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Chapter 75 波澜
「为了方便增加亲密度，请先回答我一些简单的问题；首先，baby酱的兴趣爱好是？」
「……」
「喜欢颜色？食物？还有……对了，度过假日的方式？」
「那个……」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喜欢的异性类型——喔，这不勉强回答也没关系。毕竟就算是事实，要在大家面前说『是炎之哥哥唷』也是会害羞的嘛？呵呵，我懂我懂～」
「你他妈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经过一连串油腻的提问攻击，葛力姆乔的粗俗言语反而让我觉得安心。
虽然他已经尽量用身体将我挡在墙边，也让阿德密贴紧我后背……但若没办法阻断我的听觉，或让走在外侧的同行人真正闭嘴，恐怕在这段回第六行宫的路途上是不得清净了。
然而这一切的主因，也就是红发的同行人——炎之，是真的不自知还是根本不在乎，只是嗤之以鼻道：「啧啧，好粗野，连人话都不能好好讲吗？」
「反正垃圾也听不懂人话。」
「喔？没想到阿米巴原虫也能分辨什么是垃圾？」
「阿米巴原虫是什么？吃的吗？」
见□□味不减反增，阿德密居然还有那么强大的心脏敢介入问话，我不禁替他捏一把冷汗。还好他们只把炮口对准对方，根本没将注意力放在旁人身上，才让阿德密幸免了无辜的波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连插嘴都插不上的我只能无奈叹口气，回想起不久前在本宫经历的画面——
「你说啥！？」
「诶诶！？」
对于炎之表示他今后也要住在第六行宫，我和葛力姆乔不约而同的叫道。
「他说的是真的喔！」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市丸银已经笑咪咪地从后面跟上说：「蓝染接受他的交换条件了，还顺带答应他另一个要求；和小绯音住在同一个行宫。」
「和我……？」
「哎呀～他对妳的痴迷程度可真是不容小觑呢！连我都觉得有点变态了！」
「哼，我和baby酱可谓命运共同体！旁人才不懂呢，对吧？」
炎之朝我眨了眨眼，害我顿时鸡皮疙瘩爬满背，葛力姆乔更是差点没把他瞪穿出洞来。
「『命运共同体』吗……呵，亏你说得出口。」市丸看了我一眼，但作为一个单纯的旁观者，他的声音似乎过度冰冷了些。很快他又换回一贯的轻松笑容说：「总之我们的贵客就麻烦你多关照啦，葛力姆乔！」
「开什么玩笑！那都是你们擅自决定——」
「对了，蓝染队长有交代还不能杀，所以要出手的话记得停留在教训程度就好哦？」
「啊？出手是被允许的喔？是说只有我在意那个『还』字吗？」
没有理会葛力姆乔的怒吼和炎之嘟着嘴的抱怨，市丸把事情交代完后便一副事不关己的挥手离开了。
……现在想想，这些人的处事态度未免也太随便了吧？对一个自称是纵灵者的人不但不加以管束，似乎也没打算特意去防备，任他为所欲为……难道真的只因为他是蓝染早已预测，并主动引导出现的人？
还是因为在我们离开王座之间后，炎之提出的筹码足以让蓝染信任，并认可这样的现况？
『市丸那时看我的眼神……』
貌似有些奇怪。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有点像怜悯，又带着些惋惜……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从前并没有对我传达过类似的情绪。
而原因大概是「纵灵者的秘密」——与我自身脱不了关系的秘密。
『炎之到底和他们说了什么？为什么明明应该最有权力得知的我却不被允许同席……刻意隐瞒，莫非是有什么特殊用意？』
抱着各种猜想，我顺势把目光移到外侧的人身上，却惊觉他正好也探头用那碧绿色的双眸盯着我瞧，露出深邃一笑。
「怎么了？是不是突然察觉到我的魅力，快要无法自拔的爱上我啦？」
唉……偏偏拥有答案的人一直是这种态度，连要好好说上话都很难。再加上葛力姆乔的高防备姿态——对，就像他现在又用杀人犯一样狰狞的表情狠瞪炎之，两人铁定马上又要开始下一轮攻防战，然后进入死循环。
『这样下去根本无法前进……』
不管是为了满足对真相的好奇与渴望，理解正发生在自己周围的事好做出应对，亦或是最重要的——为了消去心中的不安，我都必须将一切弄清楚。
既然能和另一个纵灵者沟通的机会这么快就来到眼前，我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先暂停一下——」
「绯音，欢迎回来！」
正当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开口，一道亲人的欢迎声从前方传来；没想到我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回到了第六行宫的领地范围内，并碰巧和抱着一叠资料的菲丽丝在转角口遇上。
她小跑着来到我们身边，正想对我展露笑容，却在看到陌生面孔时忽然僵住。
「啊哇哇……！」差点没把手里的东西弄掉，菲丽丝慌慌张张绕到我背后躲好，再探出半张脸问道：「这……这位先生是……谁？」
「诶？啊，他是……」
一时不知该怎么介绍，我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葛力姆乔。他压根没打算向菲丽丝解释什么，只是摆张臭脸看向一边，当作这个不速之客不存在。
然而不等我们开口，炎之自己就向前跨一步，在菲丽丝面前单膝跪下。
「我叫炎之，是月宫绯音的朋友，今后也将成为这里的一员……很高兴能认识妳这么可爱的小淑女！」用仿佛全世界少女都会为之融化的爽朗笑容说完，他竟牵起菲丽丝的小手，在那白皙手臂上落下一吻。
「啊……！」
听到菲丽丝的叫声才让我从傻眼中回神。
见她错愕到全身僵直，我猛地替她抽回手并急忙护在身后喊：「你、请你自重好吗！？连这么小的女孩都敢出手，这在现世可是犯罪喔！？信不信我报警！？」
「啊哈哈～好险这里既不是现世也没有警察呢！」炎之笑咪咪的摊开手起身，「况且这只是礼貌性的问候罢了……啊，莫非baby酱在吃醋？」
「哈？不，完全没有——」
「这样啊这样啊～我们都还没有过这样亲密的问候，对吧？」说着，他维持摊开的手就要拥过来。
我察觉后先一步跳开，并顺势扑到葛力姆乔胸前，使原本还打算介入的他一时顿住；抓起葛力姆乔的手将自己围在他怀中，我意志坚定的冲着炎之说：「你也该适可而止了！不管你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我都……都有喜欢的人了！」
「妳……」
葛力姆乔似乎说了什么，但光是在本人面前做出这种宣言就已经够害臊了，我实在没有余力再回头去看他。
「嘿～？」炎之睁圆着眼，视线在我和葛力姆乔之间来回游走，「你们什么时候变成那种……？」
「关你屁事！」葛力姆乔替我回答，这回他主动将我往怀里按。
被收在那强而有力的手臂里，我感觉耳朵烫得都快熟透了。反正做到这个份上应该已经很明显了，我赶紧一边试着离开他的怀抱，一边下结论：
「就、就是这样，所以你死了这条心——」
「有什么关系吗？」没想到他竟然回问的如此纳闷，害我一瞬间也跟着傻愣。
「我……的意思是，无论你再怎么对我示好，我也不会回应——」
「对，我听懂了。所以就像那个蓝头发说的……那与我有何关系？」原本单纯无害的微笑立刻充满了危险的味道。他两手插进外套口袋，向我跨了一步，并压低嗓音说：「妳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都和我无关。我说过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得到妳。」
他锐利的眼眸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充满强欲，吓得我向后退缩，几乎整个后背都贴到了葛力姆乔的胸板上。
「为什么……？」我困惑不已的盯着他，「所谓『得到我』究竟是什么意思？况且我们明明素不相识……为何你却表现得好像从一开始就认识我？」
他认识我。
在王座之间，他毫不犹豫的就叫出了我的名字，也知道我是纵灵者；投以我的视线、说话的态度，带着亲近感的微笑……以「陌生人」来说全都充满了违和感。
「你……是谁？」
面对我的疑惑，炎之收敛强势，转为柔和的浅笑。
「要我帮妳想起来吗？」
他抬头望了望回廊墙边的高窗，虚圈一成不变的三日月就像被关在夜空牢房里一般，正透过那扇窗俯视着我们，散发皎洁冷光。
「虽然有点不同……」小声嘀咕了什么之后，炎之忽地将风衣帽拉上。
黑色布料在如朦胧薄纱的月光下飘动，幻化成了漆黑的羽翼，甚至让人产生飞出羽毛的错觉；还没等我回神，轻挑却参杂了夸饰语气的男声响起：「『……喔！虽然随时欢迎可爱的女孩子，但被这么猛烈的扑胸还是第一次呢！』」
「诶……？」我猛然愣住。
怎么回事。我听过这句话，也记得这个声音和口吻。
「那家伙突然发什么疯？」葛力姆乔感到莫名其妙的啧舌，将我松手后稍微挡在了身后。
而「黑衣男子」的表演还在继续——
「『没受伤吧？』」他假装自己在空气中扶着一个人，视线却直直盯着我，「『话说这个时间出门好吗？毕竟坏男人啊……都喜欢在这种大半夜寻找狩猎目标喔？』」
狩猎目标。狩猎。
关键字的出现，再加上环境与感官的似曾相识，一下就唤醒了我深藏在记忆里的恐惧——深怕失去挚爱之人的恐惧，以及生命受到迫胁的恐惧。我逐渐睁大双眼，将烙印在眼底的那漆黑之身与印象中的模糊人影重叠。
零碎的声音从唇缝间漏出：「那个人……是你？」
我想起来了。
在我和葛力姆乔第一次相遇，从此人生彻底变了调的那一晚，曾有那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倒霉鬼受到牵连。
「妳真的见过他？」葛力姆乔的问声从身边传来。
「好、好像是……我是说，我不确定……」不敢置信的我只觉得背脊发凉，频频眨眼，「但怎么会……？他应该在当时就被那只虚——」
——我确认过了吗？
当下的我根本没确认；我没有勇气确认，没余力确认。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活下去的我在看到柏油地布满蜘蛛网状的裂痕后，甚至连他的惨状都不敢想像就逃走了。
见到我的反应，「黑衣男子」满意一笑。
「『别这么冷淡嘛！』」
他伸出一只手往我走来，并重新拉下了帽子——变回红发碧绿眼的炎之。
「『妳看今晚的三日月这么漂亮，不如我们散个步，边赏月边增进感情……如何？』」眯起魅惑的桃花眼，他终于不再饰演着什么的用平稳口气道：「……惊喜吗？我们其实早就见过面了，甚至比妳身后那个蓝头发的还要早呢。」
葛力姆乔发出不屑的哼声，但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握紧拳问：「那时候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为了什么？」
「所以我不是一直都在说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
「不行！」
一道透亮的高音打断了炎之，在他定格时又传来纸张哗啦啦的散落声。
我侧头一看，发现竟然是菲丽丝跑到炎之身后抓住了他的外套尾端。
「绯音和葛力姆乔大人的感情非常好！总、总之就是……那个……这样是不对的！」或许是想将他从我们身边拉开，菲丽丝奋力的拉扯，但炎之就连晃都不晃一下。见状她焦急喊道：「阿、阿德密，快来帮帮我！」
「咦！？好、好的！！」
被指名的阿德密赶紧跑过去助阵，两人一左一右揪住外套猛拉，几乎都快把衣拉变形。我看到炎之很快翻了个白眼，同样抓住自己的外套并转身一抽；小不点们被甩得东倒西歪，差点没跌成一团。ωww.五⑧①б０.℃ōΜ
「大人在说话，小孩不可以调皮喔？」重新整理好衣服，炎之对互相搀扶的姐弟俩笑道：「特别是妳，小淑女，就算妳说『不行』我也——」
还没说完的话突然停在那里。
不只声音，就连他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消失了，甚至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似的动也不动。仅剩的怪异凝视，让菲丽丝和阿德密胆怯地互相挨近了一些。
「原来你们……是双胞胎？」终于，炎之开口了：「该不会是『姐弟』吧……？」
「在、在下是姐姐大人的弟弟没错……」阿德密小心翼翼的回答。
炎之眯细了眼，「……再说一次，你们叫什么名字来着？」
「在下是阿德密·瑞西欧！是绯音小姐的专属护卫！嘿嘿～」
和立刻就得瑟起来、抬头挺胸的阿德密不同，菲丽丝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有些不情愿且充满警戒的低头小声道：「菲丽丝……菲丽丝蒂德。」
「不对……」听了他们的话，炎之的态度明显有些低落，「说的也是……只不过是长得有点像，再说『他们』也不应该来到这种地方……」
「你在说谁？」与双胞胎同样困惑，我朝着炎之问去。
他回眸一笑，却已经将上一秒的黯淡隐藏，连同那令人不明所以的自言自语都当作没发生过，「不重要啦。是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长途跋涉累死人了，我需要一张柔软的床铺好好休息一下～」
「这里可没有给你用的寝室！」
「没有『我』专用的，也就是说任何空房都可以啰？3Q～你真大方！」善用自己耍嘴皮子的功力，炎之挥挥手，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炎之先生！」我叫住他，「假如你真的是纵灵者——你一定也知道『纵灵者灭族事件』吧？」
他的脚步一顿。
「抱歉，我不知道这样问妥不妥……但同样经历过那场浩劫，你是怎么——」
「是怎么幸存下来的？」炎之呵呵笑了两声，侧过身来的同时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上，「莫非——妳一直在怀疑我的身分？」
话才刚落音，空气中猛地卷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顿时四周被一片红光渲染；粒粒分明的艳红色灵子光彩夺目，在炎之手中形成的烈火漩涡更是炙热到刺激着呼吸和皮肤。
令人既熟悉又陌生、充满侵略性的灵压迎面而来，能量之大几乎都要将人生吞活剥。若不是葛力姆乔立刻释放同等强度的灵压做抵御，我可能也会像靠在墙边的双胞胎一样腿软倒地。
『完全……不一样！』
同是红色灵子，从呼唤开始就显现出差距，而炎之的力量远比我要来的更强大、更凶猛。那活生生的艳红……他仿佛将一个生命能源操之在手的模样令我哑然惶恐。
下一秒，葛力姆乔从我身边飞冲而去——剧烈声响轰动着回廊。
爆破飞出的碎石四处弹跳，骇人灵压也与之同时消失；待飞尘散去，我才看清葛力姆乔将炎之压在了墙上，但实际镶进墙里的却不是炎之本人，而是他即时张开的灵护。
短短几秒却如过数时。直到炎之手中最后一颗红色灵子飘散，梦魇般的空间才恢复了平息。
「突然冲上来是要吓死谁啊？」
「你闹够了没？」没理会炎之开玩笑的态度，葛力姆乔压着灵护的五只手指持续施力，最后哐啷一声将它压碎，「再拿那股力量挑衅我试试看……下次被捏碎的就是你的咽喉。」
任由萤蓝色的碎片剥落，炎之抬眼对葛力姆乔一瞥后只是耸了耸肩。他一边绕过葛力姆乔回到了回廊的中央，一边探头问我：「这样妳相信了吗？」
感觉紧握的双拳还因心有余悸而微微颤抖，我抿嘴直视着他。
而他似乎对我的反应颇是满意，哼笑一声说：「我确实是纵灵者，也确实幸存下来了……但刚才那个问题在问我之前，我觉得应该先问问妳自己；月宫绯音，身为纵灵者的妳究竟从何而来？」
「什么……？」
「妳真的——是妳认为的存在吗？」
留下充满疑虑的一句话，炎之带着笑意的眼神便随着转身而去。面对开始一步步往回廊深处迈步的他，我只能傻愣在原地，呆然注视着那身影越走越远。
「啊、姐姐大人！」
在阿德密一声呼唤下注意到动静，我也朝着另一个急着移动的白色身影喊去：「等、菲丽丝？妳要做什——」
「我去帮他安排寝室！」她听到我的声音停下脚应答，并回头道：「我只是觉得，总比让他自己乱选得好……没、没问题吧，葛力姆乔大人？」
「啊啊，确认后来向我报告。」
「好、好的！」
「怎么连葛力姆乔也……你没看到他刚才的纵灵术吗！？」我大声反对，「太危险了！在确认他的真意之前应该尽量避免和他接触，更别说让菲丽丝——」
「她可是破面！」
葛力姆乔同样提高音量，吓得我顿时住嘴。
「就算个子比妳小，看起来再怎么弱不禁风……她依旧是破面！难道妳要连她作为破面本该有的能耐都否定？」
那不是我的本意，但在其他人耳里听来——或许在破面耳里听来就能那么解释。被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无法在说什么，只能将担忧的视线投向菲丽丝。
「放心……我绝对不会乱来的。」她微笑着点头，便赶紧在迷失对方之前蹬脚追上去。
就如葛力姆乔所说，菲丽丝用了一个漂亮并强而有力的响转，几乎是一瞬间就从我的视线内消失。或许是因为和双胞胎相处时总是和平又愉快，使我渐渐忘记他们不仅是需要被保护的存在……而是应该赋予信赖的伙伴。
『做了对不起菲丽丝的事了……』默默在心里反省，我注意到还散落在地面上的凌乱纸张。
蹲下去将它们重新整理好，我对另一个还愣在墙边的小家伙说：「阿德密，能麻烦你把这些送回医疗室吗？我等下就直接和葛力姆乔回寝室了，所以不用护卫也没关系。」
「唔、嗯……那当然没问题！」
「还有……等你放好东西，能不能去找菲丽丝？我知道那个纵灵者很可怕，但你们俩人有伴，我也比较放心……拜托了。」
原本诺诺的阿德密听了一顿，从我手中接过资料后稍微捏紧一些，用力点头。
……
………
和葛力姆乔回到寝室后，我有些无力的坐到了床边。
「妈的，真是疯了。」葛力姆乔也稍显疲惫的骚乱发丝，全身上下都透露着烦躁。
看他在门边来回踱步，我重新将视线落到自己摊开的两只掌心，「他离开前说的话……我从来没想过。确实我这一路都是听着别人的指认——因为他们说我是『纵灵者』，所以我就对自己的身分深信不疑。」
先是流魂街的居民。然后从虚夜宫的蓝染，到现世的浦原先生，甚至是想将我抓回尸魂界的死神——他们惊恐着、藐视着，充满温柔与理解，或严肃或警戒。
在他们的认知中，月宫绯音是纵令者。
为何到了另一个纵灵者眼中——在炎之口中又变成了需要去质疑的身分？
「难道真如他所说……我其实，并不是我想像中那样的存在……？」
将混杂着自我怀疑与胆怯的目光移向葛力姆乔，何时他已经停止踱步，静站在那儿接受我的视线。
不久后，皱着眉头的他来到我面前席地而坐。坐姿依旧像他的风格那样粗鲁随意，张开的双脚却好像将我包围住那般令人充满安全感，更别说他放下一贯的高傲，收起压迫感，选择这种仰视我的高低关系……体贴到几乎完全安抚了我动荡不安的心。
「呵呵……都忘了跟你道谢了。」持续绷紧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我对他展露笑容，「谢谢你一直替我防备着炎之。忍着不真的动手一定很辛苦吧？」
他轻藐的哼了一声。
「如果只有蓝染的命令，刚才他试图威胁妳的时候我早就下手了。但现在我知道有些事只能靠他弄清楚……所以在那之前不能让他死。」
「只能靠他……」尽管这是不争的事实，心中还是泛出一丝小小的不甘。
「妳问他是怎么幸存下来的，那妳自己又如何？」葛力姆乔将话题拉回到疑点上，「如果我没记错，很久以前我们就讨论过这个话题了，但当时妳说妳完全没头绪。」
「啊，关于这点——似乎是因为我母亲的关系！」
葛力姆乔睁大双眼一愣。
「妳……母亲……？」
我点点头，接着解释道：「还记得第一次跟着你去现世那次吗？从你身边跑开后，我碰巧和熟知我身世的人再会……他说纵灵者一族真正的幸存者其实是我母亲，而我只不过是传承了她的力量，顺理成章也成了纵灵者而已。」
没错，妈妈才是从灭族事件中幸存下来的纵灵者。
我不觉得浦原先生有必要欺骗我，作为灭族事件的参与者，他所流露出的悲伤与悔意也绝无虚假。所以从这点来看，我会拥有纵灵者之力的缘由应该是无庸置疑的。
『嗯？这么说来，浦原先生当时没告诉我有另一个纵灵者的存在……』
是没说，还是……就连他都不知道炎之这个人？『若是后者，那代表炎之可能知道什么就连浦原先生都未必知道的——』
忽地，我发现葛力姆乔似乎有些出神，随后却又突然像是头痛一样的伸手捂着太阳穴。
「……葛力姆乔？怎、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只是杂音……」
「杂音？」
瞧他眉头皱得深，脸色难看，顿时让我想起从前他也曾出现过这种症状。然而已经好一段时间都没有过类似情况，久而久之就被我忘在脑后了。
「你又听到谁在说话了？……还是画面？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葛力姆乔早已不再排斥我的力量，那又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和我们刚才的对话有关？无论如何，不打算在继续用问题烦扰他的我只能担心低下头，小心翼翼用两手轻捧着他的脸，多希望能分担那份烦躁与痛楚。
经过一阵忍耐的低吟，并且呼吸逐渐恢复平稳后，葛力姆乔才缓缓抬起脸来，冰蓝双眼重新与我对视。
「……那个红发的家伙，我好像也见过他。」
说出那句话的他，露出比我还要不可思议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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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颜色？食物？还有……对了，度过假日的方式？」
「那个……」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喜欢的异性类型——喔，这不勉强回答也没关系。毕竟就算是事实，要在大家面前说『是炎之哥哥唷』也是会害羞的嘛？呵呵，我懂我懂～」
「你他妈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经过一连串油腻的提问攻击，葛力姆乔的粗俗言语反而让我觉得安心。
虽然他已经尽量用身体将我挡在墙边，也让阿德密贴紧我后背……但若没办法阻断我的听觉，或让走在外侧的同行人真正闭嘴，恐怕在这段回第六行宫的路途上是不得清净了。
然而这一切的主因，也就是红发的同行人——炎之，是真的不自知还是根本不在乎，只是嗤之以鼻道：「啧啧，好粗野，连人话都不能好好讲吗？」
「反正垃圾也听不懂人话。」
「喔？没想到阿米巴原虫也能分辨什么是垃圾？」
「阿米巴原虫是什么？吃的吗？」
见□□味不减反增，阿德密居然还有那么强大的心脏敢介入问话，我不禁替他捏一把冷汗。还好他们只把炮口对准对方，根本没将注意力放在旁人身上，才让阿德密幸免了无辜的波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连插嘴都插不上的我只能无奈叹口气，回想起不久前在本宫经历的画面——
「你说啥！？」
「诶诶！？」
对于炎之表示他今后也要住在第六行宫，我和葛力姆乔不约而同的叫道。
「他说的是真的喔！」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市丸银已经笑咪咪地从后面跟上说：「蓝染接受他的交换条件了，还顺带答应他另一个要求；和小绯音住在同一个行宫。」
「和我……？」
「哎呀～他对妳的痴迷程度可真是不容小觑呢！连我都觉得有点变态了！」
「哼，我和baby酱可谓命运共同体！旁人才不懂呢，对吧？」
炎之朝我眨了眨眼，害我顿时鸡皮疙瘩爬满背，葛力姆乔更是差点没把他瞪穿出洞来。
「『命运共同体』吗……呵，亏你说得出口。」市丸看了我一眼，但作为一个单纯的旁观者，他的声音似乎过度冰冷了些。很快他又换回一贯的轻松笑容说：「总之我们的贵客就麻烦你多关照啦，葛力姆乔！」
「开什么玩笑！那都是你们擅自决定——」
「对了，蓝染队长有交代还不能杀，所以要出手的话记得停留在教训程度就好哦？」
「啊？出手是被允许的喔？是说只有我在意那个『还』字吗？」
没有理会葛力姆乔的怒吼和炎之嘟着嘴的抱怨，市丸把事情交代完后便一副事不关己的挥手离开了。
……现在想想，这些人的处事态度未免也太随便了吧？对一个自称是纵灵者的人不但不加以管束，似乎也没打算特意去防备，任他为所欲为……难道真的只因为他是蓝染早已预测，并主动引导出现的人？
还是因为在我们离开王座之间后，炎之提出的筹码足以让蓝染信任，并认可这样的现况？
『市丸那时看我的眼神……』
貌似有些奇怪。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有点像怜悯，又带着些惋惜……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从前并没有对我传达过类似的情绪。
而原因大概是「纵灵者的秘密」——与我自身脱不了关系的秘密。
『炎之到底和他们说了什么？为什么明明应该最有权力得知的我却不被允许同席……刻意隐瞒，莫非是有什么特殊用意？』
抱着各种猜想，我顺势把目光移到外侧的人身上，却惊觉他正好也探头用那碧绿色的双眸盯着我瞧，露出深邃一笑。
「怎么了？是不是突然察觉到我的魅力，快要无法自拔的爱上我啦？」
唉……偏偏拥有答案的人一直是这种态度，连要好好说上话都很难。再加上葛力姆乔的高防备姿态——对，就像他现在又用杀人犯一样狰狞的表情狠瞪炎之，两人铁定马上又要开始下一轮攻防战，然后进入死循环。
『这样下去根本无法前进……』
不管是为了满足对真相的好奇与渴望，理解正发生在自己周围的事好做出应对，亦或是最重要的——为了消去心中的不安，我都必须将一切弄清楚。
既然能和另一个纵灵者沟通的机会这么快就来到眼前，我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先暂停一下——」
「绯音，欢迎回来！」
正当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开口，一道亲人的欢迎声从前方传来；没想到我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回到了第六行宫的领地范围内，并碰巧和抱着一叠资料的菲丽丝在转角口遇上。
她小跑着来到我们身边，正想对我展露笑容，却在看到陌生面孔时忽然僵住。
「啊哇哇……！」差点没把手里的东西弄掉，菲丽丝慌慌张张绕到我背后躲好，再探出半张脸问道：「这……这位先生是……谁？」
「诶？啊，他是……」
一时不知该怎么介绍，我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葛力姆乔。他压根没打算向菲丽丝解释什么，只是摆张臭脸看向一边，当作这个不速之客不存在。
然而不等我们开口，炎之自己就向前跨一步，在菲丽丝面前单膝跪下。
「我叫炎之，是月宫绯音的朋友，今后也将成为这里的一员……很高兴能认识妳这么可爱的小淑女！」用仿佛全世界少女都会为之融化的爽朗笑容说完，他竟牵起菲丽丝的小手，在那白皙手臂上落下一吻。
「啊……！」
听到菲丽丝的叫声才让我从傻眼中回神。
见她错愕到全身僵直，我猛地替她抽回手并急忙护在身后喊：「你、请你自重好吗！？连这么小的女孩都敢出手，这在现世可是犯罪喔！？信不信我报警！？」
「啊哈哈～好险这里既不是现世也没有警察呢！」炎之笑咪咪的摊开手起身，「况且这只是礼貌性的问候罢了……啊，莫非baby酱在吃醋？」
「哈？不，完全没有——」
「这样啊这样啊～我们都还没有过这样亲密的问候，对吧？」说着，他维持摊开的手就要拥过来。
我察觉后先一步跳开，并顺势扑到葛力姆乔胸前，使原本还打算介入的他一时顿住；抓起葛力姆乔的手将自己围在他怀中，我意志坚定的冲着炎之说：「你也该适可而止了！不管你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我都……都有喜欢的人了！」
「妳……」
葛力姆乔似乎说了什么，但光是在本人面前做出这种宣言就已经够害臊了，我实在没有余力再回头去看他。
「嘿～？」炎之睁圆着眼，视线在我和葛力姆乔之间来回游走，「你们什么时候变成那种……？」
「关你屁事！」葛力姆乔替我回答，这回他主动将我往怀里按。
被收在那强而有力的手臂里，我感觉耳朵烫得都快熟透了。反正做到这个份上应该已经很明显了，我赶紧一边试着离开他的怀抱，一边下结论：
「就、就是这样，所以你死了这条心——」
「有什么关系吗？」没想到他竟然回问的如此纳闷，害我一瞬间也跟着傻愣。
「我……的意思是，无论你再怎么对我示好，我也不会回应——」
「对，我听懂了。所以就像那个蓝头发说的……那与我有何关系？」原本单纯无害的微笑立刻充满了危险的味道。他两手插进外套口袋，向我跨了一步，并压低嗓音说：「妳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都和我无关。我说过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得到妳。」
他锐利的眼眸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充满强欲，吓得我向后退缩，几乎整个后背都贴到了葛力姆乔的胸板上。
「为什么……？」我困惑不已的盯着他，「所谓『得到我』究竟是什么意思？况且我们明明素不相识……为何你却表现得好像从一开始就认识我？」
他认识我。
在王座之间，他毫不犹豫的就叫出了我的名字，也知道我是纵灵者；投以我的视线、说话的态度，带着亲近感的微笑……以「陌生人」来说全都充满了违和感。
「你……是谁？」
面对我的疑惑，炎之收敛强势，转为柔和的浅笑。
「要我帮妳想起来吗？」
他抬头望了望回廊墙边的高窗，虚圈一成不变的三日月就像被关在夜空牢房里一般，正透过那扇窗俯视着我们，散发皎洁冷光。
「虽然有点不同……」小声嘀咕了什么之后，炎之忽地将风衣帽拉上。
黑色布料在如朦胧薄纱的月光下飘动，幻化成了漆黑的羽翼，甚至让人产生飞出羽毛的错觉；还没等我回神，轻挑却参杂了夸饰语气的男声响起：「『……喔！虽然随时欢迎可爱的女孩子，但被这么猛烈的扑胸还是第一次呢！』」
「诶……？」我猛然愣住。
怎么回事。我听过这句话，也记得这个声音和口吻。
「那家伙突然发什么疯？」葛力姆乔感到莫名其妙的啧舌，将我松手后稍微挡在了身后。
而「黑衣男子」的表演还在继续——
「『没受伤吧？』」他假装自己在空气中扶着一个人，视线却直直盯着我，「『话说这个时间出门好吗？毕竟坏男人啊……都喜欢在这种大半夜寻找狩猎目标喔？』」
狩猎目标。狩猎。
关键字的出现，再加上环境与感官的似曾相识，一下就唤醒了我深藏在记忆里的恐惧——深怕失去挚爱之人的恐惧，以及生命受到迫胁的恐惧。我逐渐睁大双眼，将烙印在眼底的那漆黑之身与印象中的模糊人影重叠。
零碎的声音从唇缝间漏出：「那个人……是你？」
我想起来了。
在我和葛力姆乔第一次相遇，从此人生彻底变了调的那一晚，曾有那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倒霉鬼受到牵连。
「妳真的见过他？」葛力姆乔的问声从身边传来。
「好、好像是……我是说，我不确定……」不敢置信的我只觉得背脊发凉，频频眨眼，「但怎么会……？他应该在当时就被那只虚——」
——我确认过了吗？
当下的我根本没确认；我没有勇气确认，没余力确认。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活下去的我在看到柏油地布满蜘蛛网状的裂痕后，甚至连他的惨状都不敢想像就逃走了。
见到我的反应，「黑衣男子」满意一笑。
「『别这么冷淡嘛！』」
他伸出一只手往我走来，并重新拉下了帽子——变回红发碧绿眼的炎之。
「『妳看今晚的三日月这么漂亮，不如我们散个步，边赏月边增进感情……如何？』」眯起魅惑的桃花眼，他终于不再饰演着什么的用平稳口气道：「……惊喜吗？我们其实早就见过面了，甚至比妳身后那个蓝头发的还要早呢。」
葛力姆乔发出不屑的哼声，但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握紧拳问：「那时候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为了什么？」
「所以我不是一直都在说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
「不行！」
一道透亮的高音打断了炎之，在他定格时又传来纸张哗啦啦的散落声。
我侧头一看，发现竟然是菲丽丝跑到炎之身后抓住了他的外套尾端。
「绯音和葛力姆乔大人的感情非常好！总、总之就是……那个……这样是不对的！」或许是想将他从我们身边拉开，菲丽丝奋力的拉扯，但炎之就连晃都不晃一下。见状她焦急喊道：「阿、阿德密，快来帮帮我！」
「咦！？好、好的！！」
被指名的阿德密赶紧跑过去助阵，两人一左一右揪住外套猛拉，几乎都快把衣拉变形。我看到炎之很快翻了个白眼，同样抓住自己的外套并转身一抽；小不点们被甩得东倒西歪，差点没跌成一团。ωww.五⑧①б０.℃ōΜ
「大人在说话，小孩不可以调皮喔？」重新整理好衣服，炎之对互相搀扶的姐弟俩笑道：「特别是妳，小淑女，就算妳说『不行』我也——」
还没说完的话突然停在那里。
不只声音，就连他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消失了，甚至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似的动也不动。仅剩的怪异凝视，让菲丽丝和阿德密胆怯地互相挨近了一些。
「原来你们……是双胞胎？」终于，炎之开口了：「该不会是『姐弟』吧……？」
「在、在下是姐姐大人的弟弟没错……」阿德密小心翼翼的回答。
炎之眯细了眼，「……再说一次，你们叫什么名字来着？」
「在下是阿德密·瑞西欧！是绯音小姐的专属护卫！嘿嘿～」
和立刻就得瑟起来、抬头挺胸的阿德密不同，菲丽丝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有些不情愿且充满警戒的低头小声道：「菲丽丝……菲丽丝蒂德。」
「不对……」听了他们的话，炎之的态度明显有些低落，「说的也是……只不过是长得有点像，再说『他们』也不应该来到这种地方……」
「你在说谁？」与双胞胎同样困惑，我朝着炎之问去。
他回眸一笑，却已经将上一秒的黯淡隐藏，连同那令人不明所以的自言自语都当作没发生过，「不重要啦。是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长途跋涉累死人了，我需要一张柔软的床铺好好休息一下～」
「这里可没有给你用的寝室！」
「没有『我』专用的，也就是说任何空房都可以啰？3Q～你真大方！」善用自己耍嘴皮子的功力，炎之挥挥手，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炎之先生！」我叫住他，「假如你真的是纵灵者——你一定也知道『纵灵者灭族事件』吧？」
他的脚步一顿。
「抱歉，我不知道这样问妥不妥……但同样经历过那场浩劫，你是怎么——」
「是怎么幸存下来的？」炎之呵呵笑了两声，侧过身来的同时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上，「莫非——妳一直在怀疑我的身分？」
话才刚落音，空气中猛地卷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顿时四周被一片红光渲染；粒粒分明的艳红色灵子光彩夺目，在炎之手中形成的烈火漩涡更是炙热到刺激着呼吸和皮肤。
令人既熟悉又陌生、充满侵略性的灵压迎面而来，能量之大几乎都要将人生吞活剥。若不是葛力姆乔立刻释放同等强度的灵压做抵御，我可能也会像靠在墙边的双胞胎一样腿软倒地。
『完全……不一样！』
同是红色灵子，从呼唤开始就显现出差距，而炎之的力量远比我要来的更强大、更凶猛。那活生生的艳红……他仿佛将一个生命能源操之在手的模样令我哑然惶恐。
下一秒，葛力姆乔从我身边飞冲而去——剧烈声响轰动着回廊。
爆破飞出的碎石四处弹跳，骇人灵压也与之同时消失；待飞尘散去，我才看清葛力姆乔将炎之压在了墙上，但实际镶进墙里的却不是炎之本人，而是他即时张开的灵护。
短短几秒却如过数时。直到炎之手中最后一颗红色灵子飘散，梦魇般的空间才恢复了平息。
「突然冲上来是要吓死谁啊？」
「你闹够了没？」没理会炎之开玩笑的态度，葛力姆乔压着灵护的五只手指持续施力，最后哐啷一声将它压碎，「再拿那股力量挑衅我试试看……下次被捏碎的就是你的咽喉。」
任由萤蓝色的碎片剥落，炎之抬眼对葛力姆乔一瞥后只是耸了耸肩。他一边绕过葛力姆乔回到了回廊的中央，一边探头问我：「这样妳相信了吗？」
感觉紧握的双拳还因心有余悸而微微颤抖，我抿嘴直视着他。
而他似乎对我的反应颇是满意，哼笑一声说：「我确实是纵灵者，也确实幸存下来了……但刚才那个问题在问我之前，我觉得应该先问问妳自己；月宫绯音，身为纵灵者的妳究竟从何而来？」
「什么……？」
「妳真的——是妳认为的存在吗？」
留下充满疑虑的一句话，炎之带着笑意的眼神便随着转身而去。面对开始一步步往回廊深处迈步的他，我只能傻愣在原地，呆然注视着那身影越走越远。
「啊、姐姐大人！」
在阿德密一声呼唤下注意到动静，我也朝着另一个急着移动的白色身影喊去：「等、菲丽丝？妳要做什——」
「我去帮他安排寝室！」她听到我的声音停下脚应答，并回头道：「我只是觉得，总比让他自己乱选得好……没、没问题吧，葛力姆乔大人？」
「啊啊，确认后来向我报告。」
「好、好的！」
「怎么连葛力姆乔也……你没看到他刚才的纵灵术吗！？」我大声反对，「太危险了！在确认他的真意之前应该尽量避免和他接触，更别说让菲丽丝——」
「她可是破面！」
葛力姆乔同样提高音量，吓得我顿时住嘴。
「就算个子比妳小，看起来再怎么弱不禁风……她依旧是破面！难道妳要连她作为破面本该有的能耐都否定？」
那不是我的本意，但在其他人耳里听来——或许在破面耳里听来就能那么解释。被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无法在说什么，只能将担忧的视线投向菲丽丝。
「放心……我绝对不会乱来的。」她微笑着点头，便赶紧在迷失对方之前蹬脚追上去。
就如葛力姆乔所说，菲丽丝用了一个漂亮并强而有力的响转，几乎是一瞬间就从我的视线内消失。或许是因为和双胞胎相处时总是和平又愉快，使我渐渐忘记他们不仅是需要被保护的存在……而是应该赋予信赖的伙伴。
『做了对不起菲丽丝的事了……』默默在心里反省，我注意到还散落在地面上的凌乱纸张。
蹲下去将它们重新整理好，我对另一个还愣在墙边的小家伙说：「阿德密，能麻烦你把这些送回医疗室吗？我等下就直接和葛力姆乔回寝室了，所以不用护卫也没关系。」
「唔、嗯……那当然没问题！」
「还有……等你放好东西，能不能去找菲丽丝？我知道那个纵灵者很可怕，但你们俩人有伴，我也比较放心……拜托了。」
原本诺诺的阿德密听了一顿，从我手中接过资料后稍微捏紧一些，用力点头。
……
………
和葛力姆乔回到寝室后，我有些无力的坐到了床边。
「妈的，真是疯了。」葛力姆乔也稍显疲惫的骚乱发丝，全身上下都透露着烦躁。
看他在门边来回踱步，我重新将视线落到自己摊开的两只掌心，「他离开前说的话……我从来没想过。确实我这一路都是听着别人的指认——因为他们说我是『纵灵者』，所以我就对自己的身分深信不疑。」
先是流魂街的居民。然后从虚夜宫的蓝染，到现世的浦原先生，甚至是想将我抓回尸魂界的死神——他们惊恐着、藐视着，充满温柔与理解，或严肃或警戒。
在他们的认知中，月宫绯音是纵令者。
为何到了另一个纵灵者眼中——在炎之口中又变成了需要去质疑的身分？
「难道真如他所说……我其实，并不是我想像中那样的存在……？」
将混杂着自我怀疑与胆怯的目光移向葛力姆乔，何时他已经停止踱步，静站在那儿接受我的视线。
不久后，皱着眉头的他来到我面前席地而坐。坐姿依旧像他的风格那样粗鲁随意，张开的双脚却好像将我包围住那般令人充满安全感，更别说他放下一贯的高傲，收起压迫感，选择这种仰视我的高低关系……体贴到几乎完全安抚了我动荡不安的心。
「呵呵……都忘了跟你道谢了。」持续绷紧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我对他展露笑容，「谢谢你一直替我防备着炎之。忍着不真的动手一定很辛苦吧？」
他轻藐的哼了一声。
「如果只有蓝染的命令，刚才他试图威胁妳的时候我早就下手了。但现在我知道有些事只能靠他弄清楚……所以在那之前不能让他死。」
「只能靠他……」尽管这是不争的事实，心中还是泛出一丝小小的不甘。
「妳问他是怎么幸存下来的，那妳自己又如何？」葛力姆乔将话题拉回到疑点上，「如果我没记错，很久以前我们就讨论过这个话题了，但当时妳说妳完全没头绪。」
「啊，关于这点——似乎是因为我母亲的关系！」
葛力姆乔睁大双眼一愣。
「妳……母亲……？」
我点点头，接着解释道：「还记得第一次跟着你去现世那次吗？从你身边跑开后，我碰巧和熟知我身世的人再会……他说纵灵者一族真正的幸存者其实是我母亲，而我只不过是传承了她的力量，顺理成章也成了纵灵者而已。」
没错，妈妈才是从灭族事件中幸存下来的纵灵者。
我不觉得浦原先生有必要欺骗我，作为灭族事件的参与者，他所流露出的悲伤与悔意也绝无虚假。所以从这点来看，我会拥有纵灵者之力的缘由应该是无庸置疑的。
『嗯？这么说来，浦原先生当时没告诉我有另一个纵灵者的存在……』
是没说，还是……就连他都不知道炎之这个人？『若是后者，那代表炎之可能知道什么就连浦原先生都未必知道的——』
忽地，我发现葛力姆乔似乎有些出神，随后却又突然像是头痛一样的伸手捂着太阳穴。
「……葛力姆乔？怎、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只是杂音……」
「杂音？」
瞧他眉头皱得深，脸色难看，顿时让我想起从前他也曾出现过这种症状。然而已经好一段时间都没有过类似情况，久而久之就被我忘在脑后了。
「你又听到谁在说话了？……还是画面？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葛力姆乔早已不再排斥我的力量，那又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和我们刚才的对话有关？无论如何，不打算在继续用问题烦扰他的我只能担心低下头，小心翼翼用两手轻捧着他的脸，多希望能分担那份烦躁与痛楚。
经过一阵忍耐的低吟，并且呼吸逐渐恢复平稳后，葛力姆乔才缓缓抬起脸来，冰蓝双眼重新与我对视。
「……那个红发的家伙，我好像也见过他。」
说出那句话的他，露出比我还要不可思议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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