光是那样，就令我心中无限地安逸。
「──谢谢你，葛力姆乔……」
谢谢你在那一晚从虚手中救下我，谢谢你遵守自己的承诺，谢谢你在我坠落时接住我，谢谢你阻止我落入大虚口中并替我挨上一记。谢谢你相信我，愿意听我的声音，回应我的愿望，还让我活了下来。
那之中一定有很多只是我的自作多情，又或许根本就不是该道谢的地方。
『谁管他呢……我可是终于，第一次坦率对他说出谢谢了。』
就算是自我满足也好，那样，就足够了。
没能确认他的反应，精神体力终于到达极限，在最后那句话说出去之后感觉脑袋一沈，我向旁倾倒后昏了过去。那之后好像有人将我抱起，在令人放心的温暖中感受到一种悬浮感，伴随着固定节奏的上下震动。
嗙！！
「呀啊啊啊！」
「葛、葛力姆乔！？」
「我的老天爷啊你对她做了什么──！？」
最后只记得巨大声响和不同人声闯入脑海，我的意识便沉沉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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